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韓王然在朝堂之上,聽著蔡澤那傲慢無禮的要求,心中滿是憤怒與屈辱。
可他心裏清楚,若不答應,秦軍鐵騎必將再度踏破韓國,屆時,韓國麵臨的必將是滅頂之災。
無奈之下,他隻能咬著牙,屈辱地答應秦國的苛刻要求,這才勉強換來這短暫而又脆弱的和平。
然而,如今秦國再次對魏國發動攻擊,這讓韓王然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和擔憂。
他在心中不斷盤算著:若是秦國騰出手來再一次攻韓,韓王然不敢想象,韓國這彈丸之地如何去抵擋秦國的鐵騎。
想到這兒,韓王然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脊背。
“諸位愛卿!
韓王然強打起精神,清了清嗓子,抬起頭,目光掃過殿下噤若寒蟬的群臣。
此刻,他雖極力在臉上堆砌出鎮定的神色,可那微微顫抖的尾音,怎麼也掩不住內心深處的不安與惶恐:
“秦國虎狼之師已壓魏境,其意難測,魏國旦夕難保。
若其轉頭攻韓,吾等當如何應對,如何自處?
去年,我韓國忍痛割地兩城,才換得這一時的安寧,如今秦軍鋒芒更盛,諸位身為國之棟梁,朝堂柱石,可有退秦之良策?”
話音剛落,整個大殿便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丞相張平的朝笏“當啷”落地,驚起一聲脆響。
大夫們或是心虛地垂下頭,盯著磚縫;或是假裝咳嗽,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掩飾內心的慌亂,無一人敢接韓王然的話茬。
就連平日最善言辭的禦史中丞,此刻也雙唇緊閉,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縫住了嘴,大氣都不敢出,隻能用驚恐的眼神,偷偷打量著韓王然的臉色。
整個大殿裏,唯有廊下香爐中飄出的沉水香,在這凝滯的空氣中緩緩彌漫開來,化作幾縷蒼白的歎息外,便再也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
韓王然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定格在縮在角落裏的那位老臣身上。
他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昨日的場景,這些人昨日還在為了商稅分成吵得不可開交,一個個爭得麵紅耳赤,此刻,他們卻連一句應對之策都拿不出來。
麵對秦國的威脅,都成了啞巴。
“啪!”
韓王然猛地拍案,案上竹簡轟然翻倒。
他瞪大雙眼,滿臉怒容,對著滿朝文武大臣怒吼道:“昔年,我韓國滿朝皆是能言善辯之士,尚能用權謀製衡列國,更有強弩勁卒威震天下!
如今,竟無一人敢言退秦之策?”
他站了起來,跨步上前,繼續怒道:“爾等食君之祿,受國之恩,平日裏高談闊論、爭權奪利,此刻卻如此怯懦!
若再無對策,難道要等秦軍兵臨新鄭城下,讓寡人像東周君那般,袒露身軀,出城乞降不成?”
那些平日裏在朝堂上侃侃而談的臣子們,此時卻都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樣,紛紛將頭埋得更低,不敢與韓王然對視,生怕被他的怒火波及。
韓王然怒目圓睜,掃視著這群唯唯諾諾的臣子,心中湧起一陣悲涼。往日朝堂上的慷慨激昂、針鋒相對,此刻都化作了沉默,無一人能夠挺身而出,為他分憂。
就在這時,謀臣靳黈偷偷瞄了一眼韓王然。
見他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便壯著膽子,結結巴巴地說道:“大...大王,秦乃虎狼之國,兵鋒銳不可當。
依臣之見,當下或許可效仿趙使,遣太子入秦為質,以表我韓國臣服之心,或能換取秦國退兵!
“質?”
韓王然冷笑一聲,笑聲中帶著無盡的嘲諷與憤怒。
他居高臨下地盯著靳黈,怒道:“趙太子佾入秦為質後,如今趙國朝堂趙偃一黨蠢蠢欲動,已生廢立之爭!
若寡人也將太子送入秦國,豈不是親手把儲君推進虎口?他日秦國若以此要挾,韓國是戰是降?你且說說如何?”
韓王然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靳黈臉上。
靳黈嚇得雙腿發軟,“撲通” 一聲跪倒在地,額頭緊貼著冰涼的青磚,再不敢言語。
言罷,他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去年從秦國傳來的消息:涇水因連日暴雨決堤,濁浪衝垮千頃良田,沿岸村落化為一片汪洋澤國,餓殍遍野。
洪水退去後,秦國滿目瘡痍,田野裏顆粒無收,秦國糧倉至此空虛,國力遭受重創。
想到這,韓王然的手指下意識地在錦袍摩挲,那黯淡的眼中燃起了一絲狡黠。
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在他心底悄然發芽:若此時能派一名得力的水利人才,以“助秦治水”之名入秦,實則......
想到這裏,韓王然眼中的狡黠愈發濃鬱,嘴角微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攥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
“有了!”
他猛地抬頭,眼中光芒大盛,用力一拍大腿,充滿了自信。
聞言,群臣紛紛抬頭,隻見韓王然嘴角高高勾起,那抹狡黠的弧度愈發明顯。
此刻,韓王然大步走到懸掛在大殿一側的巨大輿圖前,指尖狠狠戳在洛水流域,朗聲道:“諸位愛卿可還記得?秦國去年遭洛水之禍,至今民生凋敝。
若寡人能夠向秦王進獻一名水利大才,助其修建水渠,貫通水源,解決水患。秦王必然會大喜過望,傾舉國之力,征調數十萬民夫,投入到這浩大的水利工程之中。
屆時,那些民夫將被困在溝渠之間,挖土運石,日夜勞作。
如此一來,秦國朝堂上下的注意力便會被轉移,便無暇東顧!
韓王然越說越興奮,眼中逐漸泛起狡黠的光:“這水渠工程浩大,待其修渠完畢,至少需五載光陰,我韓可保數年太平,不再擔心秦國的威脅了!
如此,定能耗其國力、疲其民力!此時秦國自顧不暇,又豈有閑心攻我韓國?
說到此處,他突然停下腳步,雙手負於身後,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
“待渠成之時,就算秦國能從這水渠中獲得些許好處,多收幾石糧食,但曆經五年,其國力也必將被徹底耗盡。
到那時,秦國也不過是強弩之末,又何足為懼!如此,我韓國便可高枕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