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說:預告: 掉馬倒計時了
謝陵瑜見金纏突然頓住,以為他不高興了,隻好迴頭苦口婆心的勸青丘玦,奈何手腕上的力氣還隱隱有加強的趨勢。
看來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
青丘玦不悅的拉著人往前走,心中琢磨著迴去要扣著點金纏的開銷,省的一天到晚在外頭招搖過市。
忽而聽聞一聲無奈的歎息,“阿訣,我累了。”
腳步倏地停下,青丘玦背脊僵直,手上不自覺卸了力道,謝陵瑜眼睛一亮,反手握住他的手往迴帶,再接再厲道,“你瞧咱們身上如此狼狽,想必金公子已經準備好熱水了。”
據他觀察,這對於阿訣來說,應該很誘惑。
果不其然,青丘玦猶豫了一下,順著他的力道半推半就的就往迴走了,金纏不小心目睹了全程,一下子覺得自己錯過了好多東西。
“不是,老大……” 金纏表情呆愣,喃喃自語。
你這不對啊,你不應該甩開這位謝公子的手,然後慢條斯理的用帕子擦擦手,接著高貴冷豔的甩下一句 “別碰我! 嗎?
老大你怎麼迴事!
結果被青丘玦一記眼刀甩過去,他瞬間老實了,把疑惑吞進肚子裏,訕訕的跟在他們身後,眼神隱晦的在兩人之間流轉,試圖窺視隱情。
謝陵瑜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主動拋了個話頭,“怎麼不見狐麵公子?”
金纏瞬間一掃陰霾,義憤填膺的將那鎏金扇打的 “啪啪” 作響,“說起這個就來氣,老大你可管管他吧,狐麵這陰損玩意將傀儡亂扔,給我敗了多少生意了!”
青丘玦終於施舍了個眼神給他,還未說話,便聽聞一聲冷意森森的嗤笑,“我說臭蛤蟆,好處你沒少拿,怎麼得了便宜還賣乖呢?”
“你說誰臭蛤蟆,你個,你個……” 金纏腦子裏蹦出太多外號,一時竟不知罵哪個最惡毒。
狐麵這次是清秀公子的打扮,用這張臉做出個邪笑的表情,顯得有些嚇人,“你什麼你,再敢告我黑狀,爺今晚把傀儡送你床上!
“你敢!”
“你要試試嗎?”
兩大統領像是幼童一般拌嘴,謝陵瑜神色複雜。
被他們吵的頭疼,青丘玦陰著臉,咬牙道,“都給老子閉嘴。”
狐麵算是能給青丘玦幾分薄麵,意猶未盡的閉上嘴,金纏隻好憤憤不平的偏開頭,真是不想看著陰損玩意,呸!
兩人暫時休戰。
“又見麵了! 狐麵看向謝陵瑜,露出個談不上友好的笑容。
謝陵瑜知道他性格如此,也見怪不怪的點頭,“好久不見。”
狐麵挑眉,先金纏一步做了個 “請” 的手勢,惹得金纏吱哇亂叫,青丘玦眉頭緊鎖,隱忍的走在前麵。
最後四人一起來到了客棧,一路上金纏都在斤斤計較翻舊賬,到了地方才休停下來,屋內備好了熱水,謝陵瑜和青丘玦簡單的沐浴一番,一來二去的也沒了倦意。
待到謝陵瑜穿戴好走出屋子,發現他們三人正坐在桌前論事,金纏收了那副商人嘴臉,正說著莫湖水災的情況。
青丘玦翻看著賬和狐麵記錄的修堤情況,眉頭緊鎖,看來是不容樂觀。
謝陵瑜沒有打斷他們,自己靜靜的在青丘玦身側落座,見金纏滔滔不絕的說著,謝陵瑜便遞上一杯茶,金纏說到要點上也沒想太多,下意識接過喝了一口,潤潤嗓子。
倒是青丘玦掀起眼皮子瞧了一眼,什麼都沒說,隻是放下了手中的賬本,揉揉眉心。
謝陵瑜聽了一會兒倒是聽明白了,如今這銀兩是大把大把的往外頭花,可修堤效果仍不盡如人意。
莫湖乃是莫江之水流入形成的一個不小的湖泊,要想止住莫湖源源不斷的水,還須從莫江下手,好在莫江附近並無村落,否則不難想洪水來臨後的慘烈。
倒真怪不到當地,這大水來勢洶洶,根本來不及修,奈何還連著下了幾天的雨,更是雪上加霜,修到一半的大壩被一下子衝塌,好在有經驗的老人發現不對,撤離的及時。
否則怕是損失慘重。
湖水上漲,如今隻能先疏通幾個支流,否則難以進行下去,可要疏通談何容易,先不說需要多久才能疏通一個支流,就單單說這過程兇險,稍有不慎便是有去無迴。
誰願意接這活兒呢?
謝陵瑜凝眉沉思,主動開口,“如今可有自願去疏通支流的?”
他強調了 “自願” 二字。
狐麵古怪的笑了一下,看他的眼神帶上了探究,視線順著謝陵瑜遊弋到青丘玦身上,意味不明的搖了搖頭。
不得不說,有些時候,這兩個人倒真是很像呢。
皆是京城官宦子弟,卻總能與布衣共情。
何等有趣?
謝陵瑜沒注意到他,隻見金纏麵露猶豫,“有是有……”
隻是人數遠遠不夠,而且他們無法保證這些人的安全,不敢輕舉妄動。
謝陵瑜知道他的意思,可這事拖不得,治水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成的,還須想個辦法先遏製住水患,這才能想如何根治。
“等不了,得先在莫江挖幾處支流。” 青丘玦蹙眉,吩咐金纏,“再去問問有沒有自願的,沒有那便補上我們的人!
金纏還在猶豫,便聽青丘玦說了句讓他心驚肉跳的話,“算上我。”
金纏瞪大眼睛,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來,第一個反對,急道,“不行!老大你怎麼能去呢,這事兒是鬧著玩的嗎?”
青丘玦一臉莫名的看著他,不耐道,“誰跟你鬧著玩?”
狐麵難得與金纏統一戰線,皺著眉頭看他,“你沒必要做到這一步。”
天災是無法預料的,若是真出了事……
“哪一步?” 青丘玦表情很淡,謝陵瑜察覺到他有些生氣了,“我若迴不來你們如何?”
金纏急得頭頂冒煙,來迴踱步,聞言立即 “呸呸呸” 了三聲,還拉著青丘玦一起,非讓他 “呸” 個三聲。
青丘玦偏偏不如他意,隻是異常認真的道,“你們如何,他們的家人便如何,明白嗎?”
這句話令謝陵瑜心尖一顫,在最柔軟的地方蕩起陣陣漣漪。
狐麵整個人一頓,若有所思的垂下眼。
金纏踱步的動作停了下來,表情有些愣然,旋即露出個無奈的表情,喃喃道:“老大……”
是啊,他怎麼忘了。
若老大真是那樣棄別人性命於不顧的人,自己又怎麼會有今日呢?
很多年前金纏還是個灰頭土臉的小乞丐,蝸居在無人問津的角落,整日蓬頭垢麵,遭人嫌棄,他似乎從記事起便沒有在抬過頭,時不時被打的傷痕累累,也沒銀兩去瞧病,精打細算著早已餿了的飯菜,渾渾噩噩的活著。
好像他的人生裏隻剩下這兩個字,“活著”。
那會兒他還沒有名字。
直到黑色的衣角掠過,有人扔給他幾錠銀兩,那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抬頭。
這位黑衣公子不嫌棄他,也許對於公子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可金纏記了很久。
所以後來偶遇到青丘玦,他內心是狂喜的,即便知道這是條不歸路,他也毅然決然的踏上了這條路。
那會兒,他也沒想過自己。
更沒有留過後路。
這話說的窩心,輕而易舉的安撫了金纏。
謝陵瑜也點頭同意了青丘玦的提議,“也算上我!
青丘玦皺眉側目,嘴唇動了動,但又什麼都沒說,隻是手指不自覺的蜷縮在一起,像極了他複雜的心緒。
“…… 嗯,吩咐下去。” 青丘玦道。
很快。
京中來人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據說是位公子,還是那位安撫紫州難民,平息繁鎮瘟疫的公子,乃是當朝丞相獨子。
眾人彷徨到心莫名安了些,他們雖不信朝廷,但謝丞相在民間的聲望一直很高,而這位謝公子一連解決了諸多困難。
他們如今六神無主的,倒也不是不能試著信一信。
管轄莫湖地域的是林城的屬下,名喚莫隨。
莫隨一得到消息,便匆匆趕往客棧,他剛從莫江迴來,一身衣裳都沒來及換,唯恐怠慢了人家。
謝陵瑜瞧見他滿身汙水的狼狽樣子也是一驚,連忙命人準備熱水和換洗的衣物。
“小人莫隨,見過謝小侯爺! 莫隨恭恭敬敬道。
謝陵瑜擺手將他扶起,“莫大人不必多禮,在下更願聽大人喚我一聲雲樓!
莫隨眼中閃過笑意,看來傳聞不假,這謝公子當真是個謙遜有度的君子,“謝公子客氣了。”
他目光掠過後頭的青丘玦,衝他禮貌的點點頭,謝陵瑜頓時對莫隨好感倍增,愣是推著人先進去沐浴,以免染上風寒。
莫隨盛情難卻,紅著臉進去了。
謝陵瑜拉著青丘玦在自己身側坐下,兩人在紙上寫寫畫畫,時不時停下來商討幾句,那圖上畫著的是莫江與莫湖。
不過片刻,莫隨便出來了,見狀趕忙上前,細細的給他們說莫江的構造。
莫江有兩個支流,一個通向椿城的隋江,一個通向落雁鎮的雁江,而莫湖便是水流通往雁江時,又形成的一個分流。
莫湖雖沒有隋江和雁江大,可壞就壞在莫湖地勢低窪,大部分積水一股腦的倒向莫湖,反倒是兩江流域附近的城鎮相安無事。
其實辦法倒是有,謝陵瑜和青丘玦方才也說了,便是在莫江再開辟兩道支流,分別通往臨近的城池,重修莫湖的堤壩。
可說起來容易,辦起來卻極難。
謝陵瑜問莫隨,“眼下可有對水災經驗豐富的老人願意前去的?”
原本都最好了莫隨說 “沒有” 的準備,沒想到莫隨沒有猶豫,“有!
謝陵瑜眼睛一亮,趕忙追問,“是誰?”
莫隨笑了笑,“我!
當然,不僅僅是他。
謝陵瑜和青丘玦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訝,莫隨隻得繼續道。
“二十年前這裏也曾爆發過水患,當年參與治水的便有家父,後來父親意外離世,家中留下的手撰相關書籍有多本,小人自小翻閱,前幾年也參與了幾次治水,應當算得上有經驗。”
莫隨這一席話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謝陵瑜欣喜的看著他,“自然算得上,我們對此一竅不通,還得仰仗莫大人了!
“不敢當,謝公子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