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平跳下牆頭,見師兄莊天佑也是剛剛落到牆下,才往前一縱身時,從這石牆北飛撲過一條黑影來,師兄弟齊往上一撲,來人竟自發話道:“師傅是我!”莊天佑聽出是黑鳳凰柳四兒,莊天佑道:“你也退出來了,很好!我們先離開這黑沙嶺。”
雲龍三現莊天佑引領著飛身縱起,奔這莊院外。
莊天佑心裏暗想著,方才暗中現身解救的人,具非常的身手,自己就沒有看出究竟是何如人來,並且這黑沙嶺是極嚴密的地方,自己搜尋進來,已經費了極大的手腳,此人突如其來,真想不起所認識的人,武林中還沒有這麼好身手的,這時先後已經撲到這莊院中一段山道上,不過現在還不算脫身險地,在這四下的蘆笛聲中,已經辨別出幫匪們正取包圍之勢,恐怕闖出黑沙嶺,還得要盡力和幫匪們一拚生死了,這時錢塘快手崔平跟黑鳳凰柳四兒隨在莊天佑之後,各自施展開輕功提縱術,順著山道兩旁的樹蔭下,往東闖下來,才出去有半箭地遠近,突然在山道口那裏橫堵著的一片石堆前,有人飄身而下,往那一落,莊天佑在頭裏就看著此人可疑,不過到了這裏不能不盡力往外闖了,往前一縱身,卻喝問:“對麵什麼人?”
可是這人哈哈一笑道:“尊駕難道不認識我這江湖朋友麼?青魚港已經領教過,莊老師手下的高明,現在賞臉來到黑沙嶺,我還要請教莊老師賜兩手高招。”
雲龍三現莊天佑身臨且近,已然辨查出是鳳尾幫有力人物湘江漁隱戴興邦,莊天佑怒吼了聲:“老兒,鳳尾幫已經瓦解冰消,你還要這麼強自掙紮,難道你就能擋住莊老師的去路麼?”
立刻往起一騰身,飛縱到他麵前,抖鉸鋼蛇骨鞭向戴興邦頭上砸去,戴興邦往旁一縱身,一雙鐵拐撮在手中,這時錢塘快手崔平、黑鳳凰柳四兒全趕到了,那戴興邦一眼望到黑鳳凰柳四兒,他卻怒叱一聲:“大膽的柳四兒,你叛幫背教還敢自投羅網前來送死?”
他卻避開莊天佑猛向柳四兒這邊撲過來,黑鳳凰柳四兒在道左邊一騰身,先避開他的正鋒,已還口罵道:“戴興邦,鳳尾幫日末途窮,可惜你這大年紀竟這麼不知時務還妄想些重建鳳尾幫,你不到了明正典刑你是不肯醒悟。”
戴興邦已經飛縱到她近前,雙拐齊下,向柳四兒頭上便砸,柳四兒一側身用力向他腕子上便剪,錢塘快手崔平和莊天佑一左一右,同時撲到,崔平遞雙輪,莊天佑抖蛇骨鞭,雙方夾擊,可是戴興邦以一雙鐵拐對付這三人,依然絲毫不放在心上,莊天佑這時可決不想在這裏戀戰,因為眼前形勢看的明白,隻要在這裏稍一耽擱,一般沒有力量的幫匪一趕到了,再想脫身就不易了,所以掌中這條蛇骨鞭如銀龍飛舞,再加上崔平這一對五行輪,柳四兒這一翹尖刀,手底下全非弱者,三戰戴興邦。
可是靠林的東南麵,相隔不到兩三丈外,嗚嗚的連響起三聲蘆笛,黑鳳凰柳四兒在動手之間,卻向莊天佑、崔平招唿,不要再戀戰,還是趕緊退,她是鳳尾幫中人懂得這種信號,這蘆笛之聲分明是向裏麵報警唿應四下的人往這裏集合捉拿敵人,黑鳳凰柳四兒頭一個湧身縱起,竄上阻擋山道的亂石堆,快手崔平也虛點五行輪,騰身縱起,莊天佑這蛇骨鞭正施展到招術緊急時,使戴興邦撤不開身,眼角中看到崔平、柳四兒已然身形撤出去,他把這條鉸鋼蛇骨鞭一個“烏龍卷尾”式,身形由右往後轉著,蛇骨鞭甩過來,向戴興邦下盤打去,戴興邦身形往上一提,騰身躍起,莊天佑卻喝叱了聲:“一般釜底之魚,叫你們暫活幾時,莊老師不陪了。”
莊天佑往迴一帶鉸鋼蛇骨鞭,肩頭一晃,腳下一點地,身形飛縱起來,可戴興邦知道這三人全是齊往外退,他竟自身形往地上一落時,雙拐隨著往前一順,腳下一用力,身形是飛縱緊撲過來,可黑鳳凰柳四兒早已等待他,一揚手,一支梭子鏢發出,快手崔平也在這時喝了個“打”字,他掌中扣著的無風瓦麵鏢,在將發未發之間,耳中突然聽得左邊一株大樹頂子上有人怒叱了聲:“打!”竟有兩點金星,分向自己和柳四兒身上打來,快手崔平這支鏢將要脫手之間,往右一擰腕子,用足了力量,向那點金星上打去,當的一聲,暗器同時落地,這一來越發叫崔平心驚,這暗器發的分明是鐵指金彈韋天佑,兩般暗器,輕重懸殊,自己的鏢發出去,雖把他的金彈截住,可是竟自沒把他金彈打迴去,足見他腕力之足,手勁的厲害了。
柳四兒也在暗器發出,身軀猛往下一矮,算是僥幸把一粒金丸躲過,卻自一擰身,飛撲下亂石堆,那戴興邦雖被暗器阻擋了一下,可是依然不肯放手,猛的一聳身,二次騰身躍起,樹頂子上正是鐵指金彈韋天佑,也是捷如飛鳥的從上麵飛落下來,往亂石堆上落,莊天佑已經全退下阻擋道口的亂石堆,這韋天佑向戴興邦招唿了聲:“狂徒們逼人太甚!我們難道就這麼認敗服輸?”
戴老師不能再叫他們走了,兩人從亂石堆上一聳身,直飛撲下來,可是韋天佑腳底下比較著戴興邦快,已經竄到頭裏。
這裏是橫山道的入口,劇暗異常,莊天佑等按心是暫時得飛出黑沙嶺,決不想再戀戰,更因為這兩個幫匪雖是勁敵,柳四兒和崔平,已經到了山口附近,再往南一拐下去,就是正式的一條大山道,不過最難逃的也是這一段路了,沒有可以隱蔽身形的地方。
哪知韋天佑才往亂石堆外一落時,驀然在左側忽的有一條黑影一晃,這人竟用極重沉的聲音喝叱了聲:“賢愚不分,正邪不明,可惜你了。”
韋天佑往右側一擰身,自己突覺得右肩頭被一種暗力撞了一下,韋天佑左腳往外一滑,心中一動,已然警覺,這種掌力頗像那三陰絕戶掌羅義,隻有他有這種厲害的掌力,身形趕忙往後一撤,厲聲說道:“敢是羅老師傅麼?你何忍對武維揚這麼下井投石,祖師爺前的誓言,全不顧了。”
可是韋天佑發話間,這條黑影隨著一聲狂笑,已經飛縱上右邊的懸崖峭壁間,鐵指金丸韋天佑十分震怒,他認為這種反複無常的行為,為江湖道中所不取,無論天南逸叟武維揚有什麼不周之處,總算是共患難的弟兄,不該這樣害得他一敗塗地,所以韋天佑明知道未必是此人的敵手,不肯這麼輕輕放過,往起一聳身,可是兩粒金丸先脫手打出去,人已經跟蹤而上,容到他暗器發出,人竄上來,可是那條黑影已經翻上了懸崖的頂子上,韋天佑二次騰身,隻聽上麵竟自厲聲喝斥:“請君止步”,暗器隨著話聲打出來,韋天佑才往懸崖上腳尖微微一點,趕緊往左一晃肩頭,身形已斜縱出來,竟自把這支暗器閃開,耳中聽得當的一聲,暗器已落到山道上,上麵卻另換了一個人的口音說道:“韋天佑,武維揚倒行逆施,覆滅就在眼前,你還不知進退,趁早放手吧!”韋天佑二次騰身,往左斜撲出數丈去,已經翻到懸崖上麵,再查看時,發話的人蹤跡渺然,可是這一耽擱,雲龍三現莊天佑、錢塘快手崔平、黑鳳凰柳四兒全已經逃出這段山道,已經有搜山的官兵,大隊的燈火,全撞進來接應到一處,這時天色已經到了五更左右,轉眼間天就要亮了,錢塘快手崔平道:“師兄,我們好歹總算是把他這個臨時落腳之處,給他挑了,天亮時咱們再搜尋他一下,倒要看看天南逸叟武維揚究竟有多大的本領,還敢在此盤踞,莊天佑點頭答應著,就在入黑沙嶺的岔道口停住,調進來一百名官兵,由營官統帶著,在這裏等候著搜山,轉瞬天明,莊天佑絲毫不敢遲延,立刻往黑沙嶺這裏搜尋過來,到了那岔道口,這才看出他把這一段路口用亂石堆積起來,更用旁處掃來的積雪,一層層灑在上麵,上麵滿布著半尺多的雪,走在這裏,隻看出是一段山壁,找不到一點的痕跡來,莊天佑跟崔平飛身縱起,竄上了這段亂石堆,向裏麵看時,遠遠望到這段山道,轉角處像在煙火騰騰,依然在燃燒著,遂喝令官兵,用器械把這亂石堆扒開,開辟處能夠出入了,率領官兵搜查進來,遠遠的已經看到昨夜動手的地方,石牆內一片濃煙烈火,莊天佑向崔平歎息著說:“武維揚他已經認為此處不能再停留下去,他便自行放火,把所有的房屋完全燒了,這一來,我們又算失計了,隻要向別處竄去,再想捉拿他可就費了事了。”
崔平道:“這件事,他不盡然吧!天罡手閔智尚在長沙府大獄中,他們焉肯撂下他不管,所以我認定他們決不會遠走高飛,這嶽麓山地勢非常大,或在已經另謀潛蹤匿跡之所了。”
莊天佑點點頭。
官兵這時已經到了這片煙火未熄的宅子前,後麵那座竹樓已經變成一片灰燼,所有別的房屋,除了石牆不能燒毀外,也全燒得不成屋形,任什麼搜尋不到,便在附近查看地上的足跡,隻有順著宅子前往西一段道路上,足跡零亂,可是過了這一段任什麼痕跡也查不出了。
這時帶兵的營官石守義看到莊天佑著急的神色,向莊天佑說道:“莊老師,匪黨雖是逃脫,好在我們也略有布置,這嶽麓山南北兩處下道,兄弟我已早派人在那裏把守,他不離開嶽麓山,早晚會搜尋他出來,隻要想離開此處,我們防守的兄弟,定有響箭報警。”
莊天佑隻好托付這位石營官,請他在北嶺一帶,凡是可以瞭望之處,全要安置下卡子,監視著這群幫匪們,好在這一帶沒有老百姓住著,隻要見到麵生可疑的人,立時動手捉拿,石營官答應著。
莊天佑和崔平商量著,趕緊得迴省城報告,長沙府這一夜定是安然無恙,那裏倘若出事,這夜間必有報告前來,隻要天罡手閔智沒逃出我們掌握之中,事尚可圖,遂帶著黑鳳凰柳四兒往迴下趕來。
離開嶽麓山走在野地裏,寒風激骨,顯得更是酷冷異常,雖然在天亮之後,那一帶依然是路靜人稀,莊天佑和崔平並肩走著,黑鳳凰柳四兒隨在身後。
離開嶽麓山已經一裏多地,正走到一個小村附近,離著這小村可是還有六七丈遠,他們走的是官道,不過這種道路上,下多大的雪,沒有人打掃,在一個白晝間,又不能放開腳步緊走,在這時忽然經這小村內走出一人,穿著一件很厚的棉襖,頭上戴著一頂氈帽,把前麵的遮簷及兩邊的耳子全拉下來,又是很怕冷,頓肩縮背,把一個臉幾乎全縮入衣領內,可是已經看出此人很有了些年紀,胡須已然花白,兩手插袖管中,抱在胸前,低頭緊走,腳底下可是很快,他所經過的地方,正是農田中,不過這時也是蒙著一層雪,這人的情形,是轉奔官道兩旁田地裏,此官道略高尺許,走到道邊上,他向下一跳,腳底下一個沒踩穩,踉蹌向前撞出來,整撞在莊天佑的身上,他手一按地,掙紮站起,卻噴出一口熱氣來,哦了聲道:“這怎麼說的,老了真成了廢人,這樣腳底下不濟事,我還掙個什麼勁?客人沒撞著你麼?像我這樣年紀,就算全了,乘興而來,興敗而返,出門就摔了一跤,進城去痛快不了,我還是迴去吧!”立刻轉身,仍然向田邊走去。
莊天佑雖則被他撞了一下,認為也無足介意,向崔平道:“師弟你看這老頭子有些瘋顛的,他這定是想進城,挨了一下摔,卻不肯走了。”
莊天佑一邊說著,和崔平又向前走出數步來,黑鳳凰柳四兒始終是隨在身後,忽然低聲招唿道:“師父,這個老頭兒別有什麼原故吧?可惜我沒看清他麵貌,我看此人十分可疑。”
莊天佑聽身後柳四兒這麼招唿著,也把腳步一停,斜著身子仔細辨查那老頭的後影,柳四兒忽然又說道:“師父你老那腰帶上是什麼東西?”
莊天佑一低頭,顯然在腰帶子靠邊露出一紙角,莊天佑忙從腰帶子上把這張折疊的字帖取下來,展開看時,趕忙把它藏入袋中,又抬頭向那小村中望了望,那老頭已經走得無影無蹤,黑鳳凰柳四兒隨又問師父那字帖上寫的究竟是什麼,雲龍三現莊天佑搖了搖頭,錢塘快手崔平看到師兄這種情形,已經知道事情關係重大,所以自己決不多問一字,莊天佑向柳四兒道:“我們有什麼事迴衙門再講。”
柳四兒答應了聲,這三人順著大路直奔城門這裏走來,現在城門雖然開放,可是有大隊官兵把守著,更有府縣的捕快們散布在城門一帶,全是喬裝改扮不露一點形跡,莊天佑和快手崔平、黑鳳凰柳四兒進城之後,見城內安靜如常,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故。
迴到巡撫衙門之後,韓君瑞過來向師父報告,夜間城內防守的情形並沒發現幫匪們前來擾亂,莊天佑這才把那張字帖取出來給崔平和柳四兒全看了一遍,這張字帖語句寫的十分含糊,大意是:“養癱成患,放虎歸山,時機一失,後患無窮,武維揚末日已臨,可是困獸之鬥,依然不可輕視,不即早圖之,終有噬心之悔。
嶽麓山黑沙嶺巢穴被挑,狡兔尚有三窟,北嶺錯雲峰為幫匪集合之地,即早下手,事尚可圖。”
這封字柬下麵沒具名,隻在紙的下角畫著一支虎撐,這一來連黑鳳凰柳四兒全是大驚失色,自己認為這條命活到現在真是僥幸萬分,字帖上這個暗記,分明是要命郎中鮑子威,這是倒反鳳尾幫最厲害的人物。
和那三陰絕戶掌羅義逃出十二連環塢,在烏鴉嘴那條秘密小道連傷了三人,這兩人從此失蹤,再沒人見著,可是十二連環塢跟著就被官兵打進去,弄個瓦解冰消,先前還認為十二連環塢完全毀在鷹爪王和西嶽俠尼手內,後來漸漸的得著風聲,知道完全是自己人毀自己,十二連環塢完全斷送在要命郎中鮑子威、三陰絕戶掌羅義手內,想不到他們竟也趕到湖南,仍然暗中下手,對付天南逸叟武維揚,不過柳四兒本身也是背叛鳳尾幫,逃出青魚港,倘若這三陰絕戶掌羅義若不是已然和武維揚作了對頭,今日中途相遇,自己先要死在他掌下,所以柳四兒變顏變色,這時把字柬全看完之後,雲龍三現莊天佑向快手崔平說道:“師弟,這真是難得的事,這鮑子威居然暗中相助,對付那武維揚真是難得的事,我們不管他是否泄私憤,我們先得了極大的益處,此次他中途投柬示警,指示給我們,分明是那武維揚決沒打算立時離開嶽麓山,這三陰絕戶掌羅義和鮑子威安心要把天南逸叟武維揚消滅了,所以才這麼不顧一切,暗助我們對付武維揚,這實是難得的機會,我們也要趁這個時候即時下手,不要等待他羽毛已豐,得力的人全集聚到嶽麓山,就是他不向別處逃走,收拾也就不易了。
崔師弟你看眼前這種事我們是否應該和他再決最後生死?”
錢塘快手崔平略一沉吟向莊天佑說道:“師兄,這件事可得慎重一下,萬不可冒昧行事,現在他身邊還有極厲害的能手相助,我們弟兄恐怕未必是他們這般人的敵手了,勢力強弱懸殊,那鐵指金丸韋天佑、湘江漁隱戴興邦和青魚港所下來的一般人陸續的全趕到了嶽麓山,我們兄弟冒昧的動他,恐怕非要栽在他們手內不可了,有力使力,無力使智,在這種時候,我們隻好布置一下,還是誘敵入網,比較著容易。”
莊天佑點點頭複向崔平說道:“崔師弟張網捕魚,魚不上網,又該如何,那一來我們耐心等候,倒沒有什麼,隻是時日一多,恐怕他另有圖謀,或在反倒比我們先行下手,這長沙府地麵是一個省會之地,若容幫匪這麼猖狂下去,我們弟兄有何臉麵見巡撫大人以及本地麵捕快班頭們?”
快手崔平冷笑著說道:“師兄,這件事隻在我們有膽量沒有了,魚不上網那隻有多下些誘魚之餌,他沒有個不自投羅網的,不過這件事太冒險,倘若布置不周,那可成了俗語所說偷不成米,連口袋全丟了,現在惟有從天罡手閔智身上打算了,我們最好是把事情稟明巡撫大人,請他給我們擔待一切,並且還得借重他的力量,我們才好放手去做。”
說道這,更湊到莊天佑耳邊低聲細語,把自己的打算說與了莊天佑,莊天佑不住點頭道:“這麼辦也很好,我們雖然近於孤注一擲,可是事情到今日,不這麼辦一下也別無良策了,少時我去見見巡撫大人,向他請求一下,他可以用他的力量指揮,所管轄的官兵,破死命和匪黨拚一下看,就是事情弄毀了,我們弟兄也算把力量用盡,往後的事也就無可如何了。”
莊天佑答應著,按照崔平的計劃去做,五鳳刀韓君瑞、黑鳳凰柳四兒見崔師叔不肯把他的計劃明說出來,當時是怕走漏風聲,兩人也不敢多問,到了中午時,還沒等莊天佑求見,巡撫那裏已然令差兵傳喚莊天佑、快手崔平兩人,趕緊來到後麵簽押房中,見巡撫一身便服,正在托著水煙袋,吸著水煙,兩人行禮已畢,巡撫卻向莊天佑交派道:“查辦幫匪這一案,事情已經緊急萬分,方才又接到兵部傳下來一道極嚴厲的公事,然而對於幫匪一案要立時作個交代,倘再延遲下去,湘浙兩省的重要官員全要被害了,現在朝廷那裏已經有人注意到這件事,認為對於鳳尾幫事前未能消患於未然,事後更不能立時緝捕武維揚等一般重要匪黨歸案,難脫縱匪殃民,殊於職守之嫌,所以這件案子不立時作個交待,兩省的巡撫以及緝私統領隻有自行題參。”
莊天佑聽巡撫說出這番話來,自己臉上覺得十分難堪,但是事情已鬧到現在這種地步,放在自己身上,這麼大的案情,雖則巡撫全要被連累,不過這種限於各人的本領,更兼不是湖南省地麵所醞釀出來的,這場劇變自己隻得赧顏向上說道:“鳳尾幫這一案,在本省協力抄辦,並不敢不盡力,可是在浙江省境內,官家發動那麼大力量,重要的幫犯,依然全漏網。
龍頭幫主武維揚以及他手下最得力的香主、舵主們,全到了長沙府地麵,幸而是把它青鸞堂香主天罡手閔智緝捕入獄,他們已經聚集嶽麓山,昨夜間卑職們也曾大舉搜山,隻是嶽麓山幅員太廣,雖則把他黑沙嶺的臨時巢穴給挑了,依然被他們脫逃。
現在若想把這般幫匪一網打盡,非得冒險一試,預備上香餌叫他來上鉤,先前本打算在長沙府城內秘密布置,這天罡手閔智是他們不能不劫掠救護的重要人物,候他們來下手時,安置埋伏好了,借著機會把他們捕獲歸案,可是這種事隻要真那麼去做危險太多,因為這般幫匪到如今已經是日暮途窮,他們可越發的不畏法紀,窮兇極惡的手段不減於一般江洋大盜,到那時他們定然要放開手泄憤,商民百姓就要遭了池魚之殃,那一來對於公事上恐怕有難以交代之處,如今卑職想了一個辦法,隻有把這天罡手閔智遞解走,用這名重要犯人引誘他們借著官家力量,調集水師營、緝私營沿途布置起來,他們不出湖南境,必然要動手,以卑職們過去在江湖上的經驗,足可以算計出他下手的地方,我們這次把力量用足了,請中堂大人也得格外體恤,我們把省城以及鎮守各處綠營中前鋒營中的好手,以及火器營調用五百名以上,布置起來?所有這次他隱匿的巢穴,卑職們又已大致探明,看他離開巢穴之後,殘餘的匪黨一個不留,同時下手抄山,把江浙兩省所有得力的捕快們,全調集起來,要協助辦理這案,卑職想鳳尾幫幫匪縱然力量雄厚,他總算是在勢力瓦解之下,也抵不過我們這種雄厚的力量,此次也就是孤14恢潰再沒有別的辦法了。?br />
莊天佑說到這,更把袖中藏的一個紙褶親自獻與巡撫,巡撫接過去,屏退左右,把這紙褶攏在手中,看了看點點頭,立刻向外麵招唿差弁進來,把幕府洪老夫子請過來,有要事麵商,差人們去請這位親信師爺,巡撫向莊天佑道:“此次把這天罡手閔智解迴浙江省歸案,這倒是一個很好的辦法,可是無論如何得把犯人保護好了,萬一被幫匪真個把犯人劫了去,本部堂的前程就要斷送在你們手中了。”
雲龍三現莊天佑諾諾連聲的答應著道:“卑職這次定要以這條性命來換這群幫匪,老中堂自管放心,隻要抽調的官兵肯聽卑職的指揮,諒還不至於叫他們就那麼任意猖狂。”
巡撫當時更與莊天佑定規好,在第二日一早就要提解天罡手閔智離長沙府,莊天佑答應下來這種事,當時雖然對於這一案辦理的很嚴厲,可是衙門口的事,消息散布的叫你想不到的那麼快,天罡手閔智要解赴浙江杭州的信息,立刻散布出去,全城全知道了。
莊天佑下來之後,巡撫那裏立刻令親信幕府辦了公事手續,從緝私統領衙門和鎮守長沙地方總兵官,抽調得力的軍兵,叫他們在當日晚間完全要把兵馬預備齊了,這不過是明著的公事,暗中巡撫那裏還有一道極秘密的紮勅,卻交付莊天佑叫他設法親自送到總鎮那裏,和緝私營統領那裏,因為明著的官兵護解囚犯,全有帶兵官統率著,暗中卻抽調二百名最得力的久經戰陣的健兒,這般隊伍調集起來,全要改變行裝,不穿軍裝號衣,二百名分成十小隊,要在當夜晚間全集合在長沙城外,一半是趟到了嶽麓山附近,一半是由莊天佑統率到指定地集合的地點,準時到達,內中有一半是火槍營的好手,所用的抬槍,全隱藏起來,這一百名得力的軍兵,先行走下去。
莊天佑在當日晚間和師弟妙手金輪候傑、錢塘快手崔平以及五鳳刀韓君瑞、黑鳳凰柳四兒,秘密的計議了一番,這一次和鳳尾幫一般重要幫匪,作最後的拚鬥,也就是大家的生死關頭,成敗在此一舉了。
按排已定,夜間對於長沙府府衙全保護嚴厲提防著,或有意外發生,這一夜間長沙府合城中馬步軍兵弓上弦、刀出鞘,如臨大敵,這一夜間倒是安然度過,在第二日天一亮,所有的各街道上全有府縣官兵把街道把守好了,商民人等不準出入,路上是斷絕了行人,在府衙前直排到大獄門口,弓箭手、梟刀手、長槍手,一排排的把守住了,由獄中單獨把天罡手閔智、玉麵仙猿譚永壽提出來,由緝私營一位營官,大營裏一位副將,親自驗明了天罡手閔智,把全付刑具全給帶好,打入兩輛囚車,立刻由獄中提場往外走,從衙門口直奔東關,沿途上有十幾名馬隊,來迴的趟著馬梭巡,這種嚴重的情形,為從來所不常見的,這兩股差事直奔東關大隊,兵馬全在城外等候,到了城門這裏,軍兵那旁鑲著圍養囚車是二十多匹馬隊,保護著從長沙府順著官棧大路走了下來,可是所有保護差車的,除了副將營官之外,莊天佑、侯傑、崔平、韓君瑞、柳四兒是一個不見,完全把差事交到官兵手內。
這次官兵解這般差事,可算招了黎民百姓的咒罵,他們所經過的地方,事前早有一隊官兵先把道路淨了,走一段,淨一段,離著差事一箭地內,不準商民百姓貼近了,這種情形黎民百姓是敢怒不敢言,誰敢惹官家這種勢力,差事離開長沙府頭一站下來,到了侯關驛,在這裏有驛館接待官差,這個驛鎮上算是倒了運,從差事一到起,把驛鎮完全就算封鎖,街頭的要路口,全有大部官兵把守著,不論什麼人再不準你出入,臨近驛館的商民、住家也全休想出入,全有官兵監視著,驛館的周圍連房上全有弓箭手,隻要貼近了就要開弓放箭,這一來百姓們誰敢找這種麻煩,把個侯關驛鬧個冷冷清清,家家是關門閉戶,隻盼著這股差事早早離開驛鎮,這一夜在侯關驛算安然過去,好在差事在這裏沒有耽擱,第二日一早起身,往下一站趕,連走出兩站來,雖則這股差事往浙江省遞解,信息是早傳出去,鳳尾幫過去在十二連環塢那麼大聲勢,天罡手閔智又是內三堂的香主,誰不想看看這種成名的人物,沿途上多有早早的在驛路上等待著,想著要開眼,可哪又知道空自盼望了,竟見不著一些影子,就被官人趕得出去一兩箭地,隻要稍往官道這邊一貼近,輕則挨官兵一頓罵,重了就許被打一頓,到第三日到七裏河,這是接趕湖南省邊境的一個小驛鎮上,緝私營的營官,大營的副將,仍然把兵馬安排在這驛鎮上,還是絲毫不肯含糊,在當日晚夜間軍兵那麼嚴厲監視下,在驛館旁的屋頂上,竟自發現了夜行人,仗著官兵人多防守的緊,一路用箭攢射,把這夜行人驚走,可也不知究竟來了多少人,在夜間嚴厲警戒著,天光才亮,立刻起程,由七裏河渡河之後,沿著江邊再趕下一站,隻要這一天沒有耽擱,就可出了湖南境。
可是這一站就不大好走了,離開了七裏河三十多裏,地名李家窪,是一個近山的地方,官道是正貼著山根下,在兩邊就是一片荒江野岸,蘆草叢生,東邊是一片起伏的高崗,也沒有正式山頭,好在護差的官兵所走這條道,是不走山道,貼著山根下往前走,這一段道路是有十餘裏,除了山邊有些個小居的人家,靠江邊這一帶偶然的也望到江邊漁戶們在岸上搭起幾間蘆棚,可是再望不到村莊。
官兵這種大隊聲勢威壯,雖則地勢兇險,憑這麼些官兵護解著一名事差事,也還不放在心上,順著山根底下走出十餘裏來,可是官兵們可有些叫苦了,無論如何得有個歇腳的地方,喝一杯水,稍微微的緩息緩息,牲口也得飲喂一下,可是這段路上,一樣也辦不到,不到了下一站決沒有歇腳的地方。
又走出三四裏來,這一樣離著江邊越近,一眼望不到邊的叢生蒿草,也有浸在水裏也有長在泥塘中,隻有靠著山根底下這邊,有一段比較好走的道,可是道路也狹了,最寬處不過四五尺,狹的地方隻剩了一二尺,隻要往西邊牲口一個走慌了,就許陷入泥塘中,雖則這種地方不致有性命的危險,可是這種泥塘陷下去,就不容易上來,副官和營兵催著所有的隊伍,把這段道路趕緊走過去,突然在這山崗上嗖的一聲,飛起了一支響箭,這支響箭淩空拔起,直向這條狹山道外落去,這位營官和副官知道這種情勢下定有事故發生,立刻催促著隊伍趕緊要趕過這段山道,可在這種地方卻由不得人了,不敢緊走,不能走慌了,並且囚車尤其是走不快,這群兵弁們全是早經暗中吩咐過,兵刃全在手底下預備好,頭裏的隊伍已經闖到這狹山道的路口,後麵的隊伍也就是才上這條山道的斜坡,副官和營官離著囚車很近,第一聲響箭響過之後,跟著山道外,竟又飛起一支響箭,卻向東邊山壁的上麵射去,這時忽然聽得一陣胡哨聲全發自東邊的山頂子上,跟著上麵亂箭如雨,竟向官兵的頭頂上射來,哪知官兵是早有預備,每人原本是一頂極大的草帽子,背在背後,此時這一發生匪黨邀劫,這般兵勇們各自把背後背的草帽子摘下來擎在手中,原來那是什麼草帽子,完全是盾牌作個草帽形,這時左手持盾牌,右手撤腰刀,任憑上麵的箭如雨點般射下來,兵弁們一個也傷不了。
前麵的官兵已經闖出這條山道,隻要闖出這條山道的官兵,立刻四下散開,囚車也跟著推了出去,副將營官已跟著闖出這條奇險的山道,喝喊著,兵丁要保護囚車,不過這種保護形勢好似另有一種調度,兵丁們有二十餘名弓箭手,全是臉向著外麵,離開囚車一丈多遠,背向著囚車圈一周,其餘的兵丁是散伏四方,上麵這幾排亂箭射過之後,官兵絲毫沒有受傷,在那山頭上有人高喝了聲:“識時務的趕緊閃開逃命,鳳尾幫龍頭幫主親自要來接這股差事了。”
上麵喊聲起處,已經連續著飛撲下三個匪徒來,身形全是十分矮捷,從山道口外一落,再一騰身縱躍已到了官兵保護囚車的附近,這一隊官兵齊聲吶喊著“大膽匪徒敢目無國法,劫掠犯人麼?”
隻是這種喊法有什麼用,由山頭下來,這三名匪徒飛縱起,全從官兵的頭頂上竄了過去,竟自落在囚車旁,內中一個手中提一口厚背鬼頭刀猛掄起來,刀反著用,刀背向囚車角上猛砸下去,喀喳一聲,囚車角已然砸碎,跟著左邊一個一柄鐵拐也向囚車邊柱上砸去,這種雙發齊下,囚車立刻被砸得散開,可是這兩個搶劫犯人的匪徒,伸手往囚車裏一架,被押解的天罡手閔智,這兩人齊聲驚唿起來,那個使鐵拐的用力往後一送,可是那個使厚背鬼頭刀的竟自一刀向這犯人的肩頭上劈去,這犯人哎喲一聲,鮮血四濺,被匪徒們刀斬在囚車內,這時靠山道出口的東南角一片柳林下,有人高聲招唿道:“有勞二位老師的駕,竟替官家處決鳳尾幫匪,老師傅們,請武維揚趕緊入網吧!”這時所有護囚車的官兵,在這匪徒闖過去之下,本應當立時撲迴去救應,可是出乎意外的,他們竟自四下散開,反往外撤,各自尋隱身之處,潛伏下去,迴身亂箭齊發,向劫囚車的匪徒攢射。
在動手之時,天色可就昏暗了,囚車中哪裏是天罡手閔智,竟自換了一名囚禁監牢的犯人,並且也是鳳尾幫舵下來的弟兄,不過是一名無名小卒,頭裏闖過來的兩名幫匪,一個是湘江漁隱戴興邦,一個是老漁戶雷震霄,跟著這兩個幫匪後麵的是鐵指金丸韋天佑,這全是鳳尾幫中很厲害的人物,此次因為天罡手閔智被湖南巡撫派兵押解赴浙江杭州歸案,他是嶽麓山黑沙嶺事情失敗,已經另移了臨時按樁立舵的地方,就在枯鬆嶺鎖雲峰臨時按了臨時總舵,這一般人被龍頭幫主武維揚派出來,要把天罡手閔智從平路劫迴,哪知道竟中了雲龍三現莊天佑抽梁換柱之法,從長沙府把天罡手閔智押解出衙門時的的確確是他本人,可是在臨出城的一剎那間,竟自抽梁換柱,把長沙府獄中押的一名鳳尾幫匪給換了,大隊人馬讓解著出城,沿路上那份嚴密布置,決不容一個人貼近了官兵的隊伍,更休想看到囚車內犯人的麵貌,這種冒險的香餌鉤魚,也就仗著是官家有這種力量,官兵押解這股差事,決不顧忌招商民的咒罵,所以走四五站來,居然竟把那聲息靈通黨徒遍地的鳳尾幫完全瞞過,這種動手劫掠的地方,也在莊天佑、崔平早已計劃之中,認為他們決脫不過這裏去,離開這種地方再沒有他們適宜動手之地,所調集的官兵,全是緝私營大營百中選一,一個個全是久經戰陣,年富力強,這時鳳尾幫這一動手劫掠,完全算中了官兵的暗算。
戴興邦雷震霄撲到了囚車前,很容易的就得了手,趕到囚車砸開,一抓到囚車內的犯人,戴興邦幾乎氣死,不過他手底下不願意殺這種沒用的人,老漁戶雷震霄手狠心毒,憤怒之下,他竟自一刀先把這個假犯人斬殺,韋天佑也撲過來時,官兵已四散避開,副將和營官全早已按著預定的步驟指揮著弓箭手,向這幫匪攢射,所來的幫匪連主要人以及黨羽,不過三十餘名,在山頭上一排亂箭,官兵一個沒傷,他們也情知有異,可是事到臨頭,不能再遲疑思索,隻好立時動手,他們全從山頭上撲下來,可是官兵這邊暗中指揮的人,已經從捷徑搶上山頭,高聲喊嚷,柳林這邊也早已埋伏下大隊的官兵,戴興邦雷震霄反身怒罵,韋天佑已知中計,招唿著戴興邦、雷震霄趕緊往東退為是。
可是竄進向東去一箭地外,一道山口內便能脫身逃走,哪知道官兵這邊把隊伍一散開之後,號角齊鳴,亂箭如雨,四下裏包圍,韋天佑、戴興邦、雷震霄全各自亮兵刃,要突圍而走,拔打著亂箭,往東撲下來,才貼近柳林以南,柳林這裏有人招唿道:“朋友們識相的認頭打官司,你們全是網中之魚,還想往哪裏走,莊老師等得很久了。”
可是隻發話不露麵,韋天佑已然聽出這硬對頭雲龍三現莊天佑隱身在柳林的偏東邊,他頭一個高聲喝道:“姓莊的!今日是你我誓不兩立的日子到了,你也休想活著迴長沙府。”
這韋天佑身形往前一縱一揚手先是兩粒金丸脫手打出,向一株柳樹旁打去,他這兩粒金丸是循聲而發,人也隨著撲過來,那戴興邦、雷震霄也是跟蹤而進,這時柳林中又換了一個人的聲音喝叱道:“大膽幫匪,死到臨頭還敢抗拒!打。”
這一個“打”字喊出,柳林中火亮子一閃,跟著轟的一聲一架抬槍花從樹林中打出一片煙火,鐵砂子如雨點般向韋天佑等迎頭打到,任憑你多好的功夫,手底下多麼利落,也禁不住這種武器,這三名主要幫匪,齊往北一斜身,騰身閃避,那戴興邦肩頭、後跨全被鐵砂子打中,戴興邦在鳳尾幫中福壽堂,列為八老之一,也是江湖道中有數的人物,此番竟自被官兵的火槍打傷,身軀往地上一倒,又複騰身而起,可是這種傷痕雖不致於要了命,可是連傷三處,四肢上已然不似平時那麼利落,在那時軍營中的這種抬槍最為厲害,任憑你武功多麼精純,身形多麼靈巧,這種借著火藥之力打出來的鐵砂子,相隔稍遠,身形縱躍的疾,還能避閃,隻要稍一離近了,極易受傷,因為不比暗器,就是連環鏢、連環彈丸,他打出來的地方麵積小,隻要身軀上不失去小巧靈活之力,一樣能閃避開。
戴興邦二次再縱身時,那火槍手已然又發出一槍來,轟的一聲,煙霧迷漫之下,戴興邦已經踉蹌向前倒去,就在這時,靠著那東邊樹林轉角,猛縱起一人,離著戴興邦失陷的地方,還有七八丈遠,這人一現身,已經竄過三四丈來,可是官兵隱匿的樹林內,也縱出一人,離開戴興邦比較相隔不過兩三丈,一縱身就到了他身旁,卻在戴興邦的身後招唿了聲:“戴老師,這是你見事不明,不識邪正之報,對不起,這場官司替武維揚打了。”
戴興邦身形往起一長,可是站不穩了,在搖搖欲倒之間,看到了發話的人,竟是五鳳刀韓君瑞,戴興邦一對船型鐵拐,已剩了右手一隻,猛然喝聲道:“反覆無常的小輩,你也敢侮辱戴老師。”
竟自猛然把右手中鐵拐向韓君瑞猛砸過來,五鳳刀韓君瑞用掌中刀的刀背往外猛一撩,把鐵拐磕飛,伸右手一抓戴興邦,這時那邊竄過來的人,已然撲到近前,厲聲喝叱:“韓君瑞,你也敢動老師傅們”,話聲中一掌向韓君瑞的胸前擊下,韓君瑞往後一縮步,用掌中刀猛往起一撩,這來的人正是鐵指金丸韋天佑,往迴一撤右掌,左掌從右臂下“葉底摘花”式,掌心向上,手背向下,五指伸張,金插手猛向韓君瑞的肋上戳來,韋天佑此時安心要把韓君瑞一掌斃於掌下,這種手法十分厲害,韓君瑞刀撩出去,右肋已然現出來,無法閃避,隻有身軀整個的往右一撲,可是韋天佑這種掌法發出來,身隨掌進,能趕出兩步來,韓君瑞哪裏還逃的開。
他這一掌之下,眼看著韓君瑞就要遭到韋天佑的毒手,埋伏在樹林內的抬槍手,因為有自己的人出現,也不敢發火槍轟擊了。
就在韋天佑掌發出去,一剎那之間,從那樹林的頂上飛縱起一條黑影,捷如飛鳥般,竟自撲了下來,此人往下一看,可是正到了鐵指金丸韋天佑的背後,身形往地上一落時,身軀卻矮下去,往起一長身,竟自雙掌發出,“雙推手”向韋天佑的背上猛擊,韋天佑此時是左肩頭在前,右肩頭在後,身軀是半斜著,左掌的指尖已經沾到了五鳳刀韓君瑞的右肋上,可是背後這種掌力已到,韋天佑暗暗驚心,覺得他掌法打到自己身上,先有一種極重的力量,已經向背上撲到,勁疾異常,韋天佑猛然一驚之下,更覺得這種掌力被他打上,非得立刻死在他的掌下不可,猛然用左掌用足了力量往外一領,右腳趕緊向自己的右腿前一邁,右掌掌心向上,掌背向下,往前一穿,可是打韓君瑞的右掌一翻,變成了掌背向上,掌心向下,“金雕展翅”猛向身後襲擊自己的人劈去。
韋天佑這種掌力也是非同凡俗,左掌這一劈出去,趁式要查看身後的人。
可是這人真個作怪,竟在揮掌一撲之下,沒容鐵指金丸韋天佑這一“金雕展翅”式用足了,他竟自把雙掌往左一帶,身隨躲走,結果到韋天佑把右掌打過來,隻望此人一個背影,竟自斜著奔樹林的轉角後飛縱過去,身形如一縷輕煙,鐵指金丸韋天佑竟沒辨出他的麵貌來,可是韓君瑞也在這時飛縱著逃出去,湘江漁隱戴興邦在這時又倒在地上,鐵指金丸韋天佑這才一搶步,俯身伸手把戴興邦架起,往背上一背,往下一矮身,騰身而起,竄了出去,身形是勁疾巧快,雖則背著一個人,絲毫不為受累。
可是他身形才縱起來,韓君瑞也撤迴去,那老船戶雷震霄也逃向山道的斜坡下,樹林中的官兵,兩桿抬槍同時轟放,可是依然被韋天佑把戴興邦救走。
他想撲奔西南一條小道,這時所有埋伏下的官兵,早已經四麵布置好,四下裏喊起殺聲,一個勁兒的嚷著“別叫幫匪跑了”,一聲接著一聲,亂箭和火槍連續的發著,這種地方也是天生成的奇險之地,四麵上除了山道邊是不走的一條狹道,那三麵一邊是大泥塘,一邊是樹林,最遠的是西南麵,接著一條大路口,可是兩邊都有樹林,這種地方下裏全能埋伏人。
韋天佑撲到這條小道前,方要往裏竄逃時,突然道口那裏,竟自有人喝叱道:“韋天佑,你還要掙紮幾時,趁早認了吧。”
韋天佑哪肯聽這個,仍然往前一闖,可是樹林裏麵,竟自喝聲:“不識抬舉的東西,打!”一支白麵鏢迎頭打到,正奔韋天佑的胸口,韋天佑從左一恍身,右肩頭往下一沉,他是右手摟著戴興邦的雙腿,右手已經向彈囊中一伸,喝了聲:“接韋老師的金丸”,兩粒金丸,向樹隙中打去,可是他身形已然縱起來竄越小道口,身軀往路口內一落時,兩邊有樹,當中越發黑沉沉,腳尖才一點地,竟自從樹後竄出一人,猛向韋天佑左肩頭和右肋上揮掌便打,韋天佑因為左手撤不下來,身軀向左一擰,右掌橫劫過來,向這人奔自己肋上的這一掌腕子上切去,可是隱約的,看到此人頗像那要命郎中鮑子威,鐵指金丸韋天佑這一掌封出去,在猝然一驚之下身軀往後倒縱,厲聲喝問:“鮑香主,何太絕情,難道沒有絲毫香火之意麼?”
韋天佑撤身這麼喝問,可是此人並不答聲,二次往前一聳身,仍然撲擊過來,韋天佑雖則在這黑暗地方,辨不真切,按著神情上辨別,和手底下的功夫,定是他無疑了,在他二次撲到,韋天佑竟喝叱聲:“難道姓韋的真個懼你不成。”
這次這人遞招是雙推手,身形斜對著。
此人雙掌同時打過來,韋天佑左肩頭往左一沉,雙掌翻出,向右猛擊過去,韋天佑再也不想和他稍留相見之地,他這麼翻臉不認識人,絲毫不念當年同幫之意,自己也隻好跟他以生死相拚了。
雙掌打出去,對麵這人竟猛然往迴一撤招,身軀向迴一轉,已經飛身騰縱起,竟竄到一株樹枝子上,枝葉往下一顫,已經二次騰身而起,他這驟然撤退,鐵指金丸韋天佑倒不知他是何居心?自己才要縱身追趕哪知道又一陣勁風撲過來,竟有人到了自己背後,韋天佑趕忙往前俯身,騰身飛縱出去,先避開來人的襲擊,身形一轉,查看究竟是何人,可是身後過來的這人,竟自故意的站到極黑暗之處,向這邊發話道:“韋老師,當機立斷,才是江湖上的英雄,武維揚已到了末日臨頭,何必這麼執迷不悟,同歸於盡,未免太愚!韋老師,何不隨我走。”
鐵指金丸韋天佑辨得這次十分清楚,發話的正是三陰絕戶掌羅義,韋天佑十分憤怒,恨聲說道:“羅老師,你把韋天佑看作何人,武幫主雖則剛愎自用不肯服人,究竟沒有什麼虧待幫友之處,在他勢敗途窮之下,這麼對付他,實在是小人的行為,韋天佑在江湖道中,就是有一顆血心對待朋友,羅老師你這麼做也不怕同道中笑罵麼?”
那三陰絕戶掌羅義一聲狂笑道:“韋天佑,我為的你很夠個江湖道上的朋友,才這麼良言相勸,你何當麵辱我,真有些不知自豪了,四下網羅已布,你再想脫身,勢比登天,羅老師還用不著親自動手,這就有人來收拾你了。”
韋天佑哪肯聽這種威脅的話,立刻往前一騰身猛撲了過來,可是三陰絕戶掌羅義,決不肯動手,竟自一擰身往這黑暗道斜入口退去,韋天佑究竟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敢過於戀戰了,見羅義已然退走,自己正好先逃開此地,再作打算,一斜身剛想縱身往前麵逃,在迎麵數丈外有人一聲冷笑道:“韋香主,天罡手閔智在長沙府等你,何不去陪他打這場熱鬧官司。”
韋天佑一聽這種說話的口吻太以的無禮,雙掌一錯,往起一聳身,猛撲過來,身形一落,相隔丈餘外,有人在那橫阻著道路等候自己,才要二次騰身撲到他麵前動手時,可是這人竟一轉身,說了聲:“姓韋的,有膽量隨我來。”
這人轉身飛縱,順著這條小道向前逃去。
韋天佑明知道往前追趕危險實多,但是這一帶已四下裏布置了埋伏,哪一方麵闖也不容易,就過去,索性施展開輕身的功夫,縱躍如飛,猛撲過來,往前追出有一箭多地遠,這片黑暗的道路已然走盡,竄出樹林夾峙的小道,反倒見著天光,雖則曠野中仍然黑沉沉,可總有滿天星鬥,略辨四下的形勢,一打量所到的地方,眼前不遠是一片突起的高崗,靠左邊一片蘆葦地,地方是十分荒涼,可是隱隱的聽得四下裏全有官兵喊殺的聲音,或遠或近,韋天佑略一辨別形勢,隻有撲奪前麵這片高崗,更看不到追趕那人現在逃向哪裏?明知道對付自己的人,決不能善罷幹休,可是到這種情形下,隻有闖一步算一步了,身形施展開,縱躍如飛,已到了山崗下,貼近了看出這片高崗前有一片小道,韋天佑順著這條小道往前趟下來,剛走過一半來,忽然頭頂上有人招唿道:“韋天佑,你已經成了釜底之魚,還掙紮什麼,這裏沒有你走的道路了。”
韋天佑一抬頭,見兩三丈高站定一人看著,好像那錢塘快手崔平,韋天佑此時被這般人激怒得已安心和他們生死相拚,探手鹿皮囊抓了三粒金丸,口中卻在答著話道:“要阻擋韋老爺的去路,你還未必是對手。
‘打’。”
打字出口,這三粒金丸脫手而出成品字形,可是暗器發出,韋天佑偏不示弱“一鶴衝天”從山崗下平拔起來,竟往上麵落去,金丸發出,人也撲到,可是上麵的人已然退去。
韋天佑見這上麵是一片亂石崗,也看不出有多遠,遂順著上麵辨別的方向,奔西搜尋下來,在這亂石崗上出來有一箭多地遠,一看前麵的情形,驀然醒悟!敵人是故意的引誘到這裏,前麵道路已斷,山崗這段亂石崗,是一段極寬的江流,半圓形圈過來,從山崗下走到這盡頭的地方,再往前走就是一個渡口,往東去全是水灘的葦地,先前還疑心由葦塘那邊極容易隱匿著敵人,暗算自己,現在看出來,那葦地決走不出多遠去,就是淤泥積水的地方,韋天佑知道既然把自己引到這裏,決不能再往前走,不要想逃開這裏,必須原路翻迴,或是再往正西,沿著亂石崗上搜尋下去是否有接迎陸地之處,可是那一定是妄想,若有逃出去的道路,他們決不會把自己引到這裏來,到此時韋天佑是惡念陡生,自己想事敗之下,何必再茍且偷生,被獲遭擒,以鳳尾幫近來取鬧的情形,身為幫中重要人決難逃一死,還不如和他們拚一下子,倒覺得痛快!韋天佑打定了主意,索性不再找尋迷走的道路,往北轉迴來,那裏遇到敵人隻好一拚了,才往迴下縱出數丈遠來,突然從一片亂石堆後縱起一人,身形輕快,韋天佑才要作勢向來人撲擊時,來人竟自低聲招唿:“可是韋香主麼?我們今夜算完了!”韋天佑一聽,發話人正是海馬蕭麟,韋天佑趕忙把勢子收住,問道:“你怎麼也逃到這裏。”
海馬蕭麟道:“今夜的事就這麼一敗塗地,令人不平,隻怨我們太看輕了官家,一路隻暗中跟綴著官兵的後麵,再沒有注意到別處,哪知這一動上手,尚有數百名精兵從四下聚攏來,凡是四下可走的道路,完全被人家掐斷了,我和譚永壽被他們誘進了前麵鬆林的小道,就算走上死路,再也闖不出去了。”
說話間從西邊亂石崗上又如飛撲過一人來,海馬蕭麟道:“大約是譚永壽,退迴來了,韋香主怎麼樣,我們難道就束手被擒麼。”
蕭麟發話間,譚永壽已經撲到近前,看到韋天佑在這裏,他趕忙湊到近前說道:“韋香主在這裏,我們或者有幾分逃走的希望了。”
韋天佑微搖了搖頭道:“恐怕不易吧,不止於官兵布置的十分嚴密,火炮營的威力,無法抵禦,更有我們本幫吃裏扒外的,暗中助著官人,我們怎會逃的出他們手去,你們有決死之心,正好隨我往迴下闖,咱們收拾一個算一個了。”
這時譚永壽忽然湊到近前,向韋天佑附耳低聲說了兩句,韋天佑搖了搖頭道:“恐怕未必行吧。
我們不敢作那種指望了。”
譚永壽道:“香主,不要固執,又何妨試試看,我們隻要逃開這裏,依然有我們的力量在,事尚可圖。”
韋天佑答了個“好”字,玉麵仙猿譚永壽,向蕭麟招唿了聲:“蕭老師,隨我來。”
他頭一個行路,從這亂石崗上,撲奔正西,出來有二三十丈遠,這一段亂石崗上十分難走,沒有一塊平坦之地,可是耳中漸漸聽到流水的聲音,漸漸的到了這石崗的上邊,眼中望去,黑沉沉的一片水麵,那水流衝在石崗的邊上,浪花聲響,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往遠處望,數十丈外,似乎有些燈火之光,可是星星點點,也看不出是漁船上的,還是陸地上的,譚永壽頭一個從亂石崗上翻下去,他到了下麵,連著擊掌,海馬蕭麟,和韋天佑全跟蹤而下,停身的地方,就是山崗底下突起一片礁石,也不過就是方丈的地方,在這種時候,倘若有敵人趕了進來,那隻有束手就擒,海馬蕭麟,此時才聽到譚永壽告訴他冒險脫逃之法,就仗著他通水性,要鳧到對岸去,找到了一隻小船就可以把人渡過岸去,海馬蕭麟認為這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是譚永壽囑咐他,不要把事情看得那麼平淡了,我們若非這次輕視敵人,焉能有這場失敗,隻要能找到了船隻,把船搖迴來,手底下越輕越好,不要帶出聲音來,海馬蕭麟答應著,他把外麵的衣服脫去,可是在這種時候也隻有舍命一拚,雖則江流不凍結別忘了是多寒冷的天氣,不過在死中求活的情勢下,隻有冒險一試了,不過連韋天佑也叫迷著心竅,他就不想敵人下手多麼嚴厲,這時怎麼就會叫他們這般人從容逃走,那海馬蕭麟在鳳尾幫中也算得一條好漢,在正道上看來他們這種幫會所做的事情,全是損人利己,甘犯國法,可是在他本身,倒也有賢有愚,一般講義氣、重氣節的,那種舍命交友,臨危不變,也倒叫人敬服,海馬蕭麟此時被派?煺庵質攏這真是豁出性命來県本幫的義氣了,嚴冬的天氣,在曠野中呆久了,全夠你謈值模何況這般人全得動手廝殺,身上的衣服不能笨重,可是下水去向對岸找尋船隻,還得把外麵的衣服完全脫去,這實是以性命作孤14恢饋?br />
海馬蕭麟鼓著勇氣,在這寒流中,拚命掙紮,還算他身軀健壯異常,居然能抵抗著這種寒冷,居然從水中泅到對岸,這邊江岸一帶,散散落落也有些人家,緊靠著一處小碼頭,於停處泊著十幾隻船,海馬蕭麟,決不敢動這種成隊的船隻,因為人單勢孤,假若把這些漁戶們招惹起漁船不止,不易得手,反倒許把命送在他們手中,避開了這大隊的漁船,沿著江邊上,又出了有兩三箭地,見一片葦塘下拴著兩隻漁船,一隻船黑沉沉的,那一隻船中燈光很亮,這兩隻船都拴在一塊礁石上,你若動他一隻,必被船上人覺查,海馬蕭麟遂從這沒有燈光的船隻,從水裏翻上來,到了船後哨,海馬蕭麟此時凍得幾乎不能支持了,在水內鼓著勇氣,拚命鳧水時,還覺著可以支持,此時全身如同渡到冰窖中,一上了漁船,寒風陣陣吹在身上,那水淋淋的衣服,就要凍結,頭麵上如同被針紮著一般,疼痛異常。
海馬蕭麟強自忍耐著,輕著腳步轉到船艙的左側,側耳往裏細聽了聽,裏邊也有人睡得正濃,海馬蕭麟不敢招惹他,遂從船弦上轉過來越過第二隻船,可是任憑海馬蕭麟如何小心,這一身冰冷的濕衣,動作上愈顯著失去了靈活,好容易湊到了船上窗旁,這時候已經不早了,可是裏麵正有兩人在說著話,海馬蕭麟把紙窗點破一個小孔,往裏查看時,這艙中地方不大,收拾的十分幹淨,在迎著艙門一鋪木床,上麵放著一個小桌,桌上杯盤全擺滿了,兩個漁夫一老一少喝著酒說著話,海馬蕭麟不禁自己搖頭歎息,個人在鳳尾幫中自命是一條英雄,可是到如今,落到這般地步,既無名,又無利,還落了個幫匪之名,反不如這兩個漁家,自食其力,自在逍遙,無拘無束,網鮮魚,沽美酒,像他們多麼安閑快樂,現在自己反弄到這麼狼狽,真不如人家了。
自己略微查看了看,想到對麵危險的情形,已經立時等待我放過船去一同逃得性命,我不下手等待何時,自己輕輕把身形移動,從船弦繞過來,海馬蕭麟還得是把那隻有人沒有燈的船移動開,隻要把船離開附近,艙中睡著的漁夫,就是再醒轉也無所懼,好歹叫他洗個涼水澡。
海馬蕭麟腳才跨過這邊的船艙,耳中突然聽得那兩個飲酒的漁夫說道:“這麼冷的天,誰肯下水洗澡,那叫有福不會享,喪氣話不夠你說的,要照著你這麼小心眼,你還活的長麼。
你看看金阿三,吃的飽,睡的著,人家沒有心思,他若像你,他連覺不敢睡了,今夜隻顧睡了,明朝不準醒的了,頂死落個糊塗鬼,還是我打算的好吧,這麼冷的天,睡到深夜也不舒服,這幾壺熱酒,裝到肚腹裏麵,身上立刻全暖和過來,就怕是有福不會去享,那還埋怨誰呢。”
海馬蕭麟聽這漁夫說話,東一句,西一句,不懂他是何居心?自己這時已經繞到第二隻船頭上,輕輕一縱,竄到了岸上,伸手去解那纜繩,這種纜繩極容易解,繩索全是活扣兒,海馬蕭麟一抖手,把繩索拋上船頭,他站在岸上,雙手抓住船頭,輕輕一送,把這隻船推得離開岸,手底下一用力,身軀也隨著翻上船頭,在他腳底下一登時,把這隻船竟送出丈餘來,海馬蕭麟輕著腳步,繞向後梢,自己要親自搖船,安然的離開了第一隻漁船,沒被他發覺。
海馬蕭麟暗中十分慶幸,看起來韋香主福命大,身臨絕地,竟能遇到了救星,真要是能夠逃出這層羅網,那麼鳳尾幫或許有中興之日,海馬蕭麟把船頭調轉,暗中用足了力,這隻船直奔對麵,剛出來有五六丈遠,聽得艙中睡覺的這個漁夫竟自醒來,自言自語的說道:“外麵許是起了風,船身為什麼自己動起來?”
他一邊叨念著,竟自向艙外走來,海馬蕭麟知道他一出來,非動手不可了,這漁夫焉肯甘心,海馬蕭麟這時索性把船搖得越發的快,這漁夫口中嚷著:“這真奇怪!船不用搖自己會走,我福命大,龍王爺全許請我去赴宴吧。”
這時他已經到了艙麵上,趕到一轉身看到後梢有人在搖著船,這漁夫驚唿道:“這可真是什麼新鮮事全有,你倒是什麼人,拐了我的船還要把我人拐走,還不快快的說痛快話,金阿三可要對你不起了。”
海馬蕭麟此時往對岸來,離著對岸隻有一二十丈遠,船行的地方,正是江心,水流越是有力量,無形中船已慢,海馬蕭麟卻冷笑一聲向這漁夫道:“你還用問什麼,你自己已經知道,龍王爺要請你去赴宴,何必多問,老老實實坐在艙中等候,敢多說一字,可就要把你喂了水族,龍王爺沒請你,你反請了龍子龍孫,相好的,聽明白了麼?”
這漁夫金阿三先前睡得迷迷離離,此時似乎已然清醒,竟自喲了一聲道:“好小子,跟金三老子弄這套,我是白手抓魚的主兒,你還想在我身上找便宜,你哪兒走。”
這種船上沒有多大的地方,船上所用的一切,隨手全可拿到,這漁夫伸手抄起一條竹篙,向海馬蕭麟猛戳過來,海馬蕭麟一偏身,右掌把竹篙抓住,喝聲:“找死的東西!你非洗個涼水澡不可,下去吧。”
往外一抖腕子,猛的一送,海馬蕭麟還沒覺得用到十足力量,這個漁夫身軀好像一個幾歲的小孩子,連竹篙帶人輕輕飄飄被擲入江心,臨到往水裏落,那漁夫還嚷著:“你真狠!”撲通一聲,漁夫沉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