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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九章 國之背刺


    這裏是囚禁罪惡與秘密的地方,任何試圖逃脫的想法,在這牢不可破的地牢麵前,都顯得渺小和徒勞。


    牢房的柵欄由粗壯的鐵條製成,每一根都深深嵌入牆壁之中,經(jīng)過特殊的鍛造,堅硬無比,即使用最鋒利的武器全力砍擊,也隻能留下幾道淺淺的痕跡。


    厚實的牆壁由巨大的花崗巖堆砌而成,每一塊石頭都曆經(jīng)歲月打磨,卻依舊堅固如初、緊密相依,連一絲縫隙都難以尋覓,如同是從一整塊巨石中雕琢而出。


    踏入這座地牢,就仿佛踏入了世界盡頭的黑暗深淵。


    昏暗的火把在牆角搖曳,勉強照亮著這片狹小的空間,卻也讓陰影更加濃重。


    就在這時,一聲意味深長的歎息忽自黑暗中響起。


    自從來到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之後,李雪娥已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此地度過了多少個日夜。


    她本是當(dāng)朝的十六公主,怎會淪落為階下囚的?


    起因還得從大魏新帝李建元暴斃說起。


    自當(dāng)日出京之後,身為皇室的李雪娥自然不宜再與“凜夜”六人結(jié)伴同行,所以她理所當(dāng)然地跟隨李建元與邵鳴謙統(tǒng)領(lǐng)的邊軍撤往鄴城暫避,同時等候各地勤王之師前來救援。


    怎料北境各地邊軍皆是忙於應(yīng)戰(zhàn)草原上殺來的匈奴部落,根本分不出多少人馬前往鄴城救駕。


    萬般無奈之下,邵鳴謙隻得暫且駐紮?quán)挸蔷毐瑫r靜候它地佳音。


    這一等,便是一個月。


    在某一個清晨,李雪娥於晨練之時收到了新帝暴斃的消息。


    李建元死的很突然,以至於李雪娥趕到他暫住的寢宮、親眼看到他的屍體時,仍在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


    與李雪娥一同趕到寢宮的還有曾經(jīng)的二皇子如今的梁王李建宇、大將軍邵鳴謙、總管太監(jiān)鄒京以及“十一鐵鷹”。


    除此之外,在場僅有一名負(fù)責(zé)貼身伺候李建元的小太監(jiān)。


    “奴才……奴才隻是不小心打了個瞌睡,結(jié)果一覺醒來……陛下就……駕崩了。”


    眼見這麼多位大人物齊齊駕到,那小太監(jiān)已是嚇得魂不附體,連話也說不清楚。


    眾人的臉色可謂難看至極。


    如今的大魏正處風(fēng)雨飄搖之際,一旦新帝暴斃的消息外傳出去,必然引得天下轟動。


    彼時,四地藩王割據(jù)、匈奴繼續(xù)南下都是可以預(yù)料的事。


    沉甸甸的氣氛中,李建宇忽然沉聲道:“當(dāng)務(wù)之急是封鎖皇兄駕崩的消息,待到時機成熟之時再做公布。”


    眾人沒有接話,但心裏卻是一致認(rèn)可李建宇的提議。


    李建宇又道:“隻是國不可一日無君,眼下另一要急便是再立一位新君。”


    眾人依然沒有接話,卻是齊齊看向李建宇。


    老實說,李建宇的這一提議也是合乎情理,但眾人一想到此話竟是出自他的口中,便隱隱覺得古怪。


    先帝李雪庭在世之時,朝堂之上便無人不知李建元與李建宇的儲君之爭。


    如今李建元登基不過一月便驟然暴斃,實在很難不讓人懷疑李建宇是否與新帝之死有關(guān)。


    隻是懷疑歸懷疑,眾人畢竟沒有任何證據(jù)。


    李建宇幽幽歎了口氣,幾欲淚下地說道:“皇兄走的突然,本王和你們一樣沉痛,但眼下不是我們沉浸於悲痛的時候。”


    話音方落,“鷹首”吳開平便雙膝一屈,伏地叩拜道:“殿下,如今天下局勢動蕩,社稷危如累卵!滿朝文武、天下百姓皆盼英主降臨!


    殿下威望素著,謀略過人,唯有您能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若王爺?shù)腔啬苤卣癯V,威服四海,實乃江山社稷之幸,萬民之福,懇請王爺早做決斷!”


    聞言,“十一鐵鷹”其餘十人亦是齊齊跪拜,異口同聲道:“懇請殿下平定亂世,匡扶社稷!”


    李建宇麵色一沉,似要出言厲拒,卻聽李雪娥在一旁喝道:“且慢!”


    李建宇轉(zhuǎn)目看向李雪娥,恭聲道:“不知小姑有何指教?”


    李雪娥道:“陛下在世之時,並非沒有子嗣,倘若我沒有記錯,匈奴入京之時,太子正隨皇後前往洛陽的娘家小住,是不是?”


    李雪娥口中的陛下自是暴斃的新帝李建元,而那皇後則是洛陽蔡家的大家閨秀。


    李建元生前唯有一子,正是皇後所出,自是理所當(dāng)然的太子。


    大單於破城入京之時,皇後與太子恰巧返迴洛陽小住,也算是避過了一次大劫。


    李建元避退至鄴城之後,又恐大單於隨時可能繼續(xù)發(fā)兵南下,當(dāng)即修書一封,急發(fā)洛陽,令皇後與太子暫居蔡家,不可返往鄴城這前線要地。


    未曾想,這一家三口竟是就此永別。


    “太子尚且少年,但自幼飽讀詩書,並非不可執(zhí)政。”


    李雪娥環(huán)顧眾人,同時說道:“既然陛下血脈猶在,這新君之位便該屬於太子!縱觀古今,並非沒有英明的少年天子!”


    一旁,邵鳴謙跟著附和道:“公主所言極是,以末將之見,當(dāng)務(wù)之急便是護(hù)請?zhí)忧巴挸牵缛盏腔饰弧!?br />

    “小姑……有一個噩耗,侄兒本不該在此時講的,但……”


    李建宇搖了搖頭,長歎道:“侄兒方才收到消息……唉,皇後與太子已於兩日前溺亡。”


    李雪娥怔住!


    李建宇雙目緊閉,悲聲道:“誰都不會想到……他們母子二人隻是與往日一般外出遊湖,怎料……整座船,連同護(hù)衛(wèi)與船夫在內(nèi)一十八人……盡沉湖底!”


    李雪娥登時麵色煞白,嬌軀也是跟著一晃,若不是邵鳴謙眼疾手快,一把將其攙住,怕是要當(dāng)場跌倒。


    “皇後……太子……”


    李雪娥喃喃念了數(shù)遍,蒼白的臉色忽地轉(zhuǎn)如烈火般赤紅,瞪著李建宇怒道:“你……你這畜生,你怎麼下得去手的!”


    李建宇瞠目道:“小姑此話何意?”


    “事到如今,你還裝什麼無辜!”


    李雪娥指戟喝道:“你派人謀害皇後與太子在先,毒害陛下在後!如此一來,這大魏的皇位豈不就輪到你這畜生頭上了麼!”


    “小姑,你可莫要含血噴人!”


    李建宇變色道:“太醫(yī)方才也說了,皇兄之所以駕崩,全因為心力憔悴而致鬱鬱而終!小姑若覺得是我謀害了皇兄,還請拿出證據(jù)來!”


    “放你的狗屁!”


    李雪娥怒聲道:“想來那太醫(yī)也早已被你買通了,他說的話能信得過麼!”


    說著,她邁開大步走向猶在床上的李建元,斬釘截鐵地說道:“你們請來的醫(yī)師,我一個也不相信!你要證據(jù),我便帶陛下去找一個真正的仵作驗屍,看看陛下是不是真的死於心力!”


    說時遲,那時快!


    正當(dāng)李雪娥將近床前一丈之時,那守在床頭的小太監(jiān)驟然暴起!


    隻見十道色彩不同的“氣箭”自小太監(jiān)十指尖射出,直逼李雪娥麵門!


    “公主小心!”


    鄒京厲喝一聲,同時飛身擋至李雪娥身前,憑那大開大合的“魏武劍法”一掃臨麵而來的“氣箭”!


    可惜,百密一疏——仍有一縷紫氣趁勢侵入鄒京口中!


    “你……你!”


    鄒京驚怒交加地瞪著那名小太監(jiān),一麵怒容更如他方才吞下的那一口毒氣般泛紫。


    這位天下有數(shù)的大劍士,此刻不止連話也說不完整,甚至連手中的劍也再難握住!


    但聞“鐺”一聲響,鄒京已隨著手中長劍一同倒地,如遭臨遲般死死扼住自己的咽喉,身軀不住抽搐。


    同一時間,本來跪伏於地的“十一鐵鷹”也瞬間出手!


    瞬間的圍殺!


    邵鳴謙與李雪娥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便被這十一位大內(nèi)高手齊齊製住!


    “你們……”


    被吳開平連點六處大穴的邵鳴謙,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看見的一切,“你們膽敢背叛陛下?你們也算是天子直屬的十一鐵鷹?”


    迎著邵鳴謙似在燃燒的目光,吳開平悠悠道:“我們當(dāng)然是忠於天子的十一鐵鷹,隻不過我們心中的天子隻有梁王殿下。”


    邵鳴謙怒笑道:“反了!真是反了!我征戰(zhàn)半生,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放肆!”


    大鷹怒喝一聲,反手便是一記耳光抽在邵鳴謙頰上。


    “你才是放肆!”


    李建宇快步上前,瞪著大鷹便是一番怒斥:“大將軍曾在前線屢立戰(zhàn)功,就是民間的兒童都知道,若無定軍侯在關(guān)外血戰(zhàn)十四載,何來大魏十四年的萬家燈火!”


    “你不過是看家護(hù)院的奴才,怎敢對大將軍無禮!”


    李建宇說著也是一掌摑在大鷹麵上,當(dāng)即留下一個清晰的紅掌印。


    一掌拍畢,李建宇才笑吟吟地看向邵鳴謙,和聲道:“大將軍早在少年之時,便是我大魏的璀璨將星!曆經(jīng)多年磨礪,滿腹才華已然不下當(dāng)初的崔大將軍!


    本王若要重整河山,少不得大將軍這新一代的軍神!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大將軍……”


    邵鳴謙忽然截口道:“殿下真的有心重整河山?”


    李建宇泰然道:“這是自然,本王不敢自比先祖魏武大帝,卻也想在這動蕩之世大展拳腳!”


    邵鳴謙漠然道:“恕微臣鬥膽請問,如今正是外敵入境、社稷不保之時,倘若殿下位及九五,又要如何應(yīng)對這當(dāng)頭國難?”


    “遷都!”


    李建宇嘴角上揚,淡淡道:“本王已決定遷都洛陽。”


    ——遷都?


    ——洛陽?


    邵鳴謙麵色一沉,心念一連數(shù)轉(zhuǎn),若有所思道:“蔡家……也參與了此事?”


    “大將軍聰慧!”


    李建宇撫掌笑道:“不瞞大將軍,蔡家現(xiàn)任家主蔡雲(yún)早已答允本王,自願出資在洛陽新建一座皇宮!除此之外,蔡家還願意為大將軍置備軍械、招兵買馬,隻為他日重整河山!”


    “重整河山?”


    聽到這四個字,邵鳴謙居然仰麵大笑,仿佛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好一個重整河山!”


    邵鳴謙笑聲驟止,陡然怒嘯:“這鄴城便是黃河以北的最後一道防線,一旦天子棄城而去,無異於將河北國土與百姓盡送於匈奴!殿下此舉,與匈奴劃黃河而治、賣國土求和何異!”


    李建宇神情一冷,寒聲道:“大將軍以為本王不想早日趨逐匈奴,複奪京城麼?”


    他張開雙臂,嘶聲道:“大單於天下無敵,匈奴軍所向披靡,絕非今時的大魏可以匹敵!


    當(dāng)今之計唯有遷都洛陽,在蔡家的鼎力相助下勵精圖治,待他朝國力強盛之時,再求收複北方失地!”


    邵鳴謙忽然不說話了,隻是靜靜地看著李建宇。


    他就這樣看了半晌,才冷笑著說道:“讓我猜猜……殿下是不是早已私下與大單於達(dá)成私盟?”


    李建宇看著他的眼睛,冷冷道:“說下去。”


    邵鳴謙道:“倘若我沒有猜錯,陛下、皇後、太子的死皆是殿下一手策劃,而殿下也在此之前與蔡家家主蔡雲(yún)、大單於達(dá)成了一致協(xié)議。”


    李建宇道:“那是什麼樣的協(xié)議?對我們?nèi)接钟惺颤N好處?”


    邵鳴謙道:“協(xié)議的內(nèi)容無外乎殿下登基皇位之後,便會遷都洛陽,而此舉的好處有三。


    最大的受益者莫過於大單於,他兵不血刃便奪下了河北之地,此乃好處之一。


    其次的受益者便是蔡家,洛陽曾是數(shù)朝古都,如今又扶持新皇登基,從此必要權(quán)傾天下,此乃好處之二。”


    頓了頓,他的聲音已變得無比淩厲:“至於最後的受益者便是殿下你了,無論你說的如何冠冕堂皇,都掩蓋不了你怯戰(zhàn)於匈奴、隻求偏安於河南自保的私心!”


    “……”


    李建宇沉默良久,才麵無表情地說道:“所以……大將軍絕不肯臣服於本王?”


    “魏武雄風(fēng),複我中原。”


    邵鳴謙冷笑著答道,隨即合上英目,好似李建宇此人已不值得他再多看一眼。


    李建宇目露一絲惋惜之色,輕歎一聲之後,又返身看向李雪娥。


    李雪娥正如邵鳴謙一般被點住穴道、不能動彈,甚至連那雙英氣逼人的眼睛都好像不會動了。


    她怔怔地看著同樣已不再動彈的鄒京,也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麼。


    巧的是,鄒京的瞳珠也沒有動,或者說再也不會動了。


    曾相伴先帝李雪庭一生的總管太監(jiān)、被薑辰鋒讚為可列入天下前十的大劍士鄒京,就這樣死死地瞪著床榻上的李建元,難以瞑目地咽下了此生最後一口氣。


    就在這時,那小太監(jiān)忽然發(fā)出一聲怪笑,眼珠不斷在李雪娥與邵鳴謙身上來迴打轉(zhuǎn):“殿下放心,以草民的毒術(shù),定然能叫靜盈公主還有邵大將軍與陛下一般……心力憔悴、鬱鬱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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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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