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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治這下是真的頭疼了。


    武後帶著裴氏走了進(jìn)來, 第一句卻是:“裴氏,把才人帶迴去。”


    “母後!”太平跪地?cái)r在婉兒身前,咬牙道:“父皇方才已廢了她的才人封號……”仰起頭來,太平直視武後的如刀眸光, 一字一句道:“她的生死, 由我決定。”


    武後蔑然輕笑,“太平啊, 阿娘平日就是太寵你了, 以至於……”武後身子微微探前,猝不及防就是一個(gè)耳光。


    這還是天後第一次打太平, 如此狠厲,連李治也聽得心間一顫。


    “你如此不知好歹,肆意妄為!”


    太平忍淚,雙眸紅潤, 反擊道:“也是父皇太寵母後您了, 所以您才這般目中無人!”


    武後眸光微黯,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太平學(xué)著李賢的語氣,說了李賢平日說得最多的話,“母後是想把所有拂逆你的人都?xì)⒘它N?!”


    李治悄悄看著武後與太平的對峙, 今晚鬧成這樣, 好像他也不是一無所獲。


    “本宮是六宮之主, 這後宮之人, 上到妃嬪,下到宮人,皆是本宮管製。”武後負(fù)手而立,忽然偏頭看向李治,“除非陛下廢了我, 否則,今晚之事隻能我來處置。”


    李治皺眉,抱著欲裂的腦袋,擺手道:“德安,宣太醫(yī),朕頭疼得厲害。”


    德安看這陣勢,遲疑了一下,便退下傳太醫(yī)去了。


    武後已經(jīng)習(xí)慣李治這種手段,但凡處理不了的棘手之事,便借故推脫。她冷眼看著李治抱頭痛哭的模樣,沉聲道:“陛下這風(fēng)疾,最忌行臨幸之事,為了陛下的龍?bào)w著想,我就算擔(dān)上善妒之名,今後也要攔阻陛下召人侍寢。”


    李治的眉心緊緊地?cái)Q了起來,“媚娘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還請陛下多多保重龍?bào)w,今日收了奏報(bào),安西有異,突厥蠢蠢欲動(dòng),大唐在這個(gè)時(shí)候必須有陛下坐鎮(zhèn)。”說著,武後伸手握住李治的手,雙手合攏捂著,“大唐邊境烽火未絕,有些不必要的烽火,就不要在長安城點(diǎn)燃了,陛下你說是不是?”


    “突厥又不安分了?”李治對上武後的眉眼。


    武後點(diǎn)頭,“我已命裴行儉赴前線督戰(zhàn)。”


    這是國之大事,在這個(gè)節(jié)骨眼上,長安確實(shí)不能鬧出皇位更迭的亂事。李治知道這事的分寸,武後也知道這事的分寸,他們這一世皆是如此,遇上大事便可同心同德,齊心對外。所以今晚之事,不管真相到底如何,李治與武後都隻能選擇大事化小。


    “今晚之事,便交由媚娘處置。”


    太平剛欲開口,武後便搶先開口,“太平,你是想抗旨麼?”說著,目光往婉兒那邊一瞥,“若是殺她一人,可永絕宮中風(fēng)波,我也不怕再背上一個(gè)罵名。”


    是勸解,也是威脅。


    太平看阿娘的神色是真的怒了,隻能選擇閉嘴。


    “裴氏。”武後給裴氏遞了個(gè)眼色。


    裴氏將抱著的大氅給婉兒披上。


    “既然今日陛下已經(jīng)褫奪了她的才人封號,那從今日起,她便是本宮宮中的內(nèi)舍人。若陛下身子好些了,還想召她侍寢,還請陛下問臣妾一聲。”武後話說得清楚,算是一記定心丸,讓太平與婉兒就此踏實(shí)。


    李治倦然揮手,“朕倦了,想歇息了。”


    “諾。”武後帶著眾人退出了寢殿。


    太平實(shí)在不放心婉兒,便跟著走了出來。


    “你好得很吶!”武後瞪了一眼太平。


    太平從未被母後這樣瞪過,那目光讓她覺得心顫。


    “跟本宮迴紫宸殿聽訓(xùn)。”武後的聲音不大不小,她相信殿中的李治能聽見這句話。


    “諾。”太平領(lǐng)命。


    婉兒從未想過今晚竟會(huì)鬧成這樣,她一路無言,思忖到了紫宸殿後,該如何幫太平求情。武後那一巴掌打得狠厲,足見今晚的太平是觸及她的底線了,隻怕迴到紫宸殿中,太平還會(huì)被一頓責(zé)打。


    迴到了紫宸殿中,武後在龍案邊坐下,挑眉看看太平,又看看婉兒,話卻是說給裴氏聽的,“命人準(zhǔn)備杖刑。”


    太平聽見“杖刑”二字,隻覺屁股上的傷處又嘖嘖疼了兩下。


    婉兒急忙跪地叩首,“此事全是奴婢的錯(cuò),還請?zhí)灬狃堖^公主!”


    “今晚的杖刑是為你準(zhǔn)備的。”武後冷冷開口。


    這次是太平繃不住了,跪地急道,“母後,你就饒婉兒一迴吧!”


    “饒她?”武後目光如炬,定定地看著太平,“你若肯說真話,我便輕罰她。”


    太平愕然,“說什麼真話?”


    “你為何……這般看重她?”武後還是盯著太平的眼睛,生怕錯(cuò)過一絲太平的目光閃爍。應(yīng)付天子並不難,可武後今晚隻想要個(gè)答案。上官婉兒性子倔強(qiáng),她不想說的話,武後自忖怎麼逼也逼不出來,太平反而不一樣,她拿了太平的七寸,狠打幾下,她就不信太平什麼都不說。


    太平側(cè)臉看了一眼婉兒,婉兒低眉不敢看她。


    倘若今晚她告訴阿娘她喜歡婉兒,阿娘本來就在氣頭上,隻怕會(huì)惹阿娘對婉兒起了殺念。


    “兒若不看重她,如何與母後起衝突呢?”


    這個(gè)答案看似合情合理,可武後總覺得少點(diǎn)什麼。


    太平正色道:“今晚鬧這一出,父皇隻會(huì)更相信我,好不容易逮到這個(gè)機(jī)會(huì),兒自然不能放過!”


    “是麼?”武後半信半疑。


    太平挺直腰桿,“難道不是麼?”


    “是與不是,打了便知。”武後抬眼看向殿外,裴氏已命人準(zhǔn)備好了杖刑的長凳,“來人,將上官婉兒……”


    “阿娘!”太平急忙打斷了她,“婉兒她捱不住的!”


    “太平,想救人,你得讓阿娘滿意了。”武後盯著太平的眼睛,“再不說真話……”


    忽然,婉兒身子一傾,竟是暈厥在了一旁。


    太平大急,“婉兒!婉兒!”她伸臂擁住了婉兒的身子,“傳太醫(yī),傳太醫(yī)!”


    武後斜眼小覷了一眼婉兒,這丫頭倒是個(gè)反應(yīng)快的,突然來這一招,倒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傳太醫(yī)。”


    現(xiàn)下打是不能打了,等太醫(yī)來過,若是坐實(shí)這丫頭是假裝暈倒,到時(shí)候兩罪並罰,她就不信太平不老實(shí)交代。


    太醫(yī)很快便趕至紫宸殿,走近坐榻,探上了婉兒的脈息。


    太平極力壓抑著心中的關(guān)切,死咬下唇不敢出聲問詢。指甲嵌入掌心,她隻恨不得幫婉兒承下今晚這一切。


    太醫(yī)沉聲一歎,皺眉看了看婉兒的麵色,“這樣的年歲,怎會(huì)把身子折騰成這樣了?”


    “折騰?”武後疑聲問道。


    太醫(yī)恭敬地對著武後一拜,“迴天後,她憂思鬱結(jié),已成心疾,加之多年辛勞,雖還年少,卻……”


    “卻如何?!”太平再也忍不住了。


    “傷及壽數(shù)。”太醫(yī)如實(shí)答道,“若從現(xiàn)下開始調(diào)養(yǎng),也許還可以延年數(shù)載。”


    “治好她!本宮命你治好她!”太平現(xiàn)在再也顧不得阿娘在場,急聲下令,“她若有事,本宮摘了你的腦袋!”


    太醫(yī)慌然跪下叩首,“壽數(shù)天定,下官雖為醫(yī)者,可也不能左右天命啊。”


    “本宮不管!”太平眼眶已紅,“我隻要她活!”她好不容易與她重逢,好不容易婉兒再也不躲她,她還要婉兒陪她白首到老,她不準(zhǔn)婉兒再先走一步!


    太醫(yī)為難地拜向武後,“天後,這……”


    “下去開方熬藥吧。”武後從未見過太平這般難過的神色,她立即打發(fā)了太醫(yī),給裴氏遞了個(gè)眼色,裴氏便領(lǐng)著宮人們退出了紫宸殿。


    武後迴過頭來,卻見太平坐在榻邊,心疼地溫柔撫上了婉兒的臉龐。


    右頰還微腫著,左頰上還有父皇的巴掌印。


    太平今晚隻捱了阿娘一下,現(xiàn)下還火辣辣地?zé)駜核窃觞N捱得呢?


    “阿娘有沒有珍之重之過一個(gè)人?”太平已經(jīng)橫了心,若是阿娘今晚動(dòng)了殺心,她也跟著去便是。


    她不想像上輩子那樣,再陷在那樣的絕望裏三年。活著的人,往往比死了的人還要煎熬。那樣的滋味她怕了,徹徹底底的怕了。


    武後安靜地聽著。


    “我有。”太平轉(zhuǎn)過臉來,淒楚一笑,已是滿臉淚痕,模樣哀淒,神情陌生得像是另外一個(gè)太平。


    武後迴想太平在宮中這些年,她宮中從未出現(xiàn)過命案,太平突然說這些,究竟是什麼意思?武後隱覺不安,太平這模樣不是病了,便是瘋了。她關(guān)切地上前摸了摸太平的額頭,“這是在說什麼胡話?”


    “滅門之禍,永失至親之痛,不夠折磨麼?自小便充入掖庭為奴十四載,動(dòng)輒打罵,她捱了十四年,不夠折磨麼?”太平的眼淚從眼角滑落,眼底湧起一抹憤恨之色,“我們自詡上位者,一再用她為棋子,玩弄於股掌之間……”她握緊了婉兒的手,“可她隻是個(gè)十六歲的姑娘啊,倘若沒有上官儀那事,她現(xiàn)下定是上官府的名門閨秀,何至淪落如此?”


    “她的才華,本該在詩文之道上大放異彩,而不是困居後宮,做個(gè)侍奉君王的怨婦。”太平說到激動(dòng)處,起身直視武後,“阿娘你愛才,卻不惜才,也不容兒珍之重之,兒一千一萬個(gè)不服!”


    “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不該像兒這般仁慈。”太平自嘲,“可每個(gè)君王都有他獨(dú)特的道,父皇有,母後有,兒也有我想走的道。兒想見大唐女子不戴帷帽,笑語長街;兒想見大唐女子可以在高樓吟誦詩章,與天下文人共評詩文;兒想見百官之列,有女子施展抱負(fù),四海歸心,男女皆可大展雄心;兒想見女子傲然立於人世,不卑不亢,不因強(qiáng)權(quán)折腰,不因是妻、女而犧牲自己,泯然荒廢一生!”


    武後從未想過太平會(huì)想這麼遠(yuǎn)的抱負(fù),這一刻覺得從未真正了解過太平。


    “兒知道這條路上注定鮮血橫流……”太平的聲音啞下,“可我寧可死在自己追尋的光明下,也不要死在折辱我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氣,靜靜地看著武後,“婉兒也是一樣的。”


    武後見識過婉兒偶爾流露的誌向,她忽然有那麼一點(diǎn)理解太平的重視。婉兒就像一點(diǎn)星火,照亮了太平的道,那是女子之間的惺惺相惜。


    久居深宮,武後早已看淡了後宮女子的爾虞我詐,爭來爭去不過求一個(gè)天子恩寵,畢生才華都耗在這方寸之地。


    在這樣的地方,竟能生出這麼兩個(gè)惺惺相惜的姑娘,倒也是稀奇事。


    人最難的便是守心。


    上官婉兒有太多的機(jī)會(huì)往上爬。她可以討好太平,太平鬧起性子來,留她在身邊伺候也不是不可能;她也可以討好武後,單隻送那個(gè)“曌”字,武後是打從心底喜歡;她也可以濃妝豔抹地侍奉天子,給自己謀一條生路,她卻素顏麵君,寧可抗下不敬之罪。


    武後心緒複雜,眸光落在了婉兒的臉上,想到太醫(yī)說的那些話,一個(gè)小姑娘堅(jiān)持著自己的道,堅(jiān)持本心到了今日實(shí)在是難得。


    這樣的人,怎能不讓人側(cè)目?


    太平盛世需要仁君,也需要不卑不亢的清醒諫臣。


    如太宗皇帝與魏徵,如玄武門之後的休養(yǎng)生息。


    武後要施展抱負(fù),注定要握著一把屠刀廝殺到底,若是往後太平接手,再繼續(xù)嚴(yán)刑酷吏治理天下,隻會(huì)招來大秦一樣的重蹈覆轍。


    秦不過二世,究其原因不過如此。


    “我要她!”太平終是說出了心中的話,“親眼見證我們的道!”她刻意念重“我們”兩個(gè)字,今晚的這番陳情,她希望母後可以釋然,不再追問她與婉兒究竟是怎樣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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