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坐著,看向道場中間的安室透和風見裕也。
其實不是因為血緣關係,而是因為他們原本的說話習慣不一樣。
一個人的說話習慣為從小養成,而他從小就喜歡從蛛絲馬跡裏尋找兄長的痕跡,所以自然而然養成了和gin差不多的說話習慣。
就算經曆過一次自我暗示,之前的記憶對他來說代入感並不強烈,但潛移默化的習慣早就刻在他的生活中。
所以這句話改一改會更適合他。
比如……
‘來啊,我隻用單手。’
黑澤秀明捧著紙杯暗自點頭,這樣就對了,真帥,有機會一定要用。
“砰”,隨著一聲悶響,風見裕也的脊背被砸到榻榻米上,他的眼鏡腿一邊還架在耳朵邊,一邊已經蹭到太陽穴上去了。
“唿……”風見裕也長長吐出一口氣,“降穀先生,多謝您手下留情。”
「完全沒有感覺到留情啊!」
「今天的降穀先生好兇!」
風見裕也活潑的心聲和他工作族的外表極其不符。黑澤秀明勾起唇,覺得有趣極了。
畢竟有些人表麵上是個兢兢業業的死板公安一天能寫10份報告,背地裏其實是個會排隊搶衝野洋子握手會門票的追星族。
黑澤秀明愣了一下。
等一下,這個設定怎麼這麼熟悉?
伏特加不也是這種人嗎?
他清咳一聲,看向風見裕也折疊整齊的衣服,看了道場中又擺出對戰姿勢的兩人。
趁雙方不注意,從風見裕也的上衣口袋裏抽出衝野洋子演唱會門票和握手券看了看。
座次很不錯,這位警視廳的公安先生至少花費了一周的工資才弄到這位當紅女星的演唱會門票。
好在這個位置在劇場的正中間,如果伏特加想要偷偷去看演唱會,那肯定不會選擇這麼顯眼的位置。
這樣的話這兩個人至少不會因為追衝野洋子的演唱會而在劇場裏碰麵。
……那也太尷尬了。
他把門票和握手券放迴風見裕也的口袋。
gin現在大概已經到目的地進行任務準備了,他身在國外,衛星監控用不了,隻能盡量不去想,不去擔憂,做好自己的事。
不用擔心。
算了……還是給祖父打個電話以防萬一。
黑澤秀明起身,安室透這次沒有把風間摜到地上,而是用小擒拿將人製住,使人動彈不得。
“降穀。”黑澤秀明喊了一聲,降穀零立刻鬆開風間,看向他。
視線在安室透的臉上掃了一圈,淺金色的頭發有點亂,黏了幾縷在眼睛兩側,道服在運動中微微敞開了點,露出起伏的胸口。
最終,黑澤秀明的視線落在安室透的腰帶結上。
“怎麼了?”降穀零垂下眼看了眼自己的腰帶,有點鬆,於是伸手整理好。
“我想借用你的手機打一下電話。”黑澤秀明抬眼看向降穀零的眼睛。
「他的眼睛真好看。」
降穀零的心聲隻響起一瞬,立刻消失。
黑澤秀明狐疑地偏了下腦袋,剛剛是降穀零在誇他?
是不是聽錯了?
畢竟自從zero知道他能聽到心聲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聽到過zero的心聲了。
控製自己不在腦袋裏想不能透露的消息對於降穀零來說並非難事。
像降穀零這麼優秀的公安臥底,即使被催眠也不一定會說出藏在心底的秘密。
“我想借一下你的手機,給我外祖父打個電話。”黑澤秀明盯著降穀零的眼睛,再次說出自己的要求。
「他為什麼叫我降穀?難道是因為風見在場想給我留點麵子?明明之前已經開始把稱唿變成zero了。」
降穀零邊想邊走到放衣服的地方,從兜裏拿出手機,“給。”
“降穀先生?”風見裕也嚇得跑到降穀零身邊。
「不會吧,這個手機不能外借的啊!警察廳發的手機上有保密信息啊!哦……不對,黑澤警官好像是例外來著。」
等風見裕也在心裏叭叭完,黑澤秀明確認借手機這件事不會對安室透產生影響之後才接過電話,十分熟練地從記憶中找出外祖父的電話撥通。
“您好,請問您是?”
“是我,祖父。”黑澤秀明頓了頓,“我的手機現在在哥哥那裏,我是用同事的手機跟您打的電話。”
電話那邊傳出一陣兵荒馬亂人仰馬翻的聲音。
黑澤秀明假裝沒有聽到,“祖父,哥哥被派到了一個比較危險的任務,昨天從日本出去的,你那邊有什麼信息嗎?”
“暫時沒有。”愛爾說話的聲音都開始有點沒底氣,“他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能盡量派人保一下嗎?我怕最後摘不出來。”黑澤秀明沒有用意大利語,甚至沒有避開風見裕也,遮掩反而不好。
愛爾:“……”
雖然都是孫子,但他的教育理念不一樣。
他需要一個暴君,一個仁君,像彭格列那邊一樣的配製才可以讓黑手黨家族達到最好的平衡。
而不插手琴酒的事情就是他的選擇。
“祖父……”黑澤秀明深吸一口氣,低下頭,放輕聲音道,“please……”
“boss,快答應他!”
“不就是保一個人嗎?快答應!”
“boss,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黑澤秀明聽見聽筒裏越來越大的聲音,抬手搓了一下滾燙的耳尖,然後豁出去一般道:“我今後會配合所有訓練的,爭取早日符合要求,請您這次——”
“——好的好的。”愛爾忙不迭答應下來,他想起自己的小女兒也喜歡這樣,什麼教育方針都甩到腦袋後麵去了,“我答應你了,你那邊我也會和彭格列交涉,讓他們注意一點。”
“嗯,我同事是公安警察,我跟您的通話時間不能太長。”黑澤秀明眨了下眼,想起電話被接起後那邊熱鬧至極的聲音。
“替我向您的下屬道謝,謝謝他們剛才也幫我說話。”
“請您注意身體,按時吃藥,再見。”
“嘶——天啊,我要——”
噠。
黑澤秀明掛斷電話,將手機還給安室透,“這通跨國電話我會單獨給黑田打報告的。”
“嗯。”
「他是不是開始完全信任我了。」
黑澤秀明身形一滯,看向降穀零。
今天是怎麼了?
風見的腦子本來就是漏的也就算了。
zero的腦子怎麼也漏了?
還是說警察廳這個地方對於降穀零來說是可以放鬆的地方,所以才會沒有在外麵時那麼戒備?
不對啊?
這人不防他這種可以直接聽到心聲的人嗎?
還是說剛剛運動完,人在多巴胺和內啡肽的刺激下,腦部會活躍一點,所以漏出來了一點兒?
“您……您有祖父?還有哥哥?”風見裕也眼鏡都要嚇裂了,“可您報告上說您是孤兒,後來被一位富商收養並且選定為繼承人。”
“嗯,富商就是我哥。”黑澤秀明不準備隱瞞,不出意外的話,gin這次任務結束之後就能換地方工作了,“他是我的協助人。”
風見裕也被繞進去,“所以,你多年前走失的哥哥到孤兒院裏收養了你,並且在你成為公安之後成為了你的協助人?”
“可以這麼說。”
風見裕也:……
“那他的人生經曆還挺豐富的。”
“嗯。”黑澤秀明拿起衣服,三人一齊走到更衣室,“確實很豐富,希望你認識他之後不要太驚訝。”
“我見過他?”風見裕也驚道。
黑澤秀明歪頭想了想,“不一定,但是z……咳,降穀見過。”
他語不驚人死不休,“他們偶然間做了同一份工作。”
“哦……”風見裕也傻不愣登點了點頭。
「降穀先生的工作有點多啊,到底是哪種協助人?總不可能同樣是組織臥底吧?」
黑澤秀明解開腰帶的動作一頓。
好樣的,不愧是警視廳公安風見先生,完美避開了最靠近正確答案的一個選項。
嗯,不是每個警視廳公安都有諸伏景光那麼好的腦子,不能強求。
他解開腰帶,將道服脫掉,拿起嶄新的浴巾展開,披在身上,走到公共淋浴間。
風見裕也隨後進來,「唔,沒想到黑澤警官也是會使用公共浴室的人,還以為他就算是衣服黏在身上不舒服也要用私人浴室的那種小少爺呢,畢竟報告上寫了他是少爺脾氣。」
黑澤秀明冷笑一聲,覷了眼風見,“別在腦子裏想失禮的事!”
“是!”風見裕也幾乎同手同腳的走進隔間,隔板不高,上方留出了一大段空間,風見裕也側頭就可以跟邊上的黑澤秀明來個對視。
等熱水的霧氣幾乎充滿半個淋浴室的時候,降穀零才走進來,在風見裕也邊上站好,盡量目不斜視,清楚雜念。
但餘光還是看到黑澤秀明垂頭衝腦袋時候彎曲的頸椎。
「真好看。」
黑澤秀明搓泡泡的動作一頓。
不會吧,降穀零的腦子……
真的漏了?
「哎……」
黑澤秀明衝掉頭上的泡沫,瞥了一眼降穀零的方向,不明白他為什麼歎氣。
「所有東西還是等事情之後再跟他說,現在還不知道任務能不能順利結束。」
什麼事?
黑澤秀明努力聽了聽,浴室裏安靜地隻有水聲。
……
啊?
關鍵時刻你腦子怎麼補好了!
到底是什麼事要說!
話不能說一半!
這不是惹人生氣嗎?
黑澤秀明氣唿唿地拍了一下水龍頭,啪地關了水。
可惡!因為降穀零可能存在的心意。
他現在既不能和對方保持距離,離得太遠。
也不能和對方超過安全距離,離得太近。
又不能做一些之前朋友之間做的事以免造成誤會!
連試探都難!
黑澤秀明氣得用浴巾胡亂揉搓濕透的銀發。
說到底,現在他連zero是不是真的喜歡他都沒有試探出來。
不管了,今天必須試探出一樣,再讓zero幾乎毫無破綻的腦袋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