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揚想著讓秦書跟著去,一來算是讓秦書見識見識,二來或許也能在關鍵時刻起點作用?
不過,他並不認為秦書真能憑一己之力改變戰局。
“嗯……”高揚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也好!你既有此心,便跟著林都尉一同去吧。不過,務必聽從林都尉號令,一切以自身安全為重,切不可莽撞行事!”
“謝大人!”
“謝大人成全!”
秦書和林海同時應諾。
一頓晚宴,便在這樣略顯凝重的氣氛中結束了。
翌日,清晨。
天色微明,縣衙前的小廣場上,已經集結了一百餘人的隊伍。
其中小半是穿著號服的衙役,大部分的是臨時征召來的各村青壯,手持簡陋的刀槍棍棒,充作鄉勇保甲,士氣看起來並不算高昂。
林海一身勁裝,腰挎佩刀,立於隊伍之前,麵色冷峻。
秦書也換上了一身方便行動的短打勁裝,背著他那個破舊的藥簍,裏麵自然不是草藥,而是他準備的一些“小玩意兒”。他走到林海麵前,拱了拱手。
“林都尉。”
林海瞥了他一眼,鼻子裏輕輕“嗯”了一聲,算是迴應。他顯然知道秦書是縣令麵前的紅人,倒也沒給什麼臉色,隻是語氣平淡地吩咐。
“秦書,你雖有些身手,但這山裏不比村頭打架,到處都是陷阱機關。一會兒跟緊隊伍,別給老子添亂,聽到了嗎?”
“是,林都尉,小子明白。”秦書臉上依舊掛著謙遜的笑容。
“出發!”林海不再多言,大手一揮,隊伍便浩浩蕩蕩地朝著城外的臥龍山方向開拔。
隊伍行進了約莫一個多時辰,逐漸進入了臥龍山的外圍山林。
山路崎嶇,樹木漸密,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
就在這時,走在隊伍中段的秦書,忽然“哎呦”一聲,彎下了腰,一隻手捂住了肚子,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旁邊的衙役見狀,連忙問:“秦兄弟,你怎麼了?”
秦書皺著眉頭,呲牙咧嘴,一副痛苦難忍的模樣:“不……不知道怎麼迴事,這肚子突然絞痛得厲害,怕是……怕是昨晚宴席上吃壞了東西……哎呦……”
前麵的林海聽到了動靜,迴頭看了一眼,眉頭皺得更緊了。
秦書掙紮著,對林海道:“林……林都尉,實在對不住,我……我這肚子疼得厲害,得找個地方方便一下……你們……你們先行一步,千萬別耽誤了正事!我……我隨後就……就跟上來!”
林海看著秦書那“痛苦不堪”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鄙夷和不屑。
果然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這才剛進山,就鬧肚子?廢物!
他心中暗罵一句,也懶得再理會。
剿匪要緊,耽擱不得。
“哼!”林海冷哼一聲,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要去就快去!別在這裏磨蹭!大部隊不等你!自己跟不上,死在山裏,可別怪別人!”
說完,他頭也不迴,大喝一聲:“繼續前進!”
隊伍沒有絲毫停留,繞過“痛苦掙紮”的秦書,繼續沿著山路向前行去。
看著林海和那群衙役、鄉勇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茂密的林木深處,秦書緩緩直起了腰。
他臉上的“痛苦”之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帶著幾分嘲弄的笑容。
秦書撣了撣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目光銳利地掃向密林深處,嘴角勾起一絲森然的弧度。
他沒有絲毫猶豫,轉身鑽入了旁邊更加茂密的林叢之中,身影幾個閃爍,便消失不見。
臥龍山,黑風寨。
與山下的破敗蕭條不同,這座盤踞多年的匪巢深處,此刻卻是一片喧囂。
廳內,火把燒得劈啪作響,將一張張粗獷、貪婪的臉龐映照得忽明忽暗。
近百名山匪圍攏著剛從山下“借”來的財物。
成堆的金銀散發著誘人的光澤,花花綠綠的綢緞布匹堆積如山。
酒氣、汗臭與劣質脂粉的香氣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濁氣。
“哈哈哈!他娘的,這次發財了!夠咱們兄弟快活好一陣子!”一個獨眼大漢抓起一把碎銀,塞進懷裏,引來一陣哄搶和叫罵。
“搶個屁!聽大當家的分!”
“就是,沒規矩的狗東西!”
吵吵嚷嚷,推推搡搡,全然一群烏合之眾。
主位上,一張虎皮大椅空著。旁邊稍低的位置,坐著一個身材壯碩、麵色陰沉的漢子,正是黑風寨的大當家熊羆。
他手裏把玩著一個酒碗,眼神卻時不時飄向自己隱隱作痛的臉頰,那裏似乎還殘留著被那個清水村泥腿子踩踏的屈辱印記
他突然一拳砸在旁邊的木桌上,怒火中燒,低吼一聲:“都他娘的給老子安靜點!吵什麼吵!”
喧鬧聲頓時一滯,所有山匪都噤若寒蟬地看向大當家。
這時,坐在熊羆下首,一個賊眉鼠眼、留著山羊胡的瘦小漢子也就是黑風寨三當家,猴三連忙湊上前,諂媚地低聲勸慰。
“大哥息怒,為個泥腿子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縣衙裏的兄弟已經遞話出來了,正在查那小子的底細,保管用不了幾天,就能把那小子的腦袋提到大哥麵前,給大哥您消氣!”
熊羆臉色稍緩,重重哼了一聲,端起酒碗灌了一大口。
“哼!諒那姓高的也不敢不給老子麵子!這幾年孝敬他的銀子,可不是白給的!”
他口中的“姓高的”,自然是指縣令高揚。
在他看來,高揚不過是他黑風寨養在縣城裏的一條狗,平日裏相互利用,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猴三嘿嘿一笑,正要再拍幾句馬屁。
倏——!
破空聲響起!
一個黑乎乎、帶著溫熱粘稠液體的東西,從敞開的寨門方向飛了進來,“噗通”一聲,砸落在廳中央的地板上,骨碌碌滾了幾圈,停在了猴三的腳邊。
廳內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件東西上。
那是一顆人頭!
人頭死寂的臉上雙目圓睜,還殘留著驚愕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脖頸處的切口平滑,鮮血還在汩汩流淌,染紅了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