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老皇帝的話，周朗的神情也不禁變得有些懷念。
但他還是沒忘記自己的目的，對著老皇帝再次問道：“那父皇為何還要扶持燕王他們？”
“因為你的年紀太大了！”老皇帝看著周朗鬢角的白發，心有不忍道：“太子，你今年已經五十了吧。”
“就算你身體保養得當，還能再活三十年。”
“可等到了六十歲之後，你還能保證自己，仍有精力處理這繁雜的國事嗎？”
“你監國了這麼久，想必對於處理國事的辛勞，已經深有體會。”
“應該知道父皇並沒有騙你。”
說到這裏，老皇帝輕歎一聲，無奈感慨道：“太子，你與朕都老了。”
“而人這一老，就容易犯糊塗，做錯事。”
“你若是個普通人，錯便錯了，不妨事。”
“可若是一國之君犯了錯，那後果便是不堪設想，這是朕的親身教訓。”
“大虞這些年的衰落，朕的罪過最大，朕自己也知道。”
“所以朕這些年來沉迷煉丹修道，不單單是為了求生增壽，更是不想讓自己再做任何決定。”
“以免誤國誤民！”
老皇帝的語氣中，滿是對歲月流逝的不甘。
曾幾何時，他也意氣風發。
也曾用權謀手段，將草原蠻族耍的團團轉，換得了邊疆數十年的平安。
可是隨著年紀的增大，他便猶如一隻蒼老的雄鷹般，雙眼不再銳利。
既不能明辨是非，也不能辨認忠奸。
當老皇帝發現這件事的時候，心中的絕望和失落，更是害得他走火入魔。
每日隻能靠吞服丹藥，緩解經脈和心中的痛楚。
因此，他才不願讓太子，再走自己的老路。
也不願將大虞王朝，交到周朗的手中。
“所以...”周朗沉默了一瞬，不死心的追問道：“所以即便是我已經贏了燕王齊王他們，您仍然不會傳位於我？”
老皇帝聞言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周朗的臉頰，“不，你治理水患，並且趁機扳倒燕王他們幾個的事，做的很漂亮，朕很欣慰。”
“你並沒有辜負朕的期望，如果你想當皇帝，朕也會答應。”
“盡管朕並不看好你，但是這都是你應得的。”
“不過朕也有個條件，那就是你隻能當十年皇帝。”
“這十年間，你要再挑選出一個繼承人，治理咱們周家的江山。”
老皇帝這幾年，心中認定的繼承人並不是周朗，而是齊王周策。
隻可惜，周策辜負了他的期望，手段也太過年輕。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讓太子周朗趁勢繼位，然後再讓他慢慢培養繼承人。
“太子，朕的條件，你可願答應？”老皇帝眼神期待的問道：“如果你同意的話，我馬上就可以寫退位詔書。”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周朗卻是搖了搖頭，“我不同意！”
說罷，隻見周朗甩開老皇帝的手掌，站起身來大聲喊道：“十年時間，不足以讓我一展抱負！”
“父皇，我不是你！”
“我將會是咱們大虞王朝，有史以來最為英明的帝王！”
“大虞王朝隻有在我的治理下，才能重新煥發出生機！”
“所以，孩兒周朗，請父皇退位！”
“殿下，你...”林宏站在不遠處，聽見周朗的話，不禁震驚的瞪大了雙眼。
他不明白，周朗為何不先答應老皇帝的條件，登基為帝再說？
若是先登基為帝，生米煮成熟飯。
就算周朗十年之後不願退位，誰又敢逼他？
在林宏看來，老皇帝的條件，壓根就沒有任何的約束力。
實際上，不單單是林宏自己想不明白。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林牧在內，此刻都不知道周朗為何要拒絕。
隻有老皇帝知道，周朗為何不答應自己的條件。
因為周朗為了這個皇位，已經努力了幾十年。
所以他更不願意，在約定的束縛下登基。
這會讓周朗覺得，自己贏得不徹底。
這不是他所能接受的結果，也有違他的性格。
隻見老皇帝眼神遺憾的看著周朗，口中喃喃自語，“像，實在是太像了！”
“你這執拗的性格，與朕年輕時簡直是一模一樣。”
“可越是這樣，朕就越不能讓你重蹈覆轍。”
說罷，老皇帝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反問道：“如果朕不退位，你當如何？”
周朗聞言咬緊牙關，雙眼微紅。
一字一頓道：“父皇病重，於今日...駕崩！”
“不過父皇你放心，這隻是兒臣對文武百官的說辭，你依舊可以在這宮中，煉丹修道。”
“隻是永遠不能再在外人麵前出現罷了。”
話音落下，周朗身後的那幾名紅衣太監，立即上前一步，眼神不善的看向趙公公等人。
“就靠著幾個閹人逼宮嗎？”老皇帝見狀，麵露譏諷之色，“太子，你若是如此天真的話，朕反倒不能讓你坐這龍椅了。”
“自然不會這麼簡單。”周朗說完拍了拍手，寢宮中那數十名宮女，頓時蜂擁而至。
將老皇帝與趙公公等幾名內侍，團團包圍。
看見這一幕，老皇帝的臉上終於有所動容，眉頭微微皺起，不似之前那般淡定。
“原來這才是你的底牌嗎？”
“沒想到這些伺候了我數年的宮女，居然都是你的人，確實讓朕有些驚訝。”
“隻不過，你還是低估了朕。”
“朕既然能在你過來之前，就搶先得知你贏了燕王齊王的消息，又怎會不防範你逼宮？”
老皇帝說罷，趙公公便立即飛身而起。
如移形換影般來到牆壁旁邊，又隨意在上麵按了幾下。
下一秒，一道石門轟然打開。
早已等候在此的禁軍與東廠高手，紛紛魚貫而出。
反將太子周朗等人圍住。
這座寢宮雖然寬敞，可是在圍了這麼多人之後，便顯得有些擁擠。
“殿下，怎麼辦？”林宏護在周朗身前，一臉緊張的問道。
周朗此刻也有些茫然，但他還是不甘心的下令道：“全力出手，擒住父皇再說！”
事已至此，他除了殊死一搏之外，別無選擇。
“林神醫，保護好太子殿下！”
林宏聞言大喝一聲，緊接著便率先朝著老皇帝的方向衝去。
剎那間，寢宮內喊聲震天。
鮮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