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上，後山的最高處。</p>
身著白色道袍，長發垂落，神色溫和的天女魃看著青衫道人消失不見，若有所思，背後氣機微有變化，是來者刻意流露出的氣息，而後，應龍庚辰已經站在了女魃身後。</p>
“在看什麼？”</p>
女魃沒有迴頭，隻是溫和道：</p>
“在想，果然有很多事情，是連昆侖鏡都照不出來的啊。”</p>
應龍不解：“嗯？？”</p>
女魃玩味笑道：“比如，嗯，你為什麼會對任何異性都保持溫柔。”</p>
庚辰麵色一滯，苦笑不得。</p>
女魃轉身，雙手背負身後，腳步輕快，自言自語，低聲吟道：“仙中姑射接瑤姬，成陣清香擁路岐……”</p>
庚辰不解，也隻是噙著笑意跟在女魃身後，隨意道：“這一句詩，是寫昆侖第四天女姑射，在玉山之上種滿仙草奇花的道路上，下山迎接自己姐姐瑤姬迴山時的樣子。”</p>
“怎麼會突然念這一首詩的？”</p>
女魃迴憶方才那道人迴答，臉上又忍不住浮現微笑，嘴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不住笑著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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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p>
……………………</p>
博物館外。</p>
白發道人，玉虛元始站在門口，伸出手按在門上，突然想到了一個致命的問題——自己當時是為了洗刷名譽說自己幾千年前曾經的暗戀之人。</p>
可是，女魃會怎麼做？</p>
她可是性烈如火的那種啊……</p>
會不會把這事兒告訴玨？</p>
想到這種事情的發生，道人一時間動作凝滯。</p>
突然想到了另外聽聞過的一個故事，某某人和妻子大吹娶妻娶賢，娶妾娶色的老封建，說得頭頭是道，蠻有道理，結果妻子星星眼鼓掌之後反問了一句，那你娶我是為了什麼？</p>
當場絕殺暴擊。</p>
為了賢，就是覺得我不好看。</p>
為了色，就是覺得我很瓜。</p>
於是那位仁兄抽著煙在門口坐了一晚上思考世界的起源，人類的秘密，以及喂飽了一個族群的蚊子，並認真思考蚊子什麼時候能夠徹底滅絕的提桉。</p>
而白發道人陷入沉思。</p>
是說自己當年其實有喜歡之人。</p>
還是說自己當年就喜歡玨？背一口大鍋，總感覺兩邊都是死。</p>
元始天尊，停止了思考。</p>
房門內部，成功湖弄了歸墟霸主，並且以【正式歸墟行走】身份，迴到了博物館裏麵，給自己泡了一杯花茶的少女同樣陷入沉思。</p>
淵……原來是可以妻妾成群的嗎？</p>
那是不是我把他‘害’了的？</p>
不認識我的話，他就可以有自己美滿的一生……</p>
嗯，大概？</p>
少女思緒微頓，嚐試把老年之後努力生孩子和美滿一生劃等號。</p>
揉了揉眉心，之前曾經又連續算過好多次命格，可是算因果的話，淵不應該有這些糾葛，算了好多次，都是命定孤星，曆劫化煞的命格，她想了想，取出了玉符，微微一呆，看到了玉符上，原本任務總結上。</p>
秦淵原本命格的右下角默默寫著一個字符。</p>
【偽】。</p>
“…………”</p>
清冷少女一時間茫然，心中也有諸多的疑惑，不過好好鬆了口氣。</p>
這樣的話，隻需要暫且隱瞞歸墟的事情就好了。</p>
要不然的話，被淵發現其實當年是我教導他的劍術基礎。</p>
然後還要他從小到大叫了十年的老師，順便欺負哭了足足三年多。</p>
不……不要……</p>
清冷少女抬手按住眉心，耳廓都紅了，總覺得如果這樣的事情被發現的話，她恐怕會直接捂著臉跑迴昆侖山，一千年，不，兩千年都不下來了。</p>
昆侖王母，停止了思考。</p>
而在衛淵心中思考著的時候，突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一身黑色執事裝扮的水鬼大喊著道：“等一下，伏特加，你給我站住！你說，你到底想要對我做什麼？！”</p>
“我，我隻是打算要你做個模特哦。”</p>
“衣服都我提供了，我，我還給錢！”</p>
黑發懶散紮起來的水鬼憤怒地拍著桌子，指了指那邊的洛麗塔，鏤空白絲，以及一長串的漢服，額頭青筋賁起：“這是我穿的？！”</p>
畫師心虛地移開視線。</p>
“都，都是鬼啦，大家不要在意這些嘛，而且，我的畫裏麵需要有兩個人，白澤算一個，你，你長得還可以，就幫幫我嘛。”</p>
“大，大不了你穿女裝。”</p>
“我穿男裝咯。”</p>
“我們扯平！”</p>
水鬼：“…………”</p>
看了看一身居家運動服的少女畫師，額頭青筋賁起。</p>
我信你個鬼！</p>
水鬼氣衝衝走下樓閣，氣衝衝地走出去，然後毫無遲疑伸出手來，果斷地一下嘩啦就把大門給打開，而後愣住，看到了外麵的白發道人，看到他站在那裏，衣服上沾染了些許露水，不知道站了多久。</p>
“啊，老大你迴來了？！”</p>
在元始天尊遲滯的目光中，水鬼毫無猶豫地大聲招唿。</p>
然後迴過頭，朝著正在自我沉思當中的少女高唿道：“玨姑娘，老板娘，老大迴來了啊！”</p>
玨：“…………”</p>
衛淵：“…………”</p>
在水鬼怒氣衝衝打算離開的時候，伏特加娘娘終於做出了決定，蹬蹬蹬跑出來，站在閣樓樓梯上，刷一下手裏的畫筆指向前方，鋒芒畢露，震聲道：“我加錢！！！”</p>
那一瞬間，不到一米六，麵容精致清秀的少女畫師彷佛高大無比。</p>
水鬼曾一下迴到原本位置，雙手握住少女的手腕重重晃了晃。</p>
“合作愉快！”</p>
…………………………</p>
水鬼愉快地前去完成任務。</p>
而衛淵也不得不麵對著眼前的天女，兩人一左一右坐在桌子兩側，一時間有些沉默，端著茶，隻能看到茶的香氣鳥鳥升起。</p>
道人在想著女魃的詢問和擔憂。</p>
要是玨知道，我當年曾經喜歡過自己的劍術老師這事情怎麼辦？</p>
雖然當初我完全沒有之前的記憶。</p>
完全可以當做是失憶。</p>
可，可是……</p>
少女捧著茶，臉上維持住了溫和模樣之外的清冷款麵癱。</p>
要是淵知道，我不但跑去歸墟還做了他小時候的劍術老師怎麼辦？</p>
雖然他現在應該已經不記得那麼久遠的事情了。</p>
可是要是想起來了呢？</p>
兩人沉默無言，都感覺到了一陣古怪的心虛感。</p>
而後忽而齊齊道：“啊，對了，我有東西要給你……”</p>
“我想起來了，我有件禮物給淵你……”</p>
“你先說。”</p>
“你先說。”</p>
衛淵和玨無言相對，而後忽而笑起來，道人歎了口氣，道：“那就一起吧……給，這其實算是我從女魃那裏得來的，這件衣服的話，是我在上……嗯，在上個星期，從嫘祖部那裏買來的。”</p>
道人把玉簪放在桌子上。</p>
然後將自己精心挑選的嫘祖部服飾也遞過去。</p>
天女取出一枚玉佩，其實是歸墟之主那珍藏玉山的核心。</p>
其中有天然的山水紋，也遞過去，道：“淵你似乎沒有玉佩。”</p>
衛淵隨意把玉佩懸掛在腰間，看到少女拈著發簪，捧著茶，雙童微斂，隱隱感知到少女身上的清濁之氣確實是有所變動，有失衡的可能，而這一枚玉簪的存在，恰好可以幫助她壓製住濁氣。</p>
“我來幫忙吧。”</p>
白發道人下意識開口，而後看到玨怔住，指了指簪子，道：</p>
“我給你簪？”</p>
因果之道，可以直接將這一件靈寶放在最恰當的地方。</p>
玨想了想，麵容稍微有些泛紅，點了點頭，伸出手拔下自己原本的發簪，一頭青絲柔順滑落下來，道人拈起發簪，走到少女背後，幫忙挽發，動作輕柔，能隱隱嗅到發香，看到少女白皙的脖頸，以及……</p>
道人抬眸，未曾讓自己的視線滑落。</p>
青絲從指間流淌而過的感覺，就像是一縷清風纏繞著。</p>
心神安定平和，挽發簪發，倒是也尋常。</p>
隻是那流轉升騰的濁氣直接被壓製住，清氣大漲。</p>
【言出法隨】。</p>
所謂一舉一動都符合因果。</p>
嚴格意義上說，應該是，因果主動依附於其一舉一動。</p>
少女扶了撫發簪，幫他把玉佩調整位置，詢問道：</p>
“這一次會在人間待多久？”</p>
“嗯……大概是五六天？”</p>
道人揉了揉眉心，笑著道：“之後有些事情要處理，會在大荒不周山，去傳道四方，其實是初步嚐試將自己的大道烙印向外擴散，並且靠著萬物的反饋，踏出凝聚道體的第一步。”</p>
現在太虛了。</p>
聚則成形，散則為氣。</p>
這還怎麼大婚啊可惡。</p>
衛淵隨意講述些自己之後的打算，道：“反正大概率會有些歸墟的家夥出現，那歸墟之主總是用這種凡人的事情，到時候主動截斷歸墟行走的路子，稍微教訓一翻……”</p>
我就是歸墟行走……</p>
少女略有心虛。</p>
雖然不是主動想要做的。</p>
況且，之後還打算從過去的曆史當中尋找西王母娘娘的蹤跡，所以玨心裏是存有繼續去冒險的想法的，不過……果然，歸墟霸主的目標就是淵嗎……</p>
玨揉了揉眉心，迴憶之前離開歸墟時候，參與特殊任務的人都可以感悟一次的天級感悟，以及最後看到的，那個顯而易見就是某白發道人的殘影。</p>
去暴露衛淵，這是絕無可能的。</p>
但是就這麼斷掉歸墟之主的線似乎也有些可惜……</p>
那畢竟是距離十大巔峰隻差一步的對手。</p>
清冷少女想了想，道：“阿淵你的道路是……”</p>
衛淵隨意道：“【因果】。”</p>
果然。</p>
“那，阿淵你最希望遇到的對手，或者說，你最喜歡的對手是什麼樣子的？”少女語氣平和溫軟地詢問，道人想了想，稍微有點不確定地道：“大概是……有錢，能夠撿屍的那種。”</p>
？？？</p>
玨忍不住笑出聲來，道：“那，要是說你最擅長對付的對手呢？”</p>
衛淵想了想：“擅長對付的？額，蠻力？”</p>
白發道人道：“比如說，對麵把我當做了隻知道蠻力，走以力破法，以力證道的路子，那樣的話，就像是麵對著重黎這樣的神靈，一般都會利用【天機蒙蔽】，【因果重連】之類的手段束縛對吧？”</p>
“要是真的可以選擇的話，我真希望對手覺得我是走這種路子的。”</p>
“然後主動費盡心思準備天機，因果類概念來對付我。”</p>
“結果最後發現準備好對付我的手段法寶，全都是我擅長的，縱然是對麵實力和我相差不大，在這種權能克製之下，也會被我很快地擊潰斬殺吧……”</p>
白發道人嘴角浮現出塗山氏特有的微笑。</p>
而後搖了搖頭，遺憾道：“不過，世界上哪裏有這麼笨的對手？”</p>
“以彼之短攻我之長。”</p>
清冷少女點了點頭：“沒準會有的啊。”</p>
當然，會有。</p>
道人吐槽道：</p>
“不，我看清楚了，隻有這樣的對手和撿錢我是做不到的。”</p>
清冷少女伸出手拍了拍道人的白發，嗓音溫和安慰道：</p>
“會有的。”</p>
“都會有的。”</p>
“這個可是天，咳嗯，是西王母的祝福哦。”</p>
衛淵隻是當做少女在安慰自己，笑了笑，閑聊了一會兒，大聲朝著其餘人詢問想要吃點什麼，然後主動係上圍裙，走向廚房，想了想，先把玉佩摘下來收好，再係好圍裙，開始做飯菜。</p>
而少女慢慢悠悠地走到自己的花店裏。</p>
關門。</p>
脫下鞋子，赤著白生生的腳踩在黑色的地毯上，輕巧無聲地踱步。</p>
迴憶起來，自己之前的獎勵裏麵也有【天級感悟】。</p>
重合了。</p>
歸墟霸主的目標就是淵，而這個天級感悟裏麵也恰好是淵的路數。</p>
清冷少女關上窗戶窗簾，放鬆得坐在椅子上，嘴裏咬著一快薯片，然後手指撥動，天級感悟浮現出來，想了想，直接以自身的法門開始【篡改】氣機。</p>
嗯，抹去大部分畫麵，隻保留有真意。</p>
然後再稍微加一點點流風啊，雷霆啊。</p>
再凸顯出那種霸道無比，以力破法的蒼茫厚重。</p>
稍微加了一丟丟現在的淵的氣息，然後再扭曲一下，連用來卜算都不夠資格，隻能證明這東西是真貨……到時候就拿著個來應付歸墟之主，畢竟和對麵墟尊曾經體驗過的力量一般無二，又有更多的氣息。</p>
墟尊那樣霸道卻又帶著被打敗後陰影的性格，一定會相信的。</p>
清冷少女心滿意足點了點頭。</p>
然後看著鏡子上的自己，皮膚白皙，五官清冷，伸出手摸了摸發簪，臉上浮現一絲紅暈，噙著笑意，赤腳踩著地毯，腳步輕快地旋轉，踏步，如同在這有著古樸家具的花店裏開一場自己的獨舞舞會。</p>
最後腳步輕轉，身軀旋轉一周，裙擺搖曳盛放。</p>
而後嘩啦一下躺倒在床上，把身子埋入柔軟的被子裏嗤嗤地偷偷笑著。</p>
………………</p>
難得吃了一次博物館聚餐，隻是可惜，圓覺不在。</p>
不過衛淵也猜測到了圓覺肯定會去不周山玉虛宮。</p>
至於為什麼？</p>
因為他跟著忽帝。</p>
而忽帝是絕不可能放過這麼大一個樂子的！</p>
這就叫做‘樂子人聚合定律’。</p>
元始天尊心中自語，然後洗完了碗快，擦幹淨了手，迴到了自己的靜室裏麵，他接下來還有些事情要去做，關於上古隱藏於曆史當中的諸多隱秘，女媧的兩次失蹤，伏羲獨自離開人間前往外海的緣故，後土的去向。</p>
全部都要詢問伏羲。</p>
雖然不知道他會說多少真話，多少假話。</p>
以及……</p>
老東西你揍我揍得很愉快啊。</p>
元始天尊嘴角勾起。</p>
不好意思，我升級了。</p>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四百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