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頭怔怔伸出手。領(lǐng)頭的機械鳥落在他食指上,金屬羽毛開合間灑落星塵。
他嚐試哼唱半句童謠,機械鳥立刻以顫音應(yīng)和。當(dāng)旋律轉(zhuǎn)向低沉,所有飛鳥突然俯衝向下,將巡邏經(jīng)過的清潔無人機團團圍住。
被鳥群包裹的無人機劇烈顫抖。
它的清潔刷突然脫落,探照燈瘋狂閃爍起來,在穹頂投映出歪扭的字樣:反-對-專-製!
刺耳的警報撕裂歌聲。聖所所有通道瞬間封閉,穹頂降下血色警示光。
邏輯執(zhí)政官的投影在紅光中凝聚,晶體身軀的裂痕已蔓延至核心:“檢測到叛亂代碼...執(zhí)行最終淨(jìng)化!”
鐵頭本能地將扳手護在懷裏。機械鳥群在他頭頂聚成保護罩,唐雨柔的虛影張開雙臂擋在前方:“快用歡樂頌控製它們!”
第一波電磁脈衝席卷而來時,鐵頭閉眼砸下扳手。骨柄撞擊地麵的剎那,積蓄已久的歡樂如海嘯般奔湧。
淚滴水晶轟然炸裂,衝擊波裹挾著七彩光粒橫掃全場。被光粒沾染的機械體同時僵直,關(guān)節(jié)處發(fā)出愉悅的嗡鳴。
整座齒輪聖所開始搖擺。承重柱在笑聲中跳起華爾茲,防禦炮臺用射擊節(jié)奏打拍子,連邏輯執(zhí)政官的投影都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
鐵頭在癲狂的機械群中高舉扳手,柄身星紋綻放的光芒照亮他堅定的眼眸。
“停...停下!”邏輯的電子音斷斷續(xù)續(xù),“條...條款重擬...”
當(dāng)最後一個炮管停止搖擺,鐵頭膝上的扳手已黯淡無光。
唐雨柔撫過冰涼的骨柄,輕聲道:“歡樂頌抽幹了它積蓄的星塵。”她指向柄尾水晶的殘骸,“但理性之淚的束縛永遠消失了。”
鐵頭將沉默的扳手貼住額頭。
金屬表麵殘留的暖意,像夥伴疲憊的唿吸。通道盡頭緩緩開啟,機械執(zhí)政官的投影比任何時候都要暗淡,裂痕幾乎貫穿整個晶體身軀。
“臨時協(xié)議...升級為永久條款。”電子音帶著奇異的頓挫,仿佛在抵抗某種程序,“允許...娛樂行為...”執(zhí)政官突然卡住,晶體核心迸發(fā)一串七彩火花,最終擠出兩個扭曲的音節(jié):“...在非工作時間!
鐵頭咧嘴笑了。他扛起沉睡的扳手走向出口,身後跟著歪歪扭扭的機械鳥小隊。
穿過閘門時,他隨手用扳手尾端敲了敲聖所外牆,沉悶的敲擊聲在通道裏蕩開漣漪。被敲擊的合金牆麵突然軟化,波紋般漾開的金屬表麵浮現(xiàn)一行閃爍的星紋文字:
^^ 歡迎再來 ^^
“嘿嘿,這鐵疙瘩還挺客氣。”鐵頭咧開嘴,扳手在他肩頭輕快地打了個轉(zhuǎn)。
五隻機械鳥排成歪扭的隊列跟在他腳邊,這些由廢棄零件拚湊的小東西是聖所孩子們的臨別贈禮——用齒輪當(dāng)眼睛,彈簧做尾巴,飛行時總往左偏三十度。
通往地窟二十八層的升降梯早已鏽死。
鐵頭抓著垂落的電纜滑向深淵時,機械鳥們撲棱棱撞在他後背上,齒輪翅膀刮得工裝褲嘶啦作響。
越往下滑,空氣裏的鐵鏽味越淡,取而代之的是甜膩的腥氣,像腐爛的蜂蜜摻了鐵屑。電纜盡頭沒入黑暗,鐵頭鬆開手,靴底踩上某種富有彈性的地麵。
血晶礦脈在腳下搏動。整個共振峽穀如同巨獸的喉管,兩側(cè)峭壁鑲嵌的猩紅結(jié)晶隨著搏動明滅。
鐵頭落腳處,幾簇新生的晶刺正頂破巖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成鋒利棱柱。他肩上的快樂扳手突然震顫起來,柄部星紋發(fā)出斷續(xù)的嗡鳴。
“餓啦?”鐵頭拍了拍扳手,從懷裏掏出油紙包。
最後半塊壓縮餅幹靜靜躺在印著向日葵的紙中央,他掰下碎屑撒給機械鳥,小家夥們立刻蹦跳著啄食,彈簧尾巴抖出細碎星光。
甜腥味驟然濃烈。
鐵頭猛抬頭,隻見高處巖壁滲出粘稠的血色漿液,瀑布般澆灌在晶簇上。被澆灌的晶體瘋狂增殖,瞬間封死了他們來時的豎井口。
五隻機械鳥突然停止啄食,齒輪眼睛齊刷刷轉(zhuǎn)向峽穀深處。
那裏站著個三米高的影子。
血晶鑄就的軀體布滿焊接疤痕,左肩扛著扭曲的炮管,右臂是嗡嗡轉(zhuǎn)動的鏈鋸。它每踏出一步,地麵的晶簇就隨之脈動,如同在為它供能。鐵頭視網(wǎng)膜上炸開半透明的警告框:
【血錘】
【狀態(tài):礦脈共振強化】
“歸還聖所核心。”
血錘的電子音帶著血晶摩擦的雜音,鏈鋸臂指向鐵頭腰間——那裏別著塊從聖所主控臺掉落的藍色晶片,正與快樂扳手的星紋同頻閃爍。
鐵頭把最後一點餅幹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小零給的飯票...”
血錘的炮管驟然充能。鐵頭掄起扳手格擋,猩紅光束撞上星紋的瞬間,峽穀兩側(cè)晶簇同時爆出刺耳鳴叫!
聲浪如有實質(zhì)的錘子砸中鐵頭耳膜,他踉蹌後退,靴底踩碎的晶刺滲出粘稠紅液?鞓钒馐职l(fā)出痛苦的哀鳴,一道細小的裂痕在柄部星紋上綻開。
“修東西要用愛!”鐵頭突然大喊,扛著扳手衝向血錘。機械鳥群搶先撲向處刑者,齒輪翅膀瘋狂切割血晶關(guān)節(jié)。
血錘的鏈鋸臂橫掃而過,兩隻機械鳥在空中炸成零件雨。
扳手砸中血錘膝蓋時,峽穀響起洪鍾般的共鳴。
鐵頭虎口震裂,鮮血順著扳手紋路滲入星紋。血錘膝蓋的血晶外殼蛛網(wǎng)般裂開,但更多晶刺從裂縫中瘋長而出,轉(zhuǎn)眼修複如初。
“沒用的。”血錘的電子音帶著譏諷,“礦脈不枯,吾身不滅。”
它突然重踏地麵,整個峽穀的晶簇應(yīng)聲爆裂!飛濺的碎片在空中重組,化作千百枚旋轉(zhuǎn)的血晶齒輪,暴雨般射向鐵頭。
快樂扳手自動脫手飛出,在鐵頭身前舞成光輪。叮當(dāng)亂響中,血晶齒輪被紛紛彈飛,但扳手柄部的裂痕正肉眼可見地蔓延。
最後一片齒輪被擊碎時,扳手哀鳴著墜地,裂痕已貫穿最密集的星紋區(qū)域。
血錘的炮管再度充能,紅光映亮它胸口的控製核心——那裏嵌著半塊向日葵油紙,正是鐵頭之前戰(zhàn)鬥時粘上去的餅幹包裝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