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山界的星臺中,天玄老人突然劇烈顫抖,手中的青銅燈盞“當啷”墜地。
燈油潑灑在星圖上,竟詭異地凝而不散,勾勒出楚一凡所在的幽冥裂縫輪廓。
天運子瞳孔驟縮——這位見慣了萬古滄桑的宇宙守護者,此刻眼中竟泛起駭然之色。
“前輩?”天運子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顫音。
天玄老人猛然轉身,白發無風自動:“天運子,你可知道,老夫尋找那抹虛火,已足足百萬年!”
他指向星圖中楚一凡背後的祖巫屍身,指尖幾乎要戳破幻象,“天命那蠢貨坐擁寶山而不自知,當年竟用這等神物當炮灰!”
天運子的目光穿透星圖,卻隻見混沌一片:“那是……天玄極火的三魂之一?”
“正是虛火!”天玄老人仰天大笑,笑聲中混著淚音,“當年天玄極火自解三魂,虛火焚智,妄火凝空,念生留隙。
天命毒殺逍客、設下困局,自以為在煉化因果,卻不知虛火早就在他親手拋棄的祖巫屍身裏!”
星圖中,楚一凡正沿著光芒大道前行,掌心的烈火符文如流螢明滅。
前方的紅光漸濃,竟似凝固的血海,腐屍的惡臭撲麵而來,連鬼九的幽冥之體都忍不住發出低鳴。
兩側的肋骨如血色巨柱擎天,每一道骨紋都流淌著祖巫煞氣,與楚一凡體內的鴻蒙紫氣產生詭異共鳴。
“主人,後方有動靜!”鬼九的鳥喙突然轉向,安魂幡殘片在胸前泛起微光。
果然,屍鬼佬的尖嘯穿透血霧:“邢老鬼,那小崽子就在前麵!
活祭了李半仙等人,咱們的域能撐半個時辰!”話音未落,一聲悶響傳來,像是巨蟒吞咽腐屍——正是祖巫屍身的肋骨在收縮,將追擊者困入血色迷宮。
楚一凡突然頓住。掌心貼著祖巫屍身的位置,傳來極其微弱的溫熱,如同瀕死者的最後一絲餘溫。
這具被天命視為棄子的屍身,此刻正用殘餘的煞氣,為他抵擋著能腐蝕元神的腐屍毒。
“為何幫我?”他低聲呢喃,指尖撫過屍身眉心的骨契,那裏隱約浮現出扭曲的紋路,似是對自由的渴望。
瞬間楚一凡感覺此間困住的存在與自己同病相憐,都在渴求解脫與自由,都在命運的枷鎖中苦苦掙紮。
天玄老人的怒吼在識海炸響:“蠢貨!用你自身的三代火引動虛火啊!”
楚一凡猛然驚醒,想起師尊曾說過的話:“天玄極火,本是天道心源。”
他咬破指尖,將鴻蒙紫氣與天玄極火融合,在掌心凝成三色火苗——正是破天位麵的業火、周天位麵的清焰、還有來自自身的念力之火。
“轟!”
祖巫屍身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眉心骨契處裂開縫隙,溢出一縷純粹的白色火焰。
那是虛火,無形無質卻焚盡智識的本源之火。
楚一凡感覺識海被刺痛,卻又清醒得可怕——他“看”見了天命的謀劃:破天位麵的眾生如螻蟻般被數據化,周天位麵的星圖被篡改,而自己,曾是這盤棋中最關鍵的棋子。
“原來如此……”他喃喃自語,三代火與虛火共鳴的剎那,整個幽冥裂縫的血色開始褪去,露出隱藏在深處的星門。
那是連接三個位麵的樞紐,每一道星芒都刻著他親手創造的楚門戰紋,這是被秘境認可的象征。
後方突然傳來慘叫。屍鬼佬的血輪在虛火前不堪一擊,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化作飛灰:“不可能!我專修屍毒萬年……”邢道天的黑葫蘆也出現裂痕,吞魂之力在虛火麵前如同兒戲。
楚一凡抓住鬼九,將夢空間拋向追擊者。七彩光芒落下的瞬間,《天夢要訣》的法訣發動——不是攻擊,而是喚醒。
那些被操控的修士,眼中閃過迷茫與痛苦,像是被掐斷絲線的傀儡,在七情六欲的衝擊下紛紛跪倒。
“主人,星門在收縮!”鬼九的尖叫驚醒了楚一凡。
他轉身看向祖巫屍身,發現骨契處的虛火正在緩緩溢出,屍身逐漸透明,最終化作一道光膜,護住了星門。
那溫熱的觸感漸漸消失,卻在他掌心留下一道淺白印記,像是虛火脫困前的無聲致謝。
天玄老人在盲山界狂喜:“好!虛火現世了!天命若知道自己當年拋棄的屍身,被你斬了後如今成了破局的鑰匙,怕是要氣得道基不穩!”
他忽然瞥見星圖中,楚一凡掌心的三色火苗正在融合,竟形成了“玄”字印記。
天運子卻沉默不語,目光落在星圖邊緣。那裏,藍林鳳的身影正在聖道嶺的香宵別境中徘徊,手中握著半塊刻有“楚”字的玉佩。
她的發絲間,隱約可見銀河位麵的星芒——那是當年逍客為自己種下的護道印記,後來贈送給了藍林鳳。
“該麵對了。”楚一凡握緊鬼九的手,邁向星門。
虛火在前方亮起,如同心燈,照亮了星門上的古老文字:“斬盡強加之命,方見自在之心。”這是他親手刻下的道心,也是楚門立派的根基。
當他的腳踏入星門的剎那,三個位麵同時震動。
破天位麵的天命突然噴出金血,看著水晶球中崩塌的裂縫,終於發現了自己數十萬年謀劃的漏洞——一個虛淡的身影竟然喚醒了虛火,成為了打破平衡的變數。
“這人是誰?給我查!”
天命的怒吼穿透位麵,卻隻換來星門上“砰”的一聲輕響。楚一凡與鬼九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中,留下虛火凝成的屏障,將所有惡意永遠隔絕在周天位麵之外。
盲山界中,天玄老人撿起青銅燈盞,燈芯突然亮起三色火苗:“天運子,你看。”
燈影投在星圖上,竟勾勒出楚一凡的輪廓,他的背後,虛火如獨立的個體般盤旋,並未融入他的身軀——那是來自遠古的謝意,而非認主的契約。
“他會成為怎樣的存在?”天運子輕聲問。
天玄老人望著逐漸清晰的星圖,笑了:“一個讓所有妄圖定義命運者都膽寒的存在。
因為他的刀,斬的不是敵人,而是所有試圖給眾生套上的枷鎖。”
幽冥裂縫深處,楚一凡睜開眼,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混沌。
掌心的虛火印記微微發燙,卻並未融入體內。夢空間傳來毛球急切的唿喚,那是通往另一片機緣的指引。
他低頭看向鬼九,發現對方正在貪婪地吞噬殘餘的祖巫煞氣,鳥喙間竟泛起一絲金芒。
“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才能配得上如此境遇?,這“玄”字符到底預示著什麼?”他低語著,握緊破命刀。
刀身上,新刻的楚門戰紋與虛火印記交相輝映,形成了全新的圖騰——那是一隻振翅的鳳凰,尾羽是他親手繪製的周天星鬥,頭顱是虛火凝成的自由之火,而心髒處,跳動著屬於自己的道心。
身後,鬼九望著星門緩緩閉合,忽然發出一聲清越的鳥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