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虛宮……</p>
嗯，這似乎在淵那裏聽說過。</p>
似乎是他在人間符籙天庭裏麵領(lǐng)受的位置，還有倏忽兩位古代大帝的事情……玨若有所思，這究竟是真的淵，還是說隻是大荒也同樣存在有具備玉虛之名的強(qiáng)者。</p>
不，不可能是後者。</p>
清冷少女隨意想著。</p>
大荒昆侖，諸界山海，一切神靈名號，皆在她心中所載。</p>
昆侖西皇親自教導(dǎo)千年時間，力量無法造就，這些雜學(xué)知道的很多。</p>
也就是，淵？</p>
嗯……不能暴露出問題，否則的話，可能會被察覺到。</p>
清冷少女保持著麵癱澹漠，點了點頭。</p>
一副忠心可靠，為求財富而來的歸墟行走的模樣。</p>
把玉符收起來。</p>
歸墟之主心滿意足，遞過去一枚令牌，緩聲道：“這是你的行走禦令，上一個任務(wù)頗為不錯，算是正式行走了，若是此番能夠拿得到玉虛的跟腳，法門，戰(zhàn)鬥風(fēng)格，大道方向，便是最好。”</p>
少女點了點頭。</p>
摸索著玉符，想了想，道：“可以。”</p>
聲音微頓：“但是，得加錢。”</p>
…………………………</p>
人間界·龍虎山。</p>
扭曲的因果將周圍的一切毀滅，女魃的童孔收縮，心中駭然，發(fā)絲的尾端隱隱沾染了些許足以焚盡魂魄的烈焰，眼前隻是泄露出的些許氣機(jī)，就造成了這樣恐怖的畫麵。</p>
不是劍氣毀滅，不是力量摧毀。</p>
而是因為因果的混亂，萬物承受不住因果疊加閉環(huán)的分量自行崩解。</p>
這……這力量……</p>
道人閉了閉眼。</p>
背後那雙童幽深，映照歲月和因果，一隻手托著玉珠，一隻手握著長劍的幻象消失，周圍的因果隨心而動，重新連接，崩解湮滅的萬物自齏粉當(dāng)中歸來，以因果倒流之法，演化出了彷佛歲月長河就此凝固而後向後逆流的異象。</p>
於是彷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p>
石桌，座椅，旁邊的花草，以及道人手中那一杯還散發(fā)出鳥鳥霧氣的熱茶，清亮的茶湯上也不過是泛起了些微的漣漪，還能在窗外聽聞鳥雀清脆的聲音，一如尋常的午後。</p>
連剛剛被因果波及，血肉消解的鳥雀都複蘇了……</p>
女魃怔怔看著前麵的道人。</p>
白發(fā)道人放下杯盞，伸出手指，那隻鳥雀彷佛完全不知道先前經(jīng)曆的事情，隻是落在他手指上，鳥雀隻當(dāng)他是一截草木，啄著道人鬢角白發(fā)，道人抬眸，嗓音溫和道：“……隻是生死因果極端清晰的情況下，逆轉(zhuǎn)因果，可以做到類似於生死逆轉(zhuǎn)的事情，其實限製頗多。”</p>
伸手一送，鳥雀入空：“之前心緒嘈雜了下，我根基和境界都不夠穩(wěn)定，偶爾會有些收放不夠自如的情況，勿怪。”</p>
女魃沉默了下，道：“你現(xiàn)在……”</p>
道人想了想，迴答：“隻是稍有突破而已。”</p>
“玨的情況是……”</p>
女魃揉了揉眉心，道：“……濁氣壓過清氣的話，初步表現(xiàn)也隻是會出現(xiàn)如同我當(dāng)年那樣的力量外泄，控製不住的爆發(fā)；再繼續(xù)下去的話，則是會出現(xiàn)其餘的種種變化……”</p>
“直至最後，化作濁氣一世的靈。”</p>
衛(wèi)淵手中握著玉簪，道：“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的。”</p>
“玨不會有事。”</p>
【言出法隨】。</p>
除了不能搞錢以外，用起來還是很方便的。</p>
這一項手段，也就隻是在撿錢上不管用。</p>
“我的神話權(quán)能雖然不擅長殺伐，但是在其餘方麵還是很有用的。”</p>
道人補(bǔ)充了一句。</p>
女魃挑了挑眉鋒，迴憶剛剛那萬物因果顛倒崩解的畫麵，沒有多說什麼，對於‘不擅殺伐’這個自我評價持保留態(tài)度，喝了口茶，道：“大概就是這樣，是為了將這玉簪交給你。”</p>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p>
“我曾經(jīng)在昆侖用昆侖鏡看到了你和玨的過去，至少是一部分過去，春秋之時你跟著夫子，三國的時候又曆經(jīng)亂世，這些都不提了，我隻是有些好奇，為什麼，你在秦國的時候，軍爵極高，卻又終身不娶？”</p>
“而且，你那個時候似乎和玨有了約定是吧……”</p>
“那時候玨才隻有……嗯，雖然說實際年齡數(shù)千歲有餘，但是因為特殊原因，她成長緩慢，心性冷澹，而外貌看上去就十一二歲，你不要告訴我……你那時候就對玨心有所屬了……”</p>
白發(fā)道人麵容一滯，抬起頭。</p>
看到了眉宇溫和的女魃笑著看著他。</p>
總覺得下一秒鍾自己要是點頭，那一副溫和的臉色就會變成一副看垃圾的表情，滿臉你個垃圾的眼神然後踩在腳下的畫風(fēng)，道人下意識就要否認(rèn)，那時候的玨還是個三無小蘿莉，自己怎麼可能在那個時代就有感情的。</p>
可是剛要否認(rèn)。</p>
道人聲音一頓，迴憶起眼前的女子是天女中最為性烈如火的。</p>
而且極為討厭庚辰的過分溫柔帶來的感情問題。</p>
極度專一。</p>
道人想了想，還是決定坦白，保留自己的名譽和清白：“是……那個時代我和玨隻是，她救過我的命，然後給了我去完成必須完成的事情的機(jī)會，僅此而已……”</p>
“而為何不娶。”</p>
白發(fā)道人拈起鬢角長發(fā)，哂笑一聲：“是因為我當(dāng)年……著實曾經(jīng)有過暗戀之人。”</p>
女魃的眉頭微微抬了抬。</p>
“那算是我的老師，如果沒有她，我可能無法踏入黑冰臺，也是她傳授給我十年劍術(shù)功法，去各處尋找了靈藥和兇獸乃至於兇神的精血煞氣，洗練我的根基。”</p>
女魃的眉頭皺起來。</p>
道人道：“故而，當(dāng)時也曾暗中卷戀於她。”</p>
“隻是，這畢竟已經(jīng)是兩千多年前的事情了……說起來可笑，過去這麼久時間不曾再見過，我?guī)缀跬浟怂L什麼樣子，忘記了她的聲音……”</p>
女魃端著茶，眼底有紅色焰光流轉(zhuǎn)。</p>
心中既又有作為玨的姐姐而不喜歡，但是卻又覺得這樣的行為也著實是合情合理，若是苛求其在不記得過去的情況下不準(zhǔn)對他人動心也是很過分的事情，隻好吐出一口氣來，道：</p>
“那麼，你的劍術(shù)老師叫什麼名字？”</p>
青衫道人伸出手按了按眉心，吐出兩個字：“姑射……”</p>
女魃怔住。</p>
而後那般心中的別扭感覺忽而散去了。</p>
隻是喃喃自語數(shù)聲，而後帶著些笑，點了點頭：“是個好名字。”</p>
…………………</p>
“哎呀，抱歉抱歉，老道士來得遲了來得遲了。”</p>
“嗬……之前吃東西吃壞了肚子，去了一趟茅房，勿怪勿怪啊。”</p>
片刻後，女魃飄然離去，而張若素幾乎是在女魃離開沒多久就恰到好處地來了這裏，說是沒有掐好了時間衛(wèi)淵都不相信，古怪地看了一眼這位人族第一真修，道：“你是不是還有點怕她……”</p>
老道人臉色一滯。</p>
爽朗笑著把件事情打了馬虎眼湖弄過去，道：“哈哈，這事情，道士的事情，怎麼能說是怕呢？修道者的事情，這個叫做趨吉避兇，趨吉避兇。”</p>
“說起來，衛(wèi)淵你來找我做什麼？”</p>
“哦，我之後打算在一個山頭開個派別，傳授點道法之類的。”</p>
“就看你有沒有興趣去。”</p>
張若素長舒了口氣，鬆開了袖裏乾坤裏麵握著的‘天王護(hù)心丹’，現(xiàn)在那些尋常的救心丹連安慰劑的效果都沒有了，老道人臉上浮現(xiàn)出了笑意，撫了撫須，道：“既有道行，自然該廣開方便法門，傳授眾生。”</p>
“你願意開山門，這是好事情啊。”</p>
“老道自然該要去捧場捧場。”</p>
“不知道叫什麼名字？”</p>
衛(wèi)淵語氣隨意道：“玉虛。”</p>
張若素不以為意，撫須疑惑道：“玉虛觀？”</p>
“不錯是不錯。”</p>
“可是這名字是不是有點太隨大流了？在這曆史上，玉虛觀沒有一百個也有八十個，哪怕是流傳到現(xiàn)在這個時代的玉虛觀數(shù)字恐怕都不屬於十座。”</p>
“打算收多少弟子？”</p>
“大概隻有兩個……”衛(wèi)淵想了想，迴答。</p>
噎鳴估計要來。</p>
還有阿玄。</p>
老道人遺憾道：“兩個啊，小派別。”</p>
衛(wèi)淵道：“另外，這兩個裏麵，其中有一個得向你要了。”</p>
“我記得，阿玄他雖然在龍虎山上呆了幾十年的時間，但是外貌不變，也不曾授籙是嗎？龍虎山正一府，沒有授籙的弟子基本還不能算是真正入了門牆，如何，讓他跟著我怎麼樣？”</p>
張若素抬眸看著衛(wèi)淵，許久後咕噥著道：“阿玄啊，你若是願意收下他，他若是願意拜你，那就隨意了，道門弟子，隨緣而來隨緣而去，也算是逍遙啊，平生求逍遙，豈可因門戶而限製住？”</p>
“老道也懶得管了。”</p>
“記得讓他沒事兒迴來龍虎山坐坐就行。”</p>
他掏出茶壺，裏麵是濃鬱的烈酒，喝了口，帶著些微醉意道：</p>
“說起來。”</p>
“你這次開山門，還有些誰要去嗎？要是有同道的話，老道士不至於太過無聊，多少還能和人聊天解解悶。”</p>
衛(wèi)淵想了想，道：</p>
“有一位老朋友了，勉強(qiáng)算是道家，但是不是道士。”</p>
他在勉強(qiáng)這兩個字上著重強(qiáng)調(diào)了下。</p>
張若素大笑：“遵循大道，卻不入道家，在野修行，竟是連野道士都不算，哈哈哈，何其豪氣何其地囂張狂妄啊！又是何等的氣魄！”</p>
</p>
“老道士有興趣了，到時候定要和他好生論道一翻！”</p>
“還有呢？”</p>
衛(wèi)淵噙著笑意，想了想，道：“其他人你估計沒有是沒興趣。”</p>
“對了，我這位老朋友會來，但是來與來是不同的。”</p>
“至於他是一個人來。”</p>
“還是會帶著一個十四歲的小和尚一起過來，我就不知道了。”</p>
“小和尚？”</p>
“嗯。”</p>
張若素喝了口酒，皺眉道：“大乘佛法還是小乘佛法，是禪宗？天臺宗？還是什麼流派的？總不是淨(jìng)土宗的吧，你和他們的關(guān)係可沒有好到這個程度。”</p>
衛(wèi)淵接住一枚落葉，想了想，道：“小和尚也不能叫做小和尚。”</p>
“不是大乘佛法，不是小乘佛法，不是原始佛法，更不是密宗之類偏激的手段。”</p>
“不是和尚，不是沙彌，不是僧人，最多算是個年少的修行者。”</p>
“雲(yún)裏霧裏的，扯什麼啊？”</p>
老道人點了點頭，撇了撇嘴，道：“總之老夫?qū)蜕袥]有太大好感，到時候少不得也看看那小和尚的道行了，好好得見識見識，能夠去你那玉虛觀裏麵的和尚是個什麼成色。”</p>
衛(wèi)淵看著摩拳擦掌準(zhǔn)備把那一個老道家和一個小和尚一塊挑戰(zhàn)。</p>
然後一塊兒收拾，包圓了的張若素，嘴角一點一點勾起。</p>
是道家，不是道士的老先生。</p>
是修行者，非僧非佛的少年。</p>
白發(fā)道人噙著笑意，道：“……我很期待。”</p>
閑聊許久，衛(wèi)淵告辭離開，臨走的時候，站在龍虎山的山崖邊，聽到了有其他的道人碎語交談，道：“似乎是衛(wèi)館主打算要收小師叔祖為弟子……”</p>
“唉？小師叔祖麼？不過他一直沒有授籙，倒是也可以。”</p>
“是，據(jù)說當(dāng)年小師叔祖指著三清殿說是元始大天尊的弟子，這才是和我道門有緣留在了龍虎山，不過，雖然夠不著元始天尊，但是能找到衛(wèi)館主也是很好的後路了啊。”</p>
“確實是啊……道門弟子，況且，當(dāng)年前代天師卜算，最後也隻是得到了【隨緣而來隨緣而去】八字箴言而已，也或許這才是老天師他不強(qiáng)留的原因吧……也始終不授籙。”</p>
“喵嗚嗚！你們在做什麼！”</p>
“還不給我摸魚去！”</p>
黑貓類的聲音傳來，然後兩位年紀(jì)不小的道人哭笑不得地去真摸魚。</p>
去後山的魚塘裏幫著摸兩尾魚兒上來。</p>
風(fēng)吹而過，鬆樹的枝丫伸出，輕輕晃動，白發(fā)青衫的道人負(fù)手而立，腳尖踩著鬆樹，自言自語道：“隨緣而來隨緣而去……”</p>
他笑歎一聲，道：“錯了。”</p>
“是隨淵而來，隨淵而去。”</p>
剛剛離開的道人疑惑道：“奇怪，師兄你剛剛有聽到什麼聲音嗎？”</p>
“聲音？什麼聲音？”</p>
年長些的道人已經(jīng)挽起袖口，疑惑不解，迴過頭來，也隻見得長空白雲(yún)，黃鶴振翅，唯獨一棵老鬆伸出樹枝直指雲(yún)端，有山間清風(fēng)，天上明月。</p>
如是而已。</p>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p>
515好像有全訂番外已經(jīng)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