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鎖鏈刺穿心髒的瞬間，蘇牧聽見自己肋骨斷裂的脆響。


    那不是普通的痛，是法則之力在意識海掀起的海嘯——每根倒刺都像燒紅的鐵絲，正順著血管往腦仁裏鑽。


    他眼前的景象開始重疊：李維斯扭曲的笑臉、顧清歡機械核心碎裂的火花、林浩衝過來時漲紅的臉，全都糊成一片血霧。


    \"叮——\"


    金屬震顫聲比疼痛更尖銳。


    蘇牧下意識低頭，看見自己心口懸著半透明的光盾。


    那是顧清歡的機械殘骸重組的，每道棱線都流淌著量子糾纏的幽藍(lán)，表麵浮著三百個婚禮現(xiàn)場的全息投影。


    穿紅蓋頭的她、著星際禮服的她、裹修士道袍的她，在同一瞬間轉(zhuǎn)過臉，眼尾的淚痣在光中明明滅滅。


    \"你從來不是閉環(huán)的觀測者。\"


    機械核心的代碼在護(hù)盾上流動，是顧清歡的聲線，帶著數(shù)據(jù)重組的電流雜音。


    蘇牧伸手觸碰最近的投影，指尖穿過她的衣袖時，所有婚禮現(xiàn)場的顧清歡同時抬手，指尖與他相觸——不是實體，是量子態(tài)的共鳴。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實驗室遇見她時，她也是這樣，用機械臂托住他摔落的量子糾纏儀，說\"數(shù)據(jù)不會說謊，但人心會\"。


    \"是閉環(huán)本身。\"


    代碼流突然暴漲，將李維斯的鎖鏈彈開三寸。


    蘇牧踉蹌後退，後背撞上操作臺，卻被一隻有力的手拽住。


    是林浩，他的輪迴眼泛著血光，脊椎處插著半片銀色芯片，皮膚下的青銅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向脖頸。


    \"接住！\"林浩的嘶吼帶著破音，芯片刺入蘇牧後頸的瞬間，電流順著脊椎竄上腦門。


    蘇牧看見成噸的記憶碎片湧來：地心陣列的構(gòu)造圖、青銅銘文的破譯密碼、三百個平行宇宙的時間錨點坐標(biāo)......最清晰的是林浩的童年記憶——十二歲那年他在廢棄實驗室撿到半塊青銅芯片，上麵刻著和此刻皮膚下一模一樣的紋路。


    \"原來你早覺醒了......\"蘇牧嗓音發(fā)顫。


    林浩咧開嘴笑，血沫從嘴角溢出來：\"上周你說''觀測閉環(huán)需要活的錨點''，我就去查了安保日誌......那些被抹除的記憶，都藏在芯片裏。\"他的手死死攥住蘇牧手腕，\"三百個宇宙的真相，都在這個坐標(biāo)——\"


    地麵突然裂開。


    地心陣列的青銅核心從裂縫中升起，表麵的銘文與林浩皮膚下的紋路完全重合。


    蘇牧的輪迴眼自動展開觀測，看見核心內(nèi)部流轉(zhuǎn)的不是能量，是三百個\"他\"的記憶殘片：劍客的劍、修士的丹、艦長的星圖，全都被鎖鏈串成環(huán)形，像永不停轉(zhuǎn)的量子算盤。


    \"王麗！\"李維斯的虛影在王麗體內(nèi)扭曲，\"你敢背叛？\"


    蘇牧轉(zhuǎn)頭，正看見王麗仰起臉。


    她的瞳孔裏，原本順流的青銅數(shù)據(jù)流正在逆流，像被倒放的錄像帶。\"對不起......\"她的聲音發(fā)悶，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我本就是閉環(huán)中蘇牧的備份意識......\"她抬起手，指尖戳向自己太陽穴，\"李維斯用青銅芯片複製覺醒者基因時，把我的記憶鎖在了胚胎期......\"


    蘇牧的輪迴眼突然捕捉到畫麵：嬰兒培養(yǎng)艙裏，李維斯捏著青銅芯片，正將半透明的意識流注入胚胎大腦。


    那嬰兒的臉，分明是二十年後的自己。


    \"不——\"李維斯的鎖鏈突然暴長，纏上王麗的脖頸。


    但王麗隻是笑，她的意識流如活物般竄出，將鎖鏈死死纏住：\"安保小隊的記憶數(shù)據(jù)......我已經(jīng)清空了......他們不會再當(dāng)你的棋子......\"話音未落，她的身體開始透明，像被風(fēng)卷走的霧。


    \"清歡！\"


    機械殘骸的爆炸聲蓋過一切。


    蘇牧抬頭，看見顧清歡的機械核心炸裂成量子風(fēng)暴，每粒光塵都映著他前世的死亡場景：劍客被毒箭穿胸時圓睜的眼、修士被雷劫劈碎時噴出的血、艦長被反物質(zhì)炮轟碎時扭曲的臉......最刺眼的是每粒光塵裏，顧清歡都在消散——機械核心碎裂的瞬間、魂魄被撕碎的瞬間、婚禮光刃劈下的瞬間，她的消散總與青銅核心的亮度成正比。


    \"蘇牧！


    看未來！\"林浩的手突然無力下垂，他的輪迴眼映出的畫麵被蘇牧的眼睛同步接收：三百個宇宙的自己在地心陣列中，正用血肉之軀拚接破碎的青銅核心。


    他的輪迴眼泛著第七層的金光，而每拚上一塊碎片，核心表麵就多一道裂痕。


    \"別再進(jìn)化了！\"林浩用最後一絲力氣將蘇牧推出實驗室，\"你的輪迴眼進(jìn)化到第七層就會......\"


    話沒說完。李維斯的鎖鏈貫穿了他的胸膛。


    蘇牧被推得撞在牆上，眼睜睜看著林浩的身體慢慢透明。


    他的輪迴眼不受控製地展開第七層觀測，突然看清所有死亡瞬間的真相——每個顧清歡的消散，都在向青銅核心輸送\"觀測者的遺憾\"；每個\"他\"的死亡，都在為輪迴眼積累\"突破法則的渴求\"。


    而李維斯......


    青銅門突然投射出全息投影。


    蘇牧瞳孔劇震——那根本不是什麼係統(tǒng)主腦，是三百個\"他\"的意識體，被青銅鎖鏈強行糅合成的怪物。


    李維斯的臉正在崩潰，露出底下無數(shù)張與蘇牧相似的臉，每張嘴都在同時尖叫：\"你以為能逃？


    你本就是閉環(huán)的一部分！\"


    顧清歡的量子風(fēng)暴突然匯聚成一隻機械手，托住蘇牧下墜的身體。


    蘇牧低頭，看見自己心口的傷口正在愈合——不是因為治療，是青銅核心的光穿透地麵，照在他輪迴眼上。


    他突然聽見無數(shù)個自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完成閉環(huán)......看見法則......\"


    \"不。\"蘇牧抓住顧清歡的機械手指，\"我要看見的，是打破法則的可能。\"


    李維斯的嘶吼聲突然變調(diào)。


    蘇牧抬頭，正看見那團(tuán)意識體撞向青銅核心。


    核心表麵的裂紋開始蔓延，而在裂紋深處，一道與蘇牧一模一樣的虛影正在凝聚——那是李維斯最後的手段，還是閉環(huán)的終極真相？


    實驗室的警報聲驟然響起。


    蘇牧的輪迴眼映出地心陣列的倒計時：00:00:01。


    \"清歡......\"他握緊機械手，\"我們該去地心了。\"


    顧清歡的核心代碼在他掌心流動，組成一行字：\"我從未離開。\"


    青銅核心的光淹沒了一切。


    在徹底陷入黑暗前，蘇牧最後看見的，是核心表麵那道正在成型的虛影——那張與他相同的臉上，正咧開一個和李維斯如出一轍的、扭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