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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猝然間,古道上黃沙高聳,飄忽而近,急匆匆的腳步聲雜亂無章。司馬雲龍舉目觀瞧,但見四十餘人已奔抵茶棚前,人人手持利刃,個個兇悍霸道,不消問即知定是一夥綠林強梁。為首三人,中間的漢子鼻直口正,留著三捋短髯,脖頸比一般人要長出來將近半尺,滿眼煞氣,手托一條四十餘斤重、長有丈二的青銅鳳翅镋。


    左邊漢子身瘦如猴,蛇目放光,左手拎著一把又長又利、又薄又輕的菜刀,尤以輕功見長。右首大漢身高過丈、虎背熊腰,虯髯滿腮,不是金剛,勝似金剛,雙手如鐵鉗一般硬,尤勝兵刃,可曉此人以爪功見長。左首漢子尖聲尖氣道:“大哥,兄弟們實在有些受不了了,我看不如進去喝杯茶、喘喘氣,反正天星莊指日可到,再急也不急於喝水這一時半刻。”


    中間漢子亦覺得又渴又乏,遂道:“好罷,先在這裏休息片刻。”在眾人的簇擁下,與另外二人走進茶棚,圍坐在桌前,要了一壺茶水大口小口的喝著。


    司馬雲龍不曉得他們的來頭,好奇的詢問:“伯父,這都是些什麼人哪?”


    陳昌仔細打量一番為首三人,心下豁然,便壓低聲音迴應:“三人均是江湖上不好惹的強梁,武功、內功均頗為精湛,中間的漢子是五魚門門主,因為頸長,又極為驍勇,故而得名‘長頸豸’,名叫陳峰;那個骨瘦如柴的漢子是他一母所生的同胞弟弟陳溪,雖然雙刀在手,可對敵時總喜歡留一把為騎兵,故而得號‘留一刀’,自立門戶,創立了菜刀門;那位手無兵刃的大漢乃是陳氏兄弟的至交鍾二魁,你看他那雙手又大又黑、又硬又長,練的乃是鷹爪功一類的硬功夫,據說他那雙爪攻時如利刃可穿鐵板,守時如盾可禦刀槍,故而人稱‘鐵爪鬼王’,他乃是青峰山的大王。奇怪,他們不在自己的駐地,匆匆忙忙的要去天星莊幹什麼呢?”


    司馬雲龍輕點其頭,未出一絲聲音,心下疑雲層層。然而,三人的名號、來頭,陳昌一一言中。突聞“留一刀”陳溪開言道:“大哥,聽聞花刀門、長槍幫二派之主均已經放下武器,歸降了賊人。我們不跪下叩首反而傾數逃離家園,會不會狗急跳牆、激怒賊人?”


    “咱們三門寧死不降,他們定會前來尋晦氣的。不過,幸而我已經將妻女安頓好了,不怕他們加害。”陳峰聲音粗重有力,眉宇之間流出幾許欣慰。


    鍾二魁聲音如雷霆,吼嘯道:“大哥、二哥,休提花刀門、長槍幫那幫子沒有骨氣的孬種,病貓哼哼一聲,他們便當是虎嘯,被嚇得不得。依小弟我看,我們也用不著求人,憑自己的力量,完全可以禦敵。”


    陳溪則是連連擺手:“三弟,此言不通呀!那老賊咱們姑且不論,單說他手下那幫爪牙,憑你我兄弟的身手,怕難以克敵。要想保住你我兄弟得來不易的門主位子、名聲、以及手下眾兄弟的性命,去天星莊求援是唯一的出路。不過,我總是對於此行烏有信心,憑我們兄弟三人,無有金銀珠寶在身,亦無有天仙美人在側,二位莊主肯開門納客麼?”瞟向大哥,對於陳昌、司馬雲龍則視而不見。


    陳峰手捋短須,飲了一口水,說道:“老二,這個你大可放心,二位莊主平生一不愛美色,二不愛金銀珠寶,隻愛結交黑白二道上的英雄豪傑,頗有昔年單雄信的遺風。愚兄與二位莊主之交並非一日,深知二位莊主的為人,朋友有難,二位莊主是斷然不會袖手旁觀的。”


    “大哥,咱們幹麼不直奔往嵩山,而非轉道去天星莊呢?”鍾二魁依舊滿麵疑雲。


    陳溪嘻嘻一笑,笑中盡是姍笑,笑鍾二魁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搶話道:“嘿嘿,我說三弟呀,到了現在,大哥的良苦用心你怎麼依然不清楚呢?三弟,你隻知天星莊跟咱們綠林豪傑過從甚頻,可是你不曉得,二位莊主與名門正派來往更密切,尤其是與少林、武當、青城、瀚海幫關係最佳。當然了,憑二位莊主也難以對敵,我們也隻不過是請二位莊主帶我們上嵩山,隻消與少林寺眾僧人一見麵,將賊人的狼子野心一一抖露出來,我不信他們少林不通知武當、華山等門派,不與我們聯手對敵。”


    “隻消少林寺的眾僧相信我們,必定會廣發英雄帖,請各大門派、天下英雄與我們共同商議除賊大策。此一招固然是一招險中求勝的棋,可是不得不承認這也是目下我們想保住勢力、性命的唯一方法。”陳峰接著兄弟的話題往下講。


    鍾二魁心下豁然明了,不住憨笑。陳昌、司馬雲龍在一旁凝神靜聽,至此也明白了幾分,原來這三位是因為遇上了仇家追殺無力抵擋,想求助於名門正派,恐為人拒之於門外,故而才想到找個中間人來作保。不過,陳昌因為不愛管江湖事,加之又是綠林中的仇殺,故對此僅僅是一笑置之,並未往心裏去,也不想趟這趟渾水。


    “哈哈,三位這生意經念得可真是絕妙無比呀,這算盤打得可真是呱呱叫啊!唉,可惜呀可惜!可惜你們的生意經已經念遲了,算盤打得也有失時宜。啊哈哈……”隨著一聲震天撼地的長咆擎電掠過,狂風乍作,刮來一班猛虎。在茶棚內的雙方人驚詫之時,一群人在一位白袍、白眉、手秉雙鉤的大漢的率領下,盡將陳峰三人及其兄弟手下圍了起來,而對於陳昌、司馬雲龍則不屑一顧。甫才那一聲震人心肺的長嘯乃是此人發出的,由此可知此人內功修為已達化境。他單手拎著虎頭鉤,白眉上掛著殺氣,目飛兇光,見陳峰三人紛紛拉兵刃站起,但未敢貿然進招,故意取笑道:“嘿嘿,怎麼著,三位,鄙人剛到來,我們尚未敘一敘,你們怎麼便欲施舊計溜之大吉?”


    鍾二魁一拉虯髯,哇哇怪叫:“休得胡說,我們並未動過手,這個溜之大吉又從何談起?”


    陳溪啪的一拍胸膛,殊為豪邁的說道:“不錯,三弟所言甚是!大哥、三弟,我們一向仁慈,不想多造殺孽,看來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二位,咱們兄弟今日就同生共死,一同抗擊賊人,魚死網破,在所不惜!”唰的一聲,刀一橫,胸一挺,嚴陣以待。


    “好,二哥一句正中要害!”鍾二魁雙爪握得吱吱直響,暗暗運著真力。


    白眉人大拇指一立,點首獰笑道:“好,好一個魚死網破,衝你這一句慷慨之詞,我便叫爾等多活片刻。”手指陳峰,冷冷道:“陳大當家的,你是一家之主,他們兩個說一車也不頂你放個屁。說罷,我們前些日子所談的正事,你迄今為止也未給我個明確的答複,目下重逢,對於歸順,你到底是應不應允?”


    陳峰憚色逝去,反問道:“歸順怎麼說,不歸順又怎麼講?”


    白眉人手拈長須,不溫不火、漫不經心的說道:“鑒於這個問題,在我的腦海中似乎已經迴答過了,然而你陳門主既然忘了個一幹二淨,我多費些唾沫也無所謂,畢竟我們曾經是朋友嘛!降,一切好商量,你們三人的食言相欺之戾,我自可既往不咎,並且主上那裏定有豐厚的賞賜,美人、珠寶唾手可得;如果不識時務,嘿嘿,我也隻能頗為遺憾的告訴三位,明年的今日即是你們的祭日,我能做的也隻是在來年的今時為三位上炷香、燒些紙錢,叫三位在地下能夠成為富貴開心鬼。怎麼樣,利弊我已經講得十分清楚了,大當家的意下如何?”


    “大丈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請恕陳某人不恭,萬難從命!”陳峰立時拒絕了白眉人的“好意”。


    白眉人道:“好,有誌氣!不過,我勸你還是好好想一想,不要這麼衝動。”


    鍾二魁大吼道:“一切我們均已想好了,無須你在這裏假惺惺的。哼!”


    “既然你們已經深思熟慮了,鄙人則無話可說,但願諸位來生能成為人上人,莫要再為他人案板上的魚肉!”白眉人兇相畢露、殺機立起。


    “兄弟們,上,剁了這個白眉鬼!”陳溪手一抬,噌噌連響,立時有十餘人躍來,揮刀掄劍齊奔白眉人。


    白眉人一聲獰笑:“高麗人過年——要你們的狗命!”右手突揮,氣自掌中吐出,唰唰連響,將遞來的利刃一一吸來,好一式以氣索物,一扭腕、一翻掌,將吸來的兵刃更加快的推迴,並道:“接著,還給你們!”一聲狂嘯,白刃如條條銀綢衝雲而舞,波——正恰釘入群人心口,一陣慘叫,地上立時躺下片屍骸。


    陳溪乍見也傻了,呆若木雞。白眉人哼了一聲,又問三人:“事到如今,你們還執迷不悟麼?唉,你們英雄一世,到頭來真想如他們……”用鉤點指腳前的死屍,紹道:“……一般橫屍當場?”意在令三人歸順,之所以殺人,目的是震懾三人,使之能為自己所駕馭。


    “悟,好一個悟呀!我們正是因為大徹大悟,才以死相抗,不與你們這群匪類同流合汙。不過,話又說了迴來,你殺了我們這麼多兄弟,我陳某人如沒心沒肺、真與你握手言歡,百年之後我又如何地下見我的兄弟們?所以,咱們恰如日與月,永遠也不可能走到一條道上。”陳峰把镋一橫,抖擻精神,意欲衝上去殺敵。


    啪啪……鍾二魁連連拍手,對陳峰道:“大哥,有你這一句話,小弟我今生便沒有交錯人。好,今兒小弟願與大哥並肩而戰,生則同生,死則同死。”此人平生最重義氣,因深知陳峰同道中人,故此才心甘情願跟他一同往火坑裏跳。


    白眉人一分雙鉤,吼道:“你們三人既然東施效顰,有意一學當年劉關張桃園三結義,那就雞蛋碰石頭——幹脆一些,一齊上來鬥一鬥我溫侯呂鳳先好了。請!”


    “二弟、三弟,咱們上!”陳峰大喝一聲,一馬當先,全力使出一招問春何處,侚擊敵人要害,大镋掄開,去勢急疾如鷹抓雀。白眉人一笑,如鬼一退,竟出人意表的快,早自镋下溜了。左右二側的陳溪、、鍾二魁業已搶來,陳溪的菜刀所走盡是小巧輕捷的路子,恨滿天涯一使出,漫天皆是刀影飛铓;鍾二魁則使一式鬼抓春夢,雙爪齊出,抓向五世仇人的魄中、誌室等諸處大穴,爪出如虎奔,勁風自然橫溢。


    白眉人左手鉤舞開,在上方織成一張大網,叮叮當當,化開敵招;右手鉤則異常快的擊出,偷襲鍾二魁的京門、膻中等穴,此一式擊敵不是目的,迫使敵人迴招相禦才是最終目的。果然,鍾二魁見敵人招式更捷,知已未得手,敵鉤已經飛入體內,故而見他匆匆收招相抗。


    豈料白眉人的鉤順勢向左一拉,化為一式峰巒如聚,在玎玎璫璫一片急促的響聲中,盡數將陳峰擊來的四镋一一蕩開。這時,陳溪自後方飛來,刀一順,奮力直抵敵人背後的靈臺穴,意欲憑此一招突擊得手。白眉人雙足一點,使菜刀自足下飛過,輕輕一腳飛去,砰的一下將躲閃不及的陳溪踢出丈外。


    陳峰雖然在黑道上幹了不少令人不齒的勾當,可於習武這方麵那是行家裏手,目睹己方三人全力以赴攻敵,敵人居然仍能從容舒然相應。由此,深悉敵人的內功、武功無不在己方三人之上,所以方使其雙鉤如入無人之境。想明此節,心下更憚,大镋一轉,聲勢洶洶攻向白眉人。


    “老賊,你給我拿命來!”鍾二魁嗔目大吼一聲,雙爪齊出,使出一式日升月恆,待此招未老之時忽而變式,左爪使出一式喜上眉梢,毫無情意的抓向敵人麵部,可是此一招仍是虛式,而右爪使出的才是實式,唿的一招孤舟夜發,竭盡全力的直抓向敵人陰部。


    白眉人鉤一豎,以鉤上大月牙迎迓敵爪而去,然而敵人則分毫不懼,竟然張開如鋼鉗的鐵爪,向自己的兵刃抓來,分明有捏損自己兵刃的企圖。白眉人深深了解敵人所練的這門硬功夫,故而在敵爪將要抓住自己兵刃那一瞬間,另一柄鉤突然飛出,猛擊敵人玉枕穴。鍾二魁一睹之下惶惶然,原來白眉人所擊的玉枕穴正是他的罩門所在,深知敵鉤擊中的後果,固此不得不撤手,急匆匆躲閃,勉強自鉤下得以活命。


    唰、唰,陳溪的菜刀化出二片飛铓,急急忙忙的乘機飄過來,紛紛擊向敵人後背。白眉人似腦後生了眼睛,陳溪的舉動無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以右手鉤輕輕向腦後一擺,使出一式頗為飄逸的蘇秦背劍,在一片火光中,敵招盡數被破,順勢一轉身形,同時左手鉤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推出,直達敵人心口窩,大喝一聲:“陳溪,事到如今,你還留著另一把破菜刀幹麼,難道等進了棺材方舍得用它麼?”


    一語驚醒夢中人;陳溪也深知在此生死存亡之際,假使自己不用另一把菜刀,怕真的將要與它一並進棺材了。他如身上沾滿了泥的泥鰍一般滑,閃開敵人的利器,己刀則使出一招順水推船,切向敵人手臂,在這一招的掩護之下,唰的一聲,不知不覺間另一隻手上已經多了一柄菜刀,出其不意的擊出,削敵人腰間,以求憑此招得能殺敵。


    叵耐對手白眉人的武功高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關鍵似乎陳溪的武功乃是他所傳授的,因為陳溪每出一招無不在他的掌握中。他的出招陳溪則難以預測,有時竟令陳溪不知該如何相禦,隻得以退避使自己免挨敵鉤,這也恰恰是劍魔與一般劍客的區別。白眉人輕鬆讓開敵刃,雙鉤並進,飄忽攻向敵人雙肘。


    司馬雲龍初時很羨慕白眉人的武功,心底深處還真有拜他為師的念頭,然而自伯父的口中得聞此人內功、武功雖入化境,可實則是綠林中的一位不知名、不知身份的梟雄,萬不可與這種人有任何瓜葛。司馬雲龍固然很羨慕此人的武功,可知道屠了自己全家的兇手恰恰正是綠林賊子,僅憑此一點,便對於白眉人那高深莫測的武功不屑一顧了。陳昌雖不屑與黑道人結交,然而就這位白眉人的武功而言,不得不由衷的豎起大拇指。


    恰在此時,忽聞白眉人大吼:“統統給我出去吧!”以那如虎的雙鉤不止將陳溪的雙刀掛出,還將陳溪一腳給踹出,可是不知何故,並未趁機誅之。陳峰倒以為自己不救兄弟,敵人不會不趁機將手無才鐵的兄弟害了,故此他才不顧一切撲上來解救。陳峰抖動青銅镋,使出一式金雞抖甲,無數個镋頭齊罩向白眉人胸前。由於為救人,所以陳峰這招已經用足勁力。


    白眉人一聲詭笑,雙鉤急疾的左右一兜,唿唿風哮,當當二響,在敵镋距自己胸前一尺處,以雙鉤上的大月牙死死挾住大镋。陳峰立時感到不妙,慌忙拉镋,可兵刃已不聽命令了。白眉人雙鉤上再次加勁,陳峰因為內功不濟,不得不致使大镋停滯在空中,心下焦急惶恐。恰在此時,白眉人將雙鉤猛地一翻,輕輕一敲镋桿,當啷啷,陳峰的大镋當即為白眉人的鉤打落在地,白眉人並未就此罷手,而是雙鉤一順,並肩齊進,砰、砰,點住陳峰的大穴順勢又把他給頂出。緊跟著,他一搶身,單鉤飛舞,直擊陳峰要害,顯然要給他以致命一擊。


    “休傷我大哥!”鍾二魁不顧一切衝上來,雙爪齊上,竟然拚了命的直抓向敵人的雙鉤,企圖自敵人手裏將其兵刃奪下。“你小子想先行一步,我成全你便是了!”白眉人聲未畢,鉤已兜開,招式頓改,捷如電動,波……,連連在鍾二魁身上劃了數道口子,鮮血四濺。白眉人一鉤送出,迴來時已將敵人的心髒摘下。鍾二魁慘吼一嗓子,倒地斃命,見他依然圓圓瞪著眼睛,顯然死不瞑目。


    “兄弟……”隨著鍾二魁的倒下,陳峰大吼一嗓子,急欲衝上來殺白眉人,從敵人的鉤下救兄弟,叵奈自己已經身受內傷又為敵人點住大穴,一步也無法邁動。見到好兄弟在麵前就這麼倒下,大腦中嗡的一下子,眼前閃爍無數金星。


    白眉人用眼角餘光瞟了一眼魂飛天外的陳溪,又問木然而立的陳峰:“陳門主,勝負已分,現下你到底降不降?”認為現在陳峰命在自己手裏,又焉能不降呢?


    陳峰哀然悲而的望一眼為已而死的鍾二魁,阜為斬截地迴道:“勝負已分倒不假,若要我降癡人說夢。倘使我因貪生怕死而歸順,我又如何麵對為我而亡的兄弟?兄弟死


    在眼前不能相救,已是大大對不住他,如果我真投降,我不僅僅辜負了他對我的情義,更是褻瀆了兄弟這個詞。”


    “他不降,我降!”陳溪搶步上前,撲通跪在白眉人膝前,見到白眉人的白眉微挑,唬得他如惡人見閻君,慌忙端出奴才的醜陋嘴臉:“小人,啊不,是罪人,罪人陳溪深知所犯之罪不可饒恕,但求您老人家看在罪人大徹大悟的份兒上,大發惻隱之心,賜予罪人一個將功折罪、重新做人的機會,罪人今生無法還您的大恩,來生變牛變馬一定償還。”


    “呸,你……你怎麼這麼沒有骨氣,你還是我陳峰的兄弟麼?真真是丟盡了我們陳家祖宗的臉!”陳峰須發戟張、瞋目而視,厲聲吆喝。不言而喻,兄弟的貪生怕死,令他不僅失望,簡直大為惱火。


    陳溪望著兄長:“大哥,你聽……”


    “呸,我沒你這種貪生怕死的兄弟,不要喊我大哥。”陳峰聲色俱厲,竟然不認兄弟了。


    “好吧,不叫就不叫!”陳溪倒也不怎麼生氣,將手足之情看得一文不值,又道:“陳峰,古人雲:識時務者為俊傑,知進退才是高人;而今證明我們捆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敵手,如此又何苦跟自己的性命過不去?看在我們手足一場的份兒上,我勸你聽我一句,你我均已輸得孑然一身,已經沒有賭注跟人家賭了,收手罷,如此保住了自己門主的位子、手下眾兄弟們的性命,何樂而不為哪?”


    陳峰萬沒料到如此沒有骨氣,當下咋唿道:“你給我閉嘴!我陳峰堂堂大丈夫,我為曾經有你這樣的兄弟而感到無地自容,感到人前矮半截。你貪生怕死,我無能為力,也相信憑我一個將死之人萬難勸你迴頭。現下我想說的是,自你跪下那一刻起,我們的兄弟之情已經被你給斬斷了,自此我們各走各的,我不幹涉你自甘墮落,你也不必費盡心機來勸我與狼為伍。”隨後又衝白眉人吼著:“賊子,有種的,你給大爺來個痛快的!”


    白眉人衝陳溪一揮手,示意他起身,並大加讚許:“好,二當家的到底比大當家的多讀了二天半的聖賢書,悉知相識而動的真理。好哇,好哇!”在降卒起身沒口子道謝聲中,突然話鋒一轉,問道:“隻是,我不知你這是真心誠意的歸順呢?嗯,還是有意效仿當年的劉玄德歸曹,出此一時權宜之計,待他日覓得良機反水雪恥呢?”


    陳溪給嚇了一大跳,一時之間的確是不知如何對應,撲通一聲,重新跪倒,老淚縱橫,一副忠心不貳的模樣,指天發誓:“皇天在上,罪臣陳溪從即日起,甘願追隨主人出生入死,如有異心,天誅地滅、死無全屍!”他深知,想博取主人信任,惟有發下毒誓方可。


    “哈哈,好,好哇,起來吧!陳門主不必介意,我也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白眉人見陳溪再此起身,突而使一著千斤引力,將地上的一柄菜刀吸至掌中,唰的一聲,倒轉刀柄,遞向它的主人陳溪,並微笑道:“陳門主,今後你我便是同殿為臣的好兄弟了,恭喜你啊!眼下就有一個將功補過的良機,不知你是否想要呢?”


    “夢寐以求,隻是屬下並不知道是什麼良機。”陳溪滿腮盡是為新主人肝腦塗地的表情。


    白眉人猛然吼道:“陳峰不服王化,死不足惜,你拿起刀,過去將他給我剁了!”


    陳溪見刀被主人遞來,忙接過,隻是覺得刀突然重了,不住在抖。說真的,此刻他雖對兄長的頑固不化不滿,可當真讓他舉刀殺了照顧、愛護自己半生的大哥,他心下還有些不忍。突見白眉人那如利刃一般的雙眼在死死盯著自己,這令他心中一動:“罷、罷、罷!大哥,你別怨小弟、別恨小弟,小弟也是被逼無奈呀,隻要你活著,小弟就得死,求求你再如以往一般,再一次為我赴難罷!大哥,請放心,你死後,我會為你大把大把的多燒紙錢,讓在地府無憂無慮的。”心一橫、牙一咬,兇相畢露,拎著明晃晃的菜刀走來,惡狠狠地道:“大哥,對不住了!不過,你死在我的刀下總好過死在別人劍下。”唰的一順刀,鋥亮的刀尖對準兄長心髒緩緩推去。


    “住手!”一聲長嘯自陳峰等人來的方向勢不可擋的衝來,一道白光撲過,璫的一響,擊飛陳溪手中刀。陳峰、陳溪、陳昌、司馬雲龍、白眉人無不為之一怔。恰在此時,一陣邪風吹來一人,這人灑脫至極的飄落在人群之中,手執一柄羽毛扇,如吳用再生,似孔明轉世。衝白眉人一拱手,聲如鍾鳴,說道:“賢弟,別來無恙啊?”


    司馬雲龍心說原來此人與白眉人相識,可是令人不解的是這人既與白眉人是故舊,又幹麼出手壞白眉人的好事呢?疑竇重重之餘,便聚目而視、凝神靜聽。


    “托福、托福!”白眉人也頗為客氣,又直接開口相詢:“對了,兄長不在家盡孝,何故出現在此呢?”


    執扇之人一邊輕搖羽扇,一邊含笑舒然的說道:“此次出門,盡為此人而來……”唰的一下,羽扇一翻,直指陳峰。上前衝陳峰一抱腕,以友善的口吻道:“哎,為人若肯圓滑些,可免多少不必要的麻煩,陳先生何苦如此固執吶?唉,今後先生這脾氣,我看得改一改囉!”


    “士可殺不可辱;有何話,明言無妨。”陳峰心知來人與白眉人蛇鼠一窩,當下厲聲道。


    “好,夠爽快!”執扇之人一翹大指,斂起臉上的三分笑容,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現下的情況不言而喻——兇多吉少,我也知道你因為知己命亡斷然不會歸順,我也不勸你改過而自覺對不起友人,我隻想和你談一筆交易。”盱見陳峰一臉的惘然不解,才為其解釋:“陳先生,你心下明白,我對令嬡瑜兒一往情深,早已經不止一次請人跟你講過我有收瑜兒為如夫人的想法,可你就是一直不肯點著個頭兒。今兒良機有了,隻要你告訴在下瑜兒的藏身之處,我以項上人頭為保,不僅僅可以保先生今日能平平安安的離開,還可以擔保日後沒人敢來尋先生的晦氣。而且,我可以發誓,隻要瑜兒她委身下嫁於我,不出半歲,我定然宰了家中的夜叉老婆而將瑜兒扶正,我可用全部的愛去愛瑜兒,絕對不會做半點兒對不住她的事情。陳先生,請仔細考慮一下在下的建議,不必急於一時來草草答複。”


    眾人聽至此甫恍然,原來執扇之人早已看上了陳峰的愛女,現在不知陳峰將其女藏於何處,才出手救人,意欲令其感激而答應自己的要求。救人於厄難,似是君子的行徑,然內中另有原由,所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小人所不及也,真是奸詐啊!


    陳峰聽罷哈哈大笑,出人意外之舉令執扇之人為之愕然。笑畢甫莊言道:“因風吹火,用力不多,用心太左;哼哼,你以為我陳某人天生無能,是那種為生而幹虧心事的人麼?哼,你未免也忒天真了,不妨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複,縱使瑜兒她說她愛你,不計較一切,可是我這個當父親的也萬難同意她一個妙齡少女下嫁你一個小老頭兒,更何況我女兒心有所屬,死也不會上你的花轎。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焉能因自己一時迂念而斷送她一生的幸福?明說了罷,今日你殺我易如反掌,想讓我推愛女入火坑,用愛女的終生幸福來換自己的茍且偷生,那是比蜀道難之又難的事。哼!”


    有的老子為了區區一枚孔方兄,即將自己如花似玉的愛女嫁於一個不知人事的傻子,令愛女守活寡,並且還用其錢財去買地買房、買婢買奴,自鳴得意,人前自稱大財主;有的老人為了巴結權貴,不惜將視如明珠的愛女嫁給一個年逾古稀的高官,且恬不知恥的橫行鄉裏,人前人後說朝中某位大佬係自己的成龍快婿;還有為了錢而將自己的女兒賣到妓院去的老子;還有當女兒生下來即棄之不養的老人。這樣的老人與陳峰相比,簡直是天淵之別,陳峰寧死也不願誤女兒的幸福,其女能有這樣的父親,相信足可以令天下的兒女為之嫉妒不已!


    執扇之人聽聞頓


    時雙眉緊蹙,一腔憤恨難以自掩,慍然道:“陳峰,我最後問你一句,你說不說瑜兒的下落?”


    陳峰針鋒相對:“現在不講,等你死了之後,興許會考慮考慮。”


    執扇執人一眼瞧見居居自得的陳溪,靈機一動,扇直陳溪:“說,瑜兒藏身何處?”


    陳溪慌忙道:“我不知道,他……”手點大哥:“……他親自去辦的這事,根本沒有第二個人曉得。”


    “那麼他的家財又藏在何處吶?”白眉人插話相詢。


    陳溪麵有憚懼之色,說道:“陳峰一向狡猾,他……他的錢財,我實在是不知道藏在哪兒。”


    “一問三不知,留你何用,當殺之!”執扇之人大扇一斬,來了個殺人之狀。


    陳溪立地魂飛魄散,白眉人當下代其求情:“兄長,陳溪業已歸順,不能殺。”


    “賢弟,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他為了求生而今可以手刃親兄長,他日為了利也必然會反水,與其今日一念之仁釀成他日彌天大禍,不如來個寧缺勿爛,就地誅之,除災禍於萌芽之中。何況,他陳溪除了會臨陣倒戈,實在是身無一技可用,留著他也是徒然浪費我們的銀子和米飯而已!”


    “啊……,不,不,我不會反水的,不……”陳溪一語未了,見白眉人手掌一斬,立時有八名劍士自八方齊進,八劍齊出,自陳溪的胸前、背後、兩肋齊入。八劍一絞後齊抽,八泉立淌,可憐陳溪想活命也未成,最終為新主人下令誅殺了。


    執扇之人又對陳峰笑吟吟的說道:“陳先生,你都看到了,陳溪他喪盡天良想殺你,現在被我三言兩語弄得魂歸枉死城,你的這口惡氣可以出了吧?”


    豈知陳峰並不承情,反而慍恚之色布滿麵頰:“怎麼,你希望我承你的情,遂而迴心轉意,把瑜兒的下落告知你。是也不是?”見對方無可迴避的點一下頭,他發出了幾聲淒然的咥笑,大為豪邁地說道:“他雖然被逼無奈想殺我,我一氣之下也對有這樣的兄弟而感到慚愧,可是我並不恨他,畢竟他也是被逼無奈才有此舉,不管怎麼說,他終究是我相依為命半世的親人。為此,我並不希望他死,更加不希望有人殺他卻揚言是為我出氣,令我縱死也無顏去見家嚴、家慈,還得為世人評論我豬狗不如。所以,你今日殺了他,我不僅不會承情,若有機會得以茍且偷生,還會親自殺你為他雪恥!”


    “這麼說你是狗咬呂洞賓了?”執扇之人目閃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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