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拖半扶地帶著趙雨薇來到院子裏的石桌旁坐下，然後變戲法似的從儲物袋裏掏出幾樣東西。
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靈米粥，幾碟精致的小菜，還有一小壺溫熱的靈果酒。
“喏，快吃點�！�
蕭峰把碗筷遞到趙雨薇麵前，語氣溫柔了許多：“這是百味齋新出的雪蓮靈米粥，對恢複元氣很有好處的�！�
趙雨薇看著眼前的食物，香氣撲鼻，可她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她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吃什麼都沒用，反而會加速毒素的蔓延。
她輕輕推開碗，搖了搖頭：“謝謝你……但我真的吃不下�！�
蕭峰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強行掛上：“吃不下也得吃！就當是為了我，好不好？多少吃一點，不然我可要生氣了�！�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遞到趙雨薇嘴邊，像哄小孩子一樣：“來，張嘴，啊——”
趙雨薇看著蕭峰故作輕鬆的樣子，看著他眼底深處那抹怎麼也掩飾不住的擔憂和心疼，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知道蕭峰是為了她好，可她……真的不想讓他再為自己操心了。
“師兄……”
她聲音哽咽，眼圈泛紅：“你別這樣……我知道自己的情況……你不用白費力氣了……”
蕭峰見她這副模樣，心裏更是難受。
他放下勺子，伸手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花，動作無比輕柔：“傻丫頭，胡說什麼呢？有師兄在，怎麼會讓你有事？你忘了，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強！”
他頓了頓，看著趙雨薇的眼睛，一字一句，無比認真地說道：“雨薇，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隻需要……再堅持一下，好嗎？就當是為了我，堅持到……今晚�！�
他刻意加重了“今晚”兩個字。
趙雨薇微微一怔，似乎從蕭峰的話裏聽出了什麼弦外之音。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眸子，望著蕭峰，嘴唇動了動，想問什麼，最終卻隻是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嗯……我信你，師兄�！�
她拿起勺子，開始小口小口地喝粥。
雖然依舊沒什麼胃口，但為了蕭峰那句話，為了他眼中的那份堅定，她逼著自己吃下去。
蕭峰看著她終於肯吃東西了，心裏稍微鬆了口氣。
他陪在她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些宗門裏的趣事，努力營造出輕鬆的氛圍，想要衝淡那份沉重的絕望。
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落在小院裏，斑駁陸離。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粥香和藥草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
蕭峰知道，距離子時越來越近了。
他必須在趙雨薇睡著之後，才能悄無聲息地離開，前往寒潭洞。
今晚，將是他和死神的一場豪賭。
賭注，是趙雨薇的命，也是他自己的命。
他隻能贏，不許輸！
快了，就快到子時了。
他的心跳得有些快，像揣了隻兔子，七上八下的。
因為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絕對不能再拖了。
看著旁邊的趙雨薇。
端起茶杯的手，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杯中澄澈的茶水晃動，倒映出他複雜的眼神。
這杯茶裏，他放了足以讓一頭牛昏睡三天的醉仙散。
“蕭師兄，你在想什麼呢？”
清脆悅耳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帶著幾分慵懶的睡意。
蕭峰猛地迴神，迅速收斂起外露的情緒，轉過身，臉上擠出一個盡量自然的笑容。
“沒什麼，雨薇。夜深了，看你似乎有些疲憊，我給你沏了杯安神茶，喝了早些休息吧�！�
趙雨薇揉了揉眼睛，走到桌邊，接過茶杯。
她毫無防備，對著蕭峰甜甜一笑，那笑容純淨得像山間的清泉，瞬間刺痛了蕭峰的心。
可不這樣做，難道眼睜睜看著她香消玉殞？
蕭峰在心裏狠狠罵了自己一句，臉上卻依舊維持著溫和。
“快喝吧，涼了藥效就差了。”
趙雨薇“嗯”了一聲，乖巧地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咂咂嘴道：“師兄沏的茶就是好喝�！�
看著她毫無芥蒂的模樣，蕭峰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揪緊了，又酸又澀。
他別開臉，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怕自己會忍不住說出真相。
沒過多久，藥效發作，趙雨薇眼皮開始打架，身子一軟，便歪倒在了椅子上，沉沉睡去。
蕭峰輕輕歎了口氣，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將趙雨薇橫抱起來。
她的身體很輕，像一片羽毛，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頸項，帶著淡淡的馨香。
他動作輕柔，生怕驚擾了懷中的珍寶。
出了房門，夜風微涼。
蕭峰抱著趙雨薇，腳步沉穩卻迅速地朝著後山深處那片人跡罕至的區域走去。
月光灑下，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穿過一片幽暗的密林，前方隱約出現一個黑黢黢的洞口，絲絲寒氣從中逸散出來，靠近便覺寒意刺骨。
這便是寒潭洞了。
他身邊，已經擺放好了一應事物。
一個冒著寒氣的玉石床，幾盞幽藍的魂燈，還有一些瓶瓶罐罐，散發著奇異的藥草味。
看到蕭峰抱著昏迷的趙雨薇走近，老者渾濁的目光在她蒼白的小臉上一掃而過，隨即轉向蕭峰幹枯的嘴唇動了動，聲音沙啞地響起。
“小子，時辰到了。老夫最後問你一次，你當真想好了？這‘牽機引’一旦發動，她體內的奇毒便會盡數轉嫁到你身上。那滋味……嘖嘖，可不是鬧著玩的，九死一生都是輕的！”
老者的語氣帶著一種過來人的滄桑和勸誡：“你還年輕，前途無量，何必為了一女子，搭上自己的性命？這世間好女子多得是，你……”
“前輩不必多言！”
蕭峰打斷了老者的話，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他低頭，深深凝視著懷中趙雨薇恬靜的睡顏。
燭光下看不真切，此刻在清冷的月光與魂燈幽光映照下，她的臉龐帶著一種易碎的美麗，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輕輕顫動。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過往的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