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不再有之前的猶豫，沉聲道：“此法需要血引草、凝魂花以及三陽石作為輔引，布下轉生陣。施法之地，必須是極陰之地，宗門後山的寒潭洞最為合適。時辰，則需等到今晚子時，陰氣最盛之時。”


    “血引草、凝魂花、三陽石……”蕭峰默默記下，問道：“這些東西哪裏能找到？我現在就去！”


    “莫急。”


    老醫者擺了擺手：“這三樣東西，除了三陽石較為常見，那血引草和凝魂花都是罕見之物，宗門藥庫或許存有一些，但年份和藥力未必足夠。不過……老夫早年遊曆時，倒是僥幸收集到一些，一直珍藏著，本以為此生無用，沒想到……罷了，你隨我來取。”


    老醫者說著，轉身走向內室。


    蕭峰緊隨其後，心中一塊大石暫時落下，但另一塊更大的石頭又懸了起來。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從今晚子時才開始。


    他迴頭望了一眼窗外，天色漸暗，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半邊天。


    不知道雨薇現在怎麼樣了？


    他捏緊了拳頭，眼神再次變得堅定。


    雨薇，等我。


    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老子也一定把你救迴來！一定帶你去看你想看的落日！


    老醫者領著蕭峰，拐進了藥廬後方一間更為僻靜的內室。


    這內室比外麵更加昏暗，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濃鬱得化不開的藥材混合氣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塵土味。


    牆壁上掛滿了幹枯的草藥束，角落裏堆放著幾個半人高的瓦罐，上麵貼著泛黃的標簽，字跡模糊。


    老醫者走到一個靠牆的烏木櫃子前，動作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其中一個抽屜。


    他從裏麵捧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玉盒，玉質溫潤，顯然不是凡品。


    “喏，這就是血引草和凝魂花。”


    老醫者打開玉盒，隻見裏麵靜靜躺著一株通體赤紅、仿佛蘊含著流淌血液的小草，以及一朵晶瑩剔透、散發著淡淡寒氣的小花。


    他將玉盒遞給蕭峰，眼神異常凝重。


    “蕭小子，老夫再提醒你一次，這牽機引毒大法，引毒入體之時，那滋味……嘖，比千刀萬剮有過之而無不及。毒素在你經脈中逆行衝擊，每一寸血肉都如同被烈火焚燒、寒冰侵蝕，神魂亦會被撕扯。你……當真不怕？”


    蕭峰接過玉盒，入手微沉，那血引草似乎帶著一絲溫熱，而凝魂花則透著刺骨的涼意。


    他能感覺到這兩樣東西蘊含的奇異力量。


    怕？


    他心裏猛地咯噔一下。


    說不怕那是假的，光聽老醫者形容，他後背都有些發涼。


    可一想到趙雨薇那張蒼白的小臉，那點恐懼瞬間就被壓了下去。


    “老先生，您放心。”


    蕭峰攥緊了玉盒，指節捏得發白，聲音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豁出去的狠勁。


    “隻要能救雨薇，別說蝕骨焚心，就是下十八層地獄滾油鍋，老子也眉頭不皺一下！”


    老醫者看著他眼中那股不容置疑的決絕，知道多說無益，隻能長歎一聲，點了點頭。


    “對。切記，布陣之時，心神務必專注，一絲一毫都不能出錯。否則……前功盡棄，甚至可能當場引爆毒素，玉石俱焚。”


    “小子明白！”


    蕭峰鄭重地將玉盒和三陽石收入懷中，如同揣著千斤重擔，也揣著唯一的希望。


    他對著老醫者深深一揖：“多謝老先生成全！大恩不言謝，若小子今晚不死，日後定當報答！”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藥廬。


    辭別了老醫者，蕭峰腳下生風，幾乎是跑著衝向趙雨薇的住處。


    宗門分配給內門弟子的居所都是獨立的小院，趙雨薇的小院在靠近後山的一片竹林邊上，環境清幽。


    往日裏，蕭峰覺得這裏雅致得很，可今天，這條熟悉的小路在他腳下卻顯得格外漫長，周圍的翠綠竹林也仿佛染上了一層陰鬱的色彩。


    越靠近小院，他心跳得越快，手心裏全是汗。


    他怕，怕看到那個他不願意接受的畫麵。


    輕輕推開虛掩的院門，院子裏靜悄悄的，隻有幾片竹葉被風吹落，打著旋兒飄下。


    他放輕腳步，走到趙雨薇的房門前，深吸一口氣，才抬手敲了敲門。


    “誰啊？”裏麵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疲憊和沙啞。


    “是我，蕭峰。”蕭峰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些。


    門內沉默了一下，然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輕響，似乎是有人在掙紮著起身。


    片刻後，門被從裏麵拉開了一條縫。


    趙雨薇出現在門後，僅僅一天不見，她整個人仿佛又憔悴了一圈。


    原本就白皙的臉蛋此刻更是毫無血色，嘴唇幹裂，眼下的烏青濃得化不開。


    她似乎是強撐著精神，努力想擠出一個笑容，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看得蕭峰心裏猛地一揪，疼得厲害。


    “蕭師兄……你怎麼來了？”她扶著門框，氣息有些不穩，聲音輕得像羽毛。


    蕭峰心疼得無以複加，麵上卻不敢表露分毫，他故作輕鬆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怎麼？沒事就不能來看看我們漂亮的小師妹了？瞧你這沒精打采的樣子，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


    她的眼神黯淡，那雙往日裏總是亮晶晶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層灰。


    “我……還好。”


    趙雨薇低下頭，避開了蕭峰的目光，聲音更低了：“就是有點累，想多睡會兒。”


    蕭峰知道她在撒謊，她這哪裏是累，分明是毒素又加重了。


    他強壓下心中的焦急和擔憂，側身擠進門縫，順手把門帶上，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行了行了，別裝了。走，師兄帶你去吃點東西，看你瘦的，一陣風都能吹跑了。”


    他不由分說地拉起趙雨薇的手腕，觸手冰涼，而且細得硌手。


    “師兄，我真的不餓……”


    趙雨薇想要掙脫，卻沒什麼力氣。


    “不餓也得吃！”蕭峰語氣強硬，卻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生怕她摔倒：“你現在身體虛，必須補充營養。聽話，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