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睢與謝歸元師兄妹二人離開臨安之後,在途中不敢有半點耽擱。兩人一路向北,趕迴河北。關中牧所居山寨名叫“五馬寨”,寨中兵強馬壯,在河朔一帶勢力極大。
迴到寨中,兩人將在臨安所遇之事一一稟告關中牧。關中牧聽到路拾遺一事,沉吟片刻,道:“我未在江湖行走隻不過一年,想不到江湖之中便冒出這麼一位年青高手。此人年紀輕輕,武功竟如此之高,當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接著,他對關睢與謝歸元道:“歸元,睢兒,你師兄妹二人可要知恥而後進。否則,那更會被江湖同輩之人甩得更遠。從今日起,你二人要在寨中勤練武功,不得擅自外出。”關睢與謝歸元見關中牧神色嚴厲,不敢馬虎,兩人齊聲道:“是!”關中牧道:“這兒無事,你倆去吧!”關睢與謝歸元這才退步出屋。兩人來到屋外,關睢一伸舌頭,衝著屋內作了個鬼臉。
此後一連月餘,關睢與謝歸元均在寨中勤練武功,不敢有半點馬虎。兩人年紀輕輕,正是好動之時,便猶如猴子屁股——坐不得一碗茶功夫。先前幾日,兩人還將關中牧話牢記心中,練起武功倒是中規中矩。到了後來,兩人漸漸有些鬆懈,特別是關雎,練上一個時辰,往往便要休息數個時辰。起先,謝歸元休息一會,便將關雎拉起,兩人繼續練習武功。最後,他也拗不過關雎,隻得隨波逐流,也跟關雎一道偷起懶來。
這日,關雎道:“謝師兄,這麼多天我們都在練習武功。今日,你陪我去山下玩玩如何?”她見謝歸元還在猶豫,生氣道:“你若是害怕,我一人獨去就是!”
謝歸元見關雎生起氣來,俏臉含春,一顆心早就軟了。當下,連聲應道:“關師妹,我陪你就是!”兩人瞞著關中牧,偷偷從山寨溜出,跑到附近鎮中閑逛。
兩人閑逛半日,謝歸元眼見下山已久,道:“師妹,我們兩人離開山寨多時,再不迴去,隻怕會被師父知曉。”關睢玩興正濃,那聽得進謝歸元半點意見,輕聲嘖道:“師兄,你總這般膽小,若是路大哥在此,就不會如你這般謹慎。”想到路拾遺,關睢心中不禁一蕩,暗道:“也不知路大哥近況如何?他究竟趕到河北沒有。”一時之間,關雎眼前全是路拾遺身影,玩興頓時消失殆盡。當下,她便與謝歸元往山寨趕去。
兩人著急趕迴山寨,逢著近道便抄。這時,倆人來到一荒僻之地。突然,謝歸元在關睢衣袖上扯了一把,低聲道:“師妹,前麵有人!”兩人當即縮身躲在一荒丘之後。
隻聽得遠處腳步聲響,東西和西麵均有人來。倆人從荒丘之後探眼相望,隻見兩邊各有十多人。雙方漸行漸近,離了十數丈遠時,雙方停住腳步。東麵的人擊掌一下,停了一停,又擊兩下。西邊的人也擊掌三下,跟著又擊兩下。於是,雙方走到一處,圍坐在大墳之前。
眾人所坐之處,與關雎與謝歸元相距數丈。關雎與謝歸元二人生怕來人發覺,也不敢接近,所以來人說話之聲聽得不太清楚。關睢很想挨近去聽,謝歸元拉住她衣袖,低聲道:“師妹,這些人武功甚高,切勿靠近,以免發覺!”
關睢與謝歸元看來人架式,似是江湖幫派集會。謝歸元心道:“師父在江湖之中名頭甚響,江湖中若有人至此,必下拜貼。今日,瞧他們身手,均非泛泛之輩,怎地在此集合,我們竟然不曾知曉。”
此時,一陣微風吹來。關睢與謝歸元斷斷續續聽到“易大哥,……殺金賊……兄弟萬分感激。”之話。兩人心道:“原來,這些人在此聚集,卻是商量抗金之事,如此說來,也是同道中人,不知是何方英雄?”謝歸元正沉思間,忘記隱蔽,身子蹭著旁邊土塊,土塊從荒丘上往下墜落發出陣陣聲響。
那二十餘人聽到聲響立時散開。其中一人大喊一聲:“誰?”隻見他雙足一點,身子躍起,便向關睢與謝歸元藏身之處迅疾撲來。那人身法極快,轉瞬之間,便至近前。
謝歸元見行蹤暴露。當下,左掌一立,右腿忽地便朝那人胸口踢去。那人空中縮腹挺腰,避開謝歸元那腿。他右手伸出,急點謝歸元左手“曲池穴”。謝歸元急忙縮手。
那人想不到謝歸無手腳甚快,一點之下竟未點中,不由得“咦”地一聲,讚道:“好功夫。”
謝歸元十歲便隨關中牧練習武功。關中牧“潑風刀法”是武林一絕,是以謝歸元武功本是不弱,在兩河一帶頗有名氣。關中牧在兩河武林屬於“扛大旗”的人物,眾人愛屋及烏,對他更是十分客氣,均道他年少有為。那謝歸元年紀輕輕,未曾遇到什麼挫折,加上他人又憨直,不知曉別人說話是真是假,聽到了就不免有些飄飄然起來。不料,在臨安之行時,他在路拾遺麵前吃了苦頭,方才知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此,在迴到山寨之後,他雖被關雎時時拖著後腿,卻也是苦練武功。一來他前有追趕目標,二來他對關中牧甚是敬畏,關中牧之言,不敢有半點違拗。此時,他武功精進,已遠勝非昔日可比。
謝歸元聽那人誇獎自己,心想:“師父常常告誡我們:人敬你一尺,你還人一丈。那人如此誇我,我不能失了禮數。”想到這裏,他忙道:“你的功夫也不賴呀!你再來領教我的刀法。”說罷,他抽出大刀,一記“風馳電掣”,便朝那人頭上砍去,當即有如狂風閃電一般。那人左腳前邁,右手一掌,便朝謝歸元擊來。謝歸元忽覺唿吸一緊,心中驚道:“此人掌力未至,掌風便如此厲害,內力當真了得。”他連忙縱身躍開,迴手一記“風聲鶴唳”,大刀削向那人頸部,這一招竟也是守中帶攻。那人一低頭,躲過謝歸元一擊。隻見他雙腿一蹲,左手執掌,右手劃圓,隨手一掌,如排山倒海一般擊向謝歸元。謝歸元見那人掌勢兇猛,不趕硬接,連忙收刀就地一滾,滾在一邊,雖是狼狽,卻也躲過那人一招。那人掌風掠過謝歸元頸部,有如刀削一般。掌力擊在地上,將地上塵土揚起甚高。
謝歸元見狀大驚,心中禁不住暗道:“看此人年紀,也隻大我五六歲而已,為何武功竟如此厲害。他比起路拾遺來,隻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想不到年輕後輩之中,武功高明者大有人在。我以前小看天下英雄,當真便是井底之蛙。”
當下,謝歸元也不多想,一記“無風不起浪”,揮刀又攻了上去。謝歸元在這招上沉浸多日。此招初看上去雖平淡無奇,其實一招之下卻包含數般殺著。適才,他見那人武功甚高,更是不敢大意,是以上手便是全力使出。
那人見狀讚了一聲:“好刀法!”突然,他一個筋鬥,縱身翻了出去。他在翻身之際,隨腳一踢,阻住了謝歸元攻勢。
謝歸元跟著又是一招“無風三尺浪”。這一招起式與剛才一模一樣,後著卻是迥然不同。那人初見謝歸元使出此招,心中不免好笑,隻道謝歸元黔驢技窮。待他突見謝歸元後麵續招,不禁大吃一驚。他一時準備不足,頓時手忙腳亂。好在他武功高強,倒是臨危不亂,閃展騰挪之間,將謝歸元那招“無風三尺浪”化解。謝歸元這招的確高明,饒是那人武攻厲害,也被逼得一身冷汗。謝歸元兩招連環使出,想不到在那人麵前,竟無多大功效。此種情形,謝歸元更是大出意外,不由得“呀”了一聲。
兩人各退一步,互相打量雙方。謝歸元看見來人約莫二十五六上下年紀,衣著甚似襤褸,其餘人等也是衣衫襤褸,心中一動,道:“閣下與丐幫有何關係。”那人聽他一問,道:“兄弟是誰?識得丐幫朋友麼?”謝歸元道:“家師姓關名中牧,人稱‘兩河大俠’。日前,他老人家曾接到丐幫幫主髒二爺密信,說是其高徒易少俠要到敝寨。我師兄妹二人一直在此等候易大哥呢?”
那人一聽,喜道:“兄弟是謝歸元麼?在下便是易光義。”說罷,他上前一步,緊緊抓住謝歸元雙手。
關睢聽到這些人均是丐幫弟子,頓時喜形於色,
道:“易大哥,各位兄弟,爹爹在寨中可是日日念叨你們,你們總算來了。”
原來,丐幫為首那人正是丐幫幫主髒二爺高足易光義。易光義奉師父髒二爺之命,在此糾集幫中兄弟,準備到關中牧寨中,聽候差遣。不料,他們還未上到寨中,便先與關雎、謝歸元幹上一仗,此倒應了“不打不相識”這句老話。
易光義聽見關雎說話,連忙說道:“姑娘,在下聽你之言,想必便是關大俠千金關睢了?易光義這廂有禮。”關雎聽罷一笑,連忙還禮道:“易大哥,你如此客氣作甚?今後,咱們可是一家人了。”易光義道:“關姑娘,正是!”當下,易光義將幫中眾人一一向他倆介紹。那丐幫幫主髒二爺與關中牧私交甚好,又知此次關中牧所做之事關係大宋國運,不敢有半點馬虎。易光義此番攜帶之人,竟有兩名丐幫九袋長老及五名八袋長老。
關雎與謝歸元與眾人相見,便將易光義等丐幫弟子帶迴寨中。此時,關中牧正因關雎與謝歸元兩人私自下山大發雷霆。眾人見他如此震怒,均不敢有半點吱聲。就在關中牧命人四處尋找關雎與謝歸元之機,山下崗哨奔了進來,跪地稟告道:“啟稟寨主,小姐與謝少寨主帶著一幫人迴到寨中。”關中牧一聽,喝道:“還不快命他二人進來見我!”那崗哨連忙出去。不一會兒功夫,關雎便飛奔進來,道:“爹爹,你猜我給你帶迴何人?”他見關雎將易光義等丐幫弟子從山下帶迴,又不禁喜出望外,也不在追究兩人私自下山責任。當夜,關中牧在五馬寨中設宴款待丐幫群雄。
次日上午,關中牧命人去把易光義叫來。待易光義坐定,關中牧道:“易少俠,令師命你到寨中,共商抗金大計。你看今日金軍情勢,我們理應如何處理。”
易光義道:“關大俠,當前金軍在河南、河北一帶勢大。依光義看來,我們隻有采取遊擊之術,不可與之力拚。”關中牧點頭道:“易少俠言之有理。明日,我準備下山,與其他各路英雄聯絡一下。一來為嶽將軍北伐之事早作準備,另來我們也趁機幹幾件大事,殺殺金賊威風。”易光義道:“關大俠此舉甚妙。我丐幫子弟在兩河一帶已有數萬,全部集齊倒也不易,若說聚集萬兒八千人數,那倒容易。光義敬請關大俠放心,隻要關大俠一聲令下,丐幫弟子定當唯關大俠馬首是瞻。”關中牧一聽大喜,道:“有了丐幫弟子相助,這事就好辦多了!”
第二日,關中牧令人準備銀兩物質,吃過早飯,便帶著易光義、關睢及謝歸元等二十餘人下山。一行人等到河南、河北兩省與群雄聯絡。
轉眼一月有餘。在這些時日,關中牧先後與河南雞公山沙寨主、信陽趙大財主聯絡。眾人早就有抗金之心,隻是無人牽頭,聽關中牧一說,均是滿口答應。此時,大夥隻恨不得立時動手,殺他千兒八百金兵,以挫金兵銳氣。
眾人離開信陽,行了十多日,又來到洛陽界內。此時,眾人正走在一小山之邊。忽見前麵塵土飛揚,隱隱約約傳來金鼓之聲。過不多時,這塵土愈揚愈高,更聽得鐵甲鏗鏘,大地震動。不多會兒,就見塵霧中幾麵大旗斜空飛去,上麵寫著鬥大“軍”、“威”等字。關中牧大叫道:“不好!有大隊金兵經過,大家趕快躲好。”說罷,他立即率領眾人躲進路邊一叢林之中。眾人透過樹叢往外一瞧。但見一大隊金兵湧了過來,先是一排排步兵列成隊伍踏步而前,接著約五千騎兵緊跟其後,馬蹄敲打地麵,隻敲得地動山搖。緊接著那五千金兵之後的是一名金將,隻見他騎著高頭大馬,耀武揚威,竟是目空一切。謝歸元見此,正欲起身衝了出去。關中牧將他一按,怒聲喝道:“你要幹什麼?”謝歸元道:“師父,你整日說要抗金,今日不正機會難得麼?徒兒先斬了這名金將。”關中牧道:“蠢材,你懂什麼?常言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哪有如你這般抗金?金軍如此勢大,你這般貿然出擊,不僅猶如飛餓撲火,還要連累自家兄弟。”說罷,緊緊將謝歸元按在身下。
那金將旁邊還跟著幾名金將和幾名便裝金人,那金將背後大旗赫然寫著一個“兆”字。關中牧等人見此心中均道:“原來此人便是金國大將兆赫。”關中牧眼角一瞥,瞧見旁邊一便裝金人,隻見此人手拿短斧,模樣似曾相識,但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眾人見金軍如此勢大,不敢輕舉妄動,伏在樹林之中大氣也不多出。待到金兵走過,這才從林中躍出。易光義道:“關大俠,均傳金人治軍甚嚴。今日一見,金軍列隊齊整,號令嚴明,果然名不虛傳。”關睢道:“金軍如此勢大,嶽家軍隻怕不好輕易對付。”聽到嶽家軍數字,關中牧暮然一驚,突然想起,數年前在黃鶴樓上刺殺嶽飛的短斧刺客,就是剛才那人。隻是數年不見,那短斧刺客顯得更加剽悍。想到這裏,關中牧沉著聲音道:“我道那使短斧金人是誰,又怎生如此麵熟!原來,他就是前些年在黃鶴樓刺殺嶽大將軍的那位刺客。”
說到這兒,關中牧又禁不住“哎呀”一聲。眾人聽到關中牧驚叫,連忙問個究竟。關中牧道:“那金人與秦檜爪牙一道,豈不是說明他們早有勾結?”當下,關中牧一五一十將事情原委說個明白。眾人一聽,無不義憤填膺,大罵秦檜無恥。
易光義聽罷,一直沉默不語。此時,他忽地言道:“關大俠,金人既能派人刺殺嶽大將軍,我們也可以其人之道,反製其人之身,刺殺幾名金將,殺殺他們威風。”關中牧道:“易少俠所言極是!常言道:蛇無頭不行。隻要殺掉為首幾名金將,那金兵銳氣就會削弱不少。”
古詩有雲: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易光義所想之計確實有理(如今,在現代戰爭中,也曾有“斬首行動”一說,大概蓋源此理)。不過,其時金國猛將如雲,不似當時南宋,隻有嶽飛等幾名能征戰之人。大金欲侵大宋,其勢宛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關中牧等人就算殺了金軍幾名戰將,隻怕也隻能緩解一時之急,想要製止大金攻宋,那是萬不可能。試想,他們若殺了兆赫,還有象什麼兆瑞、兆雪、兆豐之類頂上,一樣可以領兵侵宋。此舉便猶如螳臂擋車,實在難擋大勢。
易光義比眾人見識高了許多,他話一出口,便想到此節。但見眾人情緒高昂,不忍掃了他們興致。此時,他暗自沉思道:“也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當是大丈夫之舉。哎!就算為大宋盡自己綿薄之力,能夠拖上三年五載也成。說不定到時又生什麼變節呢!”
關中牧等人均是粗人,豈能明白此間道理?是以易光義一說,眾人均是齊聲叫好。當下,眾人坐在一起仔細商議。易光義道:“關大俠,金軍前軍就駐紮在洛陽。那統製兆赫乃金國名將,軍功甚高,在金軍之中頗有盛名。咱們不妨先拿那兆赫開刀,殺殺金軍銳氣。”眾人又是大聲叫好,決定依易光義之計,先去金營刺殺金軍將領兆赫。
關中牧道:“易少俠,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咱們若想刺殺兆赫,可得先摸清他起居規律。”易光義道:“關大俠,您所言極對!明日我便與謝兄弟及關姑娘潛進城內。先瞧瞧再說,你看如何?”關中牧道:“易少俠,就按你所言行事。隻是有勞易少俠了。”易光義正色道:“關大俠,抗金殺敵,是在下生平夙願。在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亦不足惜。此等小事又何足道哉。”當下,眾人便在小樹林中歇息一夜。
第二日清晨,眾人吃罷早飯,天還未過辰時。易光義、關雎與謝歸元三人便與眾人告別,起身朝城中趕去。
中午時分,易光義等三人已至城內。此城叫做宜陽,因離洛陽甚近,城中倒是繁華至極。此時,易光義三人行經一街角之處,忽地聞到陣陣飯菜香味。原來此處是家飯店。關雎聞到酒樓菜香,忍不住吞吞口水,道:“易大哥,咱們刺殺金將兆赫,也不是一時半會之功。常言道:相請不如偶遇。你看,
咱們既途經這家飯館,不如先填飽肚子再說。易大哥,你意下如何?”謝歸元平日向來以小師妹馬首是瞻。此時,他早已腹中饑火難耐,見關雎如此一說,更是連忙附和。易光義微微一笑,算是默許。於是,三人便朝飯館走去。才進飯店,便聽得人聲鼎沸。易光義斜眼一瞧,卻是幾名金兵正圍著桌子擲骰子。
其時,金軍與漢人雜居甚久,習性與漢人頗為相似,賭博之術自不例外。此時,金軍也學起漢人擲起骰子。
易光義三人也不理會,找個靠窗潔淨座位坐下。那店小二走到近前,問道:“客官,您幾位要點什麼?”關睢問道:“你這兒有什麼好吃的?”那店小二連忙介紹道:“本店在此可是老字號。別的不說,單是紅燒牛肉,便是本鎮一絕。遠近一百裏內一提起來,誰都要大姆指一豎,喉嚨咕咕咕直吞饞涎地誇上幾句。幾位是否來上一份?如若不夠,小店拿手的菜肴還有:酒糟鯉魚、白切羊羔、醬油肘子……”那店小二甚是健談,他對菜譜又非常熟悉,是以一口氣說將出來,倒真是滔滔不絕。他見關雎聽得高興,又將此店來曆細說一遍。
易光義此番進城,身負刺殺金將重任。見此,他不覺皺了一下眉頭,道:“那就給我們來一份紅燒牛肉、白切雞丁、再來幾份小菜。”那店小二甚是識趣,見他不喜,立即收口,連聲道:“是,是!”說罷,他拉長聲音,衝著廚房大聲叫道:“紅燒牛肉一份哪!白切雞丁一份哪……”說罷,便欲轉身離去。
易光義心中一動,忙將店小二叫了迴來,低聲道:“小二哥,你店中生意極好!”說罷,扭頭朝那幾名金兵瞧瞧,道:“就連金人都常來光顧啊!”那店小二一聽,立即又來了精神,雙眼放亮地道:“不瞞這位爺,前幾日金軍都統兆赫還到小店吃飯呢!”易光義“哦”地一聲,道:“那兆赫也在城中?”那店小二左顧右盼一下,衝著易光義低聲道:“您老可問對人了。那日我送菜之時,正聽他們議論,說什麼第二日要迴洛陽將軍府。想必現在他已經離開宜城。”易光義一驚,暗道:“看來,咱們要到洛陽尋兆赫晦氣了!”想到這裏,他揮手讓店小二離去。
那店小二一直喋喋不休。此時,他既離去,易光義三人耳朵這才有得清靜。三人正坐等上菜,忽聽店內一陣喧嘩。易光義三人扭頭一瞧,原是一名金人押中大注,其餘幾名金兵發出驚唿。易光義見那金人擲骰子手法甚是熟練,顯是武功不弱,在軍中地位肯定不低。他心中暗想:“等會不如就先拿這金狗開刀。”轉念又想:“如此一來,隻怕打草驚蛇,將來刺殺兆赫更是不易。況且在這酒店之中下手,還要連累店主。說不得,隻好暫且先饒了這幾名金軍性命。”當下,易光義打定主意,見小二將酒菜送了上來,便埋頭吃起飯來。
那金人擲骰子時使了巧勁,一連擲了幾個豹子。他當閑家押在雙上時,便將其盡數賣去,專殺押單的籌碼。不一會兒功夫,他便贏了許多銀子。其餘幾名金兵輸得急了,又不敢發作,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喊著店小二上茶。那店小二人雖囉嗦,在金人麵前卻不敢吱聲。但他上茶之時戰戰兢兢,唯恐惹出亂子。
他愈是怕鬼,那鬼愈是找他。一不小心之間,他將茶水濺在一名金兵身上。那金兵本就心煩,又找不著發泄之處。他見罷頓時惱怒,大聲罵道:“你小子怎地不長眼睛?難道不想活了麼?”罵罷,他反手一掌,將那店小二打得一個趔趄,跌在易光義身上。易光義伸手一擋,將店小二扶穩。
那店小二站定,雖痛得滿頭大汗,卻連向那金兵道歉。隻聽他道:“你……你……”他吐詞不清,原是門牙已被打落,自然話也說不清楚了。
易光義見金兵如此囂張,再也忍耐不住,忿而站起,“啪”地一聲,右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那名金人輸得急了,一直不敢發作。他見易光義拍桌而起,正好找著借口,哪肯輕易放過?他將凳子一腳踢翻,衝著易光義便罵:“你這宋狗,拍桌子幹嘛!怎地還不服氣麼?”那贏了許多銀子的金將心情倒是舒暢,生怕兩人鬧將起來,攪了賭局,連忙笑道:“粘離兒,你小子沒賭性,輸了就亂發脾氣。這小子拍桌子,說不定是眼見老子擲了幾下好骰子,正拍案叫絕呢。”
說罷,他隨眼打量數下易光義。他見易光義穿著光鮮,心想:“此人倒是有錢主兒,身上定有不少銀子。老子待會便將他哄來。嘿嘿!讓他與我賭上數把,還怕他袋中銀子不盡數改姓?”那金將手風正好,見易光義是個有錢主兒,不由得起了貪念。此時,他心裏的如意算盤便是:“今日,老子便讓這小子作個冤大頭。”
想到這裏,他衝著易光義道:“這位老兄,過來陪我們賭幾把如何?”易光義雖不太懂得擲骰子,但斜眼看了片刻,其中決竅早已明白。他見金軍氣焰如此囂張,早想懲戒一下。但見那金將主動邀請,正好求之不得,便扮著一副笑臉,道:“這位軍爺說得倒是,小人正是眼見軍爺賭技高超,忍不住拍案叫絕。不瞞軍爺,小人也好這玩意兒。嘿嘿!今日,既然軍爺相邀,小人就大著膽子陪軍爺玩幾把吧。”
這些金人在城裏橫行慣了,宋人見之惟恐躲避不及。他們眼見易光義非但不躲,反而滿口應允,心中甚是奇怪。
不過,那些金人也沒想得太多。那金將看了關雎一眼,眼見關雎美貌,忍不住調笑道:“這位姑娘是否也來玩幾把!嘿嘿!老子賭運正佳,說不準還男女通吃呢!”關雎見那金將說話愈來愈放肆,氣得滿臉通紅,忍不住便要上前。謝歸元一把將她攔住,向四周連使數下眼色。關睢這才強忍住心頭怒火,緩緩坐了下來。其餘金人連忙讓出位子,讓易光義與那金將軍單挑。
那金將拿起骰子,使勁一搖,待骰子落定,易光義早已聽出金將擲了一個單。於是,他取出銀子押在單上。那金將將盎子揭開,見骰子果然是個單,笑罵道:“瞧不出,你這小子運氣倒還不錯!”當下,將桌上銀子一撥,賠與易光義。接著,他拿起骰子,又是一搖。
那金將這下使了個手法。易光義瞧他手上用勁,便知他想擲個豹子。當下,取出身上全部銀子,重重在桌上一擲,道:“嘿嘿!好事成雙。這迴我還是壓在單上。”那金將“哈哈”一笑,道:“你壓上如此多的銀子。若是贏了,小爺可賠不起呀!”說著,他揭開盎子,隻見盤中赫然便是一個單。那金將眼見如此,不禁大吃一驚。他賭技高明,又暗中使了手法,擲雙應是十拿九穩。他聽骰子在盅中滾過,便知得手,卻不料此次倒事與願違。關雎見罷,拍手叫道:“願賭服輸!你快賠銀子吧!”
那金將愣在那裏,一時之間不明所以。原來,易光義用銀子在桌上一擲,暗用內勁將骰子震翻個麵。那金將哪裏識得這些,隻道自己一時失手,又不肯認輸,跳起來罵道:“好你小子,竟敢做手腳耍老千,看老子今日不劈了你。”當下,他抽出大刀,便朝易光義當頭砍去。
那金將與易光義賭錢之初,心中早就盤算好了:“今日,老子與你賭錢,那是隻贏不輸。倘若你小子輸了,那可要留下銀子;倘若你贏了老子,嘿嘿!隻怕連性命也要留下了!”他見易光義贏了自己,當即翻臉起來,欲置易光義於死地。
易光義起初見金兵張狂,還隻是想略作懲戒。此時,他見金兵如此草菅人命,再也無法忍耐。他大喝一聲,左掌一記“亢龍有悔”,便朝那金人胸口拍去。
易光義對那金將惱怒至極,更想速戰速決,是以一上手便是降龍十八掌的功夫。那金人隻是尋常武將,又如何能夠抵擋得住?隻聽他“啊”地一聲慘叫,前胸受了易光義厲害至極的一掌,頓時肋骨寸斷,髒腑粹裂,口中鮮血狂噴,瞬間便一命嗚唿。
易光義心道:“斬草須除根。這當口可不能有婦人之仁。”當即,他大聲叫道:“謝兄弟、關
姑娘,咱們趕緊動手,千萬可別留什麼活口。”說罷,他右手一拿,抓起一名金兵,跟著左手拍落。那金兵天庭蓋粹裂,死於非命。
易光義殺得興起,更是出手如狂,雙手忽拳忽掌,橫掃直擊,威勢直不可擋。但見酒店牆壁之上點點滴滴濺滿鮮血,大廳上盡是金兵屍首,有的身首異處,有的膛破肢斷。
關雎與謝歸元答應一聲。兩人手起刀落,也斬殺了幾名金人。
那酒店中掌櫃、店小二及其餘食客見眾人在店中動起手來,嚇得連忙奔出店外。眾人平常見金兵殺人,自是看得多了。此刻,他們見金兵被殺,並且如此驚心動魄,實是生平從所未見。眾人心中既喜且怕,都想盡快離開。
頃刻之間,店中金兵盡數被殺。易光義三人不敢久留,閃身便出店門,徑自朝城外趕去。
不一會兒功夫,金人被殺的消息便傳了開去。待金兵調齊人馬,將飯店團團圍住時,易光義、關雎與謝歸元三人早已出城。
三人迴到郊外,將城中之事說與眾人聽。關中牧見三人旗開得勝,全身歸來,心中大是高興。易光義道:“殺幾個金兵嘍羅,那算不得什麼。過幾日咱們去洛陽城將兆赫刺殺,那才解心頭之恨。”關中牧道:“易少俠,此次金兵被殺,必定戒備甚嚴。刺殺兆赫一事,隻怕要待日後再說。”易光義連道:“關大俠,你所言極是!光義聽您吩咐便是。”
關中牧道:“刺殺兆赫不是一時半會之事,咱們這就趕赴洛陽,瞧瞧情形再說!”眾人當即朝洛陽趕去。
宜城離洛陽不遠,不幾日功夫眾人就到了洛陽地界,在離城十餘裏地的關林找家客店駐了下來。洛陽始建於西周,秦置洛陽縣。東周、東漢、三國魏、西晉、隋(煬帝)、唐(武後)、後梁、後唐等九朝均在此建都,乃中國曆史名城,七大故都之一。
第二日,關雎早早起來,洗刷完畢,對謝歸元道:“謝師兄,關林就在附近,咱們到那裏玩玩如何?”謝歸元見師妹主動相邀,焉有不應之理?忙道:“行!師妹,我們去跟師父說一下。”關雎嘖道:“你什麼事情都要跟爹爹說呀!你說了爹爹還能答應麼?”
謝歸元撓撓頭道:“咱們偷偷出去,倘若師父知曉了,那定要責怪我們!”關雎道:“上次我們下山,爹爹後來知曉了,也沒有什麼呀?”謝歸元聽罷,“嘿嘿”一笑,道:“這個也是!師妹,就聽你的。”關雎道:“咱們叫上易大哥。”
謝歸元聽罷一怔,麵露不喜。他對關雎一往情深,哪願意有第三人摻和近來?關雎瞧在眼裏,心知師兄所想,忙道:“謝師兄,我叫易大哥同去,可沒別的想法。他年紀與我們相仿,一起玩玩又能如何?再說,他武功甚高,去了咱們也有個照應啊!“
謝歸元聽小師妹如此一說,頓時不好意思,道:“好!關師妹,咱們這就叫易大哥去。”關雎心中卻是迷迷糊糊的。此時,她不禁想到路拾遺。謝歸元對自己的情意,她心中如何不知?自覺辜負師兄對自己的一番情意,此後不知如何應對才好。
兩人來到易光義房間,卻見房中空無一人。他們正納悶間,忽聽得屋邊小樹林裏傳來聲響,走近一瞧,原是易光義在樹林中練習“降龍十八掌”掌法。
這“降龍十八掌”是丐幫絕學,雖然招數有限,但每一招威力極大。隻見易光義練到後來,左腿微曲,右臂內彎,右掌突地劃了圓圈,唿地一聲,向外推出,手掌擊在麵前一棵樹上,“啪嚓”一響,那樹應聲而斷。
關雎與謝歸元大驚,想不到他這一推之力,居然會有如此勁道。
關雎一邊拍掌,一邊讚道:“易大哥,好功夫!”易光義迴頭一笑,道:“謝兄弟、關姑娘,你們來了。嘿嘿!在下獻醜了!”
關雎道:“易大哥,你一掌將樹擊斷,隻怕我爹爹都做不到呢”易光義微微一笑,道:“這棵樹是死的,如果是活人,當然就會退讓躲避。掌力再大又能如何?關鍵要讓對方退無可退才是!”謝歸元站在一旁,道:“易大哥,對方若是無可避讓,你這一招再擊出去,那豈不是厲害至極!”易光義聽罷,一點頭道:“這個自然!”
接著,他又道:“謝兄弟、關姑娘,你們一大早找我何事?”關雎道:“我與謝師兄正準備到關林去玩呢!你去嗎?”易光義一聽,“哦”地一聲,道:“關林!是關公下葬之地麼?那可要去看看!”說罷,三人一同去了關林。
關林初建於唐,中軸線上有大殿七間,二殿和三殿各五間,布局極是齊整。正殿居中塑有關羽坐像,兩旁侍立著雄赳赳的周倉和氣昂昂的關平。三人來到殿後,殿後古柏深處便是關塚,封土高達十二米,氣勢頗為恢宏,甚是罕見。
易光義三人在關塚前麵憑吊完畢。易光義道:“關聖人忠義兩全,實是我輩楷模。今日,我到他老人家墓前憑瞻,總算了卻多年宿願!咱們這就迴去,免得打擾他老人家清靜!”關雎與謝歸元答應一聲,三人返迴客店。
洛陽城內人煙稠密,大街之上青石平鋪,市肆繁華。進城朝東走過幾條大街,眼前筆直一條大石路。大路盡頭聳立著一座府第,原是河南餘大財主宅子。那餘大財主是當時有名富商,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富可敵國。他在這宅子上自然下了不少功夫。但見宅子氣勢恢宏,令人目為之眩。自宋金兩國交戰之後,他便舉家遷往臨安。此時,兆赫官至金軍前軍都統。近日,他奉命率兵到了洛陽城。這座府地在洛陽城首屈一指,自是成了兆赫的大將軍府。
此時,兆赫正與軍中將領哈赤兒等人商議軍中大事。原來,那日幾名金兵在宜城城內莫名被人刺殺,一直找不到兇手,令兆赫十分震驚。
兆赫道:“哈將軍,你傳我令,著洛陽府尹著力查辦,限三日之內務必緝拿兇手。否則,本將軍定將嚴懲不怠。”哈赤兒答應一聲,道:“將軍息怒,依末將之見,刺殺軍士之人定是大宋武林人士。”兆赫“噢”地一聲道:“哈將軍,此話怎講?”哈赤兒道:“我大金軍威頗盛,尋常百姓隻怕是唯恐避之不及,又豈能與之鬥毆?何況那幾名軍士之中,為首那名軍士武功極高,非常人可敵。但他在一招之間,便被人奪去性命。殺他那人武功之高,實乃罕見。末將曾查看那名軍士屍體,此人掌力之強,隻怕末將也是甘敗下風。”
兆赫一驚,道:“哈將軍,你武功高強。你既然如此說來,倒讓我想起一件事了。十年前,我大金在粘罕大元帥率領之下,大舉南攻大宋,但軍中大將接連暴斃,順行不利,結果無功而返。暴斃的大將之中,便有本將軍兄長兆赫。據我大金探子最後查知,這些人均是河朔武林人士所為。”哈赤兒道:“將軍所言極是!河朔武林人士一直不肯臣服大金,且暗助大宋抗禦我堂堂之師。當年,丐幫幫主髒二爺獨守一線天,力抗我大金刺客,使我等刺殺嶽飛計謀無法實施,如今想來實在可惡。”
金將兆赫“哦”地一聲,不再言語,半晌又道:“這幾日,大夥兒可要小心,我也在營中留宿。你下去準備一下。”哈赤兒道:“將軍,營中甚苦,隻是委屈將軍了。”兆赫道:“這個不妨!你去吧。”哈赤兒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關中牧等人在城外躲藏一月有餘,眼見金兵已經鬆懈。這日,易光義來到關中牧房間,道:“關大俠,我聽說兆赫近日留宿在金軍營內,近來金兵也已經鬆懈許多。光義想去金營刺殺兆赫,您意下如何?”關中牧沉吟片刻,道:“如此甚好!那就要關睢與歸元陪你去吧。”易光義道:“金營防備甚嚴,人多反而不好。關大俠,還是讓光義一人去吧。”關中牧一想也是,道:“那易少俠可要小心,你準備何時動身?”易光義道:“事不宜遲,光義今晚就去。”關中牧道:“好!我祝你平安歸來!”
易光義迴到房中,上床打坐,調勻唿吸,意沉丹田,將一股內息
在周身百穴運行一周,隻覺得從小腹之下,有一股暖息直通上來,這才收功不練。
易光義等到初更時分,這才攜帶長劍,悄聲進城,潛到金軍營外。隻見一隊隊金軍鐵甲騎兵高舉火把,來迴巡邏,兵強馬壯,軍威甚盛。易光義眼見金軍守衛嚴密,不敢硬闖,悄步繞到一株小樹之後潛伏。待到巡邏士兵經過,他悄悄潛入軍營,放眼望去,但見帳篷連連,卻不知兆赫居於何處?一時之間,易光義大費躊躇,心想:“今日隻有抓到一名士兵逼問,才能知曉兆赫居處。”想到這裏,他打定主意,欲要抓住一名金軍士兵。哪知尋了半天,金軍均是一隊隊地出巡,根本就沒有掛單士兵。易光義無法,隻得小心翼翼在金營如無頭蒼蠅般亂走。
易光義放輕腳步,走了小半個時辰,不見絲毫端倪,不由得心中著急,轉念一想:“刺殺兆赫,事關重大,怎能如此容易?今日一定要沉得住氣,今日不成,明日再來,縱然多費周折,那也無妨?”易光義如此一想,心中反倒不急,走得更慢,他在金營之中小心繞了一迴,突見前麵侍衛更嚴,心中一喜:“此處莫非便是兆赫所居之地?”
當下,易光義蛇伏鼠行,繞道過去。易光義悄然潛到那頂帳篷之外,伏耳一聽,隻聽裏麵有人說道:“兆將軍,請讓唿某敬你一杯。”又聽一人應道:“唿將軍,你遠到而來,咱們這裏是苦寒之地,也沒有好招待的,不過這裏羊肉口味極佳,唿將軍不妨多嚐點。”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金軍主將兆赫。
易光義用劍尖挑破帳篷,透過縫隙望裏一瞧。隻見兩名金將席地而坐,兩人圍著火堆,正在喝酒。其中一人正是那日在野外所見兆赫。易光義見此,心中大喜,心道:“真是天道酬勤。今日,總算讓我找到兆赫。”此時,篷內燈光忽明忽暗,原是燈油即將耗盡,易光義心中忖道:“待會添油之時,正好是動手良機。”當下,做好準備,隻待侍衛添油之時,便要衝進帳內,刺殺兆赫。
那唿姓金將又道:“兆將軍,近日軍中調動頻繁,隻怕不日大軍便要南征。嶽飛這些年來本就枕戈待量,前些日子又與王光世大軍兵合一處,隻怕此次南侵不太容易。”兆赫接口道:“唿將軍,所言不差,完顏兀術已修來書信,命我作好出兵準備。雖說這些年來嶽飛也是厲兵秣馬,你卻不必太過擔憂。”那唿姓金將“哦”地一聲,道:“將軍,此話怎講?”兆赫道:“聽探子來報,那大宋皇帝根本就不打算北伐呢。”那唿姓將軍聽罷一笑,道:“那咱們到時可要打他們個措手不及了!”
易光義心中一驚,暗道:“金軍即將南侵,此事非同小可,我可別操之過急,聽聽再說。”此時,金軍侍衛正在添油,本是刺殺兆赫的大好良機。此時,易光義心中既已打定主意,就不再貿然動手,隻是潛心聽這兩人談話。
那唿姓金將道:“兆將軍,不知此番大金怎樣南侵?”兆赫道:“唿將軍,不是兆某不告知與你,隻是此事太過機密,那是愈少人知道愈好,你就不要多問。”
那唿姓金將聽罷不再多問,兩人繼續喝酒。不過,兩人之後話題一轉,隻是大談風月之事,絕口不再談金軍南侵。易光義心中暗道:“此時刺殺兆赫等人倒也不難,隻不過若想全身而去卻十分不易。今日,隻好先行離去,將所聽之事盡快告訴嶽大將軍,好讓他早作防備。今日,且讓這兩金狗再多活幾日。”當下,易光義屏聲斂氣退了下來,馳展輕功,悄聲離開金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