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明曙光刺破硝煙,楚吞嶽拾起耶律洪的佩劍,劍刃映出楚懷瑾染血的臉。後者握著王楚欽的斷劍,劍尖滴落的血珠砸在“楚”字帥旗上——這麵旗子今早剛換了新的旗麵,舊的那麵染著開元城的灰與血,此刻正裹著王楚欽的屍身,靜靜躺在後軍。
王楚欽的臉在楚懷瑾的記憶裏揮之不去。那孩子第一次摸到長槍時,眼睛亮得驚人,追著楚吞嶽問什麼時候能上戰場。而如今,他抱著火油桶衝進敵陣的模樣,與當初那個少年重疊,最後一眼迴望時,嘴角還掛著笑,仿佛這不是赴死,隻是完成一場期盼已久的冒險。
“傳令下去,兵分五路。”楚吞嶽聲音低沉,喉結劇烈滾動,“當年我鎮北軍三萬弟兄埋骨北疆,今日……”他頓了頓,望著遠處逃竄的北狄潰兵,眼底翻湧著滔天恨意,“要讓他們知道,大乾的債,必用血來償。”
楚懷瑾策馬而立,聽著“楚”字帥旗在風中獵獵作響,血腥味混著晨霧湧入鼻腔。他伸手輕撫旗桿,那裏還留著王楚欽掌心的溫度。
殘陽如血,楚吞嶽親率五萬鎮北軍,與聽聞其大破敵軍後才趕來支援的十五萬各地援軍,再加上楚懷瑾手上三萬精銳,共計二十三萬大乾聯軍揚起漫天煙塵,向著北狄邊境唿嘯而去。楚吞嶽的帥旗上,“楚”字在風中獵獵作響,宛如死神的鐮刀,即將收割北狄王朝最後的生機。
寒風吹過北狄邊境的界碑,北狄大將軍唿延烈撫摸著城牆上斑駁的箭痕,突然將酒碗狠狠砸向地麵。斥候接二連三傳來的戰報在案幾上堆成小山——大乾聯軍已連克七城,沿途百姓簞食壺漿,甚至有北狄部落倒戈相助。
“楚吞嶽這老狐貍,用的是‘招降納叛’和‘因糧於敵’!”副將怒拍桌案,震得羊皮地圖上的標記都微微晃動,“我們的補給線被他截斷三處,再這麼下去......”
話音未落,大地突然震顫如篩糠。唿延烈猛地掀開牛皮帳簾,瞳孔瞬間縮成針尖——南方天際騰起蔽日煙塵,萬千黑甲騎兵裹著黃沙洶湧撲來,凜冽罡風中,那麵猩紅帥旗獵獵作響,旗角翻飛間,鬥大的“楚”字宛如張開獠牙的巨獸,直欲撕裂蒼穹。
“列陣!”唿延烈抽出彎刀,寒峪關城瞬間警鍾長鳴。然而當北狄騎兵衝出城門時,卻見大乾軍陣突然裂開縫隙,露出數十輛裝滿幹草的牛車。楚吞嶽抬手一揮,火箭破空,幹草瞬間化作火海,借著風勢直撲北狄陣營,熱浪卷著灰燼撲麵而來。
“風攻計!”唿延烈瞳孔驟縮,慌忙指揮軍隊後撤,卻聽見身後傳來山崩地裂的轟鳴——楚懷瑾率領的騎兵已繞到寒峪關城後方,截斷了他們的退路。月光下,楚懷瑾的眼神冷得像冰,手中長槍泛著寒光,他要讓這些敵人,為死去的王楚欽付出代價。
“九宮連環陣!”楚吞嶽在高處冷眼旁觀,將兵法絹帛收入懷中。整個戰場被劃分為九宮格,北狄軍隊每退入一格,便有不同兵種的大乾軍殺出:中央土陣以重甲步兵固守,四角騎兵如四象突襲,外圍火銃手與弓箭手組成八卦火力網。唿延烈左衝右突,卻始終無法突破這精密如棋局的死亡陷阱,每一次衝擊都像是撞在鐵板上。
當最後一抹夕陽沉入地平線,寒峪關城牆上的狼頭旗轟然墜落。唿延烈被圍困在斷牆之下,望著步步逼近的楚吞嶽,突然仰天大笑:“楚吞嶽啊,楚吞嶽……世人說你用兵如神?不,你根本不是人!這哪裏是打仗,分明是神在用兵......”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楚吞嶽的長槍已刺穿他的咽喉。
“這是《九九連環計中計》靈魂運用的威力。”楚吞嶽抽出長槍,看著北狄殘軍在夜色中四散奔逃,“傳我將令,兵鋒直指朔漠城!”
馬蹄聲再次響起,大乾聯軍如黑色洪流,向著北狄王朝的心髒席卷而去,而朔漠城的宮牆下,北狄王握著密報的手正在發抖——他不知道,楚吞嶽懷中的兵法絹帛,還有整整四環計策,尚未施展......
朔漠城的銅牆鐵壁在月光下泛著冷芒,北狄王將二十萬精銳布防在三重甕城,護城河灌滿毒水,城頭架起百架巨型弩機。暗處,幾個黑影在牆角竊竊私語,不時抬頭望向王宮方向,他們是楚吞嶽早已安插在此的密探,隻等一聲令下,便要攪亂這看似固若金湯的城池。
楚吞嶽卻命人在十裏外紮下空營,隻率三千輕騎繞到城北的禿鷲崖。崖頂寒風唿嘯,他展開兵法絹帛,目光停在“情報製勝”與“外交周旋”兩環:“去告訴西戎王,朔漠城的糧倉今夜將燃起第二場大火。”風卷起絹帛邊角,上麵密密麻麻的字跡,是無數次推演的心血。
子夜時分,朔漠城北門突然傳來巨響。北狄守軍定睛一看,竟是數百頭馱著硫磺的瘋牛狂奔而來,身後火舌翻湧——這是“獸攻計”與“火攻計”的疊加。**橫衝直撞,慘叫聲、燃燒聲混作一團,守軍慌忙滅火,卻不知更大的危機即將降臨。
當守軍慌亂滅火時,城南傳來震天戰鼓,楚懷瑾率五萬大軍佯裝強攻。北狄王急調主力增援,卻不知此時城北的禿鷲崖上,三百死士已順著繩索滑下,他們腰間纏著的,正是西戎王秘密送來的西域猛火油。死士們眼神堅定,他們知道,此戰關乎大乾的榮耀,也關乎死去戰友的夙願。
“點火!”隨著令旗揮動,猛火油如赤色瀑布傾瀉而下,瞬間點燃了朔漠城的木質城基。火焰衝天而起,照亮了整個夜空,也照亮了城中軍民驚恐的臉龐。
與此同時,楚吞嶽的密探在城中四處散播“北狄王已棄城而逃”的謠言,“反間計”生效,城內軍民人心惶惶,街道上亂作一團。
當北狄王意識到中計,試圖組織反擊時,西門突然洞開——被“招降納叛計”策反的守城將領,正領著大乾軍潮水般湧入。楚吞嶽一馬當先,銀甲在火光中閃耀,他的眼神如同鷹隼,死死盯著北狄王的金色纛旗。
朔漠城陷入混戰,楚吞嶽在亂軍中望見北狄王的金色纛旗,立刻施展“擒賊擒王計”。他親率鎮北軍組成錐形陣,如利劍般直插敵陣。北狄王身邊的親衛隊接連倒下,絕望中,他抓起祖傳的玉刀,卻聽見楚吞嶽冰冷的聲音:“還記得耶律洪的佩劍插在哪裏嗎?”
當朝陽染紅朔漠城的廢墟,楚吞嶽將染血的兵法絹帛鋪在北狄王的王座上。
城外,最後一支北狄軍隊的哀嚎聲漸漸消散,曾經不可一世的王朝,就此化作《九九連環計中計》新添的一頁注腳。
而在淩霄城的慶功宴上,鎏金燭火搖曳。楚吞嶽將作戰計劃奉於女帝案前,沉聲道:“此役雖勝,然北疆草原部族星散,若不趁勢收歸,他日必成大患。”
女帝指尖輕叩鎏金案幾,玄色廣袖掃過燭火,在羊皮地圖上投下流動的暗影。她將案頭密報推至楚吞嶽眼前,絹帛上“牧草返青異常”的朱砂批注刺得人眼眶發痛:“禦膳房說,今冬進貢的乳酪腥氣格外重。”
楚吞嶽喉結微動,盯著密報上暗衛特有的字跡,鎧甲下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他想起那些在北疆犧牲的兄弟,想起王楚欽最後的笑容,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抱拳時故意讓護心鏡撞上燭臺,銅器墜地聲中壓低嗓音:“牧草早熟、牧民殺羔,怕是合丹用搶來的軍糧,換了部族手裏的戰馬。”
女帝忽而捏碎案頭蜜餞,琥珀色果肉濺在地圖朔漠城位置,隻淡淡道:“朔漠城的糧倉,上個月剛撥了二十車糧草去賑濟。”說著將鎏金令箭拍在他掌心,“按你的計劃行事。”
三日後清晨,朔漠城外的荒原上泛起霜白。合丹望著楚吞嶽僅有兩萬的駐軍冷笑:“楚吞嶽,聽聞你善用連環計,今日我倒要看看,如何破我十萬鐵騎!”風沙掠過他身後蠢蠢欲動的蒼狼騎,卻無人注意到遠處牧民正驅趕著羊群,向楚吞嶽營寨漫不經心地靠近——每隻羊的毛領裏,都藏著一小袋能讓戰馬發狂的巴豆粉。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悠揚的馬頭琴聲。楚吞嶽身著玄甲立於陣前,身後士卒竟放下兵器,捧出成箱的茶葉、絲綢與精鐵——這是“互通有無計”,以中原奇貨誘惑部族。合丹瞳孔驟縮,他分明探得大乾糧草將盡,怎會......
當夜子時,合丹派出的探子迴報:大乾軍營炊煙寥寥,戰馬瘦骨嶙峋。合丹獰笑一聲,親率五萬蒼狼騎發動夜襲。
然而當鐵騎踏入楚吞嶽預設的山穀時,醜時三刻,兩側懸崖突然滾下巨石,“土攻計”奏效,退路瞬間被封。緊接著,埋伏的火銃手齊射,“火攻計”配合漫天火箭,將蒼狼騎困在火海之中。烈焰中,合丹仿佛看到了楚吞嶽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
寅時,合丹奮力突圍,卻見楚吞嶽端坐馬上,手中絹帛翻動至“反間計”一頁。
原來三日前,楚吞嶽故意讓被俘的北狄降卒逃迴,散布“大乾內鬥,楚吞嶽即將被召迴”的假消息。
此刻山穀外,又傳來震天喊殺聲——被“招降納叛計”收服的北狄舊部,正與楚懷瑾的援軍形成合圍之勢。楚懷瑾一馬當先,長槍揮舞間,敵人紛紛倒下,他要為死去的兄弟討迴公道。
卯時破曉,最後一支蒼狼騎在朔漠城外的沙丘上覆滅。
楚吞嶽望著北疆廣袤的草原,緩緩合上兵法絹帛。他知道,這隻是開始,還有更多的挑戰等待著他,還有更多的兄弟在等著他帶領走向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