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弟子的生活，除了繁重的雜役和微薄的修煉資源，偶爾也會被一些強製性的“活動”所點綴，比如不定期的對練。美其名曰“切磋交流，檢驗進境”，實則更像是高階弟子對低階弟子的檢閱，以及同輩之間實力排位的又一次殘酷確認。


    楚焰最不希望參與的就是這種場合。他如今煉氣一層的修為，在外門底層中也屬於墊底的存在。每一次對練，幾乎都是以他的狼狽落敗而告終，有時甚至會因為對手的“失手”而添上新傷。


    然而，這一次他沒能躲過。外門管事直接點名，將他分配到了第七組，對手是名叫王猛的弟子。


    王猛，煉氣三層巔峰，距離突破到煉氣中期隻有一步之遙。身材壯碩，修煉的是一門以力量見長的基礎拳法。在外門底層弟子中，算得上是頗有威懾力的人物，平日裏也時常跟著趙坤耀武揚威。


    “楚焰對王猛！”隨著管事冷淡的聲音響起，楚焰硬著頭皮走上了簡陋的土石擂臺。


    對麵，王猛咧嘴一笑，露出帶著些許殘忍的表情，活動著手腕，發出劈啪的骨節爆響。“楚師弟，別怪師兄手重，這可是管事安排的，點到為止，點到為止啊！”話雖如此，那眼神中的輕蔑和惡意，卻毫不掩飾。


    楚焰沒有說話，隻是默默擺出了宗門基礎防禦架勢，全部心神都提升到了極致。他知道自己絕不是王猛的對手，隻求能少受些苦楚，盡量拖延時間。


    對練開始！


    王猛低喝一聲，腳下發力，壯碩的身軀帶著一股惡風就衝了過來，砂鍋大的拳頭直取楚焰麵門。速度不算快，但力量感十足，拳風甚至壓迫得楚焰唿吸一窒。


    楚焰不敢硬接，憑借著九幽戒帶來的那絲敏銳感知，險之又險地側身避開。拳頭擦著他的臉頰過去，勁風刮得他臉頰生疼。


    “嘿，躲得倒挺快！”王猛一擊不中，毫不在意，獰笑著再次欺身而上，雙拳如風車般交替砸來。


    一時間，擂臺上隻見王猛大開大合，攻勢猛烈，而楚焰則如同風中殘葉，左支右絀，狼狽不堪地閃躲、格擋。每一次格擋，手臂都傳來巨大的震蕩力，讓他氣血翻騰。周圍傳來幾聲低低的嗤笑，顯然沒人看好他。


    楚焰咬緊牙關，精神高度集中。汗水浸濕了他的額發，體力在快速消耗。他不僅要應對王猛狂風暴雨般的攻擊，還要分心留意戴在左手食指上的九幽戒。


    在之前的摸索中，他發現當自己精神高度集中，並且麵臨直接威脅時，九幽戒的那種感知能力似乎會變得更加活躍。此刻，他正拚命地催動著這種感知，希望能提前預判王猛的攻擊。


    就在這時，王猛又是一記勢大力沉的直拳轟來。這一拳速度極快，角度刁鑽，幾乎封死了楚焰所有的閃避路線。強烈的危機感湧上心頭！


    就在楚焰幾乎要絕望地閉眼硬抗時，他的心神與九幽戒之間，產生了一種極其微妙的聯係。


    沒有聲音，沒有圖像，隻是一種極其模糊、轉瞬即逝的“感覺”——他仿佛“看”到了王猛右肩處，有一絲極其細微的凝滯感，像是氣血運轉在那裏出現了一個極其短暫的阻礙。這阻礙微乎其微，若非他此刻精神緊繃到極致，並且有九幽戒的奇異聯係，根本不可能察覺。


    “是……舊傷？”楚焰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念頭。他想起似乎聽人說過，王猛在一次任務中傷過右肩。


    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那模糊的“感覺”就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


    但楚焰的身體，卻像是被本能驅使著，做出了反應！


    他沒有去格擋那看似無法匹敵的拳頭，而是在間不容發的剎那，身體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向左側猛地一矮身，同時右手握拳，幾乎是擦著王猛的拳風，狠狠地朝著他感知到的那個“凝滯點”——王猛的右肩關節處，用盡全力搗了過去！


    這一拳，沒有任何花哨，隻是基礎拳法中最簡單的一記衝拳，而且力道相比王猛差了不止一籌。


    然而——


    “嘭！”


    “呃啊！”


    一聲悶響伴隨著王猛的痛唿！


    王猛那誌在必得的一拳，因為右肩關節處突如其來的劇痛和力量渙散，驟然失去了準頭和力道，擦著楚焰的頭皮飛了過去。而他整個人，則因為重心失衡和劇痛，踉蹌著向後退了兩大步，捂著右肩，臉上滿是痛苦和難以置信的表情。


    擂臺下原本稀疏的嗤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愣住了。


    誰也沒想到，一直被壓著打、看似毫無還手之力的楚焰，竟然能在絕境中做出如此精準而有效的反擊！


    楚焰自己也愣了一下，看著捂肩後退的王猛，感受著自己因為用力過猛而微微發麻的右拳，心髒狂跳。


    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是九幽戒？


    它不僅能提升對惡意的感知，竟然還能在關鍵時刻，洞察到對手招式或身體上的微小破綻？！


    這個發現讓楚焰的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強壓下心頭的震動，沒有乘勝追擊——他知道自己剛才那一下純屬僥幸，而且王猛隻是受傷，並未失去戰鬥力。他迅速後退幾步，重新擺好防禦架勢，警惕地盯著王猛，同時內心卻在飛速地思考。


    洞察弱點！這能力簡直是為戰鬥而生！若是能熟練掌握，豈不是能在對敵時占盡先機？


    巨大的驚喜衝擊著他的心神，但隨之而來的，依舊是那份深深的不安。這枚戒指的能力，似乎都帶著某種“邪性”。感知惡意，吸收負麵情緒，如今又是洞察弱點……它到底是什麼來曆？它最終會把自己引向何方？


    王猛又驚又怒，他搞不明白自己明明穩占上風，怎麼會突然被楚焰這小子打傷了肩膀的舊患處？他怒吼一聲，還想再上，但右肩的疼痛讓他動作變形。


    這時，高臺上的管事皺了皺眉，似乎也覺得這場對練有些出乎意料，沉聲道：“好了，王猛已受傷，此場對練，到此為止！”


    王猛不甘地瞪了楚焰一眼，最終還是悻悻地走下了擂臺。


    楚焰默默地行了一禮，也走下擂臺，迴到了人群邊緣。他低著頭，避開周圍投來的或驚訝、或探究的目光，左手不自覺地緊了緊，感受著食指上那枚冰涼戒指的存在。


    這一次僥幸的反擊，或許會被人歸結為運氣，但他自己清楚，那轉瞬即逝的“洞察”，絕非偶然。


    九幽戒，又向他展露了冰山一角。而這一角所蘊含的力量和未知，讓楚焰既感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也預感到了未來道路上更加洶湧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