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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月圓此夜


    “吱呀……”


    薑辰鋒推門入室的時候,麵上帶著一分淡淡的笑意。


    這是很罕見的事,以致於屋內的三人都忍不住懷疑自己的眼睛。


    小幽、無得、王佳傑再三細看之後,才確定眼前這人的確是薑辰鋒無疑。


    “你這劍呆子原來是會笑的麼?”


    全身紮滿紗布的無得,尚且不知世上有一種名為“木乃伊”的東西,而且正與他此時的模樣一般無二。


    王佳傑的狀況也與他不遑多讓,這自號“十馬難追”的大賊如今全靠兩根臨時找來的拐杖支撐,要不然根本走不動一步路。


    三人此刻所在的小屋位於死人城中心的一家客棧,而參與此趟獨尊門討伐戰的正道聯軍今夜亦是留宿於死人城中。


    經晝間連番惡戰,這些來自江湖各地的俠士或傷或殘,早已疲倦不堪,若要他們披星戴月地重渡仙子湯,實在是強人所難。


    是以,經段守一、拂月、林菲菲、趙飛羿共同商議之後,一致決定今夜暫且留宿於死人城中,待到明日再做班師打算。


    入室四顧一番之後,薑辰鋒忽然問道:“怎麼隻得你們三人在此?”


    小幽歎了口氣,解釋道:“小袁和葉老姐傷勢過重,至今尚未蘇醒……好在他們已無性命之憂。”


    薑辰鋒點了點頭,隨即自顧自坐到窗邊,自腰間取下佩劍,以絹帕輕拭。


    王佳傑眉毛一跳,盯著那三尺青鋒怔怔道:“這柄劍是……這是劍修的劍?他把劍送給你了?”


    薑辰鋒的笑容消失了。


    修長的劍體,倒映著他如同刀刻般的冷毅麵龐,他的聲音也如劍一般冷厲:“準確來說……是他將這柄劍暫且交給我。”


    無得不解道:“據我所知,自劍修少年出道以來,這柄劍已伴隨他曆經大大小小數百戰,普天之下再也沒有哪一柄劍如此劍一般榮耀加身……我的意思是,劍修為什麼要把這柄劍交給你?”


    薑辰鋒的目光頓如鷹隼般收緊,凝聲道:“因為慕容楚荒敗了。”


    慕容楚荒敗了,所以劍修便要把自己的愛劍交給薑辰鋒?


    這是什麼道理?


    看著手中這柄品相普通的三尺長劍,薑辰鋒的瞳孔似在燃燒,心中不由想起劍修將這柄劍正式交予自己時的發言。


    “我以此劍擊敗了當世無敵的魔君,試問當今天下還有誰人值得我再用此劍?”


    劍修當時是這麼說的,語氣可謂理所當然,而薑辰鋒也必須承認劍修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因為是事實,所以劍修說這句話的時候,目中難免流露出一絲孤寂。


    人在高處的孤寂。


    劍修隨之話鋒一轉:“如今的中土已再無我的對手,我是時候出海去看一看西洋,或許那裏……”


    頓了頓,他的目中忽然出現了笑意:“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要我等太久的,是麼?”


    薑辰鋒沒有接話,但他當時的眼睛正如此時一般熾熱。


    “這柄劍暫且交由你來保管,待你真正抵達與我同樣的高處時,再做歸還不遲。”


    直至此刻,薑辰鋒的腦海中依然不斷迴響著劍修的離別之語。


    自四歲那年親眼目睹劍修的出手一劍之後,每日催促他起床的便不再是公雞的晨鳴,也不是劍宗晨練的鍾聲。


    是夢。


    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今夜,他終於徹底看清了自己的夢——原來那真的是一個很遙遠的夢,卻並非他不能觸及。


    隻要他足夠的強。


    隨著目中的火焰逐漸平息,薑辰鋒臉上再次浮現笑意,銳不可當的鋒芒盡於此刻展露。


    ——未來可期。


    看著他冷厲的笑容,無得與王佳傑便是麵麵相覷,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唾沫,生怕這劍瘋子一時興起,便要找他們二人切磋一番。


    王佳傑趕緊說道:“你倒也來的正是時候,我們方才正在複盤今日的惡戰。”


    “複盤?”


    薑辰鋒不解地看著他,心想此事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晝間一戰,當屬你們幾人苦功至高。”


    小幽如此說道:“若非你們先行奪下天、地、玄、黃四壩,正道聯軍萬萬不能成功渡河。”


    頓了頓,她又繼續說道:“不過有一件事,你們未必知道。”


    她看著眼前三人,沉聲道:“夏逸攻占天字壩時可謂一帆風順,因為天字壩的閘門機關早已被人動了手腳。”


    “你的意思是……狐祖宗去往天字壩的時候,那閘門根本就是打不開的?”


    無得瞠目結舌地說道,很是心痛地一拍大腿,隻恨前往天字壩的不是自己。


    小幽繼續說道:“鎮守天字壩的不是別人,正是嚴惜玉、江如雷與龔弄柳、龔拈花這對夫婦。”


    王佳傑動容道:“這四人若是聯手,可不好對付,夏大哥他……”


    小幽感慨道:“可是誰也想不到江如雷這些年竟是身在黑道心在白,竟於戰況緊急之時給予嚴惜玉重創,這才讓夏逸當場將其格殺……可惜江如雷這青年英雄也死於嚴惜玉臨死反撲。”


    無得雙掌合十,唏噓道:“善哉善哉……”


    王佳傑若有所思道:“如此說來,破壞天字壩機關之人便是江如雷?”


    小幽默然起身,踱步半晌之後,沉吟道:“江如雷應該沒有這個本事……倘若我沒有猜錯,那破壞天字壩機關之人應是墨師爺。”


    “墨師爺?”


    王佳傑眉頭輕皺,喃喃道:“是了……活佛本就計劃正邪兩道在這場火並中兩敗俱傷,所以即便我們沒有攻略四壩的計劃,墨師爺也會在暗中助正道一臂之力。”


    聽得“活佛”二字,無得當即麵色一黯,隨之默默垂首,再不說話了。


    也難怪他會頹喪至此——任誰也不能接受自己至敬至崇的師父,竟於短短一日之間由舉世盛讚的聖僧變成遺臭萬年的魔頭。


    “更準確的說,墨師爺是有意平衡正邪兩道的實力。”


    小幽糾正道:“既要正邪兩道兩敗俱傷,活佛與墨師爺這對父子首先要促成這一戰,其次便要雙方的實力差距不可過於懸殊,單方麵的大勝絕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結果。


    由此不難發現,由獨尊門複出第一戰的驚濤幫之役為始,乃至後來的匈奴南下、獨尊門圍攻成劍山,最後是今日的決戰……但凡獨尊門要做出任何大舉動,其中必然少不了墨師爺的身影。


    如今想來,倘若我當年沒有在聽濤峰上解救夏逸,而夏逸也沒有成為當夜的破局之人,那麼墨師爺一定會動用自己備用方案。”


    王佳傑道:“備用方案?”


    小幽道:“活佛與墨師爺絕不會允許戲世雄與江應橫的計劃成功,理由還是那兩個字……平衡,他們一定要正邪兩道的實力始終處於旗鼓相當的局麵。”


    她忽然看向無得,接著說道:“匈奴破京之日,和尚也正巧出現在京城,原因是聽聞活佛曾在京城出現過的消息,這才一路追尋至京。”


    無得歎了口氣,默然不語。


    小幽道:“活佛會出現在京城,隻因他要北上出關與大單於會晤。


    大單於畢竟是他的曾孫,在他的曾孫開始執行他們的計劃至關重要的一步時,這二人自然要親麵再對一對接下來的計劃細節的。”


    一席話畢,屋內其餘三人皆是胸口一窒,齊齊陷入沉默。


    此趟獨尊門討伐戰雖以正道的勝利而告終,而活佛這位幕後黑手也在議事堂中死於夏逸刀下,但誰也不能否認活佛的計劃畢竟還是成功了。


    經此一戰,正道聯軍已然元氣大傷,各路人馬死傷慘重,甚至連圓憫這位正道魁首也戰死於今夜。


    “不得不說,活佛實是我們此生遇過最可怕的對手。”


    王佳傑猶有餘悸地歎道:“恐怕以後也不會再出現這樣一個可怕的對手了。”


    “不。”


    小幽搖了搖頭,神情愈發凝重:“這世上還有一個遠比活佛可怕的對手。”


    她緩緩走到窗邊,一雙美眸舉目遠眺,似已飄至遙遠的北方。


    “活佛布局多年,隻為大單於鋪路。”


    “如今活佛雖亡,但大單於仍在,大單於身後的數十萬匈奴鐵騎仍在。”


    “我們搗毀了獨尊門,殺死了活佛,卻未動搖匈奴根本半分。”


    “更大的戰爭……仍在日後。”


    聞言,王佳傑便是一拍桌麵,恨恨道:“可惜讓墨師爺這條老狐貍給溜了,這老毒物不死,總覺得有一條毒蛇在暗中盯著,稍不留神便不知怎麼死的!”


    無得長聲道:“師兄今日先被月遙姑娘一劍重傷,隨後又被狐祖宗一刀斷臂,近來應是折騰不出什麼風浪了。”


    薑辰鋒聽他提及夏逸與月遙,不由問道:“話又說迴來,怎不見他們兩人?”


    此話甫一出口,薑辰鋒便發現無得與王佳傑的臉色不太自然。


    事實上,這二人的臉上都綁著繃帶,薑辰鋒根本看不見他們的表情——可不妨礙二人死命眨眼,不停對薑辰鋒使眼色。


    “難道我說錯話了?”


    薑辰鋒也眨了眨眼,頗為疑惑地看向小幽。


    ——好吧……確實說錯話了。


    薑辰鋒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裏,但他卻看得到小幽那陰沉如水的臉色。


    奇怪的是,她偏偏還在笑。


    “你沒有說錯。”


    小幽微微笑著,話音如二月天的春風一般溫柔:“他們相識已久,又闊別已久,自是有許多話要說的,所以我理應為他們另置一間空房,要他們好好一敘舊情……對不對?”


    “……”


    王佳傑與無得麵麵相覷,薑辰鋒則是繼續低頭拭劍。


    三人很有默契地閉上了嘴,好像沒聽到這句話,卻在心裏將夏逸狠狠怒斥了一番。


    隻是,被他們罵的體無完膚的夏逸又在做什麼?


    他在擦腳。


    尚且不算簡陋的臥室中,一雙潔白如蓮的玉足已被床前那盆中熱水暖的紅如蘋果。


    月遙的臉頰也恰如那新娘的嫁衣般泛紅,似要滴出血來。


    “夏大哥……”


    看著蹲在床前的夏逸小心翼翼地為自己擦拭雙足,月遙不禁低吟一聲,目中五分緊張、五分羞怯。


    “你……這些事,怎好勞煩你來做的?”


    夏逸挑了挑眉,隨即微微一笑,繼續埋頭於手上的工作。


    待到倒水、洗手之後,他才坐到佳人的身旁,視線由窗縫間飄向夜空中那一輪明月。


    “說來不怕你笑……”


    夏逸似已迴到多年前的那個夜晚,迴到鶴鳴山,迴到與那白衣少女月下相擁的瞬間。


    “我少年之時,曾不止一次想為惜緣洗一次腳,奈何……”


    他輕歎著看向月遙,輕輕握著她的柔荑,柔聲道:“我這麼做不是因為你是惜緣的妹妹,也不是因為我是否將你錯當成她,我這麼做……隻是因為我想這麼做。”


    “因為……我……”


    夏逸發現自己的舌頭竟有些打結,連話也說不清楚,就仿佛他初見惜緣那一夜一般。


    他有些羞愧,又有些不服氣——都過了這麼多年,怎麼還是與當年那般沒出息?


    夏逸咬了咬牙,道:“遙兒,我……我……”


    “夏大哥……你不必說的。”


    月遙說這句話的時候,已輕輕靠在夏逸胸口,呢喃道:“我……我懂的。”


    聽著那有力的心跳聲,月遙已是羞到了極點,嬌顏上的紅霞已悄然蔓延了整個玉頸。


    夏逸微微一怔,隨之釋然一笑,如撫春水般摟住伊人的蜂腰。


    也不知怎地,他忽然不合時宜地說道:“險些忘了,你好不容易才悟得那顆仙佛之心,如今你我……你我……”


    月遙自然明白夏逸的話中之意,那似已彎成月牙的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凝聲道:“我的道與淨月宮曆代先輩不同,我對你……是發自心底,無論你如何待我,隻要你一世安好,我便歡喜。”


    “倘若你對我也……我自是……更加歡喜。”


    她居然也開始支吾起來,因為她發現夏逸的心跳正在加快。


    夏逸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唿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月遙卻是突然驚叫一聲:“夏大哥,你……今日受了這麼重的傷……”


    說到傷勢,夏逸不由嘴角一抽,臉上泛起一絲苦笑。


    在夏逸踏進這間屋子前,掌間還端著一顆隱透淡香的藥丸,同時不解地看著小幽。


    “這是我從安神醫那裏要來的。”


    小幽瞪著他,沒好氣地解釋道:“你今日畢竟負傷不輕,即便張醫仙已為你穩住傷勢,卻也難免體力不濟。”


    夏逸哭笑不得地說道:“你也說了我身上帶傷,就算我真是一頭色中餓鬼,又何必……”


    “我還不知道你麼!”


    小幽臉上一紅,似是想起了兩人一同度過的夜晚,又羞又氣地將那顆藥丸從夏逸掌中一把奪迴,低斥道:“算你有本事,有本事就別要!你這頭驢子,當年真不該讓師伯傳你一木支樓……我可告訴你,晚上可別動靜太大,莫要打擾我與悠遠休息!”


    “……”


    看著小幽遠去的背影,夏逸心中真是直唿冤枉。


    直至此刻,他又不得不佩服小幽的先見之明,隻因事情的發展往往會超出人們的預想。


    正如情到濃時,誰都願意豪擲千金,隻為一刻春宵。


    然而,夏逸卻沒有千金在身。


    他隻有一顆心。


    他低下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櫻桃小口,身不由己地輕吻上去。


    伴著一聲嚶嚀,月遙嬌軀微微一顫,一雙玉臂不由自主地勾住他的脖頸。


    她也隻有一顆心。


    四目相對。


    兩心相悅。


    也相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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