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雨天,天氣黑壓壓霧蒙蒙的,還時不時有雷聲穿過雲層的悶響。
幼兒園裏的小朋友都被爸爸媽媽接走了,隻留下穿的粉粉嫩嫩,小小一隻跟奶糖塊小精靈似的貝斯。
貝斯和老師待在貼滿小朋友亂七八糟畫作的辦公室,他坐在不適合自己身高的椅子上,晃著穿了小皮鞋的腳丫。
溫柔的男老師正在跟他母親講電話。
電話裏來自母親瑪麗女士的嗓音透著焦急和歉意,每一個字一個歎息,貝斯都能重複。
因為他在幼年時期的夜裏,已經重複過無數遍了……
這是個噩夢,貝斯麵無表情的想。
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上一秒還在約法爾懷裏和雅諾對持,下一秒就出現在了童年陰影中,因為他好像失去了中間的那段記憶,宛如喝多後短片般。
不過貝斯沒有想太久,溫柔男老師和母親的通話已經結束。
那個男老師……他騙了自己的母親,母親還跟他說了好幾遍謝謝,謝謝他照顧隻會哭泣、分外柔軟漂亮的小貝斯。
可掛斷電話後,男老師卻壓抑不住什麼一般,激動的喘著粗氣,攥緊電話,削瘦的手掌和脖頸上青筋凸起,臉頰卻浮上一層粉色。
他掃了眼坐在椅子上乖巧可愛的小男孩,用貪婪的目光舔過小貝斯水潤潤的眼睛,哭紅的眼角和鼻頭。
男人蒼白皮膚紅的更厲害了,那上麵幾顆雀斑因此分外明顯。
而貝斯視線從他褲子上略過,扯了扯嘴角。
嗬。
真惡心。
一如記憶中那樣,急色的幼兒園男老師飛快走到牆邊打開了所有燈,他鎖了辦公室的門,又走到窗邊拉上了窗簾,確保萬無一失。
掉頭衝過來的時候,因為興奮,還差點踩到水彩筆摔倒,低罵著“該死的”扶住桌子,然後踉蹌著迴到了貝斯麵前。
邪惡骯髒、而又無比虔誠的脫掉了小貝斯腳上的鞋子,男人用死人一樣冰冷僵硬的蒼白手掌哆嗦著握住貝斯的腳丫。
他那副瞳孔緊縮,鼻翼煽動,臉紅脖子粗沉醉又充滿欲望的惡心樣子,簡直堪比吸違禁藥。
變成幼年樣子的貝斯歪頭。
這次好像和以往的噩夢不一樣啊。
以往我的夢有這麼清晰嗎?
小時候差點被猥褻的記憶雖然可怕深刻,但他老爸老媽都是很負責的家長。
他們帶當時年幼的貝斯及時看心理醫生,還陪伴他睡在一個床上兩年之久,一左一右握住小小貝斯的手,貝斯每次噩夢驚醒,他爸媽都會立刻醒來,輕聲細語的哄他。
家庭帶來的安全感和父母的愛逐漸抹平了傷疤,況且都過這麼久了,最後一次做這個噩夢,貝斯幾乎隻能隱約迴憶起大致內容,像扶桌子、小雀斑、唿吸節奏表情等等細節簡直太清晰了。
清晰的……嗯……
貝斯想了半天想起起一個詞,叫刻意。
跟你在看恐怖電影,導演故意往能引人聯想到鬼啊一類的場景拉鏡頭一樣。
而現在,貝斯就成了那個被嚇得要死要活的倒黴男主角,變態男老師,就是邪惡可怕的惡鬼!
噩夢在推動。
男老師親吻貝斯的額頭,眼裏閃爍著醜陋的東西,他笑著問貝斯:“親愛的糖果,你喜歡老師嗎?”
貝斯:喜歡你大爺!
貝斯掙紮著唾棄這張人渣臉,可像被誰禁錮在椅子上,動也動不了,逼迫走著劇情。
“喜歡!”
小小貝斯靦腆的笑,小臉紅撲撲的。
聞言老師也在笑,手掌顫抖的像抽開期待已久禮物的粉絲帶,將小小貝斯那條兒童背帶牛仔褲脫了下來……
“哢嚓——”
窗子外麵雷聲加大了,急迫的風裹挾雨水狠狠擊打在窗戶玻璃上,從生鏽的鐵窗縫隙拉扯著鑽進來,發出哭泣般的嚎叫。
厚重沾著幾塊汙漬的窗簾在動,牆上鬼畫符般的圖畫在嘩啦啦的響。
麵前的溫柔表情的男人麵皮不斷神經質的抽搐,隨著逐漸解開小小貝斯的衣服,他已經不光手在顫抖,全身都跟著哆嗦起來,一雙眼珠爬滿了血絲,嘴角溢出亮晶晶的唾液,猙獰的像個吃人的妖怪!
嘔——
臥槽你他媽———
貝斯成年人的靈魂困在過去幼年自己的身體裏拚命罵娘,無能為力看著他欺負什麼都不懂的自己,而本該出現在這裏的貝斯爸爸,卻遲遲未出現。
貝斯慌了,冷汗爬滿他後背,男人蒼白冰涼的手透過的觸感好似一條蛇在貝斯身上爬,貝斯胃袋翻湧,惡心的不行!
“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我、約法爾……約法爾!救救我約法爾!約法爾……”
幼年自己的軀殼變成恐懼泥潭,緊緊抓住貝斯褲腿要把他往裏拽。
他的感情不受自己控製,他隻知道害怕,隻想要尖叫。
“喵!”
尖利的貓叫突然響起!化成鋒利刀刃撕破了暴風雨下的房間,貓叫宛如彎刀,戳進貝斯腦子狠狠攪了攪。
“啊——我的頭!”
貝斯抱住頭痛苦的抽氣,漆黑的貓跟躍進水麵似的,突然從空中躍進來這個恐怖的房子。
它身體細長,骨骼卻很大,貓尾巴很長尖端打著卷,瘦瘦三角貓臉下,一雙金色豎瞳無比冰冷陰森。
黑貓死死盯著那個男老師,但男老師卻看不見黑貓,還在興奮的扯貝斯的衣服。
想了想,黑貓一下跳上貝斯的肩膀,低聲喵嗚。貝斯怔了怔,腦袋不痛了,他詫異歪過頭一下跟那隻黑貓對視。
沿著豎線瞳仁放射狀散開的黃金瞳孔透徹無比,形成玻璃麵。
貝斯從上麵看見了一個因為驚恐而扭曲了五官的人,而且是成年男人。
腦海中有人輕輕說:那是你啊……已經二十歲、擁有叫人羨慕工作的成年的貝斯啊。
“喵~”
黑貓輕輕叫。
腦子中有人笑。
她或是他說:“貝斯,你已經成年了,你還怕他嗎?這個人明明並沒有你強壯。”
貝斯僵硬低頭,發現一切都變了,他不在是幼兒模樣,他很高,也不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老師木製的坑坑窪窪的辦公桌上。
他的腿很長,穿著牛仔褲,上身那間粉嫩的小衣服,變成了一件白大褂——這是他在研究所的標準衣著。
……我變了。
貝斯看著自己的手,蹲在他腿間的瘦弱的男人還像個npc那樣,動作緩慢的按照劇本行動,而貝斯寒冷畏懼的心已經漸漸冷靜了下來。
“喵~”
她、他說:“對,就這樣……貝斯特,他已經無法讓你再畏懼,去吧,去做你想做的。”
黑貓從貝斯身上跳下來,端正坐在桌子上,悠閑的用尾巴圈住自己蓋在爪子上。
貝斯深深吸口氣。
然後,他恢複到麵無表情的樣子看著曾經的噩夢。
“你知道嗎?我曾經很怕你,你的臉幾乎占據了我整個童年。”他對蹲在他腿前的瘦小男人低語。
“因為你,我不敢靠近成年男人,因為你,我母親每天都在自責為什麼隻有那天不來接我。我的父親得知我性取向後,淚流滿麵……他覺得是你,是你才導致我心理扭曲,無法喜歡上女孩子,就算我怎麼解釋,他們都很自責……”
貝斯站起來,垂頭恨意翻湧的看著這個男人。
單薄的胸口劇烈起伏,貝斯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你這種玩小孩的死變態,狗娘養的臭*子!”
貝斯狠狠一腳將他踹翻,虛幻的假人砰一聲倒在地上,臉上還維持著那種變態表情。
“你個該死的人渣!”
這一刻,無法形容的怒火唿的燒到腦袋頂,貝斯衝過去狠狠的踹他打他,眼眶通紅的罵髒話,一拳拳砸在那張臉上。
“哢嚓——”
雷聲陣陣,雨水倒傾,房子整個顫抖起來。
黑貓穩穩蹲在桌子上,抬頭掃了眼開始崩塌的房間,轉頭融進空氣,消失不見。
而貝斯打紅了眼,等他失去力氣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站在了一片漆黑中,被他揍的瘦小男人不見了,黑貓也不見了!
“怎麼迴事?”
他陷入一片虛無的黑暗,卻不是什麼都看不見,好歹他麵前五六平米的距離他是能看清的,而且貝斯試探著走了走,腳踩的觸感類似於結實的石板,他往前移動一步,燈就隨著他移動一步,跟點了跟隨技能似的。
“這個好,起碼可以讓我去找約法爾。”
經過剛才那一連串的事,貝斯稍微思考,也明白了這一切絕不是普通噩夢這麼簡單。
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雅諾跪伏在地上,當時寢宮除了他和約法爾也沒有其他人,所以說,肯定是雅諾做了什麼才導致現在他來到了這個地方。
貝斯想:雅諾費盡心機,要對付的一定不是我,約法爾肯定也被關起來了,或者陷入噩夢什麼的地方,我一定要找到他!
“都是我的錯……要不是雅諾說她救過我,約法爾根本不會讓涅菲斯他們出去!都是我!我他媽傻逼嗎?!”
貝斯蹲下身狠狠錘自己頭,手指扣進手臂恨不得把自己的肉都撕下來!他眼眶通紅,心髒因愧疚自責的擰巴成一團,為被他害慘了的約法爾擔驚受怕。
他們可是在古埃及啊!
要是有人趁著約法爾被關起來這段時間做些什麼,或者那些大臣想奪走約法爾的王位……
“還不如殺了我算了!我怎麼就這麼蠢!”
熱淚一顆顆往下掉,溢滿的順著少年臉頰滾進凹陷的嘴角,鹹澀的滋味難過的叫貝斯揪住自己胸口。
貝斯寧可代替約法爾,從噩夢裏待一輩子,也不想約法爾因為他落入危險中。
無數小人在它耳邊恨恨的罵:“都怪你,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
“……唔。”
貝斯咬住手背,閉了閉眼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
“約法爾,你等我,我這就去找你!”
他用袖子擦擦自己的臉,猛地站起來,認定一個方向快步衝了出去。
不管對不對,先找了在說!
【作者有話說:【小劇場·下章預告】
貝斯(自責):都怪我!
約法爾冰冷強悍臉:不怪你,是我自己沒有料到。
貝斯(更自責)抱住他:嚶嚶嚶,我男人就知道逞強,心疼他!我以後再也不信別人連累你了!
好吧。約法爾下巴搭在貝斯頭頂,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雅諾並不想害貝斯,貓神對於她來說並不是威脅和敵人,她知道神眼無法傷害普通人,文中提過她多次覺得貝斯眼睛很清澈,所以就沒料到貝斯也有噩夢。
至於夢中救貝斯的黑貓,嘿嘿,你們猜它是誰。當然,約法爾這個心機攻除外,他還等著貝斯找到他後,溫柔的賣慘呢,這個犬東西。
蠢作者代表月亮鄙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