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本官新畫的圖樣，你帶上幾個信得過的能工巧匠，去黑風(fēng)寨，找個隱秘的地方，照著圖紙給我秘密打造出來。此事，不得有半點泄露，明白嗎？”
猴三連忙撿起畫軸，如獲至寶般捧在手裏，重重點頭。
“大人放心！小的明白！小的這就去辦！保證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絕不走漏半點風(fēng)聲！”
他此刻對秦書的敬畏已經(jīng)深入骨髓，再不敢有絲毫怠慢和僥幸心理。
“去吧�！鼻貢鴵]了揮手。
猴三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退出了書房。
待猴三走後，書房的屏風(fēng)後，緩緩轉(zhuǎn)出一人，正是縣丞梁平。
他一直都在，將方才的一幕盡收眼底，此刻臉色複雜至極，既有對秦書手段的驚懼，又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忌憚。
“大人……”梁平躬著身子，小心翼翼地開口，“黑風(fēng)寨那些人，畢竟是匪性難馴。大人如此倚重他們，就不怕……不怕有朝一日，養(yǎng)虎為患嗎？”
這秦書，不僅對付士紳心狠手辣，對手下也是恩威並施，禦下之術(shù)，簡直爐火純青！
可黑風(fēng)寨那群亡命徒，真的靠得住嗎？
秦書負(fù)手走到窗前，目光再次投向遠(yuǎn)方，語氣淡然，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氣。
“本官能給他們的，自然也能隨時收迴來�！�
“黑風(fēng)寨，若是聽話，便是本官手中的一把快刀。若是不聽話……”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本官不介意，再平一次黑風(fēng)寨�！�
梁平聽得心中一凜，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椎骨升起，瞬間遍布全身。
夜色如墨，縣衙後堂書房內(nèi)，燭火搖曳。
秦書將一疊寫滿了字跡、畫滿了圖樣的紙張遞給躬身侍立的梁平。
“梁縣丞，這些東西，你即刻著手，命人推廣下去。此事關(guān)乎清水縣今冬明春的生計，不得有誤�！鼻貢恼Z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梁平接過那疊紙，入手微沉。
他借著燭光展開細(xì)看，隻一眼，便瞳孔驟縮！
紙上所書，竟是些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思妙想——“土法溫室種植”、“地火龍溫棚”、“反季節(jié)蔬菜培育之法”……
這……這是何物？竹篾為骨，糊上油紙，便能抗寒？
地下挖溝，引煙走熱，就能讓嚴(yán)冬如春？這秦大人，莫不是在說笑？
梁平心中翻江倒海，隻覺得匪夷所思。
然而，當(dāng)他看到紙張下方那一行行蠅頭小楷寫就的詳盡注釋，以及那些清晰明了的剖麵圖、結(jié)構(gòu)圖時，心中的驚疑逐漸被一種莫名的震撼所取代。
那注釋，詳盡到了何種作物適宜何種溫度，何種土壤需要何種改良，甚至連搭建時的角度、通風(fēng)口的位置都標(biāo)注得一清二楚。
這絕非信口胡謅，而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精密設(shè)計！
此人……此人究竟是何來曆？如今這……這簡直是奪天地造化之功！
若真能成，清水縣百姓何愁冬日無以為繼？
梁平隻覺得頭皮發(fā)麻，看向秦書的眼神，已然從最初的畏懼，變成了深深的敬畏。
“大人……這……這當(dāng)真可行？”梁平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秦書淡淡瞥了他一眼：“照做便是。若有差池，本官一力承擔(dān)�！�
“下官……下官明白！”梁平心中一定，不敢再有半分遲疑，“下官這就去安排，定不負(fù)大人所托！”
他深知，眼前這位年輕的縣令，不，如今已是清水縣實際掌權(quán)者的秦大人，行事向來雷厲風(fēng)行，且每一步都深謀遠(yuǎn)慮，絕非魯莽之輩。
命令一下，清水縣府城內(nèi)外立時掀起軒然大波。
當(dāng)那些稀奇古怪的圖紙和指令下達(dá)到各家各戶時，百姓們無不瞠目結(jié)舌。
“啥玩意兒？用竹子和油紙搭棚子種菜？這不是瞎胡鬧嗎？”
“還地火龍？我看是秦大人想錢想瘋了，變著法兒折騰咱們！”
一時間，府城百姓怨聲載道，私下裏議論紛紛，皆道這新來的秦大人怕不是瘋了，淨(jìng)搞些聞所未聞的胡鬧名堂。
清水村。
秦二伯卻是個實誠人，也是最早一批見識過秦書本事的人。
他二話不說，領(lǐng)著幾個兒子，按照官府發(fā)下的圖紙，在自家菜地裏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孛钇饋怼?br />
他們砍來竹子，削成篾片，彎曲成拱形，插入土中，再蒙上浸過桐油的厚油紙，一個簡易的“大棚”雛形便有了。晚上，他們還按照吩咐，蓋上厚厚的草簾子保溫。
鄰村的人聽聞此事，紛紛跑來看熱鬧。
“喲，老秦家這是發(fā)什麼神經(jīng)呢？大冬天的，地都快上凍了，還指望種出菜來？”
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咧嘴嘲笑。
“就是！有這功夫，不如去山裏砍幾捆柴，或者去鎮(zhèn)上扛幾包活兒，也能換幾個銅板買糧過冬。淨(jìng)整這些沒用的，糟蹋東西！”
“我看他們是讓那新來的秦大人給忽悠瘸了！等著吧，過幾天霜一打，這些玩意兒就全完了！”
譏諷聲，嘲笑聲，此起彼伏。
清水村的村民們原本在村長和裏正的強力彈壓與勸說下，半信半疑地照著官府的章程行事。此刻被外村人這麼一鼓噪，心中那點本就不牢固的信念立時動搖起來。
“村長，裏正大叔，這法子……真能成？俺瞅著懸乎啊！”
“是啊，要是白忙活一場，冬天可咋辦？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
村民們七嘴八舌，將村長和裏正圍了個水泄不通，臉上滿是焦慮和質(zhì)疑。
村長也是一頭汗，但他想起秦書那沉穩(wěn)自信的眼神，咬了咬牙，拍著胸脯大聲道：“鄉(xiāng)親們，大家信不過官府，還信不過我老頭子嗎？秦大人說了，這法子準(zhǔn)成！要是真不成，耽誤了大家的收成，等冬天來了，我家的糧食，還有裏正家的糧食，都拿出來給大家分了吃！”
裏正也趕緊附和。
“對！秦大人是幹大事的人，不會拿咱們尋開心！大家安心照做，出了岔子，我跟村長擔(dān)著！”
有了村長和裏正的這番保證，村民們心中的疑慮才稍稍平息。畢竟，誰也不會拿自家的口糧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