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山是千餘年前橫壓此界的頂尖門派。現(xiàn)分為泰嶽、長衡、天上、五華、夷眉五山,五嶽山門同氣連枝,可就是單拎出來,也不弱於十萬妖山,森羅宮司,萬劍宗。而我泰嶽山主修的無上心法…”
泰嶽山內(nèi)門,眉目端正氣節(jié)淩然的元嬰大修端坐臺前。留聲石朗朗誦經(jīng)之聲與刻在高粱門柱上的大道之理相合。即使是一個未開化的野獸,也該在這樣環(huán)境中點化生靈。更何況底下坐著數(shù)個新進(jìn)入泰嶽山的弟子都是難得一見陰靈根的天才。
天賦卓絕,理應(yīng)有所頓悟。隻是蔚靈兒難以專心,因為有人在看她,又或者並不隻是在看她。
自他們這些人被帶上泰嶽山來的數(shù)日來,這種觀察審視的目光如影隨形。除了帶他們上山的接引弟子外,至今見過都隻是負(fù)責(zé)傳授課業(yè)和修仙之法的授課者,更是隻負(fù)責(zé)答疑解惑,不與他們交流半句。
“他們在看著我們。”同樣能感覺到的,並不止蔚靈兒一個:“也對。泰嶽山乃是五嶽山門,未將我們?nèi)说膩頃堰^往核實清楚之前,怎麼會輕易讓我們接近宗門核心。”
“又不是誰都是主動要來泰嶽山的。”有出身修仙世家家族傳人,神色難辨。加入泰嶽山時追求更高仙途的機(jī)遇,卻也斷絕了他繼承家族的可能。更讓他氣惱的是來的這幾天隻不是是講些對他無用的心法基礎(chǔ)和修仙常識。
“因為在等。”
“等核實確認(rèn)了我們身份?”
“嗬,你們以為泰嶽山隻是突發(fā)奇想便冒天下大不韙盡囊陰靈根。”
“那他們?yōu)榱耸颤N?堂堂五嶽大宗,總不會是什麼魔道抽靈的功法。”
蔚靈兒聞言輕輕握住玉佩,一片涼意自玉佩傳來竟真的定了心思。
“自然不是。不知諸位知不知道,傳聞泰嶽山的上代天女就是陰靈根。”
“這事我聽過。但你該不會說因為我們都是陰靈根,泰嶽山要從我們之中選出下一代聖子天女吧?”
“在來泰嶽山前家父還打聽到另一個傳聞。傳聞泰嶽山上代天女紀(jì)婉乃是九陰流轉(zhuǎn)之體。生非新生,死非魂滅,流轉(zhuǎn)九次,可通仙路。”
此前這樣的消息對在場之人來說還屬絕密。他們?yōu)槭篱g還有這樣的體質(zhì)錯愕,更為若泰嶽山的天女如此,其他仙門聖地的聖子天女又該有怎樣的天賦震驚。
隻有蔚靈兒在那個名字時,識海中仿佛有千尺銀河轟鳴而落,濺起的水花在半空中綻放、定格。
她看到了自己,又似乎並不是她自己。
第一滴水花。
女子愛長劍兵器,可在她麵前有比她更擅於用劍,也比兵刃更讓喜歡她喜歡的人。所以愛不釋手的佩劍被她放到一旁,換成了焦尾古木做成的長琴。
一首私下裏來迴不知道練了多少遍的古曲,終是換來稱讚。
“中流擊石,你這首曲子彈的好。”
泰嶽山的餘暉鍍在青年側(cè)臉。
她看不清,但那一定是一張清輝俊逸的容貌,才能讓女子忍不住追問:“有多好?”
青年眼底眉梢?guī)闲σ猓骸坝形規(guī)熥鹌叻致曧崱!?br />
這是一個很高的評價,便是高處不勝寒的冷意,讓她輕飄飄的落了下來。
“…怎敢與仙君相提並論。”
……
第二滴水花。
“天上和泰嶽的婚約,不是你和他的事,這是仙道盛事,關(guān)係五嶽興衰。”
“無論怎樣,長老們都不會相信十萬大山的妖修和森羅宮的魔修…你信嗎?”
“我信塗山和遲行。縱使仙魔兩道、人妖殊途。我的友人不會在這種事上說謊。”
“好,那成婚之日,我與他玉石俱焚。”聲如清鈴,擲地有聲。
青年先是錯愕,隨即笑了出來:“倒也犯不上玉石俱焚。在你們成婚前,我會以劍問他。”
以劍問道,雖知不是為了她,卻忍不住追問:“若他與天魔無關(guān)?”
“那自然要祝你們仙途順?biāo)欤商熘稀!?br />
女子沉默,咽下無聲的苦澀:“若他真受天魔蠱惑呢。”
“若他是天魔怕要委屈你,換一個假的婚約對象了。”
春風(fēng)浮動心湖:“…換誰?”
“我。”
……
第三滴水花,泛著血色。
在他們自以為挫敗敵人,最放鬆心神之際,從山巔墜落穀底。
“我有一個師弟…”他吐了口血。
“住口,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你那個師弟。”話說了一半?yún)s是運功給人療傷的妖修也支撐不住。
“塗山你耳朵出來了。”
十萬大山的秘法不見成效,氣息兇悍一眼望去就不似良善森羅宮魔子將天狐拉開:“讓開,我來。”
還沒等搭上經(jīng)脈就被拒絕。
“怎麼?你是嫌我那魔門功法配不上你這仙君嫡傳!”
“你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既然我們都不行,就帶你去找你師尊。”
“不能去找我?guī)熥稹!?br />
“邵暘之!”
“你覺得他能用什麼辦法救我。”
“靈丹妙藥,仙氣鎮(zhèn)壓,管他用什麼辦法,一個仙君總有辦法。”
“縱使仙人也做不到起死迴生。”
“邵暘之你他媽別亂說,你還沒死。”
“但是快了。天魔對五嶽的滲透已如跗骨之蛆,十萬大山和南疆也並非無暇之地。所以當(dāng)務(wù)之急…”
“當(dāng)務(wù)之急是穩(wěn)住你的傷勢再從長計議。”
“是你們兩個盡快離開中州。不能有人知道這場襲擊,更也不能有人知道你們在場。在天魔麵前。容不得我們?nèi)搜赡У臓巿?zhí)。”
……
最後一滴水珠。
她讓青鳥銜來新開的花枝,如願看到青年眼中浸染出的笑意。
“少時同師尊吵架,他便這樣哄我。如今阿婉也是如此,倒像是把我當(dāng)小孩子了”
他住在泰嶽山的這段的時間,女子從他嘴裏聽了太多次“師尊”兩字。從最開始的酸澀到現(xiàn)在的坦然,她甚至已經(jīng)能懷著莫名的心態(tài)迴上一句:“現(xiàn)在你不在青鸞,無人一起賞花,仙君怕會寂寞。”
沒有迴答,笑意淡去。
“青鸞峰的花長開不敗,我?guī)熥鹋率遣粫⒁饣ㄩ_花落。”
不會留意花開,也不會在乎花敗。而在他離開的千年萬載之後,臨川仙君還是那個高高在上仙君。
“阿婉…”他在叫她,把生死看的淺淡眼瞳透出一絲不甘和寂寥:“能再幫我個忙嗎?”
她怎麼能說不能,她怎麼舍得說不能。
顆顆水珠轟然破碎。
——
泰嶽山重重地基之下的秘殿,屬於天女紀(jì)婉的微弱魂火瞬間暴漲,灼炎般洶洶燃燒。
青藍(lán)色的火照映進(jìn)守?zé)羧送祝D(zhuǎn)身走向秘殿最深處。
“啟稟掌教,引魂燈有了反應(yīng),天女轉(zhuǎn)世確定在這幾人之中。接下來隻要引魂歸體,完成啟靈就可以迎迴天女。”
長者懸空盤坐於一道青銅古門之前,他人沒有動,聲音從四方匯聚一處。
“萬劍宗呢?”
“萬劍宗南疆主門沒有迴應(yīng),極東山門北殷臨川似乎沒有入魔,萬劍宗正在按禮製籌備鳴劍大典,迎候仙君出關(guān)。”
“主脈龜縮,極東山門更是荒唐。鳴劍大典是為仙人感悟,凡人求道而製定的古禮。北殷臨川師徒悖逆險些入魔。如今鳴劍問道不成體統(tǒng)。”震怒的聲音在青銅古門前迴蕩,最終化為一聲歎息:“算了,你去通知那些他們準(zhǔn)備一下,明日我們就引魂歸體,為天女啟靈。”
“…是。”
聽出守?zé)羧说莫q疑。
“你還有何事?lián)模俊?br />
“北殷臨川畢竟是仙君,當(dāng)年…”
“無妨。當(dāng)年念在北殷臨川是個小輩,一時看不破紅塵情愛,打也打了,鬧也鬧了,我泰嶽山該給麵子都給了。他北殷臨川是仙君,我泰嶽山難道就沒有仙家底蘊(yùn)嗎?”
天地有仙,頂尖宗門裏,仙可以視為一個宗門的底蘊(yùn)。
“萬劍宗已然沒落,對抗域外天魔之事還是要我五嶽山門扛在肩上。”
如同印證掌教,他身後的青銅門中似有巨物吞納吐息,大乘期的守?zé)羧烁惺艿絹碜蕴诺耐䦃骸?br />
——
萬劍宗極東山門
晴空萬裏不見雲(yún)霞,萬劍宗數(shù)萬內(nèi)門弟子列陣,數(shù)萬弟子雙手持劍立於麵前,長劍爭鳴振耳。
九重臺上,絕大部分的大乘和化神期修士匯聚一處,為首之人向著輕軟風(fēng)遙遙一拜。
“萬劍宗極東山門,代執(zhí)劍北殷長鴻攜萬劍宗眾弟子,鳴劍朝道,恭迎仙君出關(guān)。”
“恭迎仙君出關(guān)。”
萬眾一聲,聲如雷鳴,滾滾而去,一瞬之間遍傳山門。
牧言站在自己的破山頭,遙遙眺望:“徒兒你看到了嗎,這就是萬劍宗鳴劍朝道。”
半響沒有迴聲。
“徒兒?”他神識掃過整個山頭,竟沒找到人:“蔚歸?!”
————
妖修將直襲麵門既像蜘蛛又像蠍子的怪物斬為兩段。
塗山亭拉住謝開顏,趁著下一隻怪物衝上來的間隙奮力一躍,跳出狹窄的通道,進(jìn)去一處相對空曠的區(qū)域。
[宿主,我們到了,這裏就是幽魔窟的中心。]
塗山亭微頓:“我們到了?”
“對,到了。”
古怪浮雕圍繞著圓形祭臺,有像火焰又像水流黑色物質(zhì)在祭臺中心。
那種邪惡詭異與世界本源截然不同的氣息,其實不用001提醒邵暘之也看的出來。
邵暘之似乎有些出神:[001,你說域外天魔到底是什麼?]
001沒來得及迴答:[宿主!]
“…對不起。”幽魔窟隻能有一個勝利者,在到達(dá)目的地,所謂的合作關(guān)係截然而止。
塗山亭一掌打在謝開顏肩頭。
根本不敢看人族的眼睛,在將毫無靈力的普通人擊飛出去的同時。妖族解開壓製自身妖力的封印。生有六尾的巨大狐族虛影於身後浮現(xiàn),蘊(yùn)含所有力量的一擊完全打向祭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