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逢不愧是生意人,能言善辯,僅僅幾句話便讓雀醒靜下心來。此時對坐談話了,他又開始勸說雀醒,慢條斯理,條理清晰。
雀眠不搗亂了,乖乖坐在他大腿上,打量大哥的表情。偶爾大哥往自己這兒投來探究的眼神,他就拚命點頭,附和秦雪逢說的話。
他們二人是年紀相仿,自然而然相知相愛;
秦雪逢長到這麼大,隻遇見過雀眠一人對自己真心相待;
代父親休妻,是為了給雀眠一個正經名分,此後必將八抬大轎,光明正大迎他入府;
雀眠是個天真小笨蛋,他將盡力護著雀眠,不讓外人傷害……
雀眠小雞啄米式點頭,又點了好幾下才發現不對勁,轉而拍秦雪逢的手:“我才不笨!!你不要亂說!”
秦雪逢充耳不聞,不承認也不否認。
雀醒重重地歎了兩口氣,總算再說了話,聲音沉重:“小眠也長大了……起先就是我對不起他,在這等事上,我……”他頓了一頓,“是你說得對,我不該插手。”
秦雪逢滿意笑道:“大哥是個明理人。”
雀醒又凝視他:“我受你們秦家的搭救,此事我自然萬分感謝。隻是小眠年紀尚小……”他這話與上一句稍有矛盾,他皺皺眉,又繼續道,“秦老爺你年輕有為,小眠卻無本事傍身,為人兄長,我難免會擔心他……”
秦雪逢隻道:“會擔心此事,是人之常情,也是大哥疼愛他的表現,並非難以啟齒之事。”他的手摟著雀眠的腰,把人往自己肩上一按,“雀眠畫得一手好畫,人也機靈,我會慢慢教他一些別的東西,再過一兩年,他必定也能有一番出息。”
即使接受了他們二人關係,他這個舉動對雀醒來說稍有些刺激,眉頭跳了跳。
雀眠的頭被他大掌按著,還抗議說:“你剛才還在罵我笨……”
秦雪逢道:“又笨又機靈。”
雀眠:“會不會說話呢!”
雀醒實在覺得麵前這一幕不堪入目,忍了又忍。秦雪逢與他談完了,他該迴家去,好好消化一番,琢磨如何將此事告知父母。臨走前,雀醒還是忍不住道:“秦老爺在我麵前就和我弟弟親親抱抱,未免有些太囂張了吧?”
秦雪逢驚訝挑眉,理直氣壯:“若是在大哥麵前都沒法恩愛,那往後如何讓大哥相信我對雀眠的愛呢?”
“……”雀醒徹底無話可說,難以麵對他的歪理,恍惚地離開了。
管家正滿心期待地等在外頭呢,見雀醒出來,卻仍然隻有一人,不由得愣了愣。
“你不是要帶那個喪門星迴去嗎?”管家吹胡子瞪眼,“莫非還要接著將他留在我秦府礙眼?”
他一不小心將真心話吐出來了,雀醒眼神一凜,扭頭盯住他:“誰是喪門星?”
管家:“不就是你那弟弟!”
還從未有人在雀醒麵前這般說過弟弟,他向管家逼近一步:“老人家,收迴你的話。”
管家反正說都說出來了,休書也送了,索性直接道:“我就是再說你那便宜弟弟是個掃把星,狐貍精,你又能拿我怎樣?”
他那趾高氣昂的模樣讓雀醒頗為惱火,一時之間有些懷疑秦雪逢方才的話。
說什麼要保護雀眠,府中的管家就是這樣說雀眠的?
雀醒麵色冷鬱,正要挽起袖子來,忽然之間,又有另一人趕到,跑得有些急,氣喘籲籲地擋在他與管家之間。
管家見兒子來了,便像是有了人撐腰,麵露喜色,不料他兒子隻是緩了兩口氣,看也不看他,對著雀醒微微彎下腰來,雙手捧上一張長長的紙,道:“我父親未知此事全貌,多有得罪,還請不要見怪。這是少爺……老爺,為雀眠準備的聘禮單子,請你過目。”
雀醒怔住,管家也怔住了。
管家:“你說什麼?!”
隨從為父親擦屁股收拾爛攤子已經收拾得快瘋了,隻對父親搖搖頭,用口型道:“之後再同你說。”
他知道今日父親必定又要闖出禍來,隻好橫出一策,前來補救,急急忙忙將聘禮單子塞到雀醒手中,拽著管家便走。
老管家難以置信,嚷個不停,他最後也隻能停在院口,壓低聲音,疲憊道:“爹,你還看不清嗎?老爺不過是為了親自娶他迴來才下的休書,讓你親自操辦此事,也不過是為了給他報仇罷了。”
怕是婚事過後,自己父親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隨從揉揉眉心,老管家則呆站住了,麵上如遭雷劈。
雀醒聽力敏銳,隔得遠,也能聽得清他們在說些什麼,一時心中五味雜陳,捧著那單子,又走迴雀眠房中去。
秦雪逢道:“大哥還有什麼事嗎?”
雀醒道:“這聘禮太過誇張,我們消受不起……”
他方才離開時並未注意,將帶著贖金的包袱丟在地上了,雀眠在他走後才過去屁顛屁顛撿起來。撿過之後,明明椅子已經空出來了,雀眠卻還坐在秦雪逢腿上。
秦雪逢攬著雀眠的腰,另一手指指那包袱,笑道:“這是為他贖身的銀兩,與他等價,那這些錢於我而言,便是無上之價了,以此作為嫁妝便可。”
雀醒說不出話來,這才最終相信,秦雪逢對弟弟著實是真心。他深吸一口氣,向秦雪逢一抱拳,道:“我迴去告訴母親。”
雀眠喜笑顏開:“謝謝哥哥!哥哥我送你!”
雀醒隻是深深地看他一眼,點點頭,又搖頭,再次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