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鎮定自若看著他。
他躊躇片刻,握住它的手腕把人帶進王府去。
把她帶進自己的攬雲院,在外殿的八仙桌旁坐下,屋內隻有她們兩個,江舜英和江瀾淵被公公帶著等在大廳。
坐下來已經又是半柱香的時間,穆元湛隻眉心未展,看著沈雲歌的眼神也不似往日那般霸道,反而有些不敢與其直視,像是一副無力挽迴的不安,遲遲沒有開口。
沈雲歌越是遇到打擊自己的大事越是冷靜,心冷,表情也平靜,語氣淡淡道:“穆元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直接說就好,我沒有那麼脆弱。”
他知道她沒有那麼脆弱,就是因為如此,才這麼多日才不敢見她,不敢把那日發生的事坦白。
他覺著自己再不配得到她,但又害怕失去。
他看著她,俊美無籌眼眸中被痛苦占滿,聲音低沉又無力道:“雲歌,我……那日看到憐若被人當街劫走,看在她曾經幫我做了那麼多事的份上故我去救她,可是,卻被人算計了。”
說完他痛苦地一闔眼,眉心深深挽出一個結,抬手捏在太陽穴。
“……”這句話中的信息量太大了。
他那麼好的身手,以一當十一點問題都沒有, 能被算計,那一定不是尋常手段。
能讓他如此心神不寧,她已經預感到發生了什麼事。
她嘴角隱隱一跳,問:“你和她,做了那種事?”
“……”穆元湛陡然一抬頭,一雙極好看的深眸像是受到了決定生死的審判,直直盯著對方,好似囈語:“我,雲歌,我……不知道,當時我追她到了一個民宅,進了屋內後看到憐若被捆在床上。”
“她昏迷著,我便去解她的繩子,隻這麼一會兒時間,就感覺腦袋眩暈,很快便又感覺渾身像是有螞蟻在爬,再後來意識開始出現幻覺,床上的人變成了你,在伸著雙手向我要擁抱,之後又主動……”
主動環抱住他的脖子,在他頸側施展女人勾引男人的手段,這些他說不出口。
但即便他不說,她也能猜到一二。
縱使她再冷靜,還是因為事實創擊太大不自覺煽動幾下眼睫,而後眼皮低垂。
“之後你便不能自持了?”她垂著眼皮問。
一般的催情藥必須要吃了後藥效才會起到最佳藥效,他進了屋沒有聞到什麼特別的藥味便中了毒,這種無色無味的東西隻怕又是從蒲麗國的巫師那裏得來的。
那日在北城,和在蒲麗國國都看到的那張奇怪的老嫗臉是誰,沈雲歌這時也猜到了。
對方落到如今的下場,也許更知道了穆元湛先前那樣對她,她一定要報複的。
自己和他,她定是不會看著就這麼輕易、順利圓滿的在一起。
沈含玉知道她最在意的是什麼,知道他為了她所堅守的一切。她不能正麵對他二人怎麼樣,便以這樣最讓他們惡心的方式來拆毀他們。
穆元湛被沈雲歌一問,心上像紮了幾把尖刀。
若是一般的催情藥,他很快能反應過來,用功力封固體內的藥力也會順利離開的,可是那日的那藥讓他整個人陷入了幻境一般,明知道是中了藥,想要離開,腿上卻是沉到好像壓了兩座山,且門外還被人上了鎖。
眼前的人時而是沈雲歌,時而又是憐若,他全身的血液好像沸騰的開水,幾乎就要衝破血管。
僅憑著一點意識知道自己是中了毒,一邊被纏著自己的“沈雲歌”迷惑,一邊用內力來對抗那藥力。
內力與藥效對抗得最嚴重的時候他竟陷入意識迷亂,最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時,是在床上的。
一睜眼時,床上帳幔散下,一轉眼枕邊人竟是憐若。
她枕著他的手臂,隻穿一層薄薄的中衣,而他——卻一絲未掛。
他不想瞞她,把當時的情形坦白。
在他心裏,她是最寶貴的,如玉一般無瑕。
她又最在意這些,而如今的自己卻是再不幹淨了,怎麼還能擁有她?
故這些日子他有三日都關在自己的房中一直不敢見她,見了她,說明了這一切,隻怕就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二人麵對麵坐在八仙桌旁,他多麼想握她的手卻都提不起勇氣,兩隻大手在膝前堪堪握成拳,握到骨節發白,劍眉緊蹙,眼眶赤紅,墨眸定定地看著已經呆怔的沈雲歌。
穆元湛的坦白就像她最初去他的別苑時的暗場,被那暗錘錘在腦後一樣,一時間幾乎失去了所有意識。
腦子裏一片空白,甚至四下的一切她都感覺不到,腦子裏想的全是他赤身擁著憐若躺在帳幔裏的畫麵,全是他與憐若做與她親密過的那些事,不對,與憐若所發生的,比她親密得多。
“……我該死,當初不該於心不忍去救她,雲歌……我,我……”
他當初看不起沈伯庸被梁夢梅算計,導致發妻因此而殞,導致沈雲歌遭遇那樣的幼年,現在的他與沈伯庸有何異?
為何他會犯這種錯誤?
他真該死。
沈雲歌一片空白的大腦堪堪拉迴當下的情形,他從未有的惶亂、悔恨和痛苦的臉再次映入她的眼簾。
彼此的眼神觸到一處,她聲音低到喑啞,有些木然地看著他問:“你救憐若,隻是因為曾經她幫你做事的情義嗎?”
“是!”他第一時間確定,雙手想要去握她的雙肩,卻在快要接觸到時又停在半空。
他緩緩收迴手,聲音低到似乎是哽住,像是用氣發聲:“雲歌你相信我,我的心裏已經被你填滿,絕對沒有一點縫隙是留給別人的!”
若是他沒有為她做那一切,沒有放棄皇位,她是不想聽他說這麼多的,但是如今她願意相信他,甚至覺著自己欠了他的。
他被害了,與自己坦白這一切,她便應該與他站在一起,不能讓敵人得逞。
她又問:“你說你後來失去了意識,醒來才發現與她在……床上,那麼期間你沒有一點記憶,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嗎?”她的語氣溫和,問出這些問題卻異常艱難。
穆元湛眼睫一抖,頷首:“沒有。”
期間的記憶確實沒有,但是慌亂穿衣時,看到了乳白色錦褥上那一抹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