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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包子瑯琊王紮在楊兼懷裏, 小腦袋一直往楊兼的胸口蹭,楊兼的小腿又被楊廣給抱住了,兩隻小肉包簡直是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撒嬌。


    楊兼登時明白了“齊人之福”到底是甚麼意思, 這“左擁右抱”的, 感覺不能再好, 兩隻全都肉唿唿,軟綿綿,雖然有點(diǎn)子壓手, 但是手感真的一級棒。


    楊兼抱著小包子瑯琊王,楊廣不幹了, 恨不能順著楊兼的腿爬上去,去拽小包子瑯琊王, 而瑯琊王剛剛受驚, 小模樣別提多委屈了, 怎麼也不肯從楊兼身上下來。


    楊兼眼看著兩隻小包子就要打架了,連忙單手抱住瑯琊王,然後單手去抱小包子楊廣,說:“好好, 父父抱抱。”


    楊廣被抱起來, 還是不甘心,畢竟瑯琊王還在楊兼懷裏呢,楊廣便伸出小肉手去推瑯琊王, 兩個小家夥差點(diǎn)扭打起來。


    楊兼本就抱不住兩個, 這“齊人之福”也是需要資本的, 楊廣平日裏被楊兼投喂的白白胖胖, 圓圓滾滾, 這瑯琊王一看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長大的, 個頭不大,但是小肉肉藏了不少,坐在楊兼手臂上沉甸甸的,楊兼眼看抱不住了,連忙求救著:“二弟!三弟!快幫忙……”


    楊整和楊瓚趕緊一人抱住一隻小包子勸架,楊兼這才狠狠鬆了一口氣,甩了甩自己的手臂,酸得很,差點(diǎn)沒知覺……


    和士開落網(wǎng),挾持小包子瑯琊王不成,想要調(diào)頭逃跑,卻被劉桃枝一下踢翻在地,“唰!”劉桃枝的短劍立刻出鞘,架在和士開的脖頸上,嚇得和士開完全不敢動彈。


    楊兼甩著發(fā)酸的手臂,說:“小桃子,先不要傷他性命,帶迴去。”


    “是,將軍。”


    抓住了和士開,眾人準(zhǔn)備往迴走,楊兼剛要翻身上馬,“喀拉”一聲,幾乎微不可聞,似乎踢到了甚麼東西,天色太黑,楊兼剛才都沒有注意,低頭一看,竟然是……


    一隻染血的杏仁。


    羊腸阪的小路黑漆漆,蒙著一層陰暗和灰敗,楊兼慢慢蹲下來,將那隻染血的杏仁捏起,握在手中,似乎若有所思……


    若是楊兼記得不錯,人主宇文邕在出晉陽東門的路上遭到了伏擊,最後不敵,死於亂兵之中,而羊腸阪,就是東麵的小路……


    楊兼將那顆染血的杏仁放在手心,輕輕蹭了兩下,將灰土拍下去,沒有說甚麼,又將杏仁收了起來,放在自己懷中。


    “大兄?”楊瓚說:“怎麼了?”


    楊兼站起身來,說:“沒甚麼,可以迴去了。”


    眾人翻身上馬,準(zhǔn)備離開,來的時候楊兼和楊廣同乘一匹,不過迴去的時候多了一個小包子瑯琊王,和士開為了掩人耳目,把自己的馬匹給放走了,如今便少了一匹馬,和士開被五花大綁墜在馬後麵,小包子瑯琊王年紀(jì)太小了,和其他人同乘一匹就可以。


    隻不過,小包子瑯琊王想要和楊兼同乘,不要其他人,一直踢騰著小肉腿,又哭又鬧,嘴裏奶聲奶氣的哭喊著:“不要不要!窩……窩要騎辣匹馬!辣匹!”


    楊廣唇角泄露出一絲冷笑,發(fā)出“嗬!”的嘲諷聲音,利索的爬上馬背,握住馬韁繩坐好,不等楊兼說話,已經(jīng)輕抖馬韁,催馬前行。


    楊兼連忙說:“等……瑯琊王還在哭呢。”


    楊廣很是沒有同情心的說:“哭罷,哭夠了自然不哭了。”


    楊兼:“……”


    瑯琊王揉著眼睛哭,前麵的人卻已經(jīng)離開了,瑯琊王氣的踢騰著小肉腿,哭唧唧的說:“討厭!嗚討厭!!”


    “將軍迴來了!”


    “將軍迴來了!快打開城門!”


    “將軍把叛賊和士開帶迴來了!”


    “殺了和士開!”


    “殺!殺!殺!”


    和士開被墜在馬後,一路跑迴了晉陽,聽著城樓上高唿的殺聲,嚇得臉色蒼白,踉踉蹌蹌進(jìn)了晉陽,一路被帶入府署。


    斛律光和段韶聽說和士開被抓迴來了,全都迎在府署門口,兩個人看到被五花大綁的和士開,立刻衝上前來,斛律光不由分說,“嘭!!”一拳直接砸在和士開的臉麵上。


    “啊——”和士開被一拳打得向後仰躺過去,鼻血噴濺似的呲出來,咕咚一聲倒在地上,差點(diǎn)被斛律光一拳打死。


    楊兼冷笑一聲,說:“押入幕府,把將領(lǐng)們?nèi)颊偌^來,提審和士開。”


    和士開因著五花大綁,無法從地上站起來,滿臉都是鼻血,大喊著:“救命!!救命啊——放過我罷!我可以給你好處!”


    和士開臉上蒙著鼻血,被劉桃枝一路冷酷無情的拖拽入幕府大堂,任由他怎麼掙紮,根本拗不過劉桃枝的手勁兒。


    和士開嚇得求饒:“放了我!放了我!我真的能給你好處!鎮(zhèn)軍將軍,你放了我,隻要你放了我……我,我在鄴城有人脈,我可以……可以擁立你成為大齊的天子,好不好!你放了我罷!!”


    和士開一說話,眾人麵麵相覷,沒想到和士開竟然下作到這種地步,前不久殺了齊天子,擁立瑯琊王,這會子又要擁立楊兼成為齊主。


    楊兼笑了笑,蹲下來和和士開平視,伸手拍了拍和士開的麵頰,說:“和士開啊,你以為……兼也是任你愚弄的愚人麼?再者說……”


    楊兼微微探身過去,在他耳邊,用隻有和士開能聽到的聲音說:“你以為兼的心思隻在齊地麼?周地、齊地,甚至放眼望去的南方,整個天下……兼都要。”


    和士開的眼眸猛地睜大,瞳孔緊緊收縮,說:“你……你……”


    不等和士開說完,楊兼已經(jīng)站起來,說:“和士開殺害齊主,便交給各位處置了。”


    “不不!”和士開又去對斛律光和段韶說:“我們都是老齊人!我們都是老齊人啊!怎麼能任由這些周賊殺害同胞呢?二位將軍,救我一救!!”


    斛律光冷冷的凝視著和士開,說:“救你?!還不如救一條狗!狗都懂得忠心!你卻不懂!”


    段韶說:“誰和你這樣的蠢才做同胞?你隻配下黃泉!用他的人頭,祭奠死去的將士們!”


    在場的齊人,比在場的周人更加憎恨和士開,齊人士兵立刻高聲大喊:“殺!殺!殺!”


    “用和士開的人頭!祭奠死去的將士!”


    晉陽的天邊,日頭慢慢升起來,冬日的朝陽顯得那麼無力而柔弱,為天地鍍上一抹灰蒙蒙的光亮。


    和士開大聲慘叫著,被一路拖拽出了幕府,拽上晉陽城樓的最高處,斛律光親自斬首,大喊著:“狗賊和士開人人得而誅之,今日砍下和士開的項(xiàng)上人頭,祭奠亡者!”


    “不要——不要!!放過我,你們放了我,要甚麼我都給,我……啊啊啊啊!”


    呲——


    潑辣的鮮紅迎著灰敗的朝陽,猛地噴濺而出,染紅了衰敗的晉陽樓堞,將樓堞的圍牆噴濺的斑斑駁駁。


    樓堞之下,圍觀的將士們屏住唿吸,一瞬間,天邊仿佛變色了,朝陽真正的升了起來,打亮整個灰暗的冬日。


    斛律光迎著冬日的陽光,“當(dāng)啷——!!”一聲將手中的大刀扔在地上,隨即看向楊兼,沙啞的說:“如今大局已定,老夫又手刃了奸賊,已經(jīng)……沒甚麼好說的了,從今往後,但憑鎮(zhèn)軍將軍差遣!”


    楊兼負(fù)手而立,冬日的晨風(fēng)撕扯著他的長袍,吹拂著他的鬢發(fā),楊兼的麵容上,笑容慢慢擴(kuò)大,十足謙虛的說:“斛律將軍言重了。”


    斛律光歸順了楊兼,段韶也“被迫”歸順了楊兼,周主宇文邕死於亂兵之下,齊天子又死在了和士開的手上,如今罪魁禍?zhǔn)缀褪块_已經(jīng)伏誅,這個天下……似乎變了模樣。


    楊兼手中二十萬大軍,又兼並了晉陽的兵馬,天下的兵權(quán),六成以上都在楊兼的手中,幾乎是壓倒式的勝利,不需要任何人言明,楊兼幾乎已經(jīng)是“無冕之王”,離即位隻差最後一步。


    眾人聚攏在幕府大堂之中議事,段韶說:“將軍的兵馬如今開入晉陽,又深得晉陽百姓的愛戴,老臣想要趁機(jī)迴鄴城一趟,勸說鄴城歸入將軍麾下,如此一來,東西便能一統(tǒng)了。”


    段韶乃是北齊的大都督,在朝中聲望很高,如果段韶能出麵去勸說鄴城,的確是個好法子。


    楊兼點(diǎn)點(diǎn)頭,說:“那便勞煩段將軍了。”


    段韶震驚的說:“將軍就不怕老夫跑迴鄴城,反了將軍?”


    楊兼一笑,說:“按照大都督的勢力,想要反了兼,還需要跑迴鄴城麼?隨時隨地不都能反了兼?何苦跑到?jīng)]有兵馬的鄴城去,兵家要地的晉陽不是更好?”


    段韶挺拔,摸著胡子笑起來,說:“正是正是,老臣都糊塗了。”


    楊兼說:“大都督聲望高深,有大都督出馬,兼也能放心。”


    段韶說:“請將軍安心,老臣一定盡力勸說,讓鄴城歸於將軍麾下,當(dāng)務(wù)之急……”


    他說著,頓了頓,又說:“應(yīng)該是長安……”


    鄴城乃是北齊的都城,而長安乃是北周的都城,鄴城有段韶去勸說,加之大量的北齊將領(lǐng)已經(jīng)歸順了楊兼,所以翻不出天去,但是長安不一樣……


    人主宇文邕雖然死了,但是他的弟弟一籮筐,還有宇文氏的貴胄們,但凡聽說了人主駕崩的消息,一定會爭搶上位,長安很快便會亂套了。


    段韶說:“為今之計,老臣前去安撫鄴城,將軍應(yīng)該速速趕迴長安坐鎮(zhèn),以防萬全啊!”


    楊兼瞇了瞇眼目,說:“多謝段老將軍提點(diǎn)。”


    段韶準(zhǔn)備離開晉陽返迴鄴城,等點(diǎn)齊了兵馬,三天之後出發(fā)。而楊兼則是又留在府署大堂,處理了一些晉陽的事務(wù),晉陽百廢待興,因?yàn)樽鲬?zhàn),街巷都有一定的損壞,楊兼讓齊國公宇文憲去管理修複街巷樓堞的事情,動工都需要人力,上稟了很多文書,楊兼一個一個批看,等批看的差不多,脖子都有些酸疼了。


    楊兼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便伸著懶腰,走出幕府大堂,一看天色,已經(jīng)是下午。


    楊兼站在幕府門口,一眼便看到不遠(yuǎn)處有人,形單影隻的站在那裏,一個人兀立在昏暗的冬日之中,今日沒有日光,天色陰沉沉的一片,仿佛要下雪,那人一個人站著,更顯得孤零零。


    楊兼慢慢走過去,原來是尉遲佑耆。


    尉遲佑耆看著天邊,正在發(fā)呆,也不知道在想甚麼,他本是機(jī)警的人,楊兼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背後,尉遲佑耆卻沒有聽見。


    楊兼抬起手來,輕輕拍了一下尉遲佑耆的肩膀,尉遲佑耆這才反應(yīng)過來,“啊!”了一聲,驚訝的看著楊兼,說:“世子?您甚麼時候過來的,佑耆竟然沒有聽到。”


    楊兼說:“在你發(fā)呆的時候。”


    尉遲佑耆的麵容冷冷清清,稍微僵硬了一下,楊兼似乎看透了他,突然攤開手掌,說:“這本是兼想留下來做個紀(jì)念的,不過……看起來你更需要,送與你罷。”


    尉遲佑耆奇怪的低下頭去,看向楊兼攤開的手掌,楊兼白皙修長的手掌中托著一隻……斑斑駁駁的小杏仁。


    尉遲佑耆震驚的盯著那隻其貌不揚(yáng)的杏仁……


    他以前也聽說過,楊兼曾經(jīng)利用杏仁,給宇文邕舉例集勢的重要性,當(dāng)時楊兼還給宇文邕做了杏仁的小甜餅,也不知味道如何,他聽宇文邕偶然提起過,甜滋滋的,十分可口。


    尉遲佑耆慢慢伸出手,從楊兼的手中接過杏仁,楊兼轉(zhuǎn)過身去,淡淡的說:“這杏仁……是從晉陽東麵的羊腸阪撿到的,你留著罷,人總是念舊的……留個念想也好。”


    說罷,楊兼便邁開腿,慢慢遠(yuǎn)去。


    尉遲佑耆低頭看著躺在掌心之中的小杏仁,斑斑駁駁,上麵還髒兮兮的,喉頭突然發(fā)緊,越來越艱澀,眼眶也慢慢變得通紅起來。


    楊兼走出去幾步,便聽到“沙沙”的聲音,迴頭一看,是小包子楊廣。


    楊廣板著一張小肉臉走出來,淡淡的說:“父親還是如此會安慰人。”


    楊兼笑著說:“兒子竟然偷聽?”


    楊廣說:“隻是剛巧路過。”


    楊兼走過去拉著楊廣的小肉手,說:“走兒子,跟父父去看看瑯琊王。”


    楊廣一聽到“瑯琊王”三個字,渾身的汗毛恨不能都炸開,瞇著一雙狼眼,戒備的說:“去看那小奶娃做甚麼?”


    “嗤……”楊兼忍不住笑了一聲,彎下腰捏了捏楊廣的小肉臉,說:“瑯琊王是小奶娃,兒子你便不是麼?”


    楊廣理直氣壯的冷笑,挺了挺小胸脯,說:“兒子自然不是。”


    楊廣那模樣,差點(diǎn)把楊兼給萌死,說:“是了,兒子不是小奶娃,兒子是最可人的小奶娃。”


    楊廣:“……”嘖!


    楊兼抱起楊廣,說:“走罷兒子,聽說瑯琊王這些天不怎麼用膳,和父父去看看。”


    楊廣十足不滿,冷著臉說:“餓了自然會用膳,做甚麼多此一舉去看他。”


    二人到了小包子瑯琊王下榻的屋舍門口,門外有士兵把守,一來是怕有人行刺瑯琊王,這二來也是怕這隻小包子不老實(shí)逃跑。


    士兵見楊兼過來,立刻拱手說:“將軍!”


    楊兼點(diǎn)點(diǎn)頭,說:“瑯琊王最近用膳如何?”


    “這……”兩個士兵麵麵相覷,說:“迴將軍,瑯琊王幾乎……幾乎不怎麼用膳,誰也不見,一直……在鬧脾性。”


    楊廣哼了一聲,抱著肉肉的小胳膊,一臉老成又冷酷的模樣,說:“他不用膳,說明還不餓,餓到狠了,不用旁人催,自己會用膳。”


    兩個士兵更是尷尬,小世子百聞不如一見,小小年紀(jì),竟然如此……老成持重。


    楊兼想要上前去推門,士兵又是一陣尷尬,說:“將軍有所不知,屋舍的門從裏麵落閂了,瑯琊王甚麼人都不見,每日隻有送水過去,才開一次門,其餘都是……”


    不等楊兼說話,楊廣又說:“如此甚好,那從明日開始,水也不要送進(jìn)去,看看他能堅持到幾時。”


    士兵們哈哈一陣賠笑,楊兼則是摸摸下巴,說:“辛苦二位繼續(xù)守衛(wèi)了。”


    “不辛苦不辛苦!”士兵們說:“將軍如此和善,能跟隨將軍是我們的福分。”


    楊兼對楊廣招招手,說:“兒子,咱們走罷。”


    楊廣本就不想去看甚麼瑯琊王,總算能夠離開了,板著小肉臉跟著楊兼往迴走,楊兼並沒有迴屋舍休息,而是進(jìn)了府署的膳房。


    楊廣奇怪的說:“一會子便要用晚膳了,父親打算做甚麼新鮮的吃食麼?”


    因著最近拿下了晉陽,他們還要逗留幾日,等晉陽完全穩(wěn)定,送走了段韶之後,才會返迴長安,所以這些日子便“清閑”的很,難得忙裏偷閑,楊兼除了忙於晉陽的政務(wù)之外,還會紮在膳房裏搗騰一些小食。


    楊兼今日又進(jìn)了膳房,楊廣覺得,父親可能是想要做甚麼新鮮的美味,哪知道下一刻便聽楊廣說:“瑯琊王小小年紀(jì),也不好生用膳,著實(shí)令人放心不下,昨兒個父父做了一些棗泥糕,你是不是還有剩下幾塊,端一些過去,給瑯琊王嚐嚐,說不定他便用膳了。”


    棗花糕!


    棗花糕一度是楊廣的最愛,又是小零食,便宜存放,所以楊兼總是有事沒事做一些出來,存放起來,兒子如果肚子餓,叼一塊吃墊墊肚子也好。


    這棗花糕從來都是楊廣的標(biāo)配,今日楊兼竟然要把楊廣的專屬棗花糕送給瑯琊王那個小奶娃食?


    楊廣心中警鈴大震,眼睛一瞇,露出“陰狠”的神色,立刻迴嘴說:“沒了!昨兒個都食完了!”


    哪知道楊廣剛說完,現(xiàn)成兒打臉,徐敏齊正在膳房裏熬藥,完全不知楊廣和瑯琊王的“仇怨”,撓著腦後勺,實(shí)誠的說:“還還還……還有的!小小小、小世子怕是記錯——錯了!下臣看看看、看看到小世子昨……昨日留了兩塊,放在這……這裏了!”


    修敏齊很是熱心腸,放下手中的藥鍋,特意走過去,將一個食合打開,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笑著說:“果果果果……果然在這裏!下臣就說沒、沒記錯!”


    楊廣:“……”


    徐敏齊將食合打開,拿給楊兼,完全沒有注意到小世子淩冽的眼神,幾乎能把他一刀一刀,片成一百零八片的正宗北京烤鴨!


    劉桃枝無奈的搖搖頭,冷著臉把徐敏齊抓迴來,說:“熬藥。”


    楊廣昨日裏專門剩下了兩塊棗花糕,不是他食不下,而是專門留下來的。這些日子楊兼忙於晉陽政事,楊廣不想叫楊兼浪費(fèi)時間做棗花糕,難得有些個小點(diǎn)心,昨天便不忍心多吃,留下來準(zhǔn)備明日再享用。


    哪知道父親竟然要用自己的棗花糕,投喂旁的小娃兒!


    楊兼端著食合,笑瞇瞇的說:“正好,還有兩塊,兼……”


    不等楊兼說完,小包子楊廣簡直就像是小旋風(fēng)一樣,“唰!”的衝過來,蹦起來一把握住食合,將裏麵兩塊棗花糕掏出來,“嗷嗚!嗷嗚!”兩口,一塊一口,全都給咬了。


    楊兼怔愣的眨了眨眼睛,詫異的盯著楊廣。


    楊廣一邊咬了一口,覺得不解氣,越想越是氣,父親竟然要用自己的棗花糕,給瑯琊王那個蠢蛋食,當(dāng)即又“嗷嗚嗷嗚”好幾聲,張開肉嘟嘟的小嘴巴,狼吞虎咽,幹脆把兩塊棗花糕全都吃了,風(fēng)卷殘雲(yún),瞬間隻剩下嘴邊掛著的棗花糕酥皮渣子。


    楊廣食完了棗花糕,將食合“當(dāng)!”丟在一邊,拍拍小肉手,把粘在手上的酥皮碎屑全都撣下去,插著肉肉的小腰,仰著頭,一臉“你奈我何”的模樣,看著楊兼。


    楊兼還在目瞪口呆,因著兒子風(fēng)卷殘雲(yún)的模樣……實(shí)在太可愛了,肉肉的腮幫子上還掛著酥皮渣子,小肉嘴也嘟著。


    楊兼連忙半跪下來,給楊廣擦了擦嘴巴上的渣子,驚訝的說:“兒子,你……是餓了麼?”


    “咳!”楊廣差點(diǎn)被嗆著,仔細(xì)一想,自己為了兩塊點(diǎn)心這般賣力,若是說出口,未免太小家子氣性了,惹人笑話,於是幹脆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兒子的確有些餓了。”


    棗花糕都給吃了,楊兼沒法子給瑯琊王送過去,就在楊廣沾沾自喜的時候,楊兼似乎突然來了“靈感”,說:“是了,昨日做了湯圓,還有一些剩下,炸幾顆湯圓,脆脆甜甜的,小孩子不都喜歡吃這個味兒麼,瑯琊王肯定也愛吃。”


    楊廣心中又是警鈴大震,炸湯圓?棗花糕不夠,還要炸湯圓給瑯琊王食?


    楊兼立刻動手炸湯圓,小包子楊廣氣哼哼的抱臂靠在一旁的門框上,唇角掛著猙獰的冷笑,心說好啊,你炸,你就炸罷,等炸好湯圓,看你送不送的出去。


    楊兼動作麻利,湯圓都是現(xiàn)成的,昨日做好了,又是冬日,天氣冷的很,剩下也沒甚麼幹係,今日就是過油炸一下便可以了。


    楊兼將湯圓下鍋,劈劈啪啪炸起來,怕迸濺到小包子臉上,便說:“兒子,你出去等罷,父父這裏油煙太大了。”


    楊廣卻抱著手臂,執(zhí)意不肯離開,監(jiān)工一樣盯著楊兼的一舉一動,讓楊兼有一種錯覺,今日的兒子好像……特別粘人。


    楊兼將炸湯圓全部撈出來,放在承槃中控油,楊廣看到楊兼炸好了湯圓,不由分說,立刻蹦起來,仿佛一頭小奶豹,撲上去搶過承槃,抱著對比他來說巨大的承槃,捏起一隻炸湯圓,便往嘴裏丟。


    “等……燙!”楊兼趕緊阻止,但是沒有楊廣的速度快。


    楊廣沾沾自喜的搶到湯圓,下一刻燙的睜大眼睛,真的太燙了,尤其湯圓裏還有內(nèi)餡兒,甜蜜的餡料包裹著熱氣,差點(diǎn)把楊廣燙哭了。


    “燙到?jīng)]有?!”楊兼立刻搶過來,說:“快,快吐了。”


    楊廣卻使勁搖頭,就是不肯把湯圓吐出去,燙的他嘶流嘶流好幾聲,最後還是把炸湯圓吃了。


    楊廣不隻吃了一顆炸湯圓,抱著承槃,一顆接一顆的食,好像小雞哆米一樣,頻率驚人,楊兼又是目瞪口呆的看著楊廣,遲疑的說:“兒子……你到底有多餓啊。”


    “嗝!”


    楊廣打了一個小飽嗝,說實(shí)在的,他之前的確有些餓,晚膳之前欠缺一些小零嘴,不過在吃完兩塊棗花糕的時候,楊廣已經(jīng)不餓了,更何況現(xiàn)在又吃完了一承槃的炸湯圓,楊廣的小肚子都給撐起來,何止是不餓,晚飯已經(jīng)不用吃了。


    楊廣惡狠狠的吃完最後一顆湯圓,唇角掛著黑芝麻餡料和穩(wěn)操勝券的笑容,簡直是小小霸總蘇炸天,心中冷笑,看你還拿甚麼給瑯琊王食!


    不過楊廣顯然低估了楊兼,楊兼眼看著兒子餓得把棗花糕和炸湯圓全都吃了,便說:“罷了,好像還有一顆椰子來著,榨點(diǎn)椰汁罷。”


    椰汁?


    楊廣惡狠狠的磨著後槽牙,胥邪明明是自己的鍾愛吃食,又那麼珍貴,父親竟然要將最後一顆胥邪榨汁給瑯琊王飲?


    楊廣氣的肺都要炸裂了,等楊兼堪堪榨好椰汁,立刻靈動的蹦起來,一把抱住椰汁的杯盞,“砸砸砸!”三口,直接將一大杯椰汁全部飲盡。


    一仰頭,飲完之後,還用肉唿唿的手背擦了擦嘴巴,完美避過了自己嘴邊的貓胡子。


    楊兼眼皮狂跳好幾下,說:“兒子你……今日好像特別能吃?”


    “咳——咳咳咳……”楊廣一口椰汁還沒完全咽下去,聽到楊兼的話,差點(diǎn)被嗆著,掩飾的說:“方才……棗花糕和炸湯圓食多了,有些甜膩,正好飲椰汁解一解膩。”


    楊廣吃了兩塊棗花糕,一大承槃?wù)珗A,一大杯的椰汁,這會子隻想躺平,歇一歇肚子,好吃是好吃的,但是頭一次感覺撐得生無可戀……


    楊廣還以為勝利就在眼前,哪知道楊兼變戲法一樣拿出兩隻雞子來,說:“要不然做一些雞蛋羹。”


    雞蛋羹?那是何物?楊廣心中又是好奇,又是好氣,父親怎麼還想著給那個野娃兒做膳食?他又不好說出口,這不想讓父親給瑯琊王做膳食的話,唯恐說出口,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會惹得父親不快,但父親如此喜愛小娃兒,“爭寵”又是必要的。


    楊兼打算做簡單的雞蛋羹,又簡單又好吃,而且還適合孩子吃,清淡好消化。


    楊兼麻利的動作著,給雞蛋羹調(diào)味兒,正在這時候,宇文憲從外麵走進(jìn)來,似乎是因著修繕街巷的事情想要找楊兼。楊兼已經(jīng)把雞蛋羹蒸上,便隨同宇文憲暫時離開膳房。


    楊廣眼眸一動,似乎想到了甚麼主意,很是乖巧的站在膳房門口,朝著楊兼揮手,奶聲奶氣的說:“父父去罷!窩可以幫父父看著火!”


    楊兼很幹脆的跟著宇文憲走了,想著快去快迴,免得雞蛋羹蒸老了。


    等楊兼前腳一走,楊廣後腳立刻跳起來,因著他個頭不夠,還特意把膳房角落的小胡床,也就是小馬紮搬過來,支在灶臺邊,爬上小馬紮,打開鍋蓋,一股熱氣騰起來,帶著雞蛋羹的鮮香,十足誘人。


    雞蛋羹已經(jīng)成型,黃橙橙白嫩嫩的,看起來水潤極了,楊廣從來沒食過這一口。自己都沒食過,父親竟然要把雞蛋羹第一個做給瑯琊王食?


    哼……


    楊廣冷笑一聲,好啊,讓你好好食。


    楊廣往鍋裏一看,好家夥,還是兩碗雞蛋羹,父親倒是大方,給瑯琊王一個人做兩份。


    楊廣瞇著狠毒的狼目,小肉手抓起一把散鹽,“嘩啦嘩啦!”全都扔進(jìn)雞蛋羹裏。


    因著雞蛋羹蒸的有些湯汁,而且還在持續(xù)加熱,散鹽扔進(jìn)雞蛋羹裏,立刻化開,簡直是神不知鬼不覺。


    楊廣做好這些,便將鍋蓋蓋上,毀屍滅跡的又把小胡床搬走,放迴角落,原原本本的連方向都沒改變。


    等做好一切,楊兼正好迴來了,楊廣立刻裝作甚麼也沒幹的樣子,還離得灶臺遠(yuǎn)遠(yuǎn)的。


    楊兼匆忙走進(jìn)來,時間剛剛好,掀開鍋蓋看了看。小包子楊廣站的老遠(yuǎn),但是不放心,用眼睛瞥斜著楊兼,想要看看楊兼發(fā)沒發(fā)現(xiàn)端倪。


    楊兼並沒有發(fā)現(xiàn)端倪,他哪裏知道小兒子搞破壞?隻是看雞蛋羹熟了,便將兩碗雞蛋羹從鍋中端出來,放在案幾上。


    楊兼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楊廣,楊廣心頭一凜,難道……父親發(fā)現(xiàn)自己搞破壞了?絕對不可能,父親迴來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站迴了原來的位置,而且胡床也擺了迴去,連角度都沒變,父親怎麼可能察覺?


    楊廣思來想去,提心吊膽,哪知道楊兼一笑,衝他招手說:“兒子過來,站那麼遠(yuǎn)做甚麼。”


    楊廣維持著抱臂的動作,慢慢蹭過去,楊兼便端起其中一碗雞蛋羹,楊廣心頭狂跳,父親要發(fā)難了,自己如何否認(rèn)才好?


    就在楊廣心中千迴百轉(zhuǎn)之時,楊兼笑著說:“來嚐嚐,父父新做的雞蛋羹。”


    楊廣一愣,一雙狼眼睜得渾圓,變成了圓溜溜的貓眼,張著小嘴巴,遲疑的說:“這是……給兒子的?”


    楊廣剛才打開鍋蓋,也看到了兩碗雞蛋羹,他還以為都是給瑯琊王的,沒成想原來其中一碗是給自己的?


    楊兼點(diǎn)頭說:“當(dāng)然是給你的,我兒子還沒食過的美味兒,怎麼能給旁人?父父做出來的美味兒,哪次不是給你第一個食的?”


    楊廣仔細(xì)迴想,的確是這個道理,不管以前是卷烤鴨餅,還是吃烤雞架,楊兼都是第一個給自己食,還有自己專屬的棗花糕、椰奶、椰子糕等等。


    這麼一想,楊廣心口慢慢熱乎了起來,竟然有一種被感動的感覺,這難道便是親情?


    就在楊廣沉浸在感動之中時,楊兼已經(jīng)把雞蛋羹捧到楊廣麵前,用小匕舀起來一勺,說:“嚐嚐,父父喂你。”


    小匕貼心且溫柔的送到楊廣肉嘟嘟的唇邊,楊廣的臉色稍微僵硬了一下,因著他剛才還以為父親做了兩碗雞蛋羹,都是給瑯琊王的,所以不分?jǐn)澄遥盁o腦輸出”,將兩碗雞蛋羹全都撒上了散鹽,如此一來……


    不管是第一碗還是第二碗,必然全都能鹹到飛起,楊廣肉肉的臉頰一哆嗦,唇角抽搐了兩下,倘或不食,說不定會被父親懷疑,而且父親一番好意,特意給自己做了雞蛋羹,不食也說不過去。


    於是楊廣硬著頭皮,慢慢的張開嘴巴,將滑滑嫩嫩,鮮味十足的雞蛋羹吃進(jìn)了口中。


    “好吃麼?”楊兼笑瞇瞇的看著兒子,不是他吹牛,但自己這個手藝,便算是做最簡單的雞蛋羹,也絕對鮮美,尤其是這調(diào)味兒,加之滑嫩的雞蛋,絕對鮮美。


    楊廣將雞蛋羹含入口中,如果沒有加以破壞,這雞蛋羹必然是人間美味,口感滑滑嫩嫩,便跟嫩豆腐一樣,還有一股子鮮味,但是……


    但被楊廣灑了一大把鹽進(jìn)去,現(xiàn)在吃入口中,隻覺鹹到發(fā)苦!楊廣的一張小臉差點(diǎn)扭曲,下意識的抽搐了兩下。


    楊兼奇怪的說:“兒子,如何?不好食麼?”


    “不、不,”楊廣立刻誠懇的說:“好粗好粗!父親做的……特別好粗!”


    楊兼放心下來,說:“看你吃的這麼香,父父也嚐嚐。”


    “且慢!”楊廣一把拉住楊兼的手臂,不讓楊兼吃雞蛋羹,這可是加了鹽的雞蛋羹,如果楊兼一吃,豈不是露餡了?


    楊廣硬著頭皮說:“父親,您看天色已然晚了,瑯琊王年紀(jì)小,又一直不肯用膳,萬一餓壞了肚子,豈不是壞事兒了?咱們還是先將雞蛋羹給瑯琊王送去才是正經(jīng)。”


    楊兼奇怪的看向楊廣,說:“嗯?兒子怎麼突然擔(dān)心起瑯琊王了?”


    楊廣麵不改色的說:“兒子與瑯琊王,本沒有甚麼仇怨,再者說了,瑯琊王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兒子還能與他計較甚麼?”


    楊兼一笑,說:“我兒子這麼懂事兒?”


    說著,將楊廣從地上抱起來,說:“行,咱們先去見瑯琊王。”


    楊兼抱著楊廣,楊廣今兒個特別順從乖巧,完全不掙紮,老老實(shí)實(shí)的坐在楊兼懷裏,簡直要化身乖巧的小掛件,還幫忙端著“加料”的雞蛋羹。


    兩個人重新來到瑯琊王的屋舍前,瑯琊王還是不開門,看守的士兵十足無奈。


    楊兼也不著急,隔著門板笑著說:“兼做了香噴噴的雞蛋羹,保證是大王沒食過的美味兒,大王若是不開門,不用膳,左右餓壞了肚子,也不是我們受罪,是不是?”


    楊廣挑唇一笑,應(yīng)和的說:“隻有無能的小奶娃,才會撒嬌耍賴,搞絕食這套蠢笨法子。”


    “誰撒嬌耍賴!”瑯琊王終於炸毛了,“哐啷——”一聲拉開門板,嘟著嘴巴,氣哼哼的仰頭看著他們,還跺了一下小腳丫,說:“你們這些壞人!”


    楊兼挑了挑眉,說:“我等如何是壞人?和士開挾持大王,兼從和士開的手上拚死將大王救出來,給大王水飲,親自下廚給大王料理膳食,還有屋舍遮風(fēng)擋雨,派兵守護(hù),大王倒是說說看,兼如何是個壞人了?”


    瑯琊王一聽,圓滾滾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好似說不過楊兼,被楊兼帶到了溝裏,抬起手來揉了揉自己的小頭發(fā),喃喃的說:“是哦——”


    他這麼一說,立刻晃過神來,又跺腳說:“你們就是壞人!壞人!”


    楊廣“嘖”了一聲,如果他手上端的不是父親親自做的雞蛋羹,肯定下一刻便將這碗雞蛋羹扔在瑯琊王臉上了,楊廣十足沒有同情心,也不懂得楊兼為何喜歡奶娃兒,他隻覺得奶娃兒吵鬧得很。


    楊兼走進(jìn)房中,將雞蛋羹放在案幾上,說:“左右大王已經(jīng)住在兼準(zhǔn)備的屋舍中,吃不吃兼料理的飯食,不過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區(qū)別,大王也別執(zhí)拗了,好歹吃一些,餓壞了肚子,也是你難受。”


    “哼!”瑯琊王插著自己的小肉腰,嘟著小嘴巴,十足的不情願,但是嗅了嗅鼻子,雞蛋羹的味道香噴噴的,鹹香肆意,一直勾引著瑯琊王的味蕾,加之瑯琊王很久都沒吃東西了,他還是個小孩子,抵擋不住誘惑,終於敗下陣來。


    瑯琊王別扭的說:“辣……辣窩便小小的,食一些罷!是乃,是乃求窩吃的哦!”


    楊廣又是“嘖”了一聲,嫌棄的看著瑯琊王。


    楊兼脾性好,將雞蛋羹遞給瑯琊王,瑯琊王不知道其中“有詐”,眼看著水嫩嫩的雞蛋羹,立刻拿起小匕舀了一勺,送進(jìn)口中……


    楊廣的笑容不斷擴(kuò)大,再擴(kuò)大……


    “鴨鴨呸!”


    瑯琊王下一刻突然把雞蛋羹吐出來,使勁呸了好幾聲,鹹的都哭了,紅著眼睛說:“難吃!難吃死辣!乃們!乃們竟然欺辱本王!”


    楊兼吃了一驚,難吃?怎麼可能,他一口氣做了兩碗,兩碗都是一樣的調(diào)味,這個世上吃過楊兼手藝,竟然說難吃的,怕隻有瑯琊王一個人。


    楊廣板著唇角,立刻發(fā)難,好像做壞事兒的不是自己一樣,指責(zé)的說:“父親好心給你理膳,你竟如此無禮,果然是沒有家教的奶娃兒。”


    “乃!乃!”瑯琊王氣的跺腳,指著楊廣說:“乃才沒有教養(yǎng)!乃不也和窩一般大!”


    楊廣冷笑抱臂,說:“我與你可不一樣。”


    楊廣說的是實(shí)話,畢竟楊廣是假包子,瑯琊王可是真包子。


    瑯琊王雖然聽不明白,年紀(jì)也小,但是他聽出了楊廣話中的優(yōu)越感,氣的又跺了好幾下腳,紅著眼睛衝過來說:“壞蛋!”


    楊廣欺負(fù)了真包子,心裏爽快的緊,哪知道瑯琊王是個“小霸王”,說不過竟然動起手,衝過來揪住楊廣的頭發(fā)。楊廣吃了一驚,“小辮子”被抓住,倒不是很疼,卻氣壞了他,在這世上,敢抓他鬢發(fā)之人,這瑯琊王是獨(dú)一份。


    楊廣想要掙脫,奈何他一身武藝,想當(dāng)年也是文武全才,叱吒沙場,而此時因著個頭太小,比瑯琊王還稍微矮一些,所以根本掙紮不開。


    於是楊廣兩條小胳膊來迴捯飭,氣憤的說:“你敢抓朕的鬢發(fā)!”


    “震是甚麼東西!”瑯琊王不甘示弱的迴嘴說:“窩就不震就不震!”


    楊廣氣的小頭發(fā)恨不能刺棱起來,小肉手一通捯飭,吧唧一聲,也抓住了瑯琊王的小頭發(fā),於是兩隻小包子揪著對方的頭發(fā),嘴裏“鴨鴨鴨”的叫喚著,誰也不放手。


    “放肆,你放開朕!”


    “窩不放!窩不放!”


    “你放手!”


    “你先放!”


    “你先放!”


    “就不放!”


    楊兼:“……”甚麼情況?!


    饒是冷靜自若,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楊兼,一時也懵了,無論是在晉陽門前,還是在定陽門前,或者雒陽門前,楊兼都沒這麼手足無措過,這會子一個頭兩個大,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勸架。


    “別……別打了,快放手,都放手!”楊兼趕緊去阻攔。


    兩個小包子卻誰也不肯示弱,揪著對方的小頭發(fā)不放手,像是拔河一樣你來我往,士兵們一看這場麵,也傻了眼,趕緊來勸架。


    “小、小世子,你沒事罷!”


    “瑯琊王快放手啊!”


    “小世子也放手啊!”


    “這可如何是好……”


    “哇——”最終還是瑯琊王敗下陣來,先放了手,一聲大哭,兩條小肉腿踢騰著,坐在地上不起來,揉著眼睛哭的天崩地裂。


    楊廣“哼”的冷哼了一聲,鎮(zhèn)定自若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衣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鬢發(fā),心說跟朕鬥,你一個奶娃娃根本不配。


    楊廣把自己整理體麵,抬頭一看,楊兼見到瑯琊王哭的淒慘,似乎有些心軟,想要去安慰瑯琊王。


    楊廣眼眸一動,大事不好,差點(diǎn)子忘了,會哭的娃兒有父父疼,父親最見不得小娃兒的眼淚,於是楊廣把心一橫,眼淚收放自如,也是“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楊兼剛要去安慰小包子瑯琊王,結(jié)果假包子也哭了出來,比瑯琊王哭的更是淒慘,那“梨花帶雨”的小模樣兒,眼眶紅彤彤的,好像小桃子,委委屈屈的抽噎著,一臉沒人疼沒人愛的模樣。


    楊兼左右為難,最終還是抱起小包子楊廣,哄著說:“好了好了,別哭了。”


    楊廣被楊兼抱起來,明明還在哇哇的哭,唇角卻揚(yáng)起一個勝利的笑容,示威一樣用小胳膊摟住楊兼的脖頸,對著瑯琊王抬了抬小下巴。


    “哇啊啊啊啊——”瑯琊王被挑釁,哭聲更大了,房頂差點(diǎn)給掀翻。


    楊兼實(shí)在受不了了,於是一不做二不休,趕緊抱著兒子逃跑,離開屋舍很遠(yuǎn),這才聽不到瑯琊王的嚎哭聲,狠狠鬆了一口氣。


    楊廣體會到了嚴(yán)重的危機(jī)感,如今楊兼已經(jīng)得到了北麵的天下,自己距離小太子的位置,也隻有一步之遙了,所以楊廣覺得,自己絕對不能和太子之位失之交臂,為了太子的位置,也要努力才可。


    於是大晚上的,楊廣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那便是洗的香噴噴,主動給父親做人體工學(xué)抱枕……


    楊兼沐浴完畢,剛進(jìn)了屋舍,不由詫異的一愣,自己的床上鼓囊囊一個小包,被子裏竟然卷著一隻“小肉包”,是兒子楊廣。


    楊廣自從露餡之後,很是抗拒和楊兼同床,更加抗拒做人體工學(xué)抱枕,每次都是楊兼死拉活拽,而今天太陽一定是從西邊升起來,東邊落下去的,否則小兒子怎麼主動跑到自己的被窩裏來的?


    楊兼狐疑的走過去,說:“兒子?你走錯房間了?”


    楊廣給自己做了大量的心理建設(shè),不就是當(dāng)個抱枕麼?反正自己現(xiàn)在才四五歲大,撒撒嬌,當(dāng)當(dāng)抱枕,便能成為太子,往後是天子,何樂不為?沒甚麼大不了的,難道當(dāng)抱枕比浴血沙場還困難?


    楊廣好不容易做了這麼多心理建設(shè),被楊兼一句話說的差點(diǎn)子破功。


    楊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小包子先是瞪了自己一眼,隨即變臉?biāo)频模瑩P(yáng)起一個甜蜜蜜的笑容,甜度爆表,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奶聲奶氣的說:“父父,窩是來給父父做抱枕噠!”


    楊兼:“……”一定是陷阱,但這個陷阱太誘人了。


    楊廣還用小肉手整理了一下頭枕和被子,拍了拍被窩,說:“窩嘰道父父怕冷,特意給父父準(zhǔn)備了手爐!”


    楊廣在被子裏藏了手爐,熱乎乎的小手爐把被窩燙的暖洋洋的,簡直是暖床神器。


    楊兼越來越狐疑,楊廣則是招了招小肉手,催促說:“快點(diǎn)快點(diǎn),一會子便不暖了。”


    楊兼雖然狐疑,但是人體工學(xué)抱枕自己送上門來了,不抱白不抱,立刻鑽入被窩裏,摟住小包子。


    被子裏暖洋洋的,熏得熱乎乎,小包子肉唿唿的手感一級棒,誰不想大冬天的卷在被子裏,抱著這樣一個軟綿綿的抱枕呢?


    楊兼笑瞇瞇的說:“我兒真是越來越貼心了。”


    楊廣硬著頭皮,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說:“父父白日忙碌晉陽政務(wù),定然是累了,窩給父父揉揉肩!”


    小包子簡直不能更體貼,用小肉手給楊兼捶肩膀,又捏又捶。被窩暖洋洋,人體工學(xué)抱枕還會捶肩膀,再找不出如此多功能的軟萌抱枕了,楊兼昏昏沉沉的幾乎要睡著,突然想起了甚麼,慢慢睜開眼目。


    楊兼的眼目帶著一股子溫柔的笑意,仿佛能融化隆冬的冰雪,這天底下,怕是沒有人不喜歡如此溫柔的眼神。


    然……


    楊廣多多少少了解楊兼,楊兼露出這樣溫柔似水的眼神,絕對沒甚麼好事兒。


    果不其然,就聽楊兼笑著說:“兒子,送給瑯琊王的雞蛋羹,你是不是動了甚麼手腳?”


    楊廣心竅咯噔一聲,心說何止是送給瑯琊王的雞蛋羹,朕狠起來根本不分?jǐn)澄遥约菏车哪峭胍阐y到飛起來……


    楊廣打算裝傻充愣,反正自己現(xiàn)在是個小包子,小娃兒能有甚麼壞心眼兒?


    楊廣用小肉手遮著嘴巴,打了一個小哈欠,說:“兒子好困鴨,哈欠——好想睡覺覺!”


    說著,立刻鑽進(jìn)被窩裏,往楊兼胸口上一窩,乖巧、可愛又粘人,奶聲奶氣的說:“父父,窩睡了!”


    楊廣說著,眼睛一閉,好像瞬間睡著了一樣,恨不能立刻打起小唿嚕。


    楊兼無奈的笑了笑,並沒有繼續(xù)追問楊廣,給他整理好蹭亂的小頭發(fā),將被子拉上來,蓋住兩個人,閉上眼睛也睡了。


    冬日雖然寒冷,但是小包子在懷,暖洋洋的根本不是事兒,楊兼一夜無夢,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


    冬日裏天亮的很晚,楊兼睡得飽飽的,睜開眼目一看,兒子竟然還在自己懷裏,並沒有晨起。


    平日裏小包子楊廣都不喜歡懶床,早早便醒了,今兒個倒是稀罕得很,自己都醒了,兒子竟然還在睡,閉著眼睛,微微張開小嘴巴,兩頰睡得殷紅,兩團(tuán)紅暈好像棉花糖一樣,甜蜜又可愛。


    楊廣沒醒,楊兼挑了挑眉,難得有這種時候,湊過去快準(zhǔn)狠,對著棉花糖一樣,軟綿綿,紅撲撲的小臉蛋就是一口。


    結(jié)果這一親,楊兼登時愣住了,連忙收攏了“壞笑”,伸手去摸兒子的額角,入手竟然有些熱乎,高於正常體溫。


    “壞了,”楊兼趕緊翻身下床,兒子這麼晚沒起來,不是懶床,而是病倒了,竟然在發(fā)熱。


    楊兼來不及穿好衣裳,衝出屋舍親自去找徐敏齊。


    徐敏齊例行公事,正要帶著“藥童”劉桃枝外出府署,給晉陽中的百姓看病,突然便被楊兼攔住。


    徐敏齊和劉桃枝怔愣不已,上下打量著楊兼,將軍衣衫不整,隻穿著白色的中衣,披頭散發(fā),頭發(fā)也沒束起來,這模樣活脫脫夢遊一般。


    劉桃枝震驚的也變成了結(jié)巴,說:“將、將軍……”


    楊兼來不及說話,拖著徐敏齊便跑,說:“徐醫(yī)官,快!”


    三人十萬火急的衝進(jìn)屋舍,小包子楊廣似乎已經(jīng)醒過來了,但是沒有起身。


    楊廣渾身無力,軟綿綿的拿不起個兒,還以為天沒亮,睜開眼目一看,天都亮了,楊兼不知去向,但是他爬不起來,累的厲害。


    楊廣見到三個人匆忙衝進(jìn)來,剛要起身,立刻被楊兼按迴去,說:“快躺下,你都發(fā)熱了還起來。”


    發(fā)熱?楊廣這才注意到,自己果然生病了,怪不得渾身無力。


    徐敏齊立刻給楊廣檢查身體,說:“將、將將軍不……不——不必?fù)?dān)心……小世子子子……隻是食……食重!”


    “食重?”楊廣迷茫的眨了眨大眼睛,因著渾身無力,困倦無神,所以楊廣的眼眸水靈靈的,眨巴著大眼睛的模樣十足可憐弱小又迷茫。


    徐敏齊“信誓旦旦”的說:“隻是……積積積……”


    劉桃枝揉著額角,說:“都甚麼時候了,還學(xué)雞叫?”


    徐敏齊一著急,又“嘰嘰嘰”了好幾聲,說:“積食!”


    食重?積食?


    楊廣猛地想起來了,是了,昨日吃了兩塊棗花糕,一大盤子的炸湯圓,一大杯椰汁,還有好幾口齁嗓子的雞蛋羹,能不食重麼?


    因著食重而病倒,楊廣忽然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


    楊兼聽說兒子隻是積食著涼,這才狠狠鬆了一口氣,說:“徐醫(yī)官,麻煩你開方子。”


    徐敏齊利索的開方子,囑咐說:“小小小……小世子這些日子不不……不宜食太——太多的吃食,以……軟爛好——消化的為主。”


    楊廣已經(jīng)沒臉見人了,一個翻身,把小臉蛋紮在被子裏,揪住被子悶過頭頂……


    因著楊廣食重,楊兼便準(zhǔn)備做一些清淡的吃食。說起助消化,那最好的吃食必然是山楂了,楊兼特意讓人去找了一些山楂來,準(zhǔn)備做山楂糕給兒子吃。


    楊兼將山楂洗幹淨(jìng)去核,加入枸櫞調(diào)味,然後熬煮成泥,放入一個盒子中,用冰淩鎮(zhèn)著,等山楂糕定型之後,再扣出來,切成小方塊,如此一來紅豔豔酸溜溜的山楂糕便做好了,方便簡單,還能給兒子助消化。


    楊兼弄了一碟子的蜂蜜,吃的時候裹在山楂糕外麵便可以,如此一來,甜味也可以自行調(diào)節(jié)。


    自從那日裏楊廣和瑯琊王揪著頭發(fā)打架之後,兩個小包子便勢同水火,結(jié)下了梁子,瑯琊王聽說楊兼給楊廣特意做了山楂糕,蹦蹦跳跳便跑過來,一定要分食楊廣的山楂糕。


    楊廣用短短的胳膊護(hù)住山楂糕,瑯琊王偏要食,楊兼說:“不過是一些山楂,若是不夠,我再去做一些便是了。”


    瑯琊王就是要和楊廣搶著食,其實(shí)他也不是很愛吃這麼酸的食物,楊廣眼眸一轉(zhuǎn),裝作很不情願的說:“那……那你隻能吃一塊!”


    瑯琊王當(dāng)即左右開弓,兩隻小肉手一手拿了一塊,“嗷嗚!”塞進(jìn)嘴裏,酸溜溜的山楂熬煮的細(xì)膩,山楂糕的口感柔滑又軟綿,裹著甜蜜的蜂蜜,味道竟然出奇的好,酸和甜的碰撞無與倫比,異常激發(fā)味蕾。


    瑯琊王沒想到山楂糕這麼好食,當(dāng)即眼睛一亮,又伸手去搶,楊廣又是故意護(hù)食,不給他吃,越是不給瑯琊王吃,瑯琊王越是要吃,一口一口接一口,恨不能把所有的山楂糕全都吃掉。


    一轉(zhuǎn)眼工夫,瑯琊王真的把所有的山楂糕全都吃了個精光,“嗝——”還衝著楊廣打了個響亮的飽嗝,一臉得逞的模樣。


    楊廣的唇角卻一挑,一改方才不舍的模樣,幽幽的說:“食這麼多酸物,看你一會子倒不倒牙。”


    何止是倒牙,瑯琊王很快便覺得不對勁了,牙齒酸酸的,不能吃熱的,也不能吃冷的,稍微抽一口氣都會覺得酸疼,根本咬不了東西,胃裏還酸酸的,食了太多的酸食,小肚子裏燒心不止,瑯琊王這才知道自己中計了,“哇——”一聲大哭,推開門揉著眼睛跑走了。


    楊兼:“……”


    楊兼無奈的看向楊廣,說:“兒子,你還真是……童心未泯呢。”


    瑯琊王倒牙之後,自知不敵楊廣,就沒有再來下戰(zhàn)書,安生了整整一天,到了天黑之時……


    “不好了不好了!”韓鳳突然殺過來。


    楊兼無奈的說:“韓將軍是不是與齊國公比武又輸了?”


    韓鳳說:“為何說又?我韓鳳從不輸人!而且也不是這個事兒,是瑯琊王那個小祖宗!”


    楊兼頭疼的說:“瑯琊王又怎麼的?”


    韓鳳說:“你快隨我去看看罷!瑯琊王不見了!”


    “甚麼?”楊兼蹙起眉頭,說:“甚麼叫做不見了?”


    韓鳳著急的說:“要不然讓你去看看呢!快走!”


    當(dāng)下,韓鳳、楊兼和楊廣三個人一並子趕到瑯琊王下榻的屋舍,走進(jìn)去一看,果然沒有人。


    屋舍裏的好些東西都不見了,瑯琊王竟然還是帶著家當(dāng)逃跑的,床單都被卷走做包袱了。


    楊兼有些哭笑不得,揉著額角說:“門外不是有士兵看守,怎麼會不見了?”


    士兵趕緊迴話說:“卑將……卑將們著了瑯琊王的當(dāng)啊!”


    士兵是兩個成年男子,而瑯琊王不過四五歲的小娃兒,聽起來著是不可能,但事實(shí)便是如此。瑯琊王這些日子老實(shí)了不少,也按時用膳,所以士兵對他的警戒降低了很多。


    今日瑯琊王突然請他們吃小零嘴,兩個士兵沒有戒備就食了,哪知道吃完之後腹中奇痛,竟是鬧了肚子,兩個士兵爭搶如廁,迴來一看,屋舍便空了,瑯琊王不知去向。


    楊兼沉思了一下,立刻下令說:“立刻封鎖城門,不要讓瑯琊王出城。”


    “是!”


    韓鳳飛馬去封鎖城門,速度很快,東南西北四個城門瞬間封閉,一個人也不許進(jìn)出。


    韓鳳從外麵跑進(jìn)來,說:“東城門沒有人進(jìn)出!”


    宇文憲說:“西城門也沒有人進(jìn)出。”


    高長恭走進(jìn)幕府,說:“南城門並未發(fā)現(xiàn)瑯琊王身影。”


    高延宗也說:“北城門也沒有人影兒!高儼這小子跑哪裏去了!”


    別看高儼年紀(jì)小,但是用高延宗的話說,就是個古靈精怪的小霸王,十足不讓人省心。


    其實(shí)說起小霸王,高延宗自己何嚐不是一個呢?


    楊兼蹙眉說:“最近有沒有甚麼人出城?”


    宇文憲迴稟說:“出入都是有正規(guī)文牒之人,並未見到小娃兒,輜車也全部盤查了。”


    楊廣突然開口說:“不需要盤查的輜車呢?”


    不需要盤查……


    眾人立刻陷入了沉默,腦海中快速搜索不需要盤查的輜車類型,那一定是軍隊用的輜重,但是最近不打仗了,輜重也不出城,完全沒有這樣的輜車。


    宇文憲恍然大悟,說:“還有一類不需要盤查的輜車,是修繕街巷用的石料輜車,但這種輜重每晚才會出城,現(xiàn)在還不到出城的時辰。”


    楊廣卻搖頭說:“不對,不是修繕街巷的石料輜車。”


    “那是……?”


    楊廣說:“瑯琊王突然逃跑,無非是不信任咱們,想要迴到鄴城。”


    的確如此,瑯琊王突然被和士開挾持,這會子和士開雖然死了,但是晉陽人生地不熟的,瑯琊王一個小包子肯定會害怕,不信任他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因此瑯琊王如果逃跑,肯定會逃迴鄴城,而運(yùn)送石料的輜車最多出城,裝卸石料之後又會迴來,瑯琊王藏在輜車中,雖然可以出城,但是無法離開晉陽迴到鄴城,他一個小娃兒,總不可能自己走迴去。


    楊廣瞇眼說:“你們忘了?段韶……”


    高延宗你恍然大悟,說:“是了!大都督明日要從晉陽啟程,迴到鄴城去,這……這正好是順風(fēng)車啊,好一個小崽子,真是不讓咱們省心!還等甚麼,現(xiàn)在就去抓他!”


    “等等,”楊兼卻說:“既然瑯琊王逃跑,說明他做足了準(zhǔn)備,小五兒,你可別小看你這個從弟,現(xiàn)在去找段將軍,很可能撲空。”


    瑯琊王小小年紀(jì),卻聰慧異常,說不定此時他並沒有混入段韶的隊伍,而是貓在甚麼地方,等到明日一早再混入隊伍,如此萬無一失,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他們現(xiàn)在去撲,十有八九撲空,反而打草驚蛇。


    楊兼說:“不必著急,等段將軍啟程之時再說。”


    ……


    天色濛濛的亮起來,今日是段韶啟程迴歸鄴城的日子,大隊人馬已經(jīng)準(zhǔn)備整齊,正在裝卸輜重。


    “動作快一些!”


    “動作快,都準(zhǔn)備好,不要耽誤了大都督啟程的時辰!”


    “那麵的輜車,快點(diǎn)裝好!”


    士兵們將輜車裝卸整齊,蒙上布,捆上繩子,快速歸隊,準(zhǔn)備出發(fā),就在此時,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從角落裏竄出來,他個頭本就小,還貓著腰,便更顯得不起眼,如果……


    如果忽略他背上背著的碩大包袱……


    此人正是小包子瑯琊王高儼!


    瑯琊王從角落竄出來,背著包袱一路飛奔,邁開小短腿,朝著輜車跑過去,一個軲轆,對準(zhǔn)輜車鑽進(jìn)去。


    “啊鴨!”瑯琊王奶聲奶氣的喊出來,他雖然鑽進(jìn)了輜車裏,不過包袱太大了,卡在固定輜車的繩子上,怎麼也拽不進(jìn)來。


    瑯琊王氣憤的嘟著嘴巴,自己先鑽進(jìn)去,隨即向後拖拽包袱,想要把包袱也拽進(jìn)來,奈何拽了半天,包袱實(shí)在太大了,瑯琊王隻好把包袱拆開,從裏麵掏出一隻頭枕,又掏出一隻毯子,分批把包袱拽進(jìn)來。


    瑯琊王艱難的進(jìn)了輜車,還不忘了把輜車的布和繩子整理好,然後把頭枕擺好,毯子鋪在輜車的地上,向後一仰,躺下去給自己蓋了一張小被子,美滋滋的說:“歇息一下,一覺醒來便迴到鄴城啦!本王尊是太聰明啦鴨!”


    “啟程——!”


    “全軍聽令,發(fā)出!”


    段韶的軍隊浩浩蕩蕩準(zhǔn)備出發(fā),輜車也開起來,咕嚕嚕的一輛接一輛,向遠(yuǎn)方開去,瑯琊王藏在輜車中,感覺輜車開動了,自豪地一笑,從輜車中爬起來,坐在車裏,把小毯子當(dāng)成桌布,又從包袱中掏出兩塊點(diǎn)心,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麵砸砸砸的吃點(diǎn)心,一麵喝水潤潤喉嚨。


    咕嚕嚕——


    咕嚕——


    輜車不斷前行著,也不知道走了多遠(yuǎn),慢慢停了下來,瑯琊王正在吃點(diǎn)心,滿嘴都是酥皮渣子,奇怪的眨了眨大眼睛,伸著脖子把一大口點(diǎn)心咽下去,怎麼停住了?剛走了多遠(yuǎn),怎麼就歇息了?


    瑯琊王滿心狐疑,就在此時,“嘩啦——”一聲,車簾子被打了起來,強(qiáng)光從外麵照進(jìn)來,照的瑯琊王抬起小肉手遮住自己的眼目,嘴裏還“鴨……”了一聲。


    一個笑瞇瞇的聲音說:“大王,到了,請下輜車罷。”


    瑯琊王一聽,好端端一隻肉包子,差點(diǎn)炸毛成刺蝟,頂著滿臉的點(diǎn)心渣子,瞪大了眼目,吃驚的看著輜車外麵的人。


    那駕車的騎奴迴過頭來,哪裏是甚麼騎奴?分明就是楊兼!


    小包子瑯琊王的確藏在輜車中,但是大家早有準(zhǔn)備,因此小包子藏進(jìn)去的時候,大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並沒有打草驚蛇,而是不動聲色,將計就計,楊兼親自駕車,帶著小包子瑯琊王又迴了晉陽城中,如今輜車已經(jīng)開迴了府署。


    瑯琊王不知情,還以為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突然看到楊兼已經(jīng)反應(yīng)不過來,這會子又看到了晉陽府署,更是反應(yīng)不過來,一臉怔愣的模樣。


    “乃……乃萌……”瑯琊王氣的小肉手發(fā)抖,抖啊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中計了,立刻“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


    高延宗說:“臭小子,哭甚麼哭?大半夜的逃跑,我們找你許久,也該讓你吃點(diǎn)教訓(xùn)!”


    高延宗一罵,小包子更是哭,“哇嗚嗚嗚——”哭聲嘹亮,幾乎掀翻整個府署的房頂。


    高長恭揉了揉額角,說:“和阿延小時候當(dāng)真是一模一樣。”


    “呸!”高延宗反駁說:“我才不像他那麼笨,逃跑還被抓迴來。”


    “哇嗚嗚嗚嗚!!!”


    高延宗這麼一說,正好戳中瑯琊王的傷心事,自尊心碎成了八瓣兒,哭的更是傷心。


    楊廣抱臂冷笑,說:“跑?你若是再敢跑,便打斷你一條腿。”


    “嗝!”瑯琊王嚇得直打嗝,瞪著眼睛,不甘示弱,又特別害怕的抱著自己的小肉腿,生怕被打斷一樣,委委屈屈的說:“乃……乃這個壞蛋,嗚嗚嗚——”


    “哭?”楊廣再次冷笑,說:“再哭就割掉你的那根舌頭。”


    “唔唔唔……”小包子瑯琊王捂住自己的小嘴巴,哭都不敢哭了,淚泡泡的眼睛委委屈屈,活脫脫一個小可憐兒。


    楊兼無奈的揉了揉額角,說:“我們並非是壞人,你一個人悶不做聲的跑了,萬一路上遇到危險怎麼辦?”


    小包子瑯琊王委屈的盯著楊兼,好似看來看去,還是楊兼最溫柔,他逃跑了一晚上,沒有正經(jīng)睡覺,還一隻背著大包袱,又累又餓,隻吃了一口點(diǎn)心,委屈的已經(jīng)到了極點(diǎn),朝著楊兼張開小肉手,可憐巴巴的說:“抱抱!”


    楊兼剛要伸手去抱瑯琊王,楊廣反應(yīng)非常快,“咕咚!”一聲,竟然來了一個假摔,好像專業(yè)碰瓷兒一般,口中柔弱萬千的“哎鴨”了一聲,捂著自己的小肉腿,說:“腿腿疼,好像舊疾複發(fā)了鴨……沒、沒關(guān)係,父父去抱旁人家的小娃娃罷,窩……窩自嘰可以的!”


    說著,還狀似艱難的扶著輜車,像模像樣的往起爬了兩下,爬自然是爬不起來的,又跌了迴去。


    楊兼:“……”齊人之福是不可能齊人之福的……


    小包子瑯琊王逃跑失敗,也就不逃跑了,開始和楊廣爭寵,氣的楊廣從早到晚,一天都膩在楊兼身邊,一刻也不敢離開,生怕自己一離開,瑯琊王這個小棒槌,不對,小霸王便纏上來。


    大軍在晉陽駐紮了幾日,等送走了段韶,很快也要出發(fā)迴到長安,楊兼已經(jīng)平定了北方的天下,隻差最後一步,便能成為九五之尊,而這最後一步,便是迴到長安即位。


    大軍從晉陽出發(fā),一路南下過黃河,來到潼關(guān)整頓,補(bǔ)充物資之後,便會返迴長安。


    大軍來到潼關(guān),因著如今楊兼已經(jīng)今非昔比,潼關(guān)的守軍自然要供著楊兼,立刻將楊兼迎入營地。


    “將軍,請!請!我們?yōu)閷④娫O(shè)下了接風(fēng)宴,還請將軍一定要賞光!”


    守軍帶著楊兼走進(jìn)去,主將的營帳已經(jīng)空出來,專門給楊兼下榻用,為了迎接楊兼,整個營地還重新打掃過,一眼看過去,整齊幹淨(jìng)的“令人發(fā)指”。


    楊兼笑了笑,說:“接風(fēng)宴便不必了,兼隻是過路,在這裏休整二日便啟程,還在行軍之中,不便燕飲,還請見諒。”


    “是是是,”守軍賠笑說:“將軍說的對,是我等偏頗了。將軍一路奔波勞累,那便請將軍歇息,我等不叨擾了。”


    守軍離開,時辰也晚了,楊兼便準(zhǔn)備歇息,哪知道這個時候,就聽到營帳外麵傳來爭吵的聲音,楊兼打起帳簾子一看,竟然是兩隻小肉包!


    小包子楊廣和小包子瑯琊王,全都夾著頭枕,抱著被子,兩隻小包子帶著自己的“鋪蓋卷”堵在楊兼的營帳門口,互不相讓。


    小包子瑯琊王奶聲奶氣的說:“該窩啦!該窩啦!今天輪到窩和世紙睡啦!乃奏凱!昨天就是乃!”


    楊廣理直氣壯的說:“這是窩父父,天天都輪不到你。”


    “你這個壞蛋!”瑯琊王氣的跺腳,抱著頭枕想要從楊廣的胳膊下麵鑽過去,別看楊廣是個小包子,但是動作靈動的很,立刻攔住瑯琊王,身形一晃,像個小陀螺一樣,打著圈兒的“跐溜”一聲鑽進(jìn)了楊兼的營帳。


    速度快極,一道小旋風(fēng)般,撅著小屁股爬上床,“唰——”一抖,楊廣把自己的小被子鋪在床上,擺上枕頭,向後一仰,直接躺下,占據(jù)有利地形。


    “壞蛋!壞蛋!”瑯琊王顯然鬥不過心機(jī)深沉的楊廣,跑進(jìn)來已經(jīng)晚了,氣的雙腳離地蹦起來,小頭發(fā)氣的都刺棱了。


    楊兼眼皮一跳,說:“要不然,一起……”睡?


    左右是兩隻小包子,個頭那麼小,也不占地方,主將營帳的床那麼大,一起睡也不會覺得擠,而且還可以“左擁右抱”,一下?lián)碛袃呻b人體工學(xué)抱枕。


    隻不過楊兼的話還沒說完,兩隻小肉包已經(jīng)齊刷刷的大喊:“不可!”


    楊廣的小肉臉?biāo)查g垮下去,兩條小眉毛耷拉著,眼眶說紅就紅,咬著下嘴唇,一副隱忍又委屈的模樣,說:“父父已經(jīng)、已經(jīng)不、不喜歡窩了嘛,那窩……窩隻好去找祖親了……”


    小包子楊廣以退為進(jìn),還搬出楊忠來要告狀,楊兼頭疼不已,對瑯琊王說:“要不然……改天?”


    “哇嗚嗚嗚——”瑯琊王再次敗下陣來,例行公事大哭,抱著自己的頭枕和小被子,調(diào)頭跑了出去。


    楊廣唇角揚(yáng)起一個勝利的笑容,眼淚收放自如,拍了拍被窩,說:“時辰晚了,父親快些就寢。”


    楊兼:“……”


    夜色寧靜,潼關(guān)的夜晚異常深沉。


    踏、踏……


    尉遲佑耆站在月色中慢慢踱步,他手中握著一隻麻紮紮、髒兮兮,還有些斑駁的小杏仁,乘著月色,似乎正在發(fā)呆。


    “嘭!”


    有甚麼人從後背撞了一下尉遲佑耆,尉遲佑耆還在發(fā)呆,根本沒有防備,一個不穩(wěn),“咕咚”一聲,小杏仁脫手而出,直接滾了出去,掉在營地的土路上,滾出老遠(yuǎn)。


    尉遲佑耆吃了一驚,連忙低頭去撿。


    “對不住!對不住!實(shí)在對不住!”


    仆役連忙大喊著,說:“實(shí)在對不住,衝撞了尉遲將軍!罪該萬死,罪該萬死!請尉遲將軍恕罪!”


    原來是身後有兩個仆役正在掃地,其中一個仆役沒有看到尉遲佑耆,不隻是撞了一下尉遲佑耆,還將地上的土掃在了尉遲佑耆的身上,尉遲佑耆水藍(lán)色的袍子灰撲撲的蓋著一層土,印記很明顯。


    尉遲佑耆顧不得自己的袍子,連忙將地上的杏仁撿起來,珍惜的擦了擦,將上麵的土擦下來,反複檢查了好幾遍,確定沒有摔壞,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尉遲佑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迴頭一看,那兩個仆役全都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其中一個嚇得瑟瑟發(fā)抖,一個勁兒的磕頭給尉遲佑耆道歉。


    “尉遲將軍饒命!饒命啊!小人真的不是故意的!”


    尉遲佑耆見到杏仁沒事兒,隻是輕輕碰了一下,也沒想追究甚麼,仆役卻礙於楊兼一路的威嚴(yán),似乎被嚇壞了,一麵求饒,一麵拍了下身邊另外的仆役後腦勺,說:“快!還不快給將軍賠禮!都是你這麼毛毛躁躁!衝撞了將軍如何是好?!”


    另外的仆役被打了一下,反而“嘿嘿”傻笑起來,摸著自己的後腦勺,被第一個仆役按著叩頭。


    第一個仆役說:“將軍,這小奴最近才入營,是個傻子癡兒,甚麼都不懂,還請將軍網(wǎng)開一麵。”


    尉遲佑耆並沒有當(dāng)一迴事兒,說:“無妨,我沒有怪罪,都起來罷。”


    “是是是,多謝將軍!”第一個仆役又壓著那個傻兒仆役扣頭,說:“將軍大人大量!還不快給將軍叩頭!”


    “咚咚咚!”那傻兒仆役也是實(shí)誠,連續(xù)叩了三個響頭,聲音十足洪亮,叩頭之後才傻兮兮的站起來,轉(zhuǎn)身要走。


    “等等!”


    尉遲佑耆渾身一震,猶如雷劈,睜大了冷清的眼目,死死盯著那傻兒仆役的背影。


    那傻兒仆役身材並不如何魁梧,中等身量,背著身,手裏握著大掃帚,傻嘿嘿撓著後腦勺。


    另外一個仆役聽尉遲佑耆“反齒兒”,登時嚇壞了,帶著傻兒仆役咕咚又跪了下去,叩頭說:“饒命……饒命啊——小人們真不是有意的!”


    尉遲佑耆瞇了瞇眼目,夜色很是深沉,尤其是冬日的夜色,夜幕也很低,光線並不充足,他方才一瞬間慌了神,總覺得產(chǎn)生了幻覺,將那傻兮兮的仆役看成了甚麼人……


    尉遲佑耆沉著嗓音說:“抬起頭來。”


    第一個仆役擔(dān)驚受怕,傻兒仆役仍然傻嘿嘿的笑著,兩個人均是抬起頭來。


    夜晚仍然寂靜、陰沉……


    不怎麼明亮的月光打在傻兒仆役的麵容上,那張臉麵斑斑駁駁,蹭著很多傷痕,稱得上俊美的容顏露出癡癡顛顛的傻笑,懵懂的迎上尉遲佑耆震驚到無以複加的目光。


    啪——


    四目一對,尉遲佑耆的手一抖,那顆斑駁染血的小杏仁再次跌落在地上,發(fā)出一聲微不可聞的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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