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相對私密的會客廳裏,
羅素先生提出的問題顯得很有水平,“韋恩你應該是剛去過大教堂吧?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認為其中有哪些部分,是我需要重點關注或者警惕的嗎?”
不問“你知道什麼”或者“能說什麼”,就問“我該注意什麼”,
既能直擊跟自身相關的重點,迴頭似乎也能用來評估韋恩對事情的“了解深度”,以及韋恩跟他合作的“誠意”。
比如說前邊有個坑,問你了你還不提醒,那麼我大概就可以懷疑你“作用有限”,起不到專業的預警和防護作用,
又或者是你“故意想坑我”,那麼就代表我們之間的信任已經沒有意義,找機會背後“捅一刀”迴去才是正解。
韋恩一邊以小人之心誇讚著羅素先生的老練,一邊思忖著到底該怎麼迴答金主爸爸的問題,
略微琢磨以後,他決定說兩個或許不至於會“泄密”的消息出來:
“經過知情人的確認,報紙上凡是大教堂放出來的消息,我們都可以認為那就是‘事實’,您做決策的時候,最好不要與之相悖。
“其次,提利爾牧師很可能就是福吉尼亞的下一任主教,他的任命應該是柯裏昂主教認可過的。”
羅素先生的表情一繃,“主教大人已經過世了?!報紙上說他正在搶救,我們還在猜測他醒過來以後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唔……
這個就不太好迴答了,雖然提利爾牧師和湯姆·哈根都給了韋恩準話,但是像這樣重磅的消息,要在什麼時候正式公布,那通常都是經過慎重考慮的,
你可以猜,不過我卻不應該直接透露……
——有些消息就像高考試題,公開之後誰都能看,但是在啟用之前,卻是對某些人而言價比千金的絕密。
要不是考慮到像羅素先生這樣的生意人,很可能需要趁著消息尚未公布,提前跑去跟提利爾牧師拉關係、拍馬屁,韋恩才不會把這事說出來呢,
這份人情吶,金主爸爸以後你就慢慢還吧。
看到韋恩閉口不答,羅素先生也很快反應了過來,表情瞬間變得熱切:
“這個消息非常有價值!趁著有些人擔心會被柯裏昂主教遷怒,看來有幾單生意我要大賺一筆了。既然繼任者是經過他認可的,提利爾牧師又是南方人,那就說明態勢不會擴大得太嚴重,有些恐慌拋售的股票也可以趁機吃進……”
喂喂喂,這個消息我不是讓你這麼用的啊。
羅素先生說著,就已經激動地自己在那來迴踱步,嘴裏還在同時念念叨叨,
韋恩看著他這副樣子,感覺奧維莉婭小姐要是這時候偷窺一下羅素先生的內心世界,說不定都能聽到“打算盤”和“金幣掉落”的背景音效。
好在大商人的頭腦反應很快,沒過多久,羅素先生就重新恢複了冷靜,
然後他高興地半搭著韋恩的肩膀,帶著人一塊往門外走,一副有事情需要急著去處理的模樣:
“你告訴我的事情,我會嚴格保密的。對了韋恩,我們公司其實還有幾條蒸汽列車的線路,包括和之前相鄰的路段,到時候一塊交給你們負責安保怎麼樣?價格就按照之前的合約,根據裏程來折算。”
韋恩就喜歡這種有恩立馬就報的性格,不過路段太長,其實要做好安保也沒有那麼容易,“我們偵探社在短時間內,可能招募不到那麼多的人手……”
“這沒關係。意向可以先達成,這方麵的合約就先預定給你們了。你以後可以隨時過來和我簽約。”
“我本來還想順便跟您說一下,關於快餐店的改造計劃……”
“哎,那個是小生意,主要還是用來跟教會維護關係的,你自己決定就行。我相信你的眼光。”
“其實我有計劃把快餐店開到我們偵探社負責安保的沿途城鎮裏,不過到時候可能要預留出一部分股份給當地的人……”
“快餐店就不是公司的業務了,屬於我個人的投資……唔……這個我們迴頭再談吧。剛才那幾位先生的身家都相當豐厚,有可能會成為你們偵探社的客戶,我先為你們互相引薦一下怎麼樣?不過剛才的消息可不要透露給他們。”
“好。”
……
“那些北方人現在就是想讓我們死!
“柯裏昂這次做得太過分了,真以為在本地串聯好了幾個人,他們就是福吉尼亞的無冕之王了嗎?!
“美利加可不是舊大陸,必須要讓這些暴徒學會尊重民意!”
同一時間,裏士滿的城中的一處私人宅院裏,十幾位堪稱能左右州內經濟和穩定的大人物們正在臨時聚會,
他們中有的是富豪,擁有著大量的土地和奴隸,有的是政客,掌握著選票和話語權,有的則是身居關鍵職位的官員,法律和規則往往需要他們來具體執行。
本來還有一些人,同樣有資格出現在這裏,他們擁有的是“信仰”,負責引導和梳理信徒們的理念,也能在某些事情上提供讓人意想不到的幫助,
不過此刻他們都處於“缺席”的狀態,除了某個被排除在邀請之列的人以外,剩下的有些在報紙上被認為是“叛亂者”,有些則被“無辜牽連”——後兩者的死訊全部都已經被確認。
情緒激動的“吶喊者”奠定了聚會的基調,而裏邊最有影響力的幾位則依舊保持著冷靜,
其中一位老先生,看了看坐在他身旁顯然興致不高的男人,“除了巴齊尼他們之外,應該就屬你對教會的情況最清楚了,沃爾特,你認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認真‘迴應’柯裏昂?”
沃爾特先生張了張嘴,一開始都沒說出話來:
“現在迴擊柯裏昂,已經任何沒有意義了。和有些人猜測的不同,他今天上午就已經‘迴歸了聖靈的懷抱’,而不是躲起來逃避眾人的譴責。哪怕我們都知道他有罪,一個人也不可能死兩次。
“他在臨終前,以主教的身份指控了叛亂者們的罪行。先不談聖靈教會是否能夠容忍別人質疑過世主教的權威和虔誠,他還指名了提利爾作為繼任的人選……
“各位,現在攻擊柯裏昂,除了會引發他原本支持者們的不滿以外,還等於在否定提利爾的繼任合理性,提利爾不會坐視不管的。”
反對的聲音立刻就喊了起來,“巴齊尼他們就是被提利爾害死的!提利爾現在已經不是我們的人了。”
沃爾特先生往那邊瞟了一眼:
“巴齊尼他們已經死了,再敵對提利爾,我們在本地教會裏恐怕就沒有分量足夠的‘自己人’了。我知道在場的一部分人不會輕易放過他,也不會原諒柯裏昂那邊的人,但提利爾和我們也是老朋友了,我不確定當他把橄欖枝伸過來的時候,是不是所有人都會拒絕跟他和解。”
“你這是什麼意思?!巴齊尼他們難道就白死了?”有些聲音已經帶上了怒意。
沃爾特先生扭頭直視著說話的人,“昨晚我的損失不比某些人的少。可現實是,你們不會不清楚提利爾到底知道我們多少黑料吧?他光是讓教會嚴格清理那些被私下庇護的野生非凡者,就足以讓我們損失慘重了。”
“希望他有這個膽量!我們不會就這樣坐著等死的。”會場裏依舊有人反駁,隨後便是不斷地竊竊私語聲。
“夠了!”
老先生的手掌在桌麵上用力地拍下,等現場變得安靜以後,他才扭頭看向沃爾特先生,“說說你認為我們應該怎麼做?”
眾人的目光凝聚,沃爾特先生略作思忖:“首先,提利爾當然已經不可信,新的教區牧師上任以後,我們要抓緊時間進行接觸,盡快從中尋找出可以合作的人——其實提利爾能選擇的範圍有限,其中的不少人應該本來就也是我們的人。
“其次,為了防範柯裏昂和提利爾還有後手,我們要盡快隱匿掉那些‘不幹淨’的手下。有些事情大家都清楚該如何處理,如果舍不得又或者做得不好的話,那自己萬一遭受了損失,也不要再怪罪到別人身上。
“最後,和教會公開敵對,並不是明智的行為,但如果僅僅是針對那些把手伸得過長的人,那麼所有南方人應該都會在背後支持我們。要是提利爾真敢安排人再像柯裏昂這麼做,我們自然也不必客氣。臺麵下的事情,就在臺麵下處理。
“福吉尼亞畢竟還是我們南方人的地盤,北方人要麼老實待在山脈那邊,要麼就滾出福吉尼亞,如果還是不知足,那就剁碎了埋到農場裏當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