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陛下三思!”
跪地聲響了一片,
大雄寶殿中百來人,黑壓壓的跪了大部分人。
零星幾個站著的,一時之間手足無措,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隻是這番場景,也在保皇派以及寧黨眾人心中狠狠得敲響了警鍾。
想不到清黨居然在他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默默發展到了如此地步。
這,清黨,留不得!
皇帝以及剩下站著的人,心裏不約而同得閃過同樣的念頭。
魏十三看著跪倒眾人,冷笑道:“倘若朕,一意孤行呢?”
洪忘機俯首,卻依舊有聲音傳出來:“大周曾有律法,群臣策令,若皇帝決策,有八成官員反對,則此事便作罷,天下興亡,不止在陛下一人肩上,更是我等肱骨之臣的使命!”
皇帝怒極反笑:“好好好!你們好啊!如今朕說的不算了是吧?!你們這是要造反麼?!”
洪忘機仰頭:“我等隻是為江山社稷,並無私心!”
就在此時,大殿之外,一個蒼老而雄厚的聲音傳來:
“江山社稷?!你可知江山社稷怎麼寫麼?!”
話音落下,一個老者邁過高高的門檻,走了進來。
老者身著樸素儒衫,頭戴方巾,手拿一根戒尺,滿身書卷氣,麵色雖然蒼老,可卻精神矍鑠,活脫脫一個私塾先生。
跪伏在地的官員好奇得抬頭,早朝時間,所有官員進宮之後,除了邊關急報,禁衛軍不會再讓任何人進宮,後宮之中又都是女眷和太監,不可能會有男人。
隻有一種可能,此人,是陛下早就請至宮中的。
不愧是老謀深算的帝王,洪丞相能想到的粗淺計謀,陛下早就準備好了後手。
隻是不知道這長相酷似書院先生的老人,又能如何破局?
而聽到聲音迴頭的寧黨三人,見到老人都是愣住,有些不敢置信道:
“夫,夫子?!”
其他官員均是唿吸一滯,眾所周知,寧黨三人皆是出自天下書院,素有君子之風,若不是當初被清黨各方麵逼迫,也不可能會創立寧黨來抗衡。
而能被三人尊稱為夫子的人,隻有一個,天下書院,墨夫子。
天下書院雖為世間書院之首,但是教書先生,一直都隻有一個,同時也是書院的真正話事人。
這個憑借一己之力,力壓整個天下所有治學之地的傳奇人物,此時居然出現在皇宮。
許多官員年輕之時遺憾未能拜入天下書院,如今一睹墨夫子真容,都是激動不已。
“他就是墨夫子啊!”
“是啊,還以為有三頭六臂呢,沒想到和尋常教書先生沒什麼兩樣。”
“你懂什麼,這叫讀書人的內慧,墨夫子怎能和尋常教書先生作比較?”
“要是當初年輕的時候有機會能在墨夫子門下學習一二,恐怕也不至於止步於此了。”
“行了吧,就你這德行,墨夫子估計都沒轍。”
……
許多人議論的同時,也有不少出自天下書院但是卻跪倒在地的官員,此時見到墨夫子,更是將頭顱深深埋進了臂彎裏。
墨夫子環顧四周,怒道:“怎麼?!現在連抬頭見我都不敢了麼?!”
“當初離開書院之時的淩雲壯誌此時都到哪去了?就隻會趴在地上當縮頭烏龜麼?!”
十幾位官員頭埋得更深了。
寧無缺此時打圓場:“夫子……您不知道官場之內有許多言不由衷,不怪他們……”
墨夫子戒尺一抄就甩在寧無缺屁股上。
看的其他官員一愣。
當朝一品大員,禮部尚書,大庭廣眾之下,居然被人打了屁股……?
“你還敢幫他們說話?!翅膀硬了是不是!入朝為官就可以頂嘴了?!”
寧無缺吃痛,當下挺直了身子。
“夫子,此事不怪師兄……是我自己的錯,您要打就打我吧。”
一個跪著的官員此時站了起來。
墨夫子轉過頭來,一戒尺拍了過去:“就你這混小子是吧!當初我就告訴過你,你初心易動,容易受外物所擾,讓你恪守本心,你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吧!”
說著又是啪啪啪三戒尺。
其他的官員都看呆了,這官員乃是黃門郎,也算是一個大官,居然就這樣老老實實給這老人打了三戒尺。
隻是有了寧無缺這個前車之鑒,心裏雖然震驚但也算能接受。
越來越多的官員站起來,都被墨夫子一一訓斥。
站在高臺上的皇帝看著這場鬧劇越演越烈,非但沒有阻止,反而是好整以暇,看起戲來。
大殿中的侍衛見皇帝毫不在意,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到了。
墨夫子:“我又如何不知官場需和光同塵?可我是否也教過你們,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你們!真是氣死老夫!”
墨夫子吹胡子瞪眼,握著戒尺的手都顫抖起來。
最後終於是洪忘機看不下去,自己精心準備的一場大戲,居然就在這老夫子攪局之下被硬生生破壞。
“朝堂之上,非是你的書塾,不是教學生的地方!來人!給我將他拿下!”
有了左丞相號令,邊上的侍衛才終於動了起來。
這時候皇帝才終於站出來:“好了,墨夫子乃是天下書院的先生,豈能如同犯人一般對待,既然來了,就讓朕也聽聽夫子高見,來人,給墨夫子賜坐!”
洪忘機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隻能是退迴到隊列中。
待得大殿之中恢複寧靜,皇帝才是繼續道:“既如此,就方才黃愛卿是否去刑部一事再議,現下,諸位愛卿可還有反對的。”
所有人四下張望了一下,再沒有人跪下,就連洪忘機都知道經過剛剛一鬧,再想拉動群臣反對恐怕是不太可能,自己貿然跪下隻是徒增笑柄而已。
看著鴉雀無聲的眾人,皇帝滿意得點了點頭:“好,既然沒有人反對,那黃愛卿,就麻煩你走一趟刑部了。”
黃天賜看向洪忘機,見對方朝自己輕輕點了點頭。
“陛下,此事不合規矩,臣看您可能是歲數漸長,有些糊塗了,不如還是暫且先歇著吧。”
文武百官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話中的意思,大殿的正門就是被人狠狠踹開,無數身穿甲胄的士兵魚貫而入。
頓時就包圍了眾人。
“洪忘機!你是要造反麼?!”
右丞相站出來大聲嗬斥,無數官員驚慌之下紛紛朝著高臺下方湧去,亂成一團。
而洪忘機和黃天賜則是趁機混入禁衛之中,倒是一旁的楊朝南,自恃武力高強,站在原地不動。
洪忘機看著所有人被包圍,覺得大局已定,神態自若得望著眾人:
“造反?項大人這話就說的難聽了,陛下年事已高,恐無力再主持國事,我做臣子的,為君分憂乃是分內之事!”
一旁坐著的墨大夫依舊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不知道想些什麼。
……
此時大雄寶殿外的廣場上,無數禁軍烏泱泱得擠在廣場上,三座石橋有兩座已經斷裂,僅剩的一座石橋上,一名中年女子正屹立其上。
中年女子身著黑色勁裝,將之玲瓏有致的身材凸顯得淋漓盡致,秀美的臉上因為歲月添了一些痕跡,卻更有成熟女子的韻味。
腰間掛著一柄無鞘長劍,劍脊上刻著兩個字“驚鴻”
禁衛統領唐逸看著眼前女子,麵沉如水。
剛剛大殿外禁軍收到信號衝入其中,按照常理來說,他們應該是緊隨其後,將整座大殿包圍,可沒想到人還沒衝過橋,就是有兩道駭人的劍光飛來,將兩座石橋斬斷,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個中年女子就已經站在僅剩的石橋上。
“你是何人?擅闖皇宮,乃是死罪!還不快快讓開。”
唐逸大喊。
女子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魅惑眾生,惹得無數禁軍看直了眼。
“我?可能你們沒見過我,不過你們應該聽過“紅袖招”吧,我是她們的老大。”
唐逸心頭一顫,紅袖招的大名他當然聽過,隻是這個組織神秘無比,如果說摘星樓是藏在影子裏的殺手,那紅袖招就是生活在身邊的刺客,無孔不入。
“紅袖招?那又如何?這裏是皇宮!可不是你們江湖人應該來的地方!否則追究起來,你百身莫贖!”
唐逸身為禁軍統領,自然不懼江湖勢力,大聲嗬斥道。
中年女子亦是怡然不懼:“我就站在這裏,你們誰要取我性命,隻管來取好了!”
唐逸大手一揮:“上,給我殺了她!”
無數禁軍紛紛向前。
長劍驚鴻,驚鴻照影。
中年女子抽出長劍,猛然橫掃,密密麻麻劍氣充斥在整個天地之間。
一時間,禁軍就如同大白菜一般,倒下了一片。
中年女子飄身而上,如同穿花蝴蝶,身形飄逸靈動,每一次長劍揮動,都會有一片人爆出血霧倒下。
兩千禁軍,僅僅半刻鍾時間,就幾乎死絕。
噗!
中年女子一劍刺穿唐逸胸口。
唐逸身體搖搖欲墜,依舊殘忍得說道:
“就算你殺光了我們……也來不及了……殿內大局已定,楊將軍一人,便可當千軍……而在城外,還有數萬裝備齊全的清水鐵騎……咳咳,可惜……我看不到了……”
中年女子毫不在意,隻是勾起一抹動人的微笑:
“你以為來的,就隻有我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