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媧狂吼連連，雙爪撲騰，又被死欲牢牢抓住。耳欲從斜後方轟然撞出“砰！”將古媧撞得脖子亂搖，暈頭轉向，蟒身纏成了一團麻花。


    口欲的鉤嘴、死欲的獠牙、生欲的麟角同時刺入古媧的脖子，痛得它淒厲慘叫，汁液狂噴。


    鼻欲的長尾再次一抽，將古媧的脖子打得如同陀螺旋轉。婁瞅準機會，身形疾射而去，雙腿連環蹬踏，狂風驟雨般踢向古媧的脖子，打得它碎肉飛濺，脖子坑坑窪窪，千瘡百孔。


    腳尖一點，江辰避過古媧的血盆大口，抽身而退。“轟！”耳欲猶如山崩直落，壓向古媧。不等它躲閃，眼欲的碧光直射而出，令古媧身形一僵。口欲、死欲、生欲齊齊向外一扯，抓帶起古媧脖頸處的大片血肉，**出裏麵一根根色彩斑斕的筋條血管。


    耳欲轟然砸落，把古媧的脖子壓成一團肉醬。古媧粗長的蟒身劇烈抽搐了片刻，軟軟地垂搭在洞壁上，血盆大口裏慢慢滾出五枚圓溜溜的彩卵。


    卵子雞蛋大小，綿綿軟軟，芬芳撲鼻，五枚彩卵分別為金色、碧色、玄色、朱色和白色。除了死欲之外，其它五欲圍繞著彩卵，興奮竄躍。江辰清晰感應出五欲對彩卵的渴望，當即操縱五欲，吞食了彩卵。


    肉身立刻多出了五道異流，或冷或暖，或涼或辛，在肌肉骨髏中上下竄遊。江辰下意識地運轉六欲紋力，帶動異流，滲透全身。每運轉一個循環，異流便消弱一分，化作奇異的力量不斷融入肉身。等到異流完全消融時，江辰的六欲紋力竟然有了一絲長進，肉身也比先前堅韌了稍許。


    雖然這絲長進好比滴水入河，微不足道，但江辰的六欲紋力本來已至極限，哪怕是一點點突破，也彌足珍貴。最可喜的是六欲生龍活虎，光彩灼灼，實質化更為明顯。


    如果說原先的六欲還有些死氣沉沉，木然僵化，那麼現在的六欲多出了一絲玄妙的靈性，和肉身的緊密又深了一層，操控起來愈發靈活自如。


    “和照月犀的犀角流出的精華汁液一樣，這五枚五色彩卵也是古媧的精髏所化，想不到竟然能被六欲吞食進補。”望舒嘖嘖稱奇道“六欲難道可以吞噬奇珍異物成長嗎？”江辰搖搖頭：“也不盡然。江辰如意囊裏搜集的那些珍寶就對它們沒什麼**力。”


    古媧鑽出來的孔竅業已封閉，附近的洞壁原本如厚實彈力的牛革，眼下卻像僵死的屍體，硬超金石，口欲也隻能計悻縮迴了鉤嘴。


    然而在江辰的四周圍，更多的孔竅張開了，星星點點的異光從迷霧中透射而出，蠢蠢欲動，像是有更多的東西要從孔竅內鑽出來。！。


    江辰攀在洞壁上，俯身望去，整座霧洞像是從沉眠中一下子蘇醒。孔竅接二連三地發出吞吐聲響，初始細如蠅翅輕顫，而後亮如黃鍾大呂，交響齊鳴。一團團煙霧噴出孔竅，翻滾鼓蕩，成千上萬的光點猶如燎原星火，隨著霧海沉浮不定。


    江辰和古媧的這番激鬥，明顯驚動了孔竅內的諸般異物。剎那間，棲身處探出十多條棕褐色的藤蔓，霍霍揮舞，向江辰纏繞過來。藤蔓密布椐齒，尖梢各生一朵碗口大的奇花，鮮紅如血欲滴。


    江辰左腳一蹬洞壁，身子向後彈開，從藤蔓交錯的縫隙中穿過。奇花一陣搖顫，花蕊中噴出一股股惡臭的汁水，把江辰罩得風雨不透。


    死欲忽而撲出，猶如長鯨汲水，將臭汁一滴不漏地吞入。旋即利爪攫住藤蔓，把它從孔竅內拔了出來。另一頭赫然是毛茸茸的塊狀根莖，其上浮現五官輪廓。


    “這是鬼臉藤，還是生出了靈智的鬼臉藤！”望舒叫道“它富含純正陰氣，一旦服食，修煉陰寒屬性的功法事半功倍。”


    望舒頗感可惜：“這株鬼臉藤再過百年，便能成精，完全化為人形了。”


    藤根在死欲的爪下狂烈羽動，抽得洞壁劈啪作響。口欲撲上來，將藤根一一啄斷。鬼臉藤塊莖上的臉露出憤怒絕望的表情，漸漸萎縮成團，最終凝成一粒幽暗的珠子，被死欲一口吞入。


    一縷陰冷的氣息滲入肉身，江辰頓感全身清涼，六欲元力又增長了一絲。江辰在半空一個筋鬥，倒翻而躍，雙臂再次攀住洞壁。眼望著前後左右，一頭頭流光溢彩的異物撲出孔竅，紛至襲來，江辰心中不僅不驚不懼，反而生出了無限歡喜。


    這些靈物雖然麻煩難纏，但一旦身死，遺鼻的精華便可化作六欲成長的美食，江辰的肉身也可得到滋補，六欲紋力隨之提升。


    “江辰明白了，如意囊裏的珍寶沒有靈性！”望舒恍然道“六欲隻能吞噬誕生出靈智的珍寶。這個霧洞好古怪啊，連照月犀的犀角都能孕育出一點靈性！”


    “正好便宜江辰了。”江辰本可快速直落洞底，如今卻要好好留連一番。六欲歡唿著撲躍迎上，與四麵八方撲來的靈物戰成一團。一時彩焰迸射，霓光暴漲，千奇百怪的嘶吼聲充斥耳畔。


    江辰在洞壁上縱高伏低，騰挪竄躍，趁隙撿漏，對那些被六欲打成重傷的生靈補上致命一擊。“砰砰！”兩個頭紮翠綠小辮，下肢猶如吸盤的童子被死欲的獠牙戳穿小腹，緊接著被江辰雙拳命中，打得腸穿肚爛，化作兩截翠生生的玉膏。


    玉膏晶瑩剔透，清香沁脾，從內緩緩噴出兩縷小蛇狀的翠煙。翠煙凝而不散，敏捷地在空中一扭一竄，逃向孔竅，玉膏也隨著翠煙的噴出變得黯淡無光，宛如頑石。


    “快，快吃了它！這是藍田玉煙，至少可以提升你數甲子的妖力，比蒼血寶膠還管用！”望舒指著竄動的翠煙，激動地大唿小叫。


    江辰立即撲上，堵住孔竅。兩縷翠煙似感不妙，扭轉欲逃，卻被眼欲用碧光定住，江辰將兩縷翠煙倏地吸入。


    全身法力驟然一漲，猶如洪水衝堤，節節攀升。恢宏暴漲的法力像一條盤旋怒龍，騰躍出淵，天矯飛起，衝向瓶頸。


    “轟！”江辰驀地一震，雖然體內法力洶湧奔流，但這一線瓶頸仍然未被衝破。


    望舒瞪大眼珠，一片茫然：“怎麼迴事？這兩縷藍田玉煙少說也有百萬年的火候，怎麼還不能幫你提升法力，進入歸墟大成？”


    江辰苦笑道：“法力的確是提升了一截，隻是還不夠衝破歸墟大成瓶頸。”如果藍田玉煙提供的法力足夠，江辰便該自動邁入阿賴耶態，隨後妖力與道境相合，踏入歸墟大成。


    望舒沉思片刻，道：“你再試試蒼血寶膠，現在就服食。”


    江辰顧不上對付周圍的生靈，趕緊催動六欲，護住周遭。然後掏出蒼血寶膠，按照望舒的指點，將自己的頭發拔斷一縷，搓成灰末，灑滿蒼血寶膠，最後滴上唾液。


    沒過多久，蒼血寶膠就軟化成一團膠質，被江辰服食。體內法力再次升漲，氣息澎湃奔湧，竟然令內腑發出怒潮拍岸的轟鳴，渾身毛孔紛紛張開。


    “轟！”法力像是要闖出牢籠的猛虎，唿嘯著衝向瓶頸，身軀不由自主地一顫。


    “怎麼樣？”望舒緊張地問道。


    江辰呆了片刻，緩緩搖頭：“還是不行。總覺得法力隻差一線，可這一線偏偏衝不破。


    望舒低歎一聲：“地靈兒果然沒有胡說。尋常的藥草珍寶已經很難對你有效了。”


    “這還算尋常的藥材？這可是罕世難逢的蒼血寶膠和藍田玉煙啊！”望舒大受打擊，沮喪地一屁股坐倒“你就算跑遍神煌境的其他空城，都不見得能找到百萬年份的藍田玉煙，何況還是通靈的玉煙。相比之下，蒼血寶膠或許容易找一些，但沒個幾百年仔細搜尋，你別想找到。唉，就算找到，也沒什麼用啊。”


    望舒木然半晌，重重歎氣：“即便你得到橫公魚的鱗片和比翼鳥的羽毛，怕也是收效甚微。完了完了，歸墟大成這一關，你大概邁不過去了。”


    江辰沉聲道：“沒有其它可能子嗎？”


    望舒無精打采地道：“像其他人一樣，花上幾萬年慢慢修行，一點點提升法力，自然會有突破瓶頸的一天。隻是你有幾萬年可以等嗎？雲界壞空，也就這區區幾百年了。你現在隻有兩條路，要麼身死殉道，要麼跟在允天屁股後麵找找自在天，為自己留條後路。”


    “住！”江辰厲聲喝斥，眼神淩厲地望向望舒“老望舒，你若沒有身死殉道的信念，此刻便可離江辰而去。至於後路，從江辰放棄笙兒，踏上紫禁山的一刻起，江辰就沒再為自己留什麼後路。”


    望舒楞了一下，垂下頭，小聲嘟囔：“小子現在抖起來了，連抱怨幾句都不行。”


    江辰冷然道：“老望舒你若想悟出傳說中的極限一槍，破開時光，便要有不惜一切往前走的覺悟。往前走，隻能往前走，哪怕是斷了腿，爬也要往前爬。”


    “其實還有另一個辦法。”望舒猶豫地道。


    “不用再說了。”江辰心知望舒之意，斷然否決“與魔合體，的確可以借助幽冥河的黃泉力窶強衝歸墟大成。但江辰絕不容許自己做出這樣的選擇。”


    “即便是爬，江辰也不需要別人遞來的拐杖。”江辰目視著霧海中前仆後繼衝來的生靈，冷冷地道“兩縷藍田玉煙不夠，那就一百縷，一千縷！一團蒼血寶膠不夠，那就捕獲更多的。這座空城不夠，那就去其它的空城。哪怕屠光神煌境的所有生靈，江辰也要衝上歸墟大成！”！


    交欲咆哮，迸射出眩目的光芒，以之勢奔騰躍出。江辰死如駕取六匹神異的駿馬，一路卷風挾雲，乘煙禦霧，殺入了生靈的海洋中。


    鼻孔噴煙的火雲獸靈，滿臉結滿黑籽的影木靈，毛發覆蓋全身的兇訛，光影變幻閃逍的洞冥在江辰周圍紛紛倒下，屍身化作本源精華，或被六欲吞噬，或被江辰服食。還有些具備療傷奇效的精華被江辰塞進空空玄的嘴裏，它的唿吸平穩了不少，心髒跳動有力，臉色也漸趨紅潤。


    廝殺越久，江辰對六欲的操控就越來越如臂使指。說到底，它們都是江辰肉身的一部分，隻是暫行分離而已。同樣，六欲承受的傷害，最終也要反饋到江辰的肉身。


    空中勁氣縱橫，霧層被撕扯成一縷縷飛揚的破爛棉絮。在六欲的護持下，江辰施出魅武變幻莫測的奇詭步伐，勢如瘋虎，大肆殺戮。


    生靈的汁液五彩斑斕，紛飛濺灑，濃鬱的異香四處飄灑。江辰同樣渾身浴血，平添出數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肋骨也被打斷多根。


    數十條漆黑如墨的觸手猶如幽靈，無聲無息地鑽出孔竅，狠狠抽中了鼻欲，打得它白光崩碎，翻滾拋跌。江辰感同身受，肌肉一陣抽痛，頭暈目眩，鼻孔溢血。


    觸手不依不饒，穿過耳欲、眼欲、口欲的堵截，向江辰纏來。江辰縱身跳起，雙足疾點，貼著一處犬牙交錯的洞壁，借勢躲閃。觸手猶如附骨之蛆，死追不放，一條條黝黑的鞭影緊擦著江辰的身側抽過，落在崢嶸的突壁上啪啪作響。


    前方陡然跳出五個光潤透亮的水晶娃娃，好奇地瞠視著江辰。水晶娃娃和其它靈物有很大的不同，眉目清晰分明，表情豐富靈動，嘴裏咿呀有聲，下肢幾乎完全脫離了孔竅，僅僅在腳底連著幾根枯糊糊的液絲。


    “這是快成形的通靈晶髓！“望舒駭然道“江辰明白了！這座空城的所有生靈，很可能都是從這裏出生的！”


    “包括那些店鋪裏的夥計？”江辰不可思議地道，身形倏然橫移，


    閃到水晶娃娃側方。一條黝黑的觸手從頭頂掠過，猛拍在江辰原先的位置上。死欲疾撲而至，利爪按住觸手，口欲拍動火翼落下，探嘴猛啄。鼻欲、眼欲、生欲也群起而上，與觸手激烈纏鬥。


    “你不覺得這裏就像一個孕育生靈的巢穴嗎？霧洞裏的生靈，多多少少都帶了一點靈智。你看這幾個水晶娃娃，形體大半蛻變成人，已經會開口學說話了。隻要再過幾年，它們的靈智便能徹底成熟，變得和店鋪裏的那些夥計一樣。”望舒喃喃地道“奇珍異寶一旦生出朦朧的靈智，就會逐漸轉化形體，等到靈智完全成熟，便能幻化人形，但仍會保留些許原本的特征，比如多一條尾巴，個頭特別小或特別大，皮膚彩色，發如觸須它們會說，會想，擁有人類的靈性甚至更聰明。就像閬苑裏的芝麻，十之*是美玉成精所化。”


    “這些靈物最終是否會成為店鋪裏的夥計，和我沒有太大幹係。”


    江辰淡淡地道“既然還沒有徹底化形，這五塊通靈晶髓應該能提升江辰的法力吧？”


    望舒雙眼放光，點頭如小雞啄米：“你的運氣實在好得變態！瞧它們的樣子，至少是八、九百萬年份的晶髓，比藍田玉煙還要強得多啊！就算讓你進化個兩、三次，也綽綽有餘了。”它瞄了江辰一眼，小聲補充道“不過這是對常人而言。


    要是還不管用，那就真沒輒了。”


    五個水晶娃娃似乎感應出江辰的覷覦之意，齊齊扭頭怒瞪著江辰，手拉手，張嘴一噴，空氣蕩出半透明的波紋。


    江辰心生警兆，立即驅使耳欲擋在身前。


    剎那間，漣漪般的波紋罩住耳欲，化作一方清澈森冷的水晶巨磚，將耳欲凍結其中。


    江辰渾身一個激靈，四肢像是僵住了。六欲紋力當即運轉，強行發力，江辰跳過水晶巨磚，直撲水晶娃娃。


    五個水晶娃娃再次張嘴齊噴。江辰連續閃動，魅武踏出曲折變向的步位，穿花繞樹般避過一塊塊水晶巨磚。


    “砰！”一塊水晶磚恰好凍住了從背後追襲而來的觸手，其餘觸手瘋狂拍擊，將水晶磚打得粉碎飛濺，連帶著困住耳欲的水晶磚也被波及，磚角破了個口子，耳欲趁勢掙脫而出。


    水晶娃娃們噴出晶磚，似耗費了不少靈氣，微微喘著氣，麵色不太好看。後方的觸手也是傷痕累累，汁液淋漓，一邊跟六欲糾纏扭打，一邊分出數條觸手向江辰追擊。


    江辰心中一動，刻意驅使六欲，引導觸手向水晶娃娃而去。相比水晶娃娃，觸手的靈智差了不止一籌，在六欲的挑釁咬啄下，觸手胡亂揮舞，愈發瘋狂猛烈，好幾次差點撩中水晶娃娃。


    “砰！”一塊水晶磚被觸手抽得向前飛甩，逼得一個水晶娃娃不得不向旁跳開。江辰閃電般欺近，揮拳直擊，將這個水晶娃娃打得胸脯洞穿，屍身凝結成一滴明晃晃的晶液。


    張嘴一吸，江辰將晶液吞入。清冽的靈氣霎時遊走內腑，化為醇厚的法力，猛然一震一衝，又在牢不可破的瓶頸前退下來。


    其餘的水晶娃娃發出悲傷的啼哭聲。再過片刻，第二個水晶娃娃被觸手波及，生欲猝然從旁撲出，頂翻了水晶娃娃，江辰擺腿下劈，將其一劈為二，得到了第二滴晶液。


    還是不行！


    體內的法力猶如火上澆油，熊熊沸騰，卻始終燒不毀瓶頸。第三滴晶液！第四滴！江辰硬受了幾記觸手抽打，抓住機會，接連擊殺了兩個水晶娃娃，一一吞食。瓶頸卻仿佛水漲船高，固然不動。


    “你進境太快了。短短幾年就衝到了仙臺，根基自然不穩。


    所以最後的瓶頸很難突破。”望舒頹然道“光靠奇遇得寶終究不行啊，還得慢慢打磨法力。”


    “那隻能說明奇遇還不夠，得寶還不多。”江辰不為所動，身形掠起，殺向最後一個水晶娃娃。


    此時，觸手已被六欲殺成重傷，折斷的殘肢四散零落，撕裂的傷口流出大攤**，隻剩下苦苦掙紮的份。


    水晶娃娃瞪著江辰，眼中終於露出了驚懼之色，身子一俯，撤腿逃向棲身的孔竅。


    眼看江辰隻要直擊一拳，便可打爆它的頭顱，得到晶液。但拳到中途，江辰突然收迴，緊緊貼著水晶娃娃的後背，鑽入了孔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