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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兒上了二樓, 未及取下帷帽,便見太平遞來了右手。她伸手握住,掌心相貼,真實的溫度熨入彼此肌膚, 這一刻, 兩人終是相信這是重聚了。


    “今日婉兒是我的上賓。”太平微笑開口,牽著婉兒走入二樓的大間, 讓婉兒坐在了主座之上。


    胡姬忍不住偷瞧婉兒, 這姑娘戴著帷帽,隔著薄紗並不能看清楚容顏。可從這紫衣郎君的目光看來, 這姑娘定是這位公子的心上人。胡姬自忖見過不少多情公子,可包下一樓,隻為一人的多情公子,她這是頭一次見。


    說不羨慕, 都是假話。


    胡姬啞然笑笑, 眼波中藏了複雜的光澤。她取了鼓來, 在一旁坐下,準備擊鼓。她也想瞧瞧,這位公子能把《柘枝舞》跳出什麼味道來?《柘枝舞》出自西域石國, 胡姬尤其擅長。此舞多是旋舞, 女子常穿寬裙旋舞, 舞到酣處, 便像是鮮花怒放,甚是炫目。不少胡姬還喜歡在手腕或是腳腕上帶上小鈴鐺,旋舞之事,鈴鐺叮鈴作響,伴著鼓聲甚是悅耳。


    胡姬見過許多族人跳《柘枝曲》, 可公子跳這樣的舞,她也是頭一次見。


    她想得有些出神,以至於太平走近,她竟不察。


    “胡姬,把你的腕鈴借我一用。”太平對她伸手,語氣溫和得像是秋日的清風。


    胡姬迴神,不敢顧看太平的麵龐,垂頭解下腕鈴時,霞色已紅透了耳根。她雙手奉上,“公子,給。”


    “準備擊鼓,擊得好,有賞。”太平含笑說完,便將婉玲戴上了左腕,對著婉兒眨眼輕笑,“婉兒,看好啦!”


    婉兒摘下了帷帽,笑意盈滿臉龐。這紫袍玉帶的打扮,婉兒已經猜到她想跳什麼舞了。隔了整整一世,此時的心情與那時大不相同。上輩子是小心翼翼地顧看最嬌媚的大唐小公主,這輩子是坦坦蕩蕩地欣賞心上人太平。


    紅蕊與春夏將大間的隔門掩上,防止有人聽見動靜,悄悄跑上來窺看。兩人關好門後,一左一右伺候在婉兒身側,一個提壺斟酒,一個給婉兒夾了佳肴入盤。


    若是公主妃,這樣的待遇實屬尋常,正因還不是,所以太平給她這樣的榮寵,方顯珍貴。


    婉兒有些不太習慣,左右示意春夏與紅蕊坐下陪伴。


    正當這時,胡姬的鼓聲擊響。


    “咚!咚咚!”


    太平站在宴席之前的空庭裏,雙臂平舉,身子微微前傾,細瞧她的雙足,一足站定,一足點立,旋舞起勢正是如此。


    胡姬從未想過,世上還有郎君能把《柘枝舞》跳出別樣的風韻來。她一邊擊鼓,一邊緊緊盯著太平旋舞的身子。


    那是一朵盛放在大漠月下的紫色曼珠沙華——


    分明是少年模樣,卻舞姿妙曼,分明是旋舞,卻融合了宮舞的盈袖招展。左腕上的鈴鐺聲聲作響,像是生了耳朵似的,緊隨鼓聲叮鈴作響,妙絕又恰到好處。


    婉兒起初還能分神顧看太平的眉眼,可隨著太平的酣暢旋舞,婉兒的目光全部都聚焦在了太平身上。她仿佛看見了一隻青雀從紫色曼珠沙華中浴火而出,全身熠熠生光。


    這支《柘枝曲》,太平跳得比上輩子還要動情,跳得比上輩子還要絢麗。


    婉兒上輩子跟隨武皇多年,見過太多舞姬忘情一舞,卻隻有太平的這一支,讓她看得心顫也心燙。


    太平旋舞近前,嘴角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像是一塊烙鐵狠狠地撞在了婉兒的心房上,婉兒心跳猛烈,霎時紅了臉頰。她忍不住輕咬下唇,忍下了想親吻太平的衝動。


    太平旋舞忽遠忽近,鼓聲卻越鼓越快。


    那是《柘枝曲》最高潮的部分,太平身姿旋動如陀螺,淡紫色的衣擺徹底旋舞展開,像是汲取月光的花妖,全身上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魅惑。


    婉兒明明沒有喝酒,隻是聞了片刻酒盞中敞露的葡萄釀酒香,可她已經醉了,滿心滿眼隻剩下眼前的殿下。


    莫說是婉兒醉了,就連紅蕊與春夏也驚呆了。


    紅蕊從未見過公主旋舞,春夏雖然見過公主學舞,卻從未見過公主學過這樣的舞。從未學過,竟跳得這般嫻熟,竟比宮中最好的舞姬還要跳得好。


    春夏驚瞪雙眸,眨都不能一眨。


    這……還是她伺候多年的殿下麼?


    “咚咚!咚!”


    胡姬的鼓聲終是收斂,旋舞的太平放慢了旋舞,緩緩蹲下。她喘息著,深情地望著婉兒,眼神中的熱烈似是要把婉兒給燙化了。


    “好不好看?”她問她。


    婉兒心神俱蕩,紅著眼眶啞聲道:“好看。”


    太平起身,大步走了上來。


    紅蕊輕咳一聲,連忙揪了一下兀自陷在驚怔中的春夏。


    春夏迴過神來,知趣地給紅蕊遞了個眼神。


    兩人一起垂首退至胡姬身側,低聲提醒,“退下吧。”


    胡姬抱著鼓站起,對著太平福身一拜。


    “你叫什麼名字?”太平忽然迴頭,莞爾問道。


    胡姬受寵若驚,低聲答道:“奴叫阿依。”


    太平解下了左腕上的鈴鐺,“還你。”


    阿依趨步上前,雙手接下鈴鐺。


    太平低首將玉帶上的玉佩取下,遞給了阿依,“賞你!”


    阿依從未受過這樣貴重的禮物,這塊玉佩的價值足以讓她給自己贖身。她錯愕地看看玉佩,卻不敢去接,“太貴重了。”


    “你應得的。”太平輕笑,把玉佩往阿依掌心一塞,“退下吧。”


    阿依沒想到會遇上這般心善的公子,她本想說一句,願為公子奴婢,伺候公子一輩子。可她餘光瞥見了婉兒的眸光後,忍下了想說的話,默默地退出了大間。


    春夏與紅蕊也退出了大間,重新將隔門掩上,候在了大間之外。


    “殿下的舞……我還是頭一次見。”紅蕊還陷在方才的驚豔中。


    春夏點頭,“我也是。”


    兩人不覺往彼此走近了半步,肩頭相觸,狂亂跳動的心終是踏實下來。


    春夏悄悄看了看紅蕊,紅蕊也悄悄看了看春夏。


    兩人總覺得有好多話想說,可話到嘴邊竟不知先說哪一句,最後隻得啞聲一笑,幹脆一句都不說好了。


    太平在婉兒身邊一坐,湊近了腦袋,嬌聲道:“婉兒給我擦擦。”


    雖說外麵還是碎雪紛紛,太平卻已跳得滿頭大汗。


    婉兒忍笑,拿出帕子,溫柔地給太平擦起了額汗。


    “這一程殿下定是趕得很辛苦吧?”


    “這幾日婉兒也謀得很辛苦吧?”


    太平並沒有迴答婉兒的話,學著婉兒的語氣,也問了她一句。


    “是臣先問殿下的。”


    “本宮是君,你是臣,你該先迴答本宮。”


    “你……”


    “怎麼?見了本宮,也不行禮?”


    婉兒知道太平在與她說笑,可也順著太平的話站起身來,尚未行禮,便被太平一手勾住腰桿,拉著側坐在了太平腿上。


    太平在東宮便飲了兩盞酒,跳完《柘枝曲》後,酒氣都散了出來,這會兒終於有機會與婉兒溫存片刻,她豈能放過?


    “我想你……”太平直勾勾地盯著婉兒,眸光中湧起的濃烈欲色讓婉兒覺得莫名地心慌。


    婉兒抵住太平的心口,提醒道:“這兒……不成……”


    “婉兒想哪裏去了?我隻想抱抱你,抱抱就好。”太平笑話她的旖念,順勢在婉兒臉上親了一口,“該罰!”


    婉兒隻覺臉頰燒得難受,羞嗔道:“殿下每次都說就抱一下,可每次都是孟浪到底。”說到情濃處,她不禁迎上了太平的熾熱眸光,“臣已不信殿下的話了。”


    太平的笑意更盛,低啞問道:“一句都不信麼?”


    婉兒知道殿下情濃起來,總是不管不顧的。她也很想太平,隻是在這兒實在是不成。雖說這裏有隔門阻攔,可東麵是敞開的,隻垂了三條竹簾子,即便全部放下,也不能完全遮掩住這裏。


    殿下若是真孟浪起來,這兒可不比當年看煙火的小閣,外間的高閣裏倘若有人想細看這裏,那也是能見的。


    “今晚……還請殿下……”


    “我懂的。”


    太平自然明白婉兒在擔心什麼,即便是很想,她也克製著自己。她拿起酒盞,喂向婉兒,笑道:“今晚我們就喝酒聊天,旁的什麼都不做。”


    婉兒確實有不少話想對太平說,她溫柔一笑,“好。”她本想來接太平遞來的酒盞,可太平執意要喂,她隻得輕啟唇瓣,銜住酒盞邊沿,將這杯酒飲下。


    可畢竟不是自己動手,有些酒汁便從唇邊流了下來,沿著頸邊,一路淌到了鎖骨上的小窩裏。


    葡萄釀本就是大紅葡萄所釀,酒汁透著一抹紅色。如今這一線酒汁,被婉兒的雪白肌膚一襯,對太平而言是別樣的誘惑。


    “別動!”太平的聲音微顫,放下了酒盞。


    婉兒原以為太平會拿帕子給她擦了,卻沒想到太平竟是一口吻了上去,從鎖骨到嘴角,一線舔舐而上,最後撩撥似的點吻了一口婉兒的唇。


    她眸色深沉,像是一隻急待撫慰的小貓兒,渴望地緊緊望著婉兒的眸子,“是婉兒誘惑本宮的,婉兒你說你該不該罰?”


    太平是君,她是臣,君要臣死,臣豈能不死?


    婉兒圈住了太平的頸子,額頭抵住了太平的額頭,繃著最後的一絲理智之弦,沙啞問道:“殿下一定要在這兒麼?”


    太平耳鼓發脹,熱烈問道:“婉兒不想我麼?”


    婉兒又羞又惱,“殿下又說話不算話。”


    “我隻想……親親你罷了。”


    “不解衣裳!”


    婉兒相信太平說的許多話,可這些“什麼什麼罷了”一類的,她一個字都不信。


    太平以為自己聽錯了,“啊?”


    “就在這兒……”婉兒不知是那盞酒的緣故,還是理智決堤的緣故,她咬了咬下唇,拋卻一切禮節與自持,湊近了太平的耳側。牽了牽太平的手,指尖抵達之前,她終是說出了那句話,“殿下親自檢閱,臣想不想殿下?”


    《柘枝曲》一舞,婉兒終生難忘。


    這個上元節的第一晚,於太平而言,也是終生難忘。


    煙花絢爛綻放時,婉兒在高處喚出了太平的聲音,與那年一樣,鐫刻在了煙花深處,也鐫刻在了彼此的記憶深處。


    長安雪夜,碎雪隨風飛揚。


    萬家燈火如豆,被漫天碎雪渲成一幅山河畫卷。


    春夏與紅蕊憑欄遠望煙花綻放後的零落星屑,春夏側臉看向紅蕊,輕輕地拐了一下她,“那個……你還找郎君麼?”


    紅蕊愕了一下,一時沒明白春夏的意思。


    春夏蠕了蠕唇,“倘若還是要找,那……我幫你瞧瞧,免得你嫁過去,被他欺負了!”


    “春夏要找麼?”紅蕊微笑問道。


    春夏別過臉去,“不知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紅蕊望向遠處,若不像春夏一樣待她好,那樣的郎君不找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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