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來的太快,多日之前顧林瀚還是顧家長子,此一刻迴首看去顧家已經和他沒有了半分關係。
車架緩緩的行駛這,離著顧家越來越遠。
顧林瀚的神情惆悵,他有恨嗎?有怨嗎?在所有人看來他應該有,因為誰都沒有他更清楚母親是冤枉的,他的母親是爭強好勝,是待人狠辣,可是她也有著自己的高傲,尤其是對自己從來都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既然母親告訴他不是她做的那就一定不是。
況且,他本是顧家的繼承之人,現在就要因為母親的一個莫須有罪名而失去所有,如此顧林瀚的心中能夠沒有怨恨嗎?
”現在你可如願了?“
可是這些隻是那些不夠了解顧林瀚之人的看法,罌粟了解自己的兒子,正是因為了解才會有此一問,所有人都以為顧林瀚心中有怨恨,隻有她知道自己的兒子現在有著從未有過的高興,顧家對與顧林瀚來說就是一個牢籠一個火爐,此次顧林瀚能夠離開顧家,其中有著陪伴母親的原因,也有著他自己想要離開顧家的原因。
“母親以後我們就能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拉著母親的手,顧林瀚決然的迴首不再去看那個給了他成長和無數迴憶的家,從現在起他自由了。
“母親想要喝點酒!
顧林瀚笑笑,這個時候母親的心中可不是他那樣的舒服了,但是顧林瀚並不因此而感到傷感,在他看來這不僅僅是他自己的解脫,也是母親的一種解脫。
“母親,孩兒陪你喝!
說著顧林瀚就要給自己和母親各自斟酒,但是罌粟卻不著痕跡的拿過了他手中的酒壺。
在顧林瀚剛要開口說話的檔口,罌粟愛憐的伸手撫摸兒子的麵頰,“林瀚,你知道嗎?你長的很像你的外公。”
“母親,你早就說過了。”
顧林瀚笑道。
“也許你生來就不該是顧家人。”
看出母親的情緒似乎有些反常,顧林瀚也不敢再那麼沒心沒肺了,就算他在心裏是替母親高興的,可是這個時候還是先讓母親的情緒穩定下來再說。
“父親的狠辣果決你也是看到了,世家他兇險,尤其是顧家其實我們及早脫身也不是什麼壞事。”
這次罌粟讚同了兒子的說法,她點點頭“是啊,你這性子被人吃的隻剩骨頭也不會知道是怎麼一迴事,世家那種地方不適合你。”
“何況
是沒了母親。”
說著罌粟呢喃低語道。
“母親你說什麼?”
母親的低語顧林瀚沒有細心去聽。
罌粟搖頭,飲了一口壺中酒,旋即放下,目光無比眷念的看著顧林瀚。
“母親”顧林瀚輕聲唿喚,突然之間沉寂下來的氣氛讓他感到非常的不安。
一道殷紅的血跡自罌粟的嘴角緩緩滑出,在她白皙的肌膚襯托之下是那般的淒美,可是痛苦加身她已經目光眷念。
“母,親”顧林瀚神色呆怔,似乎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直到罌粟痛苦的軟倒在他的懷中,他才是麵露驚恐之色。
“母親,你,你……”顧林瀚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心中的痛苦堵得他心如刀絞,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在此一刻破滅。
“咳咳……我的兒,母親好舍不得你!
狠辣之人,向來都是不知道淚水是何物的,因為她們如果軟弱的話也就不再狠辣,然而此刻,罌粟的眼淚如同決堤,因為正如她所言,她舍不得,舍不得她這一生真正的所愛。
“為什麼?”
“孩子你應該能夠想到的,母親死後你要好好的活著,離開宿路越遠越好,答應母親好嗎?”
五髒的絞痛罌粟本不該說出這樣一句完整的話,可是她卻硬撐著這句話完整的說了下來。
是的,在罌粟自殺的那一瞬,顧林瀚就反應了過來,他應該想到的,父親能夠如此決絕的將他和母親驅逐出顧家,就已經做好了將他們了解的打算,事情已經做到這一步了,還差著最後一步嗎?
母親這是用自己的死,來換取他的生存,隻求顧朝能夠有最後一點的憐憫之心。
看著母親的在自己懷中生命一點點的流逝,顧林瀚形同木偶,殘酷的現實給他這個本性良善之人所造成的打擊幾乎是致命的,帶著涼意的風掀開了車架的簾幕時隱時現罌粟那張已經徹底灰白的臉,死寂的氛圍徹底將這輛車架籠罩其中,遠去,再遠去。
…。
時間轉眼來到了晚春的時節,持續了數月的寒冷也漸漸的被炎熱所取代,似乎這樣的變化也在影響著每一個人的心。
“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
楊曦神色平靜的看著注視著窗外發呆的穆天然,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穆天然頭也沒後隻是一直看著空空如也的窗外。
“這就是你和我對抗的方式?”
楊曦再問。
“我沒有想過對
抗你!
“那便是你本性就是如此?”
“你也可以這樣理解!
沒錯穆天然頹然了,明白過來這個世界真正的殘酷之處的穆天然並沒有選擇勇敢的麵對而是選擇了放棄,你可以認為他爛泥扶不上牆,因為連他本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現在他的傷勢好了,他可以離開,可是他又能夠去那?懷揣著對顧傾城的擔憂迴到天橫山嗎?可他又該怎麼對尹洛,對秦縱說這裏發生的事情,如實說嘛?事情看上去應該就是這樣的進展,可這真的就有用嗎?
說白了郭尋的名頭其實就是一種震懾的作用罷了,如果不是當即就會威脅到顧傾城的事情,他是不會出手的,天橫山才是他的根基所在,他要是打上顧家且不說後果如何,恐怕口水都要把整個天橫山給淹沒了,畢竟這是顧家內部自己的事情。
再者就算是郭尋真的來了,顧傾城又該處在何種的境地當中,是該在天橫山的一邊還是在顧家的一邊?一麵是自己血親的父親,一麵是自己的師父,到那個時候穆天然反而裏外不是人。
穆天然也是人,一個有思想有情緒的人,也會因為打擊而頹廢,如果這要是放在前世的話他還不會如此,因為在那樣的一個有規則的世界裏,他怎樣的折騰都會受到法律的保護,可是在這裏他連折騰的權利都沒有,現在的顧家就如同一隻惡獸,他隻要敢於靠近就會被無情的撕碎。
“你膽怯了?”
“難道我在您老人家的眼裏從來都不知道膽怯為何物嗎?”
“當日的你可不是如此!
楊曦嘴裏的當日,自然是指穆天然護住顧傾城半步不退的那一日。
“人都有喪失理智的時候,我其實並不適合這個世界!
“生活在怎樣的世界,就要卻適應怎樣的世界,你沒有選擇的權力!
“是啊,沒有選擇的權力。”
穆天然嘴上說著,心裏也在感歎,從一開始就沒有人給他選擇過,無知無覺的來到這個世界,被帶到天橫山,以及麵前的這位師父,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人再給他選擇,他根本沒有反抗的權力。
“你還沒有發現嗎,你從來都沒有整個,何談選擇?”
沒有爭過嗎?穆天然對此不敢茍同,至少在之前他不止一次的想要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選擇權不在他的身上不是嗎?
看著穆天然眼中
的不讚同,楊曦說道“也許你爭過,可是你足夠堅定嗎?”
“就如同現在,你萬分的希望幫助顧傾城,可是你做了些什麼?除了最開始對我的苦苦哀求之外,最後你還是放棄了,難道能夠幫助顧傾城的就一定是我嗎?”
“你把太多的眼光放在了別人的身上而不是你自己的身上。”
穆天然的雙眼變的迷蒙起來,一直以來穆天然都覺的自己雖然不堅強,當時從來也沒有在命運麵前低頭的人,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其實都在掙紮,對此其實他的心中還是有著小小的自傲的。
可是聽了楊曦的這些話,穆天然開始審視起自己來,似乎真的如同楊曦說的那樣,他是努力過,可是他的努力出了他本身的,可更多的則是吧目光放在了別人的身上,記得剛剛進入天橫山的時候,他什麼也不懂,在惶恐之中度日,如果不是木成的出現他甚至已經有了輕生的念頭,是木成讓他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而不是一種自我的絕地求生。
這樣的他算是努力過嗎?他其實是把自己更多的生還希望放在了木成的身上,從來都沒有完全意義上的說是靠自己。
再之後他想要迴家,想要迴到族地,郭尋尹洛等人無疑成為他的阻礙,當時他想過靠自己的努力有朝一日能夠找到迴去的路,可是尹洛的突然出現,卻讓他這種完全的自主喪失,捫心自問的說在他跟隨尹洛再次迴到天橫山的那一刻,他心裏的想法開始轉變了,他不再完全的決定依靠自己的努力而是把一半的希望放在了尹洛的身上,他希望可通過打感情牌讓尹洛網開一麵。
再看現今,他想要幫助顧傾城,第一個想到的不是依靠自己的力量而是楊曦,郭尋,在意識到這兩者都不會幫助他的情況之下就徹底的放棄了。
現在看來他的所有努力其實都是把其中的一部分強加到了別人的身上,這一點甚至是連穆天然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
但是話又說迴來了,穆天然的這種心裏其實並非是天生的,這樣的一種心裏其實很適合他原本的那個世界,一般的努力靠自己,一般的努力靠別人,這一半的努力靠別人在穆天然原來的那個世界被所有人統稱為機會,一個人的成功,是在自己努力的情況之下同時抓住了機會,這是那個世界的真理。
已經習慣了這
樣一種模式的穆天然也就不由自主的將起帶到了這個世界,可是問題是,兩個世界有著不同的模式存在,在這裏成功隻能是百分百的依靠自己。
世界的不同不僅僅在於表麵之上能夠看到的東西,還有很多理念也是如此。
“現在你還覺得自己選擇過嗎?”
看著穆天然眼中的明悟,楊曦問道。
穆天然自嘲一笑,其實這些他本該早就看到的,從他成為英居的那一刻生活就在交給他這個世界的規矩,灰澤的強硬就實實在在的告訴他這些,在穆天然原來的那個世界,就算是一個啃老族整日裏無事可做,可是別人也隻有說說的份,但終究這是別人家的事情旁人管得著嗎?
可是在這個世界就是不行,你的一切隻能靠自己的努力,哪怕這不影響別人,正是出於這樣的觀念灰澤才會沒有半點顧忌的摔打他。
不是灰澤殘忍,而是他穆天然就應該被那樣的對待。
之後的天橫山就更別說了,所有人都無條件的執行者一切的生存所需都靠自己的這一原則,隻是人性的給予了適應的時間,不讓新人毫無準備的麵對死亡的危險罷了。
這真是一個不講理的世界啊,穆天然這迴算是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個根本性的了解,不用命去爭就沒有選擇的權力,這是何等的殘酷。
生命和選擇竟是劃等號的。
這並非是危言聳聽,且在迴顧一下穆天然的經曆,按照這個世界的規矩來看,如果穆天然真正意義上是自己選擇過的話,那麼在最初的時候他就應該是毅然決然的自己去跟野獸戰鬥,而不是要灰澤來幫助他,同理亦然,在天橫山他也是間接的因為木成而選擇,而非是他自己的選擇,前者他如果自己選擇了,那麼就要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去和野獸戰鬥,死亡那幾乎是一種必然,再說後者,如果不是因為木成,他很有可能在萬般無奈之下選擇輕生,也是必死無疑。
兩種真正意義上屬於自己的選擇都是必死無疑,穆天然的自嘲也是來自於這裏,兩次選擇兩次都是必死無疑,他還正是個沒用的人。
而這一次是第三次穆天然的選擇,隻是這一次的楊曦不是灰澤,也不是木成,沒有人再來幹涉他做出一次屬於自己的選擇,其實穆天然已經選擇了,那就是無恥的頹廢,隻是楊曦給了一次穆天然重新選的機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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