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如同狂風暴雨的衝擊,在董宛的體內流竄,她知道,再這麼觸電下去,她會活不成。
甚至昏死過去。
終於他的身子停了下來?墒撬齾s見著房裏多了一個人。
莫神通。
當她聽到他與許正的一席對話,她知道這是武林的私人恩怨。
她開始後悔了。
後悔不該接這筆生意。可是一想到剛才那種飄飄欲仙的滋味,她禁不住的望了許正一眼。
他與剛才那股陽剛之氣,完完全全的判若二人。
眼前的他,是個可憐的老人,身後那些密密麻麻的針孔,不斷的滴出烏血。
她知道老人永遠是個失敗者,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隨著時代潮流,社會變遷,也該讓年輕人揚眉吐氣一翻了!
但她卻有個預感。
“女人的預感一向很靈”。
她預感這老芋仔會安然的脫險。
她無法想的通,這種預感為什麼一直縈繞於腦海。
就在這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一股子天旋地轉傳遍全身。
“碰——”
她與身旁的許正,同時跌落在一張軟綿綿的床上。
接著便是一陣子“戈登、戈登”,馬車急駛的聲音。
大約盞茶時間,馬車停了下來。這是一所宅院。
宅院內,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董宛扶著許正踉蹌的來至後院。
後院中,透出幾許微弱的燈光。
燈光下,停放著四輛馬車。
兩旁站立幾名漢子,其中一名發鬢斑白的人,揚聲道:“見過大哥!”
眾大漢也紛紛拱手躬身為?禮。
“各位免禮。”
語氣雖然無奈,但卻掩飾不住那股嚴肅之氣。
許正望了望場中的每一個人,隨及又道:“各位辛苦了,大恩大德,許正唯有來生再報了。”
其中一名大漢,肅然的道:“許爺快別這麼說,咱們等待這一刻已整整十年了,你的大恩大德,咱們無以為報,時間急迫,叩別許爺。”
話一落,眾大漢神速的跳上馬車。那名發鬢斑白的老者,打開後院大門,急聲道:“你四人分駛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一路上百裏絕不能停留,萬一、萬……”
四人對望一眼,斷然喝—了聲“走——”
四輛馬車很快地便失去了蹤影。
那老者突然嘶聲道:“楚雲對不起大哥,”
這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許正的磕頭兄弟——楚雲。
許正驚訝的望著楚雲,不解道:“何有對不起我之說?”
楚雲緩緩道:“小弟無法一旁保護大哥,罪該萬死!
楚雲想了想,突然道:“小弟不解,那莫神通為什麼要如此對待大哥?”
許正苦笑的答道:“別說是你,就連我也搞不清楚,不過……我倒是從他口中,套出不少線索。”
楚雲截道:“什麼線索?”
他又道:“這個小子竟然是沈媛嬡的兒子,而且聽他的語氣,他是為她複仇的。”
楚雲道:“大哥倒底與那妖女有什麼瓜葛?那妖女武功深不可測,行蹤又飄忽不定,咱們要找她,可難矣!”
“這……”許正支吾了半天,竟答不出個屁來。
他不能說。
絕不能說。
因為這是他:二十幾年前的一段往事。
不幸的是,這段往事牽涉的很廣、很雜,他不能啟口。
因為隻要他說出了口,他所有的一切將化為烏有,成為泡影。
所以打死他也不能說。
他咳了咳,無力道:“百毒透骨釘毒性非同小可,我得即刻逼毒,否則,性命不保!
楚雲望了望他身旁的董宛,神色中隱藏一股濃濃的殺機。
董宛雖說是歡場女子,但她閱人無數,她知道他們想幹些什麼?
她急忙跪下身子,對許正泣道:“許爺!小女子一生命運坎坷,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您,說什麼小女子也要跟在您身旁,照顧您,侍候您一輩子!
許正微微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老夫可算得上是個躺在棺材裏的人,隻差沒入土而已,你當真願意陪著我,侍候我一輩子?”
她斷然然的點點頭!按蟾纾∵@——”
許正截道:“不必多說,是吧!”
這也難怪,一個垂死的老人,還能蒙此美女垂青,再狠心的男人,也不會對如此癡情女子下手。
許正真的進了棺材!
並不是躺。
而是用走的。
棺材下出現一條地道。
他二人走人地道之後,棺蓋便緩緩的闔起。
許正拿起火石,燃起壁上的油燈,地道內才呈現一片光亮。
地道內並不寬敞。
長、寬約有四丈,左邊有個大水他,壁旁擺放各式各樣的食物。
包括一些幹肉、雞、鴨、牛、羊、豬的一大堆。
算一算,這些食物足夠他二人吃上半年之久。
許正進了地道之後,便來到石坑上調息起來。
董宛不禁呆住了,方圓四丈之地,要她陪著這個老芋仔一輩子,這……太不可思議了。
“你後悔了?”許正一旁突然的問道。
她搖搖頭。
他又道:“沒關係,若是你後悔,隨時都可以走。”
她不是呆子。
更不是啟智班畢業的。
說的好聽,走——走去哪裏?
是否能活著離開還是個問題。
即使她能活著離開,又能逃得過莫神通的毒手嗎?
她不笨,所以她斷然道:“我願意留下來陪著你,而且——唯有你才能帶給我真正的快樂!
這可是她一句肺腑之言,跟他上過床的男人成千上萬,可是她總是無法感滿足。
唯有他!
眼前的這位老芋仔,能夠配合她、駕禦她、給她滿足、給她快樂。
許正歎了口氣,無奈道:“我巴不得早些將毒給逼出來,好好的慰藉你一番!
她柔聲道:“別急,慢慢來,我會等著的!
許正激動的握著她的手,久久……久久說不出個屁來。
夜深。
一名衣衫樸素的年輕人,在洛城郊外,一步步、一步步緩緩的走著。
他的身後,跟著一名乞丐。
城東,那間唯一的客棧已入眼簾。
叫化子微笑道:“宋大哥!你來這兒幹嘛,是不是又想喝酒啦?”
那名被喚做“宋大哥”的人,正是宋一刀。
他淡淡道:“沒什麼!隻是來這兒辦些事。”
辦事是假的,拿銀子才是真的。
因為他殺了鄭阿財。
代價是三萬兩。
所以他來此真正的目的,便是拿銀子。
大約離客棧七、八丈之地,宋一刀停下身子,道:“小弟!你先暫且在此地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叫化子點點頭,並未答話,但神色中懼是驚訝與懷疑。
宋一刀很快的進入客棧大門之後,大門便緩緩的關了起來。
叫化子身旁,突然竄出一個乞丐裝扮的老頭。
那老頭赫然是神丐安達,丐幫中僅存的一位十袋長老。
他並不像原先見到這名化子般的恭謹,他淡淡道:“這小子竟然與山口組掛勾,咱們——”
叫化子截道:“不許對他無禮,他是我大哥!
“你大哥?”神丐安達滿臉疑慮的望著叫化子。
叫化子點點頭,便把結拜之事大略的敘述一遍。
神丐安達滿臉驚訝,隨及又冷冷道:“不管大哥小弟,幫主之仇,非報不可。”
叫化子顫聲道:“我不許你殺他!
神丐安達怒道:“身為幫中長老,我——非殺不可。”
叫化子從懷中拿出一塊玉牌,高舉頭頂。
神巧安達一見此牌,急忙跪下身子,痛聲道:“安達拜見幫主,幫主萬福。”
叫化子流出一串淚珠,喃喃道:“給我……給我一段時間,讓我查一查是不是他……”
神巧安達骨頭格格作響,他咬牙道:“遵命!
話罷,一個飛身,人已剎時失去蹤影。
叫化子見其適才跪身之處,陷下二個大洞,可見安達氣憤之心。無可言喻。
他茫然的望著客棧大門,腦裏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過了多人,叫化子身旁傳來:“小弟!你在想什麼,咱們走吧!”
叫化子望望宋一刀,道:“走?走去哪裏?”
宋一刀斷然的道:“當然是喝酒呀!你想想,我吃了你一頓,當然得迴請你嘛!”
叫化子道:“好——咱們去喝酒!
夜更深。
但對於全洛陽城最大的酒樓,“唐居”而言,根本毫無差別唐居酒樓,占地約有半裏之大,樓高四層。
在這兒,你不僅可以吃到各地的名菜,最主要的是,它還有間賭館,還有間妓院。
酒醉飯飽之徐,試試賭運,找個好貨色過夜,不僅白吃白喝、又可白嫖,何樂而不為?
至於那些運氣差的,則隻有包袱捆捆迴家吃自己的份。
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奔热煌惦u不著蝕把米,隻得迴家抱著黃臉婆睡大頭覺矣!
中國人賭性之重,一向居於世界之冠,而中國人的賭性,又以廣東人為最重。
在香港各個場所,隻要是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有桌子。
桌上又擺著一副既寬又大的麻將。
四人打牌,看牌的人定有八人之多。
他們一旁搖旗吶喊,深怕你露碰露糊,其心地之善良,可想而知。
可是這並不是他們的最終目地。
他們的目地隻有一個。
那就是——看那個人輸了脫褲,他們好趕緊的坐上桌。
麻將並不是他們唯一的賭具。
賭馬、賭狗、賭雞、羅宋、六合彩……
太多了,多的不勝枚舉。
甚至沒有賭具也可以賭。
賭手指頭。
無論你怎麼賭,輸了脫褲也罷!傾家蕩產也罷!但是你的性命一定還在,因為隻有一口氣在,還有機會翻本。有一種賭,是睹命的。
叫做“俄羅斯輪盤”賭。
發明這種賭法的人,打入十八層地獄、千刀萬剮下油鍋,也不足以彌補他所犯下的罪孽。
是俄國人,蘇俄大鼻子發明的。
美軍打越戰的時候,不僅滿街跑,更是處處的耍寶。
他們的人被俘擄之後,即被北越的人馬五花大綁。
這個時候就會有人拿出一把手槍,膛上裝了僅僅一發子彈,然後大家夥便下注。這便是“俄羅斯輪盤”賭。
運氣背的人,第一發便迴姥姥家報到啃漢堡去了。
運氣稍好的人,雖然躲過此劫,但也會嚇出一地的屎尿,三天不必上廁所。
因為他們已經拉空了。
“賭”這個玩意兒,還是少沾為妙,勞命傷財的不值得,不值得呀!
宋一刀沒有賭。
因為他根本不會賭。
他叫了滿桌的菜、卻很少抓起筷子。
他隻是不停的喝著酒。
唯有喝酒,才能壓抑的住內心的激動。
他剛領了三萬兩的銀票,而且又有他母親的消息。
因為南希仁告訴他:“你要找的沈媛媛已有了下落。”
宋一刀急道:“在哪兒?”
南希仁詭譎一笑,道:“隻知道在洞庭湖的附近,不過……”
宋—刀疑道:“不過什麼?”
南希仁緩緩道:“在還沒有正確的消息之前,你得先接手樁買賣。”
“誰?”
南希仁道:“楊雄。”
說罷!從懷中拿出一張紙條,遞給宋一刀,又道:“全寫在這上頭、自個兒看!
宋一刀攤開紙條,細目一看,上頭寫著:楊雄、四個月、—萬兩、蘇州。
他突然冷冷的道:“這是最後一件,否則——”
南希仁微笑的截道:“你要找的,是個失蹤近二十年的人,你認為這事兒,好辦嗎?”
他斬釘截鐵的冷聲道:“這是最後一件!
他又幹了杯酒,神色一片茫然。
叫化子輕聲的道:“宋大哥!你有什麼心事?”
宋一刀搖搖頭,道:“沒什麼……我隻是在想,喝完這頓酒,我們就要暫時的分開一段時間。”
“分開一段時間?”
叫化子不解道:“為什麼?難道你有什麼急事?”
他答道:“我確實是有件要事,必須上一趟蘇州。
叫化子訝道:“那真是太巧了,丐幫一年一度的幫會,正巧在蘇州舉行,咱們又可結伴而行羅!”
“這……”宋一刀支吾了半天,也不知叫化子葫蘆裏藏的是什麼,他歎了口氣,無奈道:“好,咱們同去蘇州、不過到了蘇州你開你的會,我辦的我事,咱們互不幹涉!
叫花子嫣然一笑,道:“可以!就這麼說定了。”
宋一刀即刻起身。
叫化子不解的道:“幹嘛!現在就要走?”
他點點頭。
叫化子也跟著起身離坐。
他二人付了賬,便步出唐居酒樓。
黎明前夕。
天空一片暗灰。
滿天的星鬥,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二人趁著酒意,奔馳在這罕無人跡的郊道上。
一路朝蘇州趕去。
洞庭湖,為古時雲夢澤之殘餘,區內五十公尺以下的低地,是過去大澤的範圍。
大澤當盆地東北部,跨湘、鄂二省。實為本區最低處。
今日的洞庭湖,為大澤的南部,湖南麵三七五零平方公裏,仍居我國淡水湖中最大。
洞庭湖及湖濱地帶中諸小湖,皆與江水息息相通。江水落時,湖水入江;江水漲時,倒灌入湖,長江賴此,避免水患。
湖內。約有四十餘處小島,分散於各地。
位於湖心有個小島,是各島中最大的一座。名叫“鬼島”。
鬼島之名,乃是當地的居民所取。
相傳鬼島之上,惡鬼雲集,尤其是當地的漁民,即使遭遇再大的風浪,也不敢停泊。
因為上了岸的人,有去無迴。
所以漁民們寧可多繞行幾裏,也不敢冒然的上岸。
但今天卻不一樣。
有個風度翩翩的俏公子。一人一舟的向鬼島方位滑行著。
時當六月上旬,天氣炎熱,俏公子不時的抹著頭上的汗水。
船已近島,遠遠望去,島上鬱鬱蔥蔥。一團綠、一團紅、一團紫、端的是繁花似錦。
突然——遠處傳來陣陣的簫聲,他定了定神,一抬頭,隻見皓月中天,花香草氣在黑色中,更加濃烈。
他上了岸,跟著簫聲曲曲折折的走去,有時路徑已斷,但簫聲仍是在前。
他淡笑一會兒,並不理會道路是否通行,隻是跟隨簫聲。
遇到無路可走時,就上樹而行。果然,越走簫聲越是明澈。
一轉彎,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片白色花叢,重重疊疊,月光下宛如一座白花堆成的小湖,白花之中,有一塊東西高高鼓起。
這時那簫聲忽高忽低,忽前忽後,他聽著聽聲音奔向東時,簫聲忽的在西;循聲往北時,聲忽的在西;循西往北時,簫聲倏爾在南發出,似乎有十多人伏在四周,此起比落的吹簫戲弄他一般。
忽的一頓。隻聽得簫聲漸漸急促,似是催人起舞。
他聽了一陣,隻感麵紅耳赤,百脈僨張。他微微笑著,席地而坐,依照母親所授的內功秘訣運轉內息。
初時隻感心中搖動,數次想躍起身來手舞足蹈一番,但用了一會兒功,心神漸漸寧定,到後來意與神會,隻得丹田中活潑潑地,全身舒泰無比。
他到達這個境界,已知外邪不侵,才緩緩的睜開眼來,黑暗之中,忽見前麵兩丈遠處,一對眼睛碧瑩瑩的閃閃發光。
“奴婢參見少爺!焙诎堤幫粋鱽硪幻計傻蔚蔚穆曇。
那公子淡淡道:“免禮?鞄野菀娔锇!”
婢女恭身的道:“少爺請隨我來!
話一落,便領著那公子,消失在花堆深處。
他二人又經過幾條密密麻麻的樹叢花堆。眼前才出現一幢白色的宅院。
那宅院建築的相當考究,置身其境,猶如進入西方的神話世界。
廳內。
早巳迎立兩旁年輕的侍女。
當這些侍女見著這名公子之後,便齊聲喝道:“奴婢參見公子。”
那名公子淡淡道:“各位免禮!
“我娘呢?”他又繼續道。
其中一名女子應聲道:“夫人正在房裏等候公子前去拜見。”
公子又道:“帶我前去!
女子領著那名公子七拐八彎,經過二條迴廊,四、五條甬道,便來到一間獨幢的小木屋。
“啟稟夫人,公子帶到!
房門裏傳來一名女子嬌滴滴的聲,道:“快請他進來!”
那名侍女輕輕的推開房門,公子便自個兒走了進去。
房內。
有股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床上的羅帳輕輕掀起,走出一名年約三十二三的中年婦女。
其實她已年過四十,但看起來卻完全不像。
她生得長發披肩,全身白衣,發上束了條金帶,與那雪白衣裳互映之下,更是燦然生光。
“肌膚勝雪、嬌美無匹、容色絕麗,不可逼視。”
她細望這名公子許久,忽地一個箭步,迎上前來抱著他,口中說道:“通兒!
真的是你……你竟然長的這麼大了!
赫——這名公子竟是許正最得意的助手——莫神通。
如此一說,這名女子該是他母親,沈嬡媛無疑。
莫神通曲膝一跪,恭聲道:“通兒即見娘!
沈嬡媛急忙拉起莫神通,興奮道:“快起來!讓娘好好地看看你……”
她細細的望了望莫神通,接著道:“你長大、也長高了,娘都認不出是你!
莫神通沒說話,他僅是深望著眼前這名女子。
他很茫然。
他更是迷惑。
因為他不了解,為什麼在他十三歲的時候,她將他千方百計的送往許家,為了隻是做一件事。
殺了許正。
他一待便待了十年。
眼前的這名女子,再也不是他記憶中所熟悉的影子。
他感到生疏、生澀、甚至拘束。
“孩子!你在想些什麼?”
耳邊傳來沈嬡媛的話語,驚醒沉思中的莫神通,他支吾的道:“哦……沒……沒什麼!”
沈媛媛又道:“你殺了許正?”
他點點頭。
沈媛媛繼續道:“用百毒透骨釘?”
他又點點頭。
“這真是太好!”沈媛媛神光中,突現一道異樣的光芒,隨及又慈祥道:“該子!辛苦你了!
莫神通頓一會兒,突然問道:“娘!有件事孩兒想問您,不知……”
沈媛媛接著道:“沒關係你問吧!自己母子還客氣什麼!”
莫神通一臉茫然道:“為什麼要殺許正?”
沈媛媛大吼道:“你問這些幹嘛?”
“娘!我——”
她又語氣放緩道:“孩子!你不要管這麼多,這些事,都是你不該知道的!
他不了解。
真的不了解!
十年來!許正教他讀書寫字、甚至讓他懂得做人的道理,然而自己卻殺了他。
這種恩情如同良師益友,甚至比父子還親,要他去殺這麼一個慈祥的長者,他根本無法接受。
但他還是做了!
因為她是他的母親。
“從小同甘共苦,一手將自己帶大的母親!
“母性的光輝是偉大、是浩瀚無窮的!
所以十年來,他不敢忘懷這件事,他毅然決然的達成她所托負的使命。
但他不能接受的是:“事成了,居然不讓他知道原因!
為什麼?
他已經不敢再往下想。
因為再想下去,他會崩潰,甚至他會發瘋。
所以他開口道:“娘!孩兒想迴房安歇。”
沈媛媛點點頭、道:“好吧!有什麼事就明幾個再說!
她又接著道:“玉兒!送你哥哥迴房歇息!
偏房中,走出一名絕色女子。
赫然是怡春院的小玉。
小玉道了聲:“是”,便領著莫神通消失在偏房中。
她領著他走過二條走道,便已然的來至另一清靜的雅房。
莫神通恍惚的入了座,眼光一直不斷的在小玉臉上打轉。
因為,記憶中的她,隻綁了兩條辮子的黃毛丫頭。
而且還流了兩串鼻涕。
十年不見,忽地這麼一見,簡直不可思議。
她變的很美。
美極了!
她替他斟了杯茶,緩緩道:“哥!喝點茶呀!為什麼一直這樣瞧著我?”
莫神通淡淡一笑,困窘道:“我隻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你變的好美!
“哦!”
小玉嬌聲笑道:“這麼說起來,以前的我,一定長得很醜羅!”
莫神通接著道:“或許是吧!但你目前不是。”
小玉嫣然道:“哥!這幾年你過的好嗎?”
莫神通動容道:“我很好!那你呢?”
“我?”小玉一臉茫然的揚起頭、喃喃道:“我也不知道……這該從何說起……”
莫神通不解道:“倒底是怎麼一迴事?”
小玉頓了一會兒,突然道:“咱們別談這些,哥!告訴我,這幾年你是怎麼過的?”
莫神通小聲道:“我一直等在許家,在那兒學了不少東西。
況且許正也對我視同己出。“
“最後你殺了他?”
莫神通點點頭,繼續道:“即使他對我再好,也比不上母親對我的養育之恩!
小玉咬著嘴唇道:“你不在的時候,娘還——直念著你呢!我都快吃醋了!
莫神通淡笑道:“你我還不都一樣,有什麼醋好吃的!”
小玉正色道:“哥!你歇會兒,我先走了!
莫神通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神色中俱是閃爍出一道異樣的光芒。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即使是小玉也一樣。
當小玉發覺莫神通神情有異的時候,她退縮了。
因為他的眼神再也不是昔日的兄長之情,隱隱約約的從他的眼神中,射出的是一種男女之間的情欲。
所以她必須逃避。
他們本就沒有血緣關係;她隻記得自己五歲的時候,黃河的犯濫,奪走她父母的生命。
從此之後,沈媛媛便收養了她。
她提供她快樂的童年,使她忘卻父母的慘死;她提供她無盡的生活享受,使她忘卻貧窮的痛苦。
但無論如何,他總是自己的兄長。
她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直到她十四歲的時候,沈媛媛要她侍立在劉湖家中,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
她真的活在痛苦。她甚至想死。
“永遠都是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
直到她遇到了宋一刀。
她想活下去的火焰再次燃燒起來。
因為宋一刀曾經陪伴她,共同度過一段最美好的時光,這一段記憶,將深深的刻在她心板上、永遠……永遠……
“你哥哥呢?”沈媛媛疑聲問道。
小玉答道:“在房裏歇著。”
沈媛媛又道:“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小玉接著道:“他看起來很累,所以沒說什麼,我就出來了!
“對了!”沈媛媛像似記起什麼事,突然問道:“劉湖那兒怎麼樣?”
小玉遲疑了一會兒、緩緩道:“劉總管那兒很好,他已經到了洛陽,接掌許正的事業!
沈媛媛憶聲道:“根據他所報,有個年輕人在找我?”
小玉點點頭,並末答話。
沈媛媛又道:“他叫宋一刀,你不是認識他嗎?”
小玉又點點頭。
沈媛媛想了一會兒,道:“聽說他是神刀門的後人,你去想想辦法,帶他來此,我想見他。”
“這……”小玉支吾了一會兒,繼續道:“娘!這麼做不很好吧!要是——”沈媛媛截道:“不必多言,先查出他的落腳處,再帶他來此見我!
“是!娘;”
她嘴裏這麼說著,但她心中卻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想這麼做。
因為她不想讓宋一刀知道太多事。
但她絕對不敢違背沈媛媛。
畢竟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所賜。
所以她便毅然離開了鬼島,調查宋一刀的落腳處。
蘇州——江蘇省的舊府名。
x時x刻。
醉仙樓。
此地是一間酒館,樓高二層,占地麵積約三百餘坪。
醉仙樓是全蘇州最大的酒樓,因此,生意之好,可想而知。
五、六十張桌麵,此時已滿了七、八成。
細目望去、靠近角落邊的桌子上、坐了二個人。
這兩個人很奇特、也很怪異。
一個是麵目白淨、絲毫不帶點血色的年輕人;一個是一臉汙黑、蓬頭垢麵的小叫化子。
當他兩人進入醉仙樓的時候,幾乎每一個人都望著他們,直到他二人坐定之後,吃喝了一會兒,眾人才將目光別開。
他二人正是宋一刀與叫化子。
其實宋一刀很想去辦事。
他根本不想與叫化子攪和在一起。
因為辦好事後,他就可以啟程洞庭湖,解開心中的結。
所以他開口道:“小弟,咱們可以走了吧!”
叫化子不悅道:“你急什麼!才坐了一會兒就走,你到底想辦什麼事,有這麼重要嗎?”
宋一刀支吾道:“沒……沒什麼,我陪你喝。”
叫化子幹了杯酒,問道:“宋大哥!你我既以兄弟相稱,有什麼事你可千萬不要瞞著我喔!”
宋一刀聳然道:“你不要亂講,我哪有什麼事瞞著你。”
“那就好!”叫化子微微笑道:“如果要是你騙我的話,讓我知道了定不饒你!
宋一刀暗暗心顫,淡淡道:“我沒什麼事怕你知道的。”
叫化子想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大哥你娶妻了嗎?”
“我?”宋一刀不解的望著叫化子,訝然道:“怎麼會想到問我這種問題?”
叫花子撒嬌道:“你快告訴我嘛!”
宋一刀搖搖頭。
叫化子接著道:“有要好的嗎?”
“這……”宋一刀支吾了一會兒,沒答話。
叫化子又道:“一定有對不對?”
宋一刀拿了杯酒,淡淡道:“咱們談點別的好不好?”
“好嘛好嘛!”叫化子動容道:“不肯告訴我就算了!虧你還是我大哥,這種事情都不肯跟人家講!
宋一刀聳然道:“你還小子!感情的事跟你講,你也搞不清楚,說了還不等於白說。”
叫化子不悅道:“誰說我還小,我已經十八歲了也!”
宋一刀暗自感到好笑:“記憶中當自己十八歲的時候,是多麼地成熟穩重。
哪像眼前這名叫化子?“
他心裏這般想,口中則道:“小弟!在你眼中認為十八歲就已經不得了。那我問你,十八歲的人能做些什麼?”
叫化子想了一會兒,緩緩道:“很多!十八歲就能殺人,就能賺很多的銀子,還能生小孩也!”
提到殺人,宋一刀不免心中暗自一震。
自己在河邊的小木屋苦練——拔刀、收刀,不就是為了殺人嗎?
似乎自己一生下,就是為了殺人。這種不公平的待遇,讓他今生今世永遠也無法釋懷。
他開始對人生感到困惑。
若是躺在草席的那段歲月,就是他人生的終點站,該有多好!
他可以不受痛苦,不受煎熬,甚至可以感覺快樂。
——為什麼上天是賜給他一個破碎的家庭?
——為什麼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就要給他承受那麼多的痛苦。
他的眼眶中充滿一股淡淡的霧氣。他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他知道自己想了整整十年,卻想不出任何結果。
他抓起桌上的酒壺,咕嚕嚕幹個精光。
“小二哥!再拿壇酒來。”
叫化子瞪著他。
他已經瞪著他許久。
叫化子幾乎已經可以肯定,眼前這名年輕人的心中,一定藏有許多秘密。
他暗自發誓:“他要發掘出這些秘密,而且將它調查清一楚。”
“大哥!你怎麼啦?一個人喝悶酒!
宋一刀淡淡的望了他一眼,緩緩的道:“喝酒是我的自由,難道你想阻止?”
叫化子訝聲道:“你那麼兇幹嘛!人家隻是擔心你酒喝了太多,會喝壞身子的!
“哦!”宋一刀茫然道:“這世上,竟然還會有人關心我……”
叫化子接著道:“大哥你喝醉了。”
宋一刀苦笑道:“我醉了?我多麼希望自己能夠喝醉,甚至醉了之後,永遠也不要清醒。”
叫化子自語道:“真是‘鐵齒’,明明喝醉了,還語無倫次。”
宋一刀僅是拿起酒壇,不斷的喝著……
“砰”的一聲,他手裏的酒壇跌落在地、跌成粉碎。
他已經趴在那兒,安靜的沉睡了。
叫化子喚來小二,道:“小二哥!給我準備二間上好的雅房。”
“是……小的立刻帶您前去!”“不不不!還是一間好了!”他又接著道。
叫化子跟著小二,來到後院,立刻就聽到了陣子蟲鳴鳥叫聲,不絕於耳。
小二指了指南道邊的小房間,巴結道:“大爺!您看這一問怎麼樣?”
叫化子點點頭,從懷中拿了些碎銀,淡淡道:“麻煩你,把我那個朋友背進來。”
叫化子微微笑道:“大爺!這種事在本店時常發生,我立刻將他背進來!
話聲一落,一溜煙就不見人影。
沒多久,就見到兩個店小二,一頭一腳的將宋一刀給抬進屋來。接著又送上香茗,才轉身離開。
躺在床上的宋一刀,突然喃喃道:“酒……酒……我要喝酒!
叫化子不悅道:“你饒了我好不好!看你——醉成這副德性還要喝,你怕公賣局倒閉呀!”
宋一刀突然坐起身、大吼道:“小二——”
店小二以為發生什麼大事,急忙跑進屋裏,問道:“大爺!您找小的?”
宋一刀冷冷道:“再拿二壇酒來!
店小二道:“是是!小的立刻就來,不知大爺要不要來點菜?”
“不必了!”
店小二走後,叫化子沉吟道:“你非喝不可?”
宋一刀並沒有答話,他隻是緩緩的站起身、下床、坐定。
叫化子替他斟了杯茶,道:“喝點茶、醒醒酒。”
“砰”的一聲。
宋一刀打落他的茶杯,痛苦道:“我不需要別人的關心,你走——走的越遠越好!
叫化子大怒道:“你叫我走,我就偏不走,看你能拿我怎麼樣,有本事你殺了我呀!”
“你——”宋一刀站起身、他的眼神射出二道駭人的寒芒,望著叫化子。
他的右手緊緊的握住刀柄,牙齒咬的“格、格”作響。
突然——“大爺們!小的給您送茶來羅!
店小二打開房門,將酒壇擺在桌上之後,正要轉身離去,叫化子道:“小二!
再拿十壇,另外弄點下酒菜!
宋一刀拿起桌上的酒壇,拍開封泥之後,逕自喝將起來。
他兩人一壇壇的喝著……
叫化子酒量著實驚人,二壇下肚之後,談笑自如,毫無一點醉意,他抹了抹嘴角上的酒痕,哈哈笑道:“找我喝酒!那你是找錯啦!坦白的告訴你,這些酒還不夠我漱口也!”
宋一刀並未答話,他隻是滿臉疑惑的望著他。
因為那張充滿汙垢的臉蛋,適才被叫化子這麼一抹之下,忽地顯現出一塊雪白的肌膚,隱隱約約帶著些許的紅暈。
叫化子訝道:“你看著我幹嘛!”
宋一刀歎道:“好好的一張臉蛋,何苦去掩飾呢!”
叫化子疑道:“你怎麼知道我有一張不錯的臉蛋?”
宋一刀並未答話,也隻是比了比適才叫化子抹嘴的模樣。
叫化子突然幽幽的道:“這是沒辦法的事,因為我掌管丐幫十萬徒子徒孫!
“丐幫?‘宋一刀望著叫化子,不解道:”丐幫是幹什麼的?“
叫化子一臉驚訝的道:“你竟然不知道丐幫是什麼?這……
這怎麼可能,難道你從沒跟他們打交道!“
宋一刀搖搖頭,斷然道:“沒有,從來沒有!”
“難道幫主真的非其所殺!”叫化子想了想,失聲道:“那真是太好了!
宋一刀聳聳肩,道:“什麼事情太好了?”
“哦……”叫化子嫣然道:“沒什麼!你不是想知道丐幫是幹什麼的嗎?”
宋一刀點點頭。
叫化子繼續道:“丐幫稱號全國第一幫,以目前來說,幫中的人數已逾十萬,幾乎你走到任何一個角落,都有丐幫的人———”
宋一刀插口道:“那他們靠什麼維生?”
“討飯呀!”叫化子接著道:“既然是乞丐,還能靠什麼維生!
“不過……”他又強調:“丐幫深獲白道人的支持,幾乎每到逢年過節,他們都會送點銀子過來花花!
宋一刀不解道:“他們沒有必要這麼做!”
“誰說的!苯袃鹤雍攘丝诰、又道:“他們想利用丐幫的勢力可多著呢!
譬如說,追蹤一個人、或是打探什麼消息,還是查訪別人的下落……“
“查訪別人的下落?”宋一刀心中暗自一顫,隨即正色道:“你能不能幫我找個人?”
叫化子動容道:“你我都是兄弟了,還談這些幹嘛,快跟我講你想找什麼人?”
宋一刀接著道:“她叫沈媛嬡,住在洞庭湖!
叫化子凝結道:“她是你女朋友?”
宋一刀搖搖頭,歎道:“不是,你不要管這些好不好?”
叫化子嬌笑道:“你放心,—個月之內定有消息!
宋一刀激動的握著他的手,感激道:“謝謝你,小弟。”
叫化子急忙甩開他的手,困窘道:“說話就說話。拉著人家的手幹嘛!”
宋一刀訝然道:“你我兄弟之情,拉你的手有何不可!”
叫化子咬著嘴唇道:“哎呀!你真是個木頭也!算了,咱們喝酒吧!”
他二人不停的喝著。
宋一刀很興奮。
因為他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沈媛媛的下落。
人,在心情較好的時候,就會多喝些酒。
宋一刀當然也不例外。
所以他喝了不少。
叫化子也不差,他一直覺得很奇怪,因為當他感應到宋一刀那股喜悅的時候,自己也感到很快樂。
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漸漸地,他二人都醉了。
醉的不醒人事。
天亮了。
無論黑暗有多久、多長,光明總是會出現的。
成千上萬條的金光,透過紙窗照射在床上的宋一刀與叫化子。
他們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而且睡得很沉。
“啪”的一聲。
宋一刀的手撫著臉頰,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訝聲道:“你打我幹嘛?”
當他細目一瞧,哇塞!
這張臉再也不是充滿汙垢,而是一張絕色佳容。
他上衣的鈕扣已然打開,露出深藏的褻衣,緊緊的裹住那兩顆碗大的奶子。
“你看夠了沒有!”叫化子恨恨道。
“姑娘……我……這……”
“哇……”叫化子突然放聲大哭,道:“你這個殺千刀的,竟然將我灌醉,偷襲我!哇……”
“姑娘……我……”宋一刀支吾了一會兒,隨即正色道:“我沒有,真的沒有,我已經喝醉了……”
話落於此,叫化子截道:“喝醉了?天大的事喝醉了就不幹你屁事,是不是?”
“不行。你要賠我!”她又接著道。
宋一刀頓了一會兒,無奈道:“好吧:我賠你。那一天等我喝醉的時候,你自己看個夠,這總可以了吧!”
叫化子破涕為笑,道:“我真是輸給你了,誰要看你,你自己不會看呀,真是有夠惡心!”
叫化子突然垂下頭,望著自己肚兜上的結。
她突然笑了。
她笑得很大聲,像似開懷大笑。
因為肚兜上的結未曾打開過。
她很自信,丐幫獨門的繩結,天底下除了她,沒有人會。
所以她笑得很開心。
宋一刀望見她垂下頭,他也跟著瞧過去。
“啪”的一聲。
叫化子急忙雙手掩住胸前,罵聲道:“你還看!”
宋一刀急忙別過頭去,雙手撫著臉頰。
叫化子不解道:“喂,你還待在床上幹嘛!”
“我……這……”宋一刀支吾了一會,急速下床。
叫化子扣好鈕扣之後,想到適才的事,也感覺不好意思,她歉聲道:“喂,真不好意思,剛才賞你兩個耳光!
宋一刀簡直就想一頭撞死。
女人的心思,真是難以捉摸,一會兒哭,一會兒又笑,給你兩巴掌之後,又跟你道歉。
搞不好哪天一刀捅死你之後,還為你披麻戴孝。
宋一刀無奈的搖搖頭,苦笑道:“沒有關係,誰叫我們是兄弟呢!”
話完,突然覺得自己說錯話,急得在那兒搓著手。
叫化子嬌笑道:“你是我見過最‘可愛’的男人!
“謝謝你的誇獎!彼我坏锻,正色道:“還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可以告訴我嗎?”
“我叫於培欣,你可以叫我欣兒!
“於培欣!”宋一刀默念之後,微微笑道:“不錯,這是個好字!
於培欣提議道:“我們出去逛逛好不好?”
宋一刀讚聲道:“好呀!有何不可!”
於培欣從懷中拿出一隻瓷瓶,倒些藥水塗沫在臉上之後,那絕色的麵容忽地間便消失了。
宋一刀聳然道:“真搞不過你!
於培欣聳了聳肩,並未答話。
他二人梳洗過後,便雙雙走出醉仙樓。
所謂:“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蘇州的景色宜人,杭州也不差,雖然兩地米產不足,但是特產相當豐富。
養蠶、製茶、造紙為此地三大產業。
他二人信步走到大街,於培欣一眼就望見坐在茶鋪外頭的小丐;她忽地出現在小乞丐的身旁,嚇得他支吾道:“小的……見……祖……師爺!
於培欣淡淡道:“起來吧!”
那名小乞丐乖乖的站起身,立正手貼好,屁也不敢吭一個。
於培欣又道:“此地是誰當家?”
“稟祖師爺,是張得標舵主!毙∑蜇すе敶鸬。
於培欣道:“叫他來茶鋪找我!
話聲一落,便拉著宋一刀走進茶鋪。
茶鋪內四五張破爛的桌子,但空氣中卻傳來一股濃濃的茶香,使人精神為之一振。
他二人人座之後,要了壺龍井與兩盤茶食。
龍井,產於杭州西湖四周山中,茶甘味醇,早負盛名。
宋一刀輕呷了口茶,讚聲道:“這茶真好喝!”
於培欣嬌笑道:“好喝你就多喝點,不是我說你,你一身酒氣衝天,是該多喝點茶去去酒味。”
宋一刀突然問道:“你認識此地有個人叫楊雄嗎?”
“你是說楊叔叔!”於培欣動容道:“我當然認識,你找他幹嘛?”
宋一刀疑道:“他是你叔叔?”
於培欣搖搖頭道:“不是啦,隻是我都這樣叫他的。”
宋一刀道:“楊雄此人如何?”
於培欣肅然道:“他人很好,對丐幫的弟子尤其的好,平日樂善好施,是個十足的大好人。”
“哦!”宋一刀沉吟道:“他時常在武林走動嗎?”
於培欣釋聲道:“那是以前,他已經封刀很久了!
宋一刀正想答話,門外已迎麵走來一名中年乞丐,他來到於培欣身前,恭聲道:“蘇州分舵主張得標見過祖祖師爺!”
於培欣淡淡道:“免禮!”
“謝祖祖師爺!”
於培欣突然張大著眼瞪著他,嘿嘿說道:“張得標,近日你都幹了些什麼事啊?”
張得標茫然道:“屬下沒有!
於培欣不悅道:“真的沒有?”
張得標斷然道:“屬下真的沒有!
於培欣突然閃電般出手,點中他的“曲脈穴”,沉吟道:“你還敢說沒有,你看看自己……”
張得標不解道:“看什麼?”
於培欣道:“看看你的腳!”
張得標看了老半天,一臉苦瓜道:“稟祖師爺,屬下看不到。”
“這就對了!”於培欣悠然道:“上一次我來的時候,你看了老半天,就隻有看到你那個‘西瓜肚皮’,我怎麼跟你說的?”
張得標想了一會兒,支吾道:“要屬下……減肥!
於培欣疑道:“你做到了嗎?”
張得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屬下該死,屬下沒有。”
於培欣皺了皺眉,道:“此地的人都愛吃甜食,所以大多長得白白胖胖,可是你也不想想,咱們是靠什麼吃的,幫中的弟兄有哪個像你長得這副模樣?”
張得標急得快哭出來了,他哀聲道:“下去之後,屬下一定減肥。”
於培欣搖了搖頭,道:“不行,我替你調個單位,省得你一直胖下去,破壞我丐幫的形象!
“把你調至大漠分舵,你覺得怎麼樣?”她又道。
“稟祖師爺,大漠鳥不拉屎,雞不下蛋,屬下一去,那會出人命的!
他一臉苦瓜、一臉鹵蛋,甚至屎尿都快嚇出來了。
“好吧!”於培欣歎了口氣,道:“看你一臉老實相,去東門巷給我買一包采芝齋的貢糖來!
“屬下武功被封,這……”
於培欣截道:“你想去大漠啃樹根、吃草皮?”
“屬下立刻就去!
“迴來,你急什麼?”於培欣道:“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你要是沒在時辰之內迴來,或是叫幫中弟子代勞的話,我會捏破你的肚皮!”她又冷冷道。
張得標摸了摸那顆西瓜肚皮,頓了一會兒,拔腿就跑。
大街上。
張得標使盡吃奶的力氣狂奔著。
路旁一名小乞丐輕身一縱,來至張得標身旁,急聲道:“舵主,發生了什麼事?”
張得標沒答話。
他不能答話,他怕一迴答之下,他會癱下去。所以他咬緊牙關跑著。
另一名小乞丐道:“小王,我看不對也,舵主今兒個不太對勁,咱們快召集人馬助舵主一臂之力!
眼前的景象已逐漸模糊起來,在張得標的眼中,隻有那塊鬥大的接牌:“采芝齋”。
他跑了進去,抓了包貢糖轉頭就跑。
店東並沒有講話,因為丐幫的舵主這些善良的百姓是惹不起的,隻是他覺得很奇怪。
他每次來的時候總是要保護費,而這一次卻隻是為了包“貢糖”。
他甚至感到慶幸。
他慶幸僅用一包貢糖就能封住這群乞丐的嘴。
張得標依舊沒命的跑著,他根本不知道身後已經跟著四五十名乞丐。
這些一頭霧水的乞丐隻是猜想舵主碰上麻煩,所以他們要看個究竟。
他跑得很困力,而且很專心。
可是他卻恨。
恨他媽為什麼不給他多生兩條腿。
“祖師爺……糖……”
“砰”的一聲。
張得標那肥大的身軀倒地之後,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
於培欣搖了搖頭,揚手一指,解開他的“曲脈穴”,便拿了顆瓜子嗑將起來。
曲脈穴一解之後,氣血已漸漸順暢,他悠悠的轉醒,無力道:“屬下……”
於培欣截道:“起來答話,”
張得標站起身,一臉無奈的望著她。
於培欣用手指了指那包貢糖,不解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他張眼一瞧,張大著嘴,久久答不出個屁。
原來這哪是貢糖,一塊塊的貢糖已被他捏得粉碎:“去給我換一包來!”
“媽咪啊!”張得標再也忍耐不住的泣道:“姑奶奶,你饒了我吧!這會出人命也!”
於培欣怒聲道:“你叫我什麼?”
這會兒張得標可糟了,可是當他看見於培欣的身旁坐著一名公子的時候,他暗自心喜不已。
張得標急忙來至宋一刀身旁,打躬作揖道:“這位公子,你可要救我一命呀!
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宋一刀望著於培欣,懇求道:“小弟,你就算了嘛!”
於培欣見他一臉誠懇相,無奈道:“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講了,那我就饒他一命!
張得標如逢大赦,感激道:“多謝祖師爺!”
“先別謝得太早!膘杜嘈勒溃骸皟杉陆唤o你辦,要是辦不好,我還是會找你算帳!
他又接著道:“第一,即刻通知我幫洞庭分舵,找出沈媛媛的下落,我給你一個月的期限,你辦得到嗎?”
“屬下辦得到。”他斷然道。
“第二,本幫一年度的幫會,今年在此地舉行,要是有任何閃失,你自己看著辦吧!”
張得標正容道:“祖師爺請放心,屬下皆已準備妥當,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那就好!”於培欣淡淡道:“那你就快走吧!別忘了我交待的事。”
張得標道了聲“是”,便轉身離去,宋一刀默然半晌之後,微微笑道:“你很可愛。”
“哦!”於培欣下解道:“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感覺?”宋一刀沉吟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我通常很少接觸到像你這麼可愛的人吧!”
於培欣頓了一會兒,突然道:“對了,你不是想找楊雄嗎?我帶你去好不好?”
宋一刀默然半晌,點點頭道:“好,謝謝你,欣兒!
話落,他二人便緩緩地步出茶鋪。
楊家宅院!
位於五條通,西門巷內。
占地約有二百餘坪的楊家宅院,是一幢二層樓的建築物,大理石砌的牆,朱紅色的大門,給人一種壯觀,氣勢宏偉的感覺。
大廳內。
各種對聯、名畫布滿四周,看得出來,此地的主人定是名仕雅流之輩。
這所宅院的主人正是楊雄。
說起楊雄的大名,早期的武林人士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
七十二路楊家槍法是他的成名之作,武林中能全身而退的人,用手指頭都能算得出來。
正當他聲名如日中滅之際,他突然宣布息隱江湖。
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麼?
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是許正的意思,他也隻有照著做,才不會忤逆他的大哥。
所以七年前他昭告天下武林,從此之後,江湖上再也沒有楊雄這個字號的人物。
雖然當時他很不願意這麼做,但是現在想想,他為自己感到慶幸,因為他再也不必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
他穿了件灰絲衣裳,坐在那張寬大的太師椅上,望著眼前這名年輕人。
打從年輕人一踏人大廳,就有股濃濃的肅殺之氣從他四周傳來。
他知道年輕人來此鐵定沒好事。
所以他開口道:“公子前來找老朽,不知……”
宋一刀眨了眨眼,淡淡道:“沒什麼事!
“哦!”楊雄淡笑道:“沒事就好!
他又轉頭對於培欣道:“丫頭,近來好嗎?”
於培欣俏皮道:“人家都十八歲了還叫我丫頭,我拒絕迴答問題!
楊雄嗬嗬笑道:“在我的心目中,你永遠是個丫頭,難道不對嗎?”
“丫頭就丫頭,有什麼了不起!”於培欣接著道:“我很好啊!
天天吃香喝辣,又有宋大哥一旁照顧我,您想想,我會不好嗎?“
楊雄不解道:“你什麼時候交上這位公子,我怎麼不知道?”
於培欣微笑道:“沒有啦!就在前陣子認識的。”
楊雄心中暗道:“這小丫頭真是的,什麼人不好認識,竟認識這麼一個煞星!
他心裏這般想,口中則道:“這位公子氣宇不凡,丫頭,你可是交對朋友了!”
“本來就是嘛!”於培欣點了點頭,道:“人家宋大哥可是正人君子呀!”
一旁的宋一刀很無奈,他深望了楊雄一眼,對於培欣道:“欣兒,我先迴去歇著,你陪老前輩聊聊。”
於培欣搖搖頭,拒絕道:“才不要哩,我跟你走!
楊雄道:“丫頭,咱們這麼久沒見麵,你難道不想陪楊叔叔聊聊?”
於培欣頓了一會兒,咬著嘴唇道:“好嘛!好嘛!人家陪你聊聊就是了!
她又對宋一刀道:“你先迴去歇會兒,等一下我就迴去。”
宋一刀點點頭,又細望了楊雄一眼,才步出大廳。
楊雄等宋一刀走了之後,突然正色道:“欣兒,你到底是怎麼認識他的?”
於培欣想了一會兒,緩緩道:“我們是在洛陽認識的,當時他受了毒傷……”
於是她便把事情的經過,仔細的全盤托出。
許久……許久……
楊雄疑聲道:“這麼說起來,他該是山口組的殺手無疑。”
於培欣憂鬱道:“我想也是,可是……我跟他相處這幾天,發現他隻是個呆呆傻傻的木頭,全然又不像個殺手。”
楊雄沉下臉道:“他人雖傻,腰上的刀可不傻,不要妄下斷言才是!
於培欣吶吶道:“楊叔叔,我想先迴去了!
楊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念頭,他望著她,正容道:“丫頭有件事叔叔可要你答應我。”
“什麼事?”
他沉吟道:“若是宋一刀對我有什麼不利的舉動,你可千萬不要為我報仇!
她訝道:“您是說……他會殺了您?”
楊雄點點頭,動容道:“可能會,也可能不會,但是你一定要記得我對你所說的話。”
她遲疑了一會兒,道:“好嘛,我答應您就是了!
話落,便轉身出了大廳。
她一路上走著,不斷的想起楊雄剛才的一席話。
她愈想愈不對勁,便快步的走迴醉仙樓,結果:“大爺他沒有迴來也!”
她一個人靜坐房裏,耐心的等待著。
這裏是一條清澈的小溪。
一條條的魚兒悠閑地在水中遊著。
溪邊坐著一名年輕人。
他的身旁擺著二壇酒。
他一臉茫然的望著魚兒在水中那種悠然自得的神態。
他甚至覺得自己仿佛也變成溪中的魚,正在無憂無慮的遊著。
因為他喝多了。
還沒有來到此地之前,他已經喝了兩壇。
然而這兩壇酒下肚之後,依舊無法衝去他心中的矛盾,所以他又帶著兩壇酒,七拐八彎的來到此地。
酒辛而辣。
但他毫不在意,因為他喜歡這麼折磨自己。
一陣劇烈的翻騰,從胃中直竄腦海。
他突然撫著小腹盡情的嘔吐著,直到膽汁,苦水都葉出之後,他便緩緩地躺下,遙望滿天的星鬥。
月光輕灑在蒼翠欲滴的的山林間,滿天的繁星,更照耀著整個大地,但眼前這付景象他全然未覺,因為,他忍不住了,也忍不著。
他的喉頭發苦,全身似已將撕成裂片。
他大喝一聲,人也像一道滿弓的弩箭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