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瑞忽然站起身,對明珠和鍾靈道:“你們先坐坐,我過去說幾句話就迴。”說著,走出了雅間,來到隔壁處輕輕叩門,道:“打擾了,請問,可是劉兄在裏麵?”
裏麵忽然安靜了一會,緊接著,門被打開了,一位年輕的公子驚喜的道:“喲,大哥,好巧呀!”
鴻瑞笑道:“劉公子,好久不見了。”
劉恬嘿嘿一笑,將他讓進了雅間內。隻見臨窗擺著一張桌子,坐著三個人。一個金發碧眼鷹鉤鼻的魁梧男子,身上的穿戴卻都是本朝的服飾;第二位是個俊秀的少年,長了一張娃娃臉;第三位則是個儒生打扮的年輕公子,劍眉鳳目,氣質不俗。
劉恬指著鴻瑞,介紹道:“來,我給你們介紹介紹,這位就這我未過門妻子的堂兄,上官家的大公子,上官鴻瑞。”自從和上官毓秀定下婚約之後,劉恬就十分自動自覺的改了口,喚上官鴻瑞為大哥。
眾人都紛紛起身朝他拱手。
“上官大哥。”那俊秀少年首先開了口,道:“小弟姓劉名忻。既然您是忻未進門堂嫂的兄長,便也是我的兄長了。”他一笑,臉上便漾起兩個酒窩。
鴻瑞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忙道:“小侯爺客氣了。”原來,他就是劉恬的堂弟,父親是廣平候,母親是陽城郡主,他出身功勳之家,地位不容小覷。
那個金發碧眼的男子衝他行了個標準的拱手禮,然後用不太標準的中文說道:“兄臺有禮了。我叫紮木和,是西域人,因久未迴京,言語生疏了,還請上官兄見諒,不到之處請多多海涵。”
鴻瑞不是沒有遇到過外國人,他們大多數爽朗自信,直來直往,像這樣說話時言語客氣,帶著國人常有的自謙的卻很少見。用他們的話講,都是“繞來繞去”的,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繞進去了。
劉恬笑著說道:“紮木和兄弟是西域王的兒子,是位王子,前些日子迴了家鄉一趟,這才迴來。他曾經在京城裏住過六七年,對京城比我還熟,什麼都難不倒他。”
紮木和笑道:“我迴家三年了,一時有些言語生疏。待過些日子,上官兄再聽我說話就不會這樣了。”
鴻瑞含笑道:“哪裏哪裏,王子已經說得夠好了。”
紮木和擺了擺手,道:“不必叫我王子,咱們今後都是朋友了,你就叫我紮木和好了。”
劉忻轉頭看了一眼那位儒生打扮的年輕公子,道:“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和我一道從京城來的,名叫肖遙。”
肖遙衝著上官鴻瑞一拱手,道:“久聞上官公子的賢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鴻瑞連忙謙讓了一番,眾人隨即落座。
紮木和道:“劉兄,你就繼續跟我說說京城那邊的事吧。”
劉忻道:“說倒是說,隻是不知上官大哥會不會覺得枯燥無味?”
鴻瑞笑道:“怎會?我也許久未去京城了,早就想細細打聽一下那邊的情形,小侯爺但說無妨。”
劉忻這才緩緩道:“說起來,京城如今有‘三美’和‘四公子’,想必大家都聽過吧。”
原來,所謂的“三美”就是指三位未婚的千金小姐,如今的三位分別是:邱曉蝶、馮慧之、秦美音,她們是整個京城內有名的閨秀,才貌雙全自是不用說了,家世也顯赫,一旦被選中,上門求親之人便會多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京城高官甚多,閨秀也是多如牛毛,想被選中,談何容易?所以,每當三美中哪位閨秀嫁人之後,對空出來的位置競爭就十分激烈。
“至於四公子嘛,還是那幾位,沒有變。隻有喬大哥嫁給了公主,哦,不,是娶了公主……”
“哈哈,忻弟說得沒錯,說是娶公主,可哪有夫婿搬去女家住的?可公主卻不一樣,地位崇高,位比親王,婚後就要開府另居,這駙馬自然也要一同住進去。在老婆手底下討生活,嘿嘿,想來也快活不了。聽說那些公主個個都驕傲刁蠻,這女人嘛,就算再漂亮,性子不好也不討喜。就像軟香樓裏的楚楚姑娘,雖然姿容不算多出眾,但是那性情還真是溫柔如水呀……”
“咳,大哥,”劉忻掃了一眼在座幾人,提醒道:“上官大哥可還在這裏呢。”
劉恬這才嘿嘿一笑,不再言語。
鴻瑞隻是一笑置之,他這個朋友隻是愛耍嘴上功夫罷了,不會做出格的事,所以在他麵前也不避諱,這點他還是明白的。
紮木和道:“你們天朝人有時可真奇怪,老婆既漂亮又能幹是多好的一件事,怎的到你們嘴裏就變成這樣了?我曾見過幾位公主,尤其是無雙公主,她非常聰明,待人也有禮貌,可不像你說的那樣。”
劉忻放下手中的酒杯,笑道:“紮木和,你不懂,這女子一旦讀了書,識了字,會吟詩作畫了就好自稱才女,仗著那些小聰明,不安於室,或者自覺高人一等,行事傲慢。這樣的女子若是做了正室,又該將丈夫擺在何處?將妯娌置於何方呢?古人雲,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還是溫柔順從些為好。”
“你們男子也別太自負了!”突然,隔著屏風傳來一個略帶憤怒的脆嫩的女聲,“妹妹別攔著我,我要好好跟他們理論理論。女子讀書怎麼了?男子不學無術的敗類還少嗎?憑什麼他們就這麼瞧不起女子!”
眾人皆驚,鴻瑞一聽是鍾靈的聲音,有些尷尬的起身,衝著眾人一揖,道:“對不住眾位了,隔壁說話的是我的堂妹,她年紀小,並沒有冒犯之意。”
劉恬驚訝道:“鍾靈妹妹也來了嗎?大哥,你不厚道,怎麼不早說呢?”他心中暗悔自己說多了話,萬一讓未來的小姨子告訴給了毓秀可就糟了。
劉忻笑道:“原來是未來的小姨,都是自家人,上官大哥不必在意。”
隻聽另一個女聲道:“表哥,二表姐不是故意失禮的,她隻是有些不舒服罷了,小妹陪她出去走走。”從聲音上判斷,說話的這位姑娘的年紀似乎更小一些。
劉忻玩笑道:“上官大哥一共帶了幾個妹妹出來?不知還有沒有了?”
上官鴻瑞道:“隻帶了我一位堂妹和表妹,並無其他人。”說著,他起身朝眾人拱了拱手,道:“對不起了諸位,舍妹不舒服,我先過去看看,你們慢慢聊著。”
鴻瑞迴到隔壁的雅間,見鍾靈正氣鼓鼓的坐在那裏,明珠有些無奈的看著她,低聲勸道:“二表姐何必爭這一時之氣,他們男子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吧,何必理睬?二姐姐若為了一時痛快,非跟他爭個長短,即便贏了也隻會得個‘牙尖嘴利’的名聲,最後吃虧的可還是二表姐。”
“表妹說得對。”鴻瑞此時走了進來,他有些嚴肅的望著鍾靈,道:“出來之前我是怎麼囑咐你的?若你在外麵惹了事,下次為兄再不帶你出來了。”
鍾靈扁了扁嘴,權衡了一番利弊,終究是害怕再不能溜出來玩了,這才不情願的用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聲音道:“我再不惹事了。”
鴻瑞見堂妹承認了錯誤,便也退了一步,道:“你不是想買幾隻鳥兒玩嗎?走吧。”
鍾靈聞言,眼睛一亮,立即站起身,道:“太好了!我曾在一棵樹上看見過一隻頭上長了翎毛的白鳥,紅色的眼睛,可漂亮了。隻可惜,它隻是看了我一眼就飛走了,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這一迴,我一定要親自去找。”
明珠聞言一怔,聽鍾靈的描述,她看見的不就是雪鸞嗎?
“不知姑娘是在哪裏看到的那隻鳥兒?”
明珠一驚,迴過身去,就見門口站著三個人。說話的是一位樣貌俊秀的少年,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和劉恬長得有幾分相似,也長了一雙狐貍眼,隻不過比劉恬的更大,更有神一些。
鍾靈聽出了他的聲音,略帶些氣惱的道:“不知道這位公子在哪裏見過那鳥兒的。”
劉忻眼神一閃,露出了兩個酒窩,道:“在下也隻是聽說過而已,並未見過。知其稀罕,也想一睹其容。在下倒是想請教這位小姐,您是在哪裏見過的?”
鍾靈略有些生硬的道:“對不住了,我忘記是在哪棵樹上看見的了。要不然,公子就在碧水城裏挨棵樹底下瞧瞧,沒準就見到了。”
劉恬見小姨子生氣,連忙上前打圓場,替劉忻賠不是。
鍾靈看了他一眼,道:“多謝姐夫。可是一碼歸一碼,你說過的話我還是會告訴姐姐的。”
劉恬頓覺汗如雨下。
紮木和上前朝鍾靈和明珠二人行了個西域的禮,用怪怪的語調道:“兩位美麗的小姐,冒昧的說一句,我叫紮木和,來自西域,今年十八歲,尚未娶親,對天朝文化十分向往,可否請小姐們賜教一二?”
鍾靈一見是外國人,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來。她看了一眼鴻瑞,見他沒有阻攔的意思,便也很有禮貌的笑道:“我一直對西域那邊的事很好奇,您也能為我解惑嗎?”
紮木和受寵若驚的又行了個禮,道:“紮木和榮幸之至。”
男子們都很鄙視的掃了一眼紮木和,心道:這會兒又裝什麼都不知道了,你不是在我朝住了七八年了嗎?
想歸想,眾人便一同離開了酒樓,朝街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