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寒正要開口迴應(yīng),側(cè)方四五米開外突然傳來一道沙啞男聲。
“阿森,這麼巧?”程景森渾身一凜,尹寒也循聲轉(zhuǎn)頭,在他還不及看清來人的一瞬,程景森一步邁上,將他護在了身後。
他們此時處在大廳與走廊之間,出言問候的男人從暗處緩緩踱出,身後跟著四個黑衣保鏢。
臺階下麵就是舉杯說笑的賓客,這一處僻靜的角落卻被一股冷戾殺機倏然籠罩。
尹寒不明白發(fā)生了什麼,視線從程景森身側(cè)穿過,而那張藏於暗處的臉仿佛一下就撲到他眼前,在他記憶深處激起一陣驚栗的水花,他整個人都不由得抖了起來。
程景森的一隻手不露痕跡地背到身後,在尹寒倏然握緊的拳頭上輕輕一撫,試圖讓他冷靜,同時盯著來人,毫無感情地說,“是啊,這麼巧。”
站在兩步之外的男人撇嘴一笑,“阿森你看你、在紐約混得風生水起,還記得我這個在芝加哥吃牢飯的哥哥嗎?”程景森麵色不改,終於叫了他的名字,“程齊,你的十年刑期這麼快就服滿了?”程齊掩嘴一聲幹咳,一雙陰鷙的眼睛突然泛起兇光,“我病啦,總要放我出院看病吧。”
說著,很慢地上前兩步,停在程景森跟前,又看向半掩在他身後的俊逸少年,饒有興趣地說,“喲,哪裏搞來的小東西,還被你公開領(lǐng)出來見人了?”程景森這時不得不感謝自己與生俱來的直覺,竟然鬼使神差地在入場之前讓尹寒戴了一張麵具。
今晚會場的所有賓客都經(jīng)過金屬探測器的掃描,程齊和手下不可能帶槍。
現(xiàn)在他一心係在尹寒身上,隻怕少年在按捺不住之下做出衝動之舉。
尹寒這時如果手裏有一把槍,他會立刻、馬上,不計後果地開槍蹦了程齊。
可是他沒有,他隻能用盡全力克製自己不要意氣用事。
程景森知道這場談話必須盡快結(jié)束,他迴以一聲冷笑,“你就不怕再被我送迴牢裏麼,還敢惦記我的人?忘了自己是怎麼進去的?”程齊似乎一下子被他這種掌握全局的態(tài)度激怒了,枯瘦的手指抬起來,直直對著程景森,“你等著!我知道瑯幫的背後都是你在搞鬼!你等著!”他一連說了幾聲“你等著”,先前的陰狠蕩然無存,整個人顯得暴躁而失控。
景森好整以暇盯著他,態(tài)度愈加居高臨下。
程齊最終撂下一聲極不甘心的“走!”,帶著四個手下一並撤離。
直到他們?nèi)w走下樓梯,程景森才將尹寒拉進一旁的僻靜走廊。
尹寒雙拳攥緊,麵具下的一雙眸子裏壓著深不見底的恨意。
“他是怎麼出來的!?不是十年刑期嗎?怎麼才過了三年就”程景森擔心隔牆有耳,低聲哄道,“冷靜、小寒,先聽我說……”程景森的一雙手原本護在尹寒手臂兩側(cè)。
少年神經(jīng)緊繃,滿腔怒火愈演愈烈,加之是在程景森麵前,無須多加掩飾,他出言打斷男人,“就算是生病就醫(yī)!也不該唔!”樓梯上再次響起腳步聲,程景森無暇迴看是誰路過,一把摟住少年抵在牆上,以吻封緘。
尹寒在他懷裏掙紮了一下,很快被雙方懸殊的力量壓製得不能動彈。
男人起先強勢地將他扣住,而後漸進的吻卻以極溫柔的方式往他唇齒間探入,一手護著少年後腦,另隻手摟在他腰部,輕揉他僵直的身體讓他放鬆。
走來的似乎是兩個攜伴補妝的女性,掩嘴笑著從旁經(jīng)過,其中一個低語,“那不是凱旋賭場的sean cheng嗎?總是玩得這麼大”待到兩人走遠,程景森才慢慢鬆開尹寒,“冷靜下來了嗎?不管程齊借由什麼方法從監(jiān)獄脫身,我都會調(diào)查出來。
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陪我演完今晚的拍賣場。”
尹寒微微喘氣,垂著頭沉默少傾,才輕聲說,“哪有人會在接吻以後冷靜下來”他還能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顯然是斂住了衝動的情緒。
程景森跟著鬆了一口氣,抬手把他腦後的繩結(jié)再次係緊,壓著聲音說,“小寒,我在州立監(jiān)獄安插有耳目以監(jiān)視程齊,他們沒能及時反饋,說明出獄就醫(yī)是突然事件。
這裏遍布監(jiān)控,程齊不會下手。
他能主動現(xiàn)身,意在引我上鉤,我們隻需以靜製動。
你現(xiàn)在和我迴到會場,當做什麼也沒發(fā)生,先拍下你喜歡的那幅o''keeffe的畫,好嗎?”尹寒點了點頭,程景森毫無破綻的反應(yīng)讓他稍感心安。
他深吸一口氣,出於穩(wěn)妥多問了一句,“我還應(yīng)該注意什麼?”程景森略一思忖,說,“不要落單。
稍後我在拍賣會上可能表現(xiàn)出對你多加關(guān)注,記得給我迴應(yīng)。”-
此後的三個多小時裏,無論尹寒走到哪裏,似乎總能感到一雙潛伏暗處、伺機窺探的眼睛。
他平素引以為傲的敏銳感受,這時卻讓自己如芒在背,幸而程景森總能適時給他安撫,他終究是把一個年輕情人的迎合討巧的身份令人信服地演了下來。
歐姬芙堪稱目前全球價值最高的女畫家之一,今晚有一幅她在盛年時期繪製的曼陀羅花,被放在拍賣會的最後環(huán)節(jié)。
程景森三次舉牌,均以百萬加價,表現(xiàn)得勢在必得,最終以1500萬美金拍下了這位傳奇女畫家的作品。
拍賣官落錘定音,周圍響起祝賀的掌聲,他卻隻是轉(zhuǎn)頭看向坐在身邊的尹寒,問,“喜歡嗎?”少年心領(lǐng)神會,朝他露出燦爛一笑,漂亮雙唇勾起弧線,“喜歡。”
說著,不忘在他側(cè)臉印下一吻,圍觀賓客中有不少人目睹此景,吹起了口哨,畫作如願到手,一場波濤暗湧的表演也有驚無險地完成。
尹寒隨著程景森走出會場,發(fā)覺來接他們的車不再是先前那輛勞斯萊斯,換做了一輛通體全黑的奔馳g500。
奚遠和饒晟都坐在前排,程景森有點意外,上車後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確定車裏沒有炸彈就行了,用不著你們都來。”
然後吩咐饒晟開迴市區(qū)公寓。
奚遠感覺自己頭都大了,“程齊已經(jīng)找上門了你還迴公寓!?迴長島吧,我安排人手守著別墅。”
程景森示意開車,一麵冷聲迴應(yīng),“程齊費勁心機逃出監(jiān)獄,為什麼立刻到我跟前來尋釁找死?不過是為了打我一個措手不及,想看我們自亂陣腳之後再伺機下手。
奚遠,紐約是我的地盤,程齊不過一隻螻蟻,不要讓他如願。”
說完,伸手攬過坐在身旁的少年,問他,“累嗎?”尹寒搖頭,似乎想說什麼,又顧慮奚、饒二人同車,還是按捺下了。
程景森也不勉強他,轉(zhuǎn)而對奚遠說,“程齊出獄的原因查到了多少?”奚遠轉(zhuǎn)身交給他一摞監(jiān)控截圖,指著其中一張說,“程齊很多年前扶持過的市議員,兩個月前入主了國會,就是這個人在背後通融,放他出獄診病。
這是他前天離開監(jiān)獄時的畫麵。
程齊的手下從一個月前就通過黑市中介目標明確地尋人,我看過描述的尋人條件,和程齊本身很像。”
程景森眼色轉(zhuǎn)深,彈了一下手裏的紙頁,“他在找人頂替他迴到監(jiān)獄。”
奚遠馬上迴應(yīng),“是,我也這麼認為。
可是他為什麼剛一出獄就急不可耐地跑來紐約?一個國會議員的關(guān)照,不至於讓他這麼膽大妄為。”
程景森低不可察地一笑,“因為程齊知道,我不單不會把他送迴去,反而會把他留在外麵,直到他徹底栽在我手裏。”
——三年前他因為程瑯的遺言放過他一次,三年後他和這位毫無血緣的兄長之間必須有個了斷。
因為文章的篇幅比我預計的長了很多,想知道大家有沒有興趣再看劇情,或者隻是感情戲爽了就行…正在猶豫要不要壓縮篇幅…開了一個小號@淩伊丶 會在上麵放點日常番外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