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知珩在床上睡著,忽而被院外的敲門聲驚醒。
伴隨“咚咚”敲門的,還有院子裏的多處響聲,他敏銳察覺到不對勁,從床上爬起來。
旁邊的知宜迷迷糊糊醒來,揉揉眼睛,聲音低低軟軟:“哥哥,你做噩夢了嗎?”
“不是,妹妹你現(xiàn)在聽話,躲到床底下去藏好。”
知珩壓低聲音,稚嫩的音色在黑夜中顯得更顯沉重冷靜。
自從吃下丹藥能夠修煉後,不僅力氣變大,他的耳朵也能清楚聽到周圍的動靜了——
院子裏的,好像是不同的腳步聲。
而姑姑是不可能大晚上帶別人來家裏做客的。
可如果不是姑姑帶來的人,又會是誰呢?
知珩的警惕升至最高,他最先想的是讓妹妹藏起來,自己出去看看情況。
“為……為什麼?”知宜這下清醒了,抓著哥哥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知珩將原因分析給妹妹聽,以防她擔心安慰道:“你別忘了哥哥已經能修煉啦,可厲害,不會有事的!
知宜想反駁,下刻,腦裏就傳出醫(yī)仙師傅的聲音:“徒兒,現(xiàn)在讓你哥哥先出去看看情況,是最好的選擇。”
醫(yī)仙上輩子修為不低,靈力感知也很強,可如今隻是一抹殘魂,和徒弟同身同感,並不知曉外麵的動向。
她深知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的道理,凝重地做出判斷。
知宜又不說話了。
她眼巴巴地看著哥哥甩開自己的手關門離開,縮到了床底下。
經過上次哥哥暈倒的事,她明白遇到意外時,要保持冷靜,堅強地保護好自己——
可還是好害怕。
“嗚!
喉間發(fā)出陣嗚咽,知宜卻吸了吸鼻子瞪著大眼睛,硬是沒有掉一滴眼淚。
這邊,知珩率先想到他們家裏養(yǎng)的小黑蛇,哪知去圓盤看,裏麵空無一物。
小黑經常會跑到林子裏再迴來,如今見不到它也沒辦法,知珩隻能另尋他法,準備先去門口探探虛實。
他輕手輕腳,推開房門走向院中,在木門旁站定。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
寂靜的院中響起男孩稚嫩的童音,可迎接他的不是對接的暗號,而是從後方襲來的黑布。
“嗚嗚——”
知珩的聲音被蒙在布中,本應大聲的叫喊顯得格外沉悶。
緊接著脖頸後又迎來一擊,使孩子徹底昏迷了過去。
隻見原本蕭瑟寂靜的院中瞬間出現(xiàn)三個黑衣人。
一個負責在外敲門吸引注意,另外兩個早就進屋,將房子搜了個底朝天。
其中一個男子嘟囔:“咱們查這麼久的神髓,還以為被什麼大人物買斷了,結果就在這麼個破房子裏!
“查仔細了嗎?”
“查仔細了,房子裏就這一個孩子,也沒啥東西,窮得要死!
另個男子補充:“哦!對!老大,灶臺前的這烤餅還挺好吃,你要不也吃口?”
“吃吃吃就知道吃!怎麼沒把你噎死?”為首的人掃了眼兩個小弟,神情兇惡,“我們快點去把孩子送過去,這單就算完成了!
話音剛落,一道厲風撕開布衣,直指一人麵門!
即便男子反應迅速閃躲,也被割破了臉皮,劃出長條血痕。
電光火石間三人都未反應,就看著這孩子掙脫了桎梏,撒腿衝向漆黑的街道。
當時被打暈,知珩就昏迷了一小會。
他如今醒來不願做待宰羔羊,隻能向外逃拚勁一線生機,更何況逃得越遠,妹妹就會越安全。
街巷寂靜無聲,剛入秋季的風吹來頗帶涼意,知珩睡覺時就穿了一件衣衫,鞋子在掙脫時也不知所蹤,寒風無孔不入貼近肌膚,延緩人的唿吸,放慢人的動作。
極度的緊張使他有些看不清前路,聽不清後麵追來的腳步,可他不敢停下。
借著熟悉街巷的地形,知珩左躥右跳東躲西藏,可很快還是被三人圍堵在角落。
他不死心,雙腿一蹬上牆,正準備翻牆逃生,可一道靈力襲來,速度之外根本來不及做反應,目光便陷入一片模糊,身體也跌落在地,鮮血從額頭滲出,逐漸染紅了眼睛。
隨著知珩逐漸模糊的五感,痛覺倒是最後襲來的。
他有些委屈和傷心。
從前和妹妹在街邊撿菜吃時,經常能看到其他同齡小孩。
無論是大家院裏的少爺小姐,或是跟隨師傅修行的小修道士,再或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們吃著佳肴穿著錦衣,或立下明確目標為之努力,或無憂無慮自由地成長。
可他和妹妹就連每天吃什麼,都要費盡腦汁地去想、去求。
如今姑姑變好了,他們能穿上新衣服吃上熱菜湯了,可為什麼還是會發(fā)生這樣的事呢?
憑什麼呢?
一滴淚珠悄然從眼角劃過,知珩徹底陷入昏迷。
“沒撞壞腦子吧?”為首的男子將孩子拎起,不在意地晃了晃,“跟個老鼠一樣抓不著,被打一下就老實了吧。”
雖不知這孩子是如何掙脫桎梏的,但三人顯然並不在意,他們檢查了發(fā)現(xiàn)並無大礙,就放心準備將人拿去交差了。
可正準備離開時,月光拂照而下的街巷角落,一個黑發(fā)黑眸的女子忽而站到了他們眼前。
女子氣息微亂胸膛起伏,顯然是慌亂跑來的,她麵容緊繃抿唇望來,神色卻冷地可怕,將目光盯在他們手中的孩子上。
“喂,不關你的事,趕緊滾!睘槭啄凶硬荒蛿[手,不願多生事端。
“你們打傷他了!庇蒿炇莿偟郊也榭赐曛饲闆r追出來的,跑遍了各個巷子,總算在拐角找到了人。
她微瞇著眼,望著正昏迷流血的男孩,輕聲陳述道:“你們——”
“還讓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