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怒火是一迴事,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爪牙,才是心腹大患。
周伯批聞言,臉色沉了下來,輕輕搖了搖頭。
“唉,怕是打草驚蛇了。自從那兩個黑衣人被斬之後,我派去的人再未發現他們的蹤跡,想來……是已經撤走了。”
秦書指尖輕叩桌麵,略一思忖。
“不可大意。平江村之事鬧得沸沸揚揚,難保他們不會殺個迴馬槍。周大人,還是需在此地多留些人手,明鬆暗緊,以防萬一。”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些人,不得不防。
周伯批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高老弟所言極是,我這就去安排。”
“周大人!高大人!大喜!大喜啊!”
就在此時,房門被人撞開,那年長的老郎中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上滿是激動和喜悅,上氣不接下氣地嚷嚷著。
“高大人!神了!您昨日給的藥方,真是神效啊!那些個‘丹痧疫’的病患,不過喝了一副藥下去,今早起來,十有八九都已大有好轉,燒退了,精神也足了!再調理個一兩日,怕是就能痊愈了!”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看向秦書的眼神充滿了敬畏與狂熱。
周伯批“霍”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寫滿了震驚與不可思議,他轉向秦書,聲音都有些顫抖。
“高老弟,這……這當真?!”
一副藥?!這……這簡直是起死迴生之能啊!
周伯批原以為秦書隻是在兵行險著,卻不想……秦書竟真有這般通天醫術?!
周伯批心中巨浪翻騰,看向秦書的目光,已然從最初的審視、驚訝,變成了此刻的深深佩服,甚至隱隱帶著一絲敬畏。此子……絕非池中之物!
秦書麵色平靜,不卑不亢。
“不過是些許失血過多引起的體虛罷了,對癥下藥,自然藥到病除。既然疫情已無大礙,周大人,咱們也該準備動身前往郡守府了。”
這些凡夫俗子,又怎知我鬼穀醫術的精妙?區區失血癥,何足道哉。
話音落下,秦書便起身向外走去。
他剛一踏出書房的門檻,便被一群聞訊趕來的大夫們團團圍住。
“高大人!高大人留步!”
“敢問高大人,您是如何看出那藥方之中,獨獨缺了一味當歸的?”
“是啊是啊!我等昨日也曾反複推敲,卻始終未敢用此虎狼之藥,高大人是如何斷定當歸便是那點睛之筆的?”
幾位老郎中此刻再無半分先前的倨傲與輕視,一個個如同虛心求教的學童,眼神裏充滿了好奇與渴望。
他們行醫多年,自詡經驗豐富,卻在秦書麵前如同蒙童一般,這讓他們既感到羞愧,又對秦書的醫術佩服得五體投地。
秦書停下腳步,目光淡淡掃過眾人,語氣依舊平淡。
“諸位先前所開藥方,我也曾看過。用藥大多平和穩妥,雖無大過,卻也失之保守。那些病患,先前失血頗多,已是氣血兩虧之兆。初時體虛,不耐峻補,故而你們的溫和方劑尚能起點效用,吊住一口氣。”
他頓了頓,繼續解釋。
“但數日下來,病人體內邪氣已去大半,正氣卻未複。此時,便如久旱逢甘霖,需一劑猛藥提振氣血。當歸性溫,大補氣血,活血化瘀,正是對癥之良藥。先前溫藥已為身體打下基礎,使其能承受當歸之藥力,故而一劑下去,便能立竿見影。”
眾郎中聞言,皆是如遭當頭棒喝,一個個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我等……我等竟隻想著丹痧疫之‘邪’,卻忽略了病患失血之‘虛’!更未曾將先前藥方與後續用藥聯係起來考量!”
“高大人高見!真乃神醫也!”
“是啊!高大人不僅醫術通神,這份洞察力和膽魄,我等更是望塵莫及!”
一時間,讚譽之聲不絕於耳。
這些老郎中此刻是徹底心服口服,對秦書再無半分懷疑,隻剩下滿心的敬佩。
又經過數日的精心調理和觀察,平江村那所謂的“丹痧疫”終於被徹底根除。
陽光重新灑在這片曾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土地上,孩童的嬉鬧聲再次迴蕩在村頭巷尾。
村民們自發地聚攏在臨時衙署前,一張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此刻寫滿了最質樸的感激。
“高大人!周大人!您二位真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啊!”
“若不是二位大人,我們平江村……我們平江村怕是真的要完了!”
唿啦啦跪倒一片,泣不成聲者有之,磕頭不止者有之。
那份發自肺腑的敬仰,比任何華麗的辭藻都來得真切。
周伯批連忙上前攙扶,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眼角卻有些濕潤。
“鄉親們快快請起!老夫不過是奉命行事,真正力挽狂狂瀾的,是高大人!老夫此來,不過是沾了高大人的福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此言不虛,若非秦書力排眾議,我等還在那錯誤的方向上打轉,後果不堪設想!
秦書負手而立,神色淡然,卻也並非全無動容。他微微頷首。
“周大人過謙了。若無周大人坐鎮指揮,調度有方,單憑秦書一人,也難成此事。平江村能度此劫,是眾人同心同德之功。”
正當此際,一道身影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是猴三!他臉上哪還有平日裏的半分機靈勁兒,此刻隻剩下惶恐與狼狽。
“大……大人!高大人!救……救命啊!”猴三撲到近前,聲音都變了調。
未等秦書發問,兩個小小的身影也跌跌撞撞地跟了進來,一左一右,死死揪住了猴三的衣角,怯生生地望著眾人。
正是先前從黑衣人手中救下的那對童男童女。
秦書眉峰微挑,這才想起這兩個孩子一直交由猴三照看,連日忙碌,竟險些忘了他們。
他沉聲:“猴三,何事驚慌如此?”
猴三哭喪著臉,幾乎要給秦書跪下。
“大人!小的……小的不行了!求大人開恩,別讓小的再看這兩個小祖宗了!”
我的親娘哎,這兩個小家夥,比催命的還難纏!
那兩個孩子聞言,小臉瞬間煞白,抓著猴三衣角的手更緊了,眼中滿是驚懼。
秦書目光在兩個孩子身上一掃,見他們衣衫尚算整潔,隻是神情惶恐不安。他略一沉吟,語氣平和了些。
“平江村之事已了,河伯祭祀的騙局也已大白於天下。本官這便派人送你們迴家,與父母團聚。”
此言一出,那兩個孩子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