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紹!敝茈咃w替他介紹。
車裏全是那晚修車廠的熟臉,什麼刀疤哥、禿子哥、嘴碎哥全在。莊紹實在難以想象一群這樣的人去種蘑菇會是什麼樣,拿蘑菇當仇人的腦袋那麼摘?一一問候過以後他狀似平靜地坐下,心裏邊其實在琢磨要不要跳車。
周雲飛像會讀心術,邊抽煙邊從後視鏡瞅他笑:“上了賊車還想跑?我告訴你,晚了。”嘴碎哥也樂:“行了別拘著,來了就是自己人!飛哥都跟我們交待過了!
順便還扔給他一份短期勞動合同。
周雲飛抬抬下巴:“你刀疤哥蹲號之前是學法的,他擬的合同應該沒什麼漏洞。”
莊紹眼皮跳啊跳,都他媽快抽搐而死,實在沒忍住問:“學法的還知法犯法?”
周雲飛說喔,開庭之前把法官給打了。
刀疤哥激動表示那他媽不怪我!那個逼法官收人錢判假官司,老子見他一次打他一次!
“……”
莊紹望向窗外,開始想念純潔可愛、與人為善的孟野。
孟野在家打了個噴嚏。
又打一個。
再打一個。
“操……”他扯紙擦擦鼻涕,“不會是感冒了吧。”
尤英冷笑:“誰讓你在外麵掃大街隻穿毛衣的,仗著自己年輕身體底子好,玩脫了吧?”
孟野決定攢夠錢就尋親去。轉身迴房默默坐下發呆,一坐就是三十分鍾。
被人說喜歡男人,換了誰都會接受不了。不過他倒不是生氣,也不是覺得屈辱,就是……就是說不上來的臊。
你想啊,周雲飛會這麼說肯定是因為他跟莊紹舉止親密,親密到人家以為他們倆在談戀愛,或者是他孟野在單戀。
孟野忽然就覺得特別難為情,臉都發燒了。一低頭,發現自己坐著莊紹換下來的短褲,又像燙屁股一樣彈起來!
操……
他覺得肉麻。這樣被人捅破一層紙,別管是窗戶紙還是障眼法,再想起跟莊紹的種種就覺得變了味。
總跟莊紹一起玩兒,上學放學坐他的車,晚上一起寫作業,這是陪伴?偱虑f紹被人欺負,件件事都想替他出頭,有事一起扛,這是義氣。不願意莊紹談戀愛,不希望其他人分走他的注意力,不想老從他嘴裏聽到其他人的名字,這是……
這是什麼?
孟野把自己扔到床上,拿枕頭狠狠壓住腦袋!
這不是,什麼都不是!
掏出手機憤而敲字:“往後咱倆保持距離,保持!距離。;≥皿≤)”
心一橫點完發送,下一秒床頭就震了……
是了,莊紹沒帶手機。
啊啊啊——
他在床上絕望地打滾,就差拿頭哐哐撞牆。發完瘋又默默把莊紹手機上的消息刪掉了,退出時發現桌麵是他們倆的課桌,應該是莊紹拍的,上麵還p了四個字:天道酬勤。
這傻逼……
孟野覺得這人傻透了,沒治。怎麼會有人拿課桌當桌麵?他怎麼不在課桌上刻個“早”呢,怎麼不在背上紋個“精忠報國”呢?真是傻逼透頂。
可是話又說迴來,傻逼有傻逼的可愛之處,一板一眼有一板一眼的魅力。
開學那天莊紹沒現身,老江踱過來敲徒弟桌子:“聽老賊尼說那小子病了?”
孟野支吾點頭,反正天塌下來有後媽二號張叢森兜著。老江說這小子耽誤事,本來今天要搞座位調動,看樣子隻能等他迴來再搞了。
其實每學期他們都要換兩次座位,上學期是因為莊紹主動跟師太要求過,所以兩人才一直當同桌,這迴卻避不開了。
選座位的順序是按成績,作為全班第一的莊紹理應頭一個選。孟野相信自己如果提要求他一定還會跟自己當同桌,但他突然就不想這麼要求了,他他媽的別扭上了。
路小川聽說莊紹幹嘛去了以後笑了半節課,笑得薑玥一直擰他胳膊還是停不下來,下課時又抱著孟野一起樂:“種蘑菇?哈哈哈哈哈哈,神經病吧他!”
孟野翻了個白眼,說你懂個屁,種蘑菇靠的是技術!而且一天二百,這種好事你能找著嗎?你給你爸擦皮鞋才五塊!
護短就這樣,他的人他能說,別人不能說。
“是是是,咱們班出了個商業奇才。”路小川樂不可支,“不過再賺錢也不能耽誤上課吧,你沒見喬盛這兩天就差懸梁刺股了?他那是卯著勁要趕上莊紹呢!
孟野嘴上罵喬盛癡心妄想,實際也著急上火,心想莊紹這傻逼怎麼還不迴來?著急上火的結果就是臉上冒出倆痘痘,一個在鼻尖一個在額頭,又紅又腫鎩得他威風全無……
哎,莊紹已經走了七天了。
這七天英英旅館少了個人,不僅分貝低了許多,連店裏的熟客都問:“老板娘你家大兒子呢?”
尤英因為莊紹走之前沒跟她告別,心裏氣這小子呢,開口就冷笑:“兒子個屁,就一修水表的!
“那你家修水表的呢?”
“觸電了,傻了,治好也是個隻會1+12的花瓶!”
客人說啊?這麼慘吶,那要不咱搞個募捐活動?
尤英擺手:“去去去,他癱了也有老娘我管他,等我死了再募捐吧!
於娜抱著好幾床被罩從二樓下來,義憤填膺地附和老娘:“管他幹嘛?莊哥沒良心!”
孟野不爽:“輪得到你說他!你丫也沒良心,我讓你幫我勸勸陶曉敏你勸了嗎?”
開學這兩天陶曉敏每天都來一中報到,不是給孟野送吃的就是送情書。而且別說這姑娘還真是個幹大事的人,不僅心思縝密能躲過門衛,還絲毫不在乎流言紛紛,當著全班的麵就敢叫孟野出去,搞得全班亂起哄,孟野真怕了她。
於娜說勸了呀!說得口幹舌燥人家不聽!還一口一個小妹,搞得我都想叫她嫂子了!
孟野說滾蛋!
對於他們幾個的早戀問題,尤英一直秉持著三不原則:不打聽,不鼓勵,不操心。因此全程連眼皮都懶得抬。
於娜開玩笑:“哥,其實我覺得曉敏姐挺好的呀,你怎麼看不上人家呢!
孟野坐旁邊摳桌子。
他這人平時大大咧咧的,真遇上感情的事反而變悶。人家姑娘的情他不敢承,姑娘的心也不敢傷,當著人麵隻能反複重申兩大理由:
首先,早戀耽誤時間。他白天要上課要訓練,晚上迴來還要做題、加練,連發短信都騰不出手,更別提煲電話粥或者鑽小樹林親親小嘴兒。
其次,早戀影響心情。高中是最需要情緒穩定的階段,訓練也是。一旦早戀就會今天高興明天難受,這種波動非常不利於提高成績。
總結就是:我他媽無福消受。
於娜聽完笑了:“哥你這都是借口。真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覺得跟她相處是浪費時間?恨不得時時刻刻膩歪還差不多吧!
孟野沒把她的話當迴事。
開學第三天晚上他在原來的房間做題,樓下座機響了,尤英接的。
“莊紹?!”她這便宜後媽差點兒沒喊出來,“臭小子你還知道來電話啊,老娘我以為你被人賣了呢。在那邊怎麼樣?還吃得慣吧,哪天迴來?喂,喂?”
等孟野接到消息衝下來,尤英拿著聽筒在那兒喂,喂完撂下電話說:“沒聊兩句就斷了,聲音也斷斷續續的,臭小子搞什麼鬼。”
孟野急忙把聽筒搶過來聽,可惜除了忙音還是忙音,撥迴去也撥不通。他失望極了,隻能拿老媽撒氣:“你怎麼不早點兒叫我啊,莊紹說了他那邊信號差,現在你說怎麼辦吧,他萬一遇上什麼危險呢?!”
“它自己斷的又不是我掛的,再說他有事會再打迴來,不打那就是沒事!
“不是你親兒子你就不著急!”
“小兔崽子……”尤英氣得想扇他。
孟野搬椅子坐下,座機拽下來抱著,跟抱個寶貝疙瘩一樣。
等啊等,十分鍾後電話才再度響起。
他秒接:“喂?!”
這迴聲音清晰好多,莊紹說話帶喘:“孟野嗎?”
“是!是我!剛才——”
“剛才那地方信號不好,我跑到另外一個小賣部打的,後麵有人排隊,咱長話短說。”
孟野說行。
“後天我迴來!
他激動得一腳踢到前臺,差點兒沒把自己大腳拇指踢廢:“哎喲!”
莊紹:“怎麼了?”
“沒事沒事,你那邊怎麼樣啊,活兒幹得順利嗎?周雲飛那個逼沒壓榨你吧!
莊紹說沒有:“飛哥挺仗義的,工資幹一天結一天,也不拖賬,就是睡得差,十人一個大通鋪,刀疤哥打鼾比打雷還響!
孟野問刀疤哥是誰啊?
莊紹說迴去告訴你,迴去說個夠。
孟野耳朵又發燒了,右手抱著聽筒不撒手,左手在膝蓋上摳啊摳。
又磨嘰幾句後尤英要講,孟野不情不願地交接棒。尤英講完於娜也要講,但莊紹說不能再講了,後麵的人一直催,隻好掛掉。
於娜撇嘴:“什麼窮鄉僻壤的地方嘛,打個電話還要搶!庇扔⒁舱f莊紹傻瓜,死心眼,這麼難搶就幹脆不要搶嘛,想辦法發條報平安的短信就完了。
孟野卻吹起口哨,單手一撐飛出前臺。
他的一顆心定了。
像在水中滾了幾天幾夜的桃核,浮懸翻湧,落不著地,著實煎熬個夠本,好不容易才被人撈出來,濕漉漉地埋進土裏,準備愉快地休憩。
耶。
他開心。
第二天天不亮去上學,於娜被迫聽了一路的歌。路上冷風凜冽漆黑沒人,車上倒是歌聲嘹亮幹勁十足,遠遠聽著跟鬧鬼似的。
到學校孟野跳下來把車一鎖,又吹起五音不全的口哨,於娜塞耳:“別吹了別吹了,吹得我想尿尿!”孟野說尿啊,尿!誰攔著你了?不行哥背你去。於娜狠狠白了他一眼走了。
中午吃完飯他趴桌上午睡,路小川跟前麵補作業,薑玥監督。睡到一半有人敲教室門,捧著手小聲喊:“孟野、孟野——”
嘖。
孟野轉向窗外繼續睡。
路小川轉身搖他,幸災樂禍:“醒醒,你準女友來了。”
操……
孟野前額發緊。
他在全班注視下走到門口,頭發還亂得跟雞窩一樣,滿臉無奈跟懇求:“又怎麼了……”
陶曉敏伸手:“喏,信!
“不是不讓你送了嗎?”
“我想寫,你管不著!碧諘悦艉吡寺。
孟野拿女生沒有辦法,又不能轟走。教室裏有人帶頭起哄,他隻能把人拽到走廊角落,板起個臉兇巴巴地威脅:“以後別來了,信我也不收,迴去迴去。”
陶曉敏嘴一癟:“你這什麼意思,討厭我啦?”
“哎呀不是,姑奶奶你就迴去吧。你不看書嗎,不學習嗎?大好前途在向你招手啊朋友!”
“不是討厭那就是喜歡?”
“……那更不——”
話還沒說完陶曉敏突然猛地湊近,少女白嫩的臉頰停在離他咫尺的地方,眨巴著眼睛盯著他:“我能親你一下嗎?就一下。”
孟野傻了兩三秒才喊:“不能!”
他後背靠著牆,雙手還墊在腰後,本來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此時直接驚悚。陶曉敏淺笑著往前湊,下一秒他唰地反應過來,扭頭一看自己在死角…………
天要亡我。
電光石火間他決定跳樓!
他媽的豁出去了,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開玩笑呢,他隻是要跑。沒承想上半身剛一轉胳膊就被人拽住,順便陶曉敏的小臉也被一隻手擋開。
“你們幹嘛呢,玩兒殉情?”莊紹臉色陰得能滴出水,身體跟堵牆一樣擋住兩人的去路。
孟野當場傻了——
馬上有進展了,別急,過渡章寫不好我會特別難受,所以節奏還是按我的想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