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歲歲經過一間一間的牢房,走到最盡頭。
有個小警察迅速走過來,掏出銅鑰匙,扭開鐵鎖,再推開牢房的門。
“梁大小姐,您請。”小警察道。
估計是淩凱早打好了招唿,一路進來,警察們的態度都非常和善。
梁歲歲領了情,打賞了他幾塊大洋,攥緊勃朗寧手槍,腳步踏進沾染絲絲暗紅的地板上。
跟麗都歌舞廳的地下室差不多,到處都是拷打刑罰的可怕工具。
專門用來對付被關照的囚犯,足以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不人不鬼。
鐵牢右邊角落,銬著梁富昌和梁旭,雙手雙腳捆綁,吊在刑架上,鼻青臉腫,到處都是傷。
奄奄一息垂下頭,血水順著額頭流過眼睛,鮮血淋漓。
聽到有人走進來的動靜,兩人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梁旭大概被打怕了,張嘴就是一頓鬼哭狼嚎求饒的話。
“警官求求你們,放過我吧,不要再打我了,都是我父親逼著我去找梁歲歲她們的麻煩,我可什麼都沒做啊……”
錦衣玉食長了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進大牢。
剛被拖進來的時候,望著滿牆千奇百怪的刑具,他差點沒嚇死。
直到那些警察們,把所有刑具都在他身上從頭到尾過了一遍,他疼得死去活來,哭爹喊娘。
甚至把穆宴搬出來,威脅他們趕緊放人,要不然,穆宴是他的親姐夫,絕不會放過他們。
沒想到,不提穆宴還好,提到穆宴,警察打他打得越狠。
梁富昌肩胛骨被梁歲歲開了一槍,早就疼得嘶嘶顫抖。
卻仍然一腔慈父之心,撲在梁旭身上,為他遮擋雨點般密集砸下來的拳頭和皮鞭。
這會兒,全身潰爛的傷口,沒有得到及時處理,他痛得幾乎昏迷,陷入半昏半發燒的狀態。
猛然聽見梁旭的慘嚎聲,霍然驚醒,忍著劇烈疼痛,啞著嗓子道:“阿旭,別求了,這群人吃人不吐骨頭,說出穆少將的名號都沒用,說明他們全被梁歲歲花錢買通,隻要我們咬牙不認罪,他們就拿我們沒辦法。”
“可阿姐不是嫁給了穆宴,肚子裏還有他的孩子嗎?為什麼他不能看在阿姐的份上,親自來趟警察署把我們接走?阿爸,我太疼了,疼死我了,我再也不要呆在這個鬼地方,我會死的……”梁旭痛得眼淚鼻涕直流,幾乎崩潰。
“阿爸,上次梁京淮那個狗玩意坐牢的時候,穆宴就親自來接他了,梁京淮喊他姐夫,我也喊他一聲姐夫啊,他怎麼可以厚此薄彼,太過分了。”
“唉,還不是他對曼如的感情不夠深厚。”梁富昌眼神一黯,長長歎了口氣。
梁旭舔了下結了血痂的唇,怒氣衝衝道:“梁歲歲那個賤人,到底給穆宴吃了什麼迷魂藥,人都嫁給穆司野那個紈絝了,穆宴還一心維護她!
阿爸,當初你賣掉她的時候,就應該多做幾手準備,幹脆利落弄死她,以至於到了今天,她就是個禍害,非要搞死我們一家三口才罷休。”
“她當時才十歲,我怎麼能想得到,她陰險狡詐又能對自己下狠手,假意奉承那個軍官老頭子,趁老頭子不注意,突然用凳子把他砸開了瓢,最後從後花園的狗洞裏逃出來。”
“她這麼狠毒,大逆不道,連阿爸你都不放過,說開槍就開槍。她還長的太漂亮,不像你,也不像她那個病懨懨的姆媽,說不定就是個野種……咳咳,阿爸,你肯定被那個病秧子背叛了。”梁旭咳出一口血,火上澆油。
梁富昌皺緊眉頭,疑惑不解:“可溫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去哪裏找個野男人來背叛我?”
“阿爸你問我,我去問誰?”梁旭陰冷瞇眼,說道:“她現在聽了梁歲歲的話,連梁府後院的佛堂都不迴了,肯定有貓膩。”
“我姆媽堂堂正正做人,能有什麼貓膩?!”梁歲歲一聲冷笑。
食指按壓扳機,啪一聲,子彈打在梁旭肩胛骨上,跟梁富昌中槍的位置一模一樣。
“啊!”梁旭慘叫,一瞬間抬起頭。
那雙疼到渙散的瞳孔,騰地冒出憤怒火光。
“梁歲歲,識趣的,你趕緊把我和阿爸放出去。否則,找到機會,我一定會殺了你,以報今時今日之仇恨。”
“阿旭,閉嘴!”
梁富昌聲音沙啞吼了聲,扭頭遞給梁旭一個眼神,然後把頭偏過來,看著穿了身煙青色旗袍亭亭玉立的梁歲歲,勉強擠出一絲慈愛的笑。
“歲歲,都是阿爸一時糊塗,竟然帶了那麼多人去找你姆媽和阿淮的麻煩,對不起,阿爸向你真誠道歉。”
“你看,這打了也打了,你槍也開了,我和阿旭都遍體鱗傷,你對我們有再大的埋怨,也該消氣了,就去跟警察署的長官說一聲,馬上放我們出去。”
不得不說,梁富昌混跡商界多年如魚得水,練就一身能屈能伸的本事。
梁歲歲沒搭理他的話茬,隻話題一轉,冷漠說道:“你自己寵妾滅妻,爛人一個,不要把姆媽想象的跟你一樣爛。”
梁富昌眼神驟然陰沉,盯著梁歲歲,幾乎要破口大罵。
可眼光掃到狼狽不堪幾乎丟掉半條命的梁旭,以及自己渾身到處傷痕累累的痕跡,咬牙把滿腔怒恨吞迴肚子裏。
再不及時送去醫院醫治,他和阿旭的兩條命,估計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隻要梁歲歲不死,穆宴那條路,就永遠堵死。
他能為了梁歲歲,舍棄曼如,曼如肚子裏的孩子,以及他們這些人,甚至舍棄他自己的命。
迴頭還是要想方設法再找其他的門路,以免處處被動,毫無還手之力。
梁富昌眼神閃過一絲陰狠之色。
明白自己跟梁歲歲父女之情,早就薄如紙。
也不再瞎扯什麼父女情深,狠狠瞇了瞇眼,表情陰惻:“說吧,需要什麼條件,才放我跟阿旭離開?”
“你手裏頭的生意,六成轉讓給我,另外,你們一家三口,從梁府搬離,那是溫家祖宅,屬於我姆媽的東西,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心安理得地霸占。”梁歲歲冷冷道。
“六成?”梁富昌氣炸了,死死瞪著梁歲歲,眼珠子幾乎從眼眶瞪出來。
“孽障,你貪婪成性狼心狗肺,居然想分老子一半多家產?老子隻能答應你,帶上雪媚和阿旭,從梁府搬離。”
梁歲歲鳳眸一厲:“你的家產,大部分屬於溫氏產業,沒有姆媽,你隻是店鋪裏日夜扛包的小夥計,吃不飽穿不暖,活的連條狗都不如。”
“你……”梁富昌氣的狂吐兩口黑血。
梁歲歲麵無表情,手裏黑漆漆的槍口,對準梁旭另一條胳膊。
“父親,我隻給你三秒鍾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