女子?
穆元湛當即眉目又是一凜,“開宮門。”
宮外的喊殺聲如波濤陣陣,他們一些人與上千人對決,短時間應付還行,時間再長……
他的心陡然抽了一下。
護衛得令將宮門打開,頃刻間便看到幾個暗衛手裏提著從對方手裏奪來的長刀且打且隨著對方人潮的湧動擠進了門內。
這樣直衝過去他不可能短時間內找到沈雲歌,於是穆元湛從旁邊踏垛疾步上了城樓。
暮色至,城樓四處掛著燈籠,卻照不住遠處的景色。
燈籠下,能看到穿著黃色親衛軍服的東宮親衛與暗衛和許秋鳴的人絞打在一起,隱沒在黑暗中的其他親衛則烏泱泱匯成一片,很難看清誰是誰。
穆元湛先看到了秦川,而後不遠處便是沈雲歌,沈伯庸緊挨著沈雲歌護著自己的女兒。
十幾個護衛,加上沈雲歌師徒三個和沈伯庸,以及許秋鳴的人和湯圓,大概三十幾個人,他們擠在人群中,但都沒有遠離宮門前,看起來拉成一條線,緊護著宮門。
因為身手都還不錯,那些親衛也不那麼容易衝破防線。
穆元湛未來得及與齊王說話便已經提起城樓上的繩索迅疾在柱子上係了死結,一手拉著繩索,一手提長刀踩著城樓牆麵便像一隻獵豹從牆上落向了沈雲歌所在的位置。
沈雲歌拿著自己車上向來準備的長鐵棍揮武生風,她在人聲鼎沸的人群中全力廝打著,竟是沒能注意到頭頂上方落下一個人,在她反應過來後,穆元湛頎長身軀,手握長刀,如天外的謫仙般府身而下。
沈雲歌被他突然的從天而降晃了一下心神,他劈開一個朝著沈雲歌揮刀而來的衛兵高聲一喚:“小心!”
“當!”穆元湛擋住親衛的刀。
沈雲歌反應過來,又與親衛軍接了幾招,同時穆元湛也落穩在地,他且打且問:“你怎麼來了?”
沈雲歌也是且打且迴,高聲道:“聽到鍾聲怕你有事!”
她在擔心他。
她是在明著擔心他!
他心尖驀然興奮,忽地借勢力貼近她耳畔,語氣喑啞帶著按捺的笑意,一股子曖昧不清的味兒,道:“我沒事。”
沈雲歌忽覺耳畔一陣暖流拂過,讓自己身子莫名一顫,她見縫插針斜了他一眼,語氣雖然平靜,但似乎與平常的味道也不太一樣道:“沒事就好。”
二人之間的空氣中膠著的氣息有肉眼看不出的細絲。
鐵器鏘鏘,乒乓作響。
沈伯庸看到自己的女兒有穆元湛護著且打且喊:“我是定安侯,兵部尚書沈伯庸,奉勸大家停手,如若不然爾等有謀逆之罪,皆要連累家人受誅!”
皇帝禁衛和太子親衛都不是直屬兵部管,屆時由皇帝和太子直接控製,沈伯庸這個兵部尚書發話眾人根本不搭理。
沈伯庸話落,其中一個親衛統領且打且厲聲喝:“放屁,我等是太子親衛,東宮太子乃明日之君,我等懷疑你們才是相互勾結控製了儲君,你們才是要謀逆,我等親衛軍乃是救駕!”
“鏘鏘乓乓……”
穆元湛蹬趴下一個親衛,高聲喝道:“太子穆元慶殘害手足,毒殺肱骨定安侯,證據確鑿,已由三法司定案,更有先皇遺詔,廢穆元慶太子為庶人,爾等若不停手,都論謀逆之罪,株連三族!”
親衛軍的人已經倒下一半,聽到穆元湛的話俱是震驚不已。
皇帝密詔,太子被廢?
親衛們都知道皇後和郭家的處境,對於太子到底有沒有真的做過那些事隻有少部分人知道,剩下的九成人都是聽到那太監來傳令說是太子在皇宮危險,才都秉著救太子來的。
眼下聽到太子被廢俱是心中猶豫,手上的動作也遲疑了起來。
這時突然又聽著城樓上齊王的聲音傳入雜亂的人群中。
齊王站在燈籠的光裏,大吼著宣讀聖旨:
“先帝遺詔!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穆元慶,乃前皇後郭清漪之嫡子,襲其母之惡風,殘害兄弟,毒殺肱骨,其性惡極,不可奉宗廟,為天下主,爾今廢太子為庶人。七皇子昭王穆元湛天縱英姿,恭謙表誌,心係社稷,尚定國安邦之德,可立為皇太子,即日備禮冊命,欽此!”
當即城下的兵器撞擊聲越來越弱。
太子被廢了?
太子被廢了!
眼下的穆元湛曾經的昭王竟成了太子?是明日之君?
杵在穆元湛眼前的幾個親衛看到穆元湛那赫赫風姿,連一個眼色似乎都是真龍覺醒的威儀,本來猛然舉起的長刀卻是又緩又無力地放了下來。
齊王的聖旨讓一旁的親衛都陡然一驚,同樣也讓湯圓許秋鳴等人驚得差點沒反應過來接親衛的長刀。
許秋鳴先一個高喝,語氣充滿了後臺很硬的興奮:“爾等還不停手,眼前的可是新的太子殿下,再不停手,謀逆之罪是逃不脫了!”
穆元湛眼前的人徹底停下了動作,沈雲歌亦是整個人提著長棍呆愣住,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自己熟悉但突然又開始陌生的男人。
他是昭王穆元湛,是那個陪自己曆經幾次性命之憂尋找殺母仇人的證據的人;是那個霸道、但在自己麵前又總會耍賴的男人;是在她母親墳塋前立下誓言要照顧她後半生的人;是許諾她隻要她一個女人的男人。
她對他越來越熟悉,可此刻卻陡然又變得陌生。
他是太子了?
很快就會成為一國之君?
那樣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有哪個一國之君可以與人交心?
一國之君,須心係天下,怎麼可能對她一個女人守住諾言,就算他可以,那些文武大臣也不可能同意,她亦不可能這樣自私地要求他!
萬萬人之上,那個位置對她來說太遙遠,太陌生。
他需做他該做的事,她也要允許自己做自己。
遠處還有未停的打鬥聲,沈雲歌迎著穆元湛淺蹙的眉心淺淺笑了笑:“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