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蘭馳自知理虧,可是他在蔣正柏麵前理不直氣也壯,低頭,發絲瞬間相觸,咫尺之距傳遞著幽幽香氣。
“嘶。”蔣正柏吃痛,因為被蘭馳在他耳朵上咬一口,想要反手抓,孟蘭馳跑得比誰都快。
十點鍾準時出門,到達會場後,孟蘭馳遇到不少眼熟麵孔,一個個打了招唿,有幾個大方一些的還直接問:“旁邊這位是誰?沒有見過。”
蔣正柏身材高大優越,把簡單的黑色西裝穿出了一種極成熟又禁欲的味道,站在孟蘭馳身邊,兩相映襯,展現出別樣合襯的流光溢彩。
孟蘭馳含笑,但是這笑有了點羞赧的意味:“朋友。”
一個三十歲男人的羞赧,比所有承諾和介紹都來得真摯而不加掩飾。
旁人玩味一笑,也不多說,驚歎於蘭馳的羞赧,又好奇打量蔣正柏,“你的朋友都那麼帥?”
孟蘭馳忍不住笑,一不小心就成了炫耀:“他是最帥的一個。”
蔣正柏就在一旁看著他淡淡地笑,對上那些人目光,神色自若地打了個簡短的招唿。
陸陸續續進場後,燈滅了。兩人相鄰坐著,因為是黑暗中,所以無所顧忌地牽著手,看著大屏幕亮起。
蘭馳看過成片,有些片段還是他跟遲帆一幀一幀剪出來的。可是,旁邊那麼多相熟不相熟的人和他一起看,這種體驗還是卻是頭一遭。
故事開頭是西北的一個小村莊。在牛馬嘶吼中,姚子思逃難到這裏,開始了不得不撒謊的一生。陳平安是他眾多謊言中的一個,隻不過把他推出去的時候,經曆了前所未有的錐心之痛。
可是,再給姚子思一個機會,姚子思還是會出賣陳平安。
他們的愛很純粹,忽視階級,罔顧門第,甚至遺忘性別,可是,在求生麵前,愛不堪一擊。
故事的最後,姚子思在耄耋之年進行迴憶錄創作,這份迴憶錄,真假參半,關於戰爭和革命的一麵,大多是真的,而關於他藏在字裏行間的那個可愛的朋友,可能大多都是虛構的。
蘭馳的眼眶濕潤,戲中人和戲外人產生共鳴,他也會害怕,害怕經受不住命運一切一切的考驗。可是現在,握住自己的手溫度很真實,此地此刻,他們是堅不可摧的。孟蘭馳很容易就從蔣正柏身上得到信心和力量,這是蔣正柏對他施展的特殊天賦。
字幕跳出製片人姓名,鐵畫銀鉤的,是孟蘭馳。
忽然間,蘭馳覺得自己的手被晃了晃,他側過臉,去聽蔣正柏說話,對方低頭,聲音和吐息盛滿他的耳朵,“蘭馳,在這裏,你讓我感到虛榮。”
“動人的影片,和你有關,也就和我有關。蘭馳,我與有榮焉。”
孟蘭馳的聲音也很輕,“蔣正柏,你知道,我為什麼想去從事電影行業嗎?”
蔣正柏心裏有答案,可是此刻,他就是想聽孟蘭馳親口說出。孟蘭馳的臉在光影下驚人地美麗,有種近乎黑白分明的純粹,眼睛凝視時,像兩簇火焰,“因為你的誘導。你曾經告訴我,我該怎麼去拍攝。而我在拍攝時又發現鏡頭原來真能傳遞感情。”
孟蘭馳故意用了誘導這個詞。
他想讓蔣正柏知道,他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一種隱秘而不可估量的影響,這種影響,又伴隨著一些荒唐又浪漫的桃色幻想。蘭馳循著蔣正柏曾經給予他的一點迴憶,既醉既醒,孤注一擲地走到了今天。他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他深信,如果自己能夠獲得世俗意義上的成功,那是因為他夠刻苦夠堅韌。
這種宿命的源頭是蔣正柏,但塑造者是孟蘭馳自己。
蔣正柏扣住他的手指,略微低頭,唿吸相交,太親密了,可是黑暗掩飾,他們獲得僥幸的安全。所以,蔣正柏親了一下孟蘭馳的額頭,像獎勵一個聰明又努力的小孩,又柔聲說:“蘭馳,是你讓自己光芒萬丈。”
放映結束還有沙龍酒會,免不了觥籌交錯,可是,兩個人對視著,都被一種迅速碰撞而猛烈擦除的火花燎過身體,不想在別人眼裏動作,現在,他們就要關上門來,鎖上窗戶,獨占對方的眼睛和嘴唇。
“我們走吧。”孟蘭馳和遲帆告假,偷偷地和蔣正柏離開,路過布置好的酒會現場,從服務臺順走了一瓶紅酒,他舉著紅酒,牽著微笑的蔣正柏的手,誌得意滿地從這座輝煌的金色建築離開,然後隨手攔下北京街頭的一輛普通出租車,跳上去,像跳入一艘海洋中的小船。
孟蘭馳嚐試著指紋解鎖,東山苑的小套間門開了。空中飄蕩著一股清新無塵的香薰味,蹬掉鞋子,人擠著人,胸貼著胸,像跳舞。
燈也不開,孟蘭馳扣住蔣正柏的腰,輕輕拖拽著他,慢慢地晃動起來,跳起了舞。兩個男步經常踩到對方,蔣正柏就大方地跳起了女步,他對這種事情是無所謂的,一點點位置的變化,如果能讓蘭馳更快樂,他甘之如飴。
蔣正柏畢竟高大,孟蘭馳伴著他輕舞,慢慢就貼進他懷裏,有點溫柔羞怯地依偎著,男人和男人的心跳漸次升快,有力地和著對方的節奏跳動著。
“蔣正柏,你之前說,你喜歡和你相似的。”孟蘭馳輕聲,“我是那個和你相似的人嗎?”
蔣正柏笑,嗓音在一室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一個字,一個字,敲在他心裏,“我們有相似之處,但是你是獨特的。蘭馳,我愛你。”
蔣正柏對他始終慷慨,主動把喜歡無條件升級為愛。蔣正柏不是會說愛的人,他做的比說的多,但是麵對蘭馳,他有吐露這個字眼的衝動,並且很輕鬆就把這種衝動付諸實踐了。
孟蘭馳心口震顫,愛是沉重的,孟蘭馳不敢說出口,以為愛會讓自由的蔣正柏有負擔,但是蔣正柏願意先開口說愛,主動擔責,並且背負一切。
孟蘭馳流著淚,仰起臉,急切地用嘴唇追尋蔣正柏的嘴唇,蔣正柏沒有讓他等待,畢竟蘭馳已經花了太多時間等待。他低下頭,捕捉到他柔軟的散發著淡淡香氣的嘴唇,開始引導他接一個前所未有的深入的吻。
“喝酒嗎?”
孟蘭馳沙啞開口,發絲淩亂。
“你需要喝嗎?”蔣正柏抵著他問。
孟蘭馳搖搖頭,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唿吸早已全亂。
“可以嗎?”最後一根弦要繃斷了,蔣正柏這句話是他僅存的理智。
“嗯。我想先洗澡。”孟蘭馳柔軟地望著他。
蔣正柏同意了。可是當孟蘭馳開始往浴室走的時候,他突然說:“等一下,蘭馳。”燈突然亮了,孟蘭馳瞳孔驟縮,看到蔣正柏修長手指按在開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