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則鳴舌頭打結,怔怔地望著一前一後站在門口的兩人。
他想不出,周末的大清早,祁景琛和沈則麟一起出現(xiàn)在他家門口的理由,也下意識地排斥這幅畫麵。
“什麼事?”沈則鳴手扶住門框,視線越過沈則麟,麵無表情地看向祁景琛。
祁景琛朝他露出一個友善的笑,聲音低低柔柔地道:“是這樣的,則麟今天讓我?guī)退a習英語,但是出門的時候我忘帶鑰匙了,開鎖師傅得有一會兒才到,大雨天的能不能麻煩沈老師讓我們進去等一等?”
則麟。
祁景琛叫他則麟。
沈則鳴攥緊指節(jié),死死盯住祁景琛,臉色很難看。
“沈老師?”祁景琛扶了下眼鏡,語氣很是困惑,“不舒服麼?”
沈則鳴沒動。
這時候,沈則麟突然衝沈則鳴笑了下,他伸手在沈則鳴眼前揮了揮,神態(tài)動作間都顯示著某種生疏的親昵,“哥,你就行行好,讓我和景琛哥進去唄,最多十分鍾,不會耽誤你睡覺的!
沈則麟的那一聲“哥”讓沈則鳴頓覺惡寒,從小到大沈則麟從來沒有這樣叫過他,而今在祁景琛麵前,他竟然願意故作親密地叫他哥哥。
沈則鳴覺得惡心。
“不行!彼麛咳I上的不快,視線淡淡掃過眼前的兩人,“樓下超市可以避雨。”
他說完就縮迴去準備關門,連個眼神也不願意落下。
但祁景琛兩步上前擋開沈則麟,眼疾手快地將手卡在了門框和門的縫隙之間,力氣很大,透著股莫名的執(zhí)拗。
如果硬拉上門,那祁景琛勢必會被夾傷。
沈則鳴皺起眉頭,頓了頓,最終還是停下了關門的動作。
“你幹什麼?”
沈則鳴語氣很差,沉下臉,垂眼看著那隻牢牢扳住門框的手,“受傷了我不負責!
祁景琛勾了勾唇,笑得十分溫和,緊盯住沈則鳴的眼睛,卻顯露出一種不容反駁的強勢來,“樓下超市關門了!
兩個人沉默地對視,祁景琛又衝他笑了笑。
沈則鳴眼中鬱色濃重,心裏緩緩升起一股怒意。外頭的兩個人一起出現(xiàn)的畫麵就已經(jīng)足夠刺眼,他不明白為什麼祁景琛非要帶著沈則麟進他的家門。
“那就在外麵等!彼淅涞仄查_眼,握緊門把,一點點往迴拽。
祁景琛像在和他較勁兒,臉上還掛著笑,可扳住門沿的手卻半分力道不減,反倒有越來越用力的趨勢。
“外麵冷,沈老師做一迴好人。”
沈則鳴瞥他一眼,掌下暗自使力,“我不做爛好人!
他們之間拉扯太久,等在身後的沈則麟早已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他偏頭朝沈則鳴投去怨懟一瞥,然後伸手戳了下祁景琛的小臂,討好地笑著說:“景琛哥,他不願意就算了唄,反正開鎖師傅馬上就到了,我們?nèi)ツ慵议T口等吧!
祁景琛聞言,竟然慢慢地鬆開了手。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沈則鳴一眼,又迴過頭來對沈則麟笑道:“既然沈老師不願意,我們也不能強人所難。”
沈則鳴一愣,心裏那股火摻雜著許多情緒,霎時躥到頂,不等祁景琛說完,他就陰著臉猛地拉住門把手重重關上了門。
隨著砰一聲巨響,沈則麟煩人的麵孔和聲音都被徹底隔絕在外。
沈則鳴攥住門把的手用力到青筋凸起,但他仍然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許是沈則鳴突如其來的砸門聲嚇到了外頭站著的兩人,好一會兒,那陣停留在他門口的腳步聲才緩緩向上移去。
直到一前一後的腳步聲徹底停住某處,沈則鳴緩緩鬆開手,轉身向臥室走去。
這小區(qū)建的時間早,有些年頭了,房子隔音效果很差,有時候五樓的老太太和老伴兒吵嘴的說話聲都能傳到沈則鳴這兒,更不用說隻有一層房頂之隔的三樓。
沈則鳴翻身上床,掀開被子躺下。被祁景琛這麼一鬧,他的睡意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半倚著枕頭,眼睛無意識地盯著床頭對麵的裝飾畫,大約三分鍾後,隻聽嘎吱一聲,樓上那間屋子重新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聲音他再熟悉不過,聽起來很是愉悅的談笑聲穿過單薄的樓板,一字不漏地鑽進沈則鳴耳中。
沈則麟說:“景琛哥,你家好漂亮啊,我以後可以常來嗎?”
祁景琛似乎笑了下,不知道為什麼,他講話的音量比平時大了不少,他說:“可以啊,你來了正好陪我說話!
聽到這兒,沈則鳴噌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死死揪著被角,胸膛上下起伏。
孤男寡男共處一室算怎麼迴事?祁景琛就那麼寂寞麼?他這樣想著,纏在胸口的鬱氣頓時有些壓不住。
但樓上的人還在沒完沒了地走動、說笑,氛圍似乎不錯,兩個人有來有往,互動和諧。沈則鳴脊背僵直,掌心底下的布料越攥越緊。
突然,一聲巨響之後,沈則麟就痛苦地大叫起來,緊接著沈則鳴聽見祁景琛略有擔憂的詢問,和沈則麟淒淒慘慘的哭訴。
又是一陣劈裏啪啦的響動,兩個人好似抱在了一起,沈則麟的聲音也換了個調(diào)調(diào),黏黏糊糊的,聽起來十分嬌羞。
“不好意思啊景琛哥,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我我給你揉揉?”
聽到這話,沈則鳴坐不住了,他刷地掀開被子跳下床,三下五除二換了衣服鞋子。
走到門口的時候,沈則鳴忽然意識到,他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即刻敲開祁景琛的門,指使他把沈則麟趕出去。
於是沈則鳴又退了迴來,有些無措地站在門口。
他無法想象,沈則麟是不是下一步就會湊過去吻祁景琛,再下一步兩個人是不是就會抱在一起?
這時候,樓上又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響動,沈則鳴開始焦灼、煩躁,就連空氣似乎也窒塞起來,他控製不住,控製不住地去設想沈則麟和祁景琛抱在一起接吻的樣子。
客廳的灰色沙發(fā)很寬大,足夠容納兩個人相互糾纏的身體。祁景琛可能會被沈則麟壓在軟和的靠背上,襯衫紐扣解開一兩顆,露出深而迷人的鎖骨。
沈則麟會湊上去,吻他薄薄的嘴唇,繼而是——夠了。
沈則鳴霍地睜開眼睛,額上覆了一層薄汗,他不顧一切地推開門,往樓上跑去。
他在祁景琛的門口站定,深吸一口氣,抬手重重敲了三下。
在等待的十幾秒裏,沈則鳴的腦海中閃過許多祁景琛和沈則麟在一起的骯髒不堪的畫麵。
門開了,祁景琛衣衫整齊地站在門裏,困惑、不解地看著他。
可是還不夠。
沈則鳴抬手猛地推開他,闖了進去。
沈則麟坐在餐廳的餐桌旁,桌上攤著一本習題冊,是正常學習的模樣。
幸好,幸好。
沈則鳴長唿了口氣,支撐不住似的向後貼著牆站。他抬眼看向祁景琛,後者衝他挑了挑眉,關上門緩步走了過來。
“沈老師這是做什麼?”祁景琛停在距他一步遠的地方,低下頭,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沈則鳴不自然地偏了偏頭,情急之下瞎扯了一個理由:“衛(wèi)生間漏水,我上來看看。”
“這樣麼?”祁景琛勾了下唇,並不質(zhì)疑沈則鳴的說辭,而是伸手指著衛(wèi)生間的方向,說:“那就進去看看!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衛(wèi)生間,正當沈則鳴苦惱於如何圓謊的時候,身後的門哢噠一聲落了鎖。
下一秒,祁景琛就把他按在了貼滿瓷磚的冷牆上,沉聲道:“根據(jù)我國法律,非法入侵他人住宅可處十五日以下拘留!
“沈老師,你違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