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浩劍眉微蹙,玄鐵劍鞘上的霜花驟然崩裂:
“不可!”
聲音如金鐵交鳴,“此地已現分神境雪妖,再往深處隻會越來越強。”
他深吸一口氣,寒霧在須眉間凝結,“我既受堂主所托,豈能讓你獨闖險境?”
青花指尖的冰蓮微微一顫。她凝視著這位固執的師兄,最終輕輕頷首。這份護道之情,她自當銘記——待日後修煉有成之時,再找機會報此恩便是。
風雪中,青花的睫毛已結滿冰晶。
她尚不知曉萬裏之外天玄宗的變故,隻是本能地催動體內寒冰真意。每前行一步,經脈中的靈力便凝實一分——仿佛唯有如此,當那未知的風暴來臨時,她才能為宗門撐起一片霜天。
鄭浩沉默地走在三步之前,玄鐵重劍不時發出嗡鳴。沿途遇到的修士愈發稀少,到最後,茫茫雪原上隻剩兩行深淺不一的足跡,轉瞬便被暴雪吞沒。
二人前行不足十裏,風雪中突然傳來山嶽傾塌般的震動。
一頭三丈高的極冰雪猿破開雪幕,冰晶般的毛發根根倒豎,每踏出一步都在凍土上留下蛛網般的裂痕。它仰天長嘯,聲浪竟震得遠處雪峰轟然崩塌!
“鄭師兄,讓我來。”
青花話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冰虹掠空而起。素手輕揚,三尺青鋒斬出凜冽劍氣——
“錚!”
金石交擊之聲炸響,雪猿背上迸濺出刺目冰花。那畜生吃痛狂吼,巨掌拍地,竟將萬噸積雪凝成房屋大小的冰隕,裹挾著罡風朝青花轟來!
“千冰劍!”
青花劍訣一引,周身驟然浮現萬千冰晶長劍,劍鋒所指之處寒氣凝結。隨著她劍勢揮落,無數冰劍如暴雨傾瀉,瞬間將那巨型冰球絞成漫天冰霧,紛紛揚揚灑落雪地。
鄭浩瞳孔微縮——那些冰劍軌跡竟融合寒冰真意,每一道劍氣都精準刺中冰球最脆弱的節點。短短月餘,這丫頭的寒冰真意竟已觸摸到大成門檻!
“吼——!!”
極冰雪猿見攻勢被破,暴怒捶胸,冰晶毛發根根豎起。它後肢猛然發力,三丈高的身軀竟如小山般騰空而起,雙拳合握成錘,裹挾著崩山之勢朝青花當頭砸下!
拳風未至,恐怖的威壓已震得方圓十丈積雪塌陷。青花腳下冰麵瞬間龜裂,發絲在罡風中狂舞,卻見她唇角微揚,劍鋒突然綻放出刺目寒光......
“正好試試新悟的步法。”
青花足尖輕點,靈氣流轉間竟在虛空中凝結出晶瑩冰階。她身形如踏雪遊龍,每一步落下便有新的冰階生成,轉瞬已在半空鋪就一條蜿蜒冰徑。
青花在冰階上轉轉騰挪,好似少女在冰麵上翩翩起舞,十分優雅華麗。
“轟!”
極冰雪猿巨拳砸落,冰階應聲粉碎。這畜生接連揮拳,卻連少女的衣袂都未能觸及。青花在漫天冰晶中翩然迴轉,身後拖曳的寒霧勾勒出曼妙軌跡。
“吼——!”
極冰雪猿突然止步,雙拳狂暴捶胸。每一聲怒吼都引發天地共鳴,遠處雪峰開始隆隆震顫,積壓千年的雪層如怒濤般傾瀉而下!
雪峰之巔,驟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仿佛天地崩裂。剎那間,數十丈高的雪浪如狂怒的白色巨龍,裹挾著毀滅之勢,朝青花與鄭浩洶湧撲來!
“不好!青花師妹,快走!”
鄭浩瞳孔驟縮,一把扣住青花的手腕,身形如電,朝不遠處的山坡疾掠而去。極北之地寒氣森然,天地法則壓製下,二人無法騰空高飛,唯有躲進那處山壁凹陷,才有一線生機——以他們的修為,根本無力與這般天災抗衡!
然而,極冰雪猿豈會輕易放過他們?
“吼——!”
伴隨著一聲震天咆哮,那龐然巨獸猛然躍起,如山嶽般砸落在山坡前,雙拳攜萬鈞之力,狠狠轟向地麵!
“轟——!!!”
大地震顫,碎石飛濺,一道猙獰的裂縫如閃電般撕裂地表,眨眼間擴張至三四丈寬!二人腳下驟然一空,還未來得及反應,便直直墜入深淵!
鄭浩急催真元,試圖禦空而起,可漫天暴雪已如天河傾瀉,鋪天蓋地砸下!狂暴的雪流如巨掌般將二人狠狠拍入黑暗,意識潰散前,他隻覺刺骨寒意席卷全身……
不知昏迷了多久,青花終於在一陣刺骨的疼痛中蘇醒。
她悶哼一聲,額間滲出細密的冷汗,稍稍一動,肋間便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肋骨怕是斷了幾根。
強撐著支起身子,她環顧四周,借著火折子微弱的光亮,勉強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條幽深狹長的甬道,兩側石壁上刻滿了晦澀古老的符文,在跳動的火光下忽明忽暗,仿佛某種沉睡的力量正在無聲低語。
“這是……地宮?”
青花心頭微凜,從懷中取出一枚療傷丹藥吞下。藥力化開,稍稍緩解了體內的痛楚。她咬牙站起,指尖輕撫過牆上的符文,觸感冰涼而粗糙,像是曆經了千萬年的歲月侵蝕。
“鄭師兄……你在哪裏?”
青花壓低聲音,在幽暗的甬道中輕聲唿喚。四周寂靜得可怕,她不敢高聲,生怕驚動什麼未知的存在。
扶著冰冷的石壁,她一步步向前摸索。火折子的微光隻能照亮幾步之內的範圍,更遠處仍被濃稠的黑暗吞噬。
走了約莫百步,前方地上隱約橫著一道黑影。
青花心頭一緊,立刻握緊佩劍,屏息凝神,緩步靠近。
——是鄭浩!
她瞳孔驟縮,急忙衝上前去。隻見鄭浩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右臂和左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顯然已經折斷。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嘴角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
青花的手微微發抖。
墜落時的記憶碎片驟然浮現——在最後那一刻,是鄭浩猛然將她護在懷中,用身體硬生生承受了絕大部分的雪崩衝擊……
“鄭師兄……”
青花跪坐在鄭浩身旁,指尖微顫,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
鄭浩的睫毛微微抖動,半晌才艱難地睜開眼。
“嘶——!”
他剛想開口,胸腔卻猛地一顫,一口深紅的鮮血頓時從嘴角溢出,順著下頜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