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紫瞳人指尖即將觸及她咽喉的剎那,一隻有力的手臂猛地箍住蘇清瀾的腰肢。
天旋地轉間,她已被拽上另一匹戰馬。
“嗤啦”一聲,紫瞳人隻撕下她半幅袖角,破碎的布料在風中如蝶般飄揚。
後背撞進熟悉的胸膛,蘇清瀾這才驚覺自己正發著抖。她無意識地往蘇硯之懷裏蜷縮,鼻尖蹭到他染血的衣襟。
“別看。”
蘇硯之單手控韁,另一隻手將她的腦袋按迴肩窩。
可她還是偷偷探出半張臉,透過二哥肩頭,她看見那紫瞳人立在屍山血海中,麵具下的唇角竟緩緩勾起。但雙紫瞳仍死死鎖著她,一動不動。
一名暗衛突然從後方襲向紫瞳人,卻見紅纓槍寒光一閃,槍尖已從暗衛胸口穿透而出,鮮血順著紅纓滴落。而他的左手,仍緊攥著那片從蘇清瀾身上撕下的袖角,不過此時已經染滿鮮血。
那畫麵淒豔至極,卻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妖異。
蘇硯之的白衣早已被血浸透,他一手緊緊環住蘇清瀾的腰肢,一手揮鞭催馬。
駿馬嘶鳴著衝出重圍,將那片血腥戰場遠遠甩在身後。
“二哥來遲了。”
蘇清瀾的手指無意識地收攏,卻觸到一片黏膩溫熱的濡濕。
她心頭猛地一顫,垂眸看去,蘇硯之的腰側正洇開一片暗紅,鮮血順著她的指縫溢出。
“二哥!”蘇清瀾聲音發緊,指尖發抖。
蘇硯之卻低笑一聲,將她摟得更緊:“無妨,不過是皮肉傷。”
可那蒼白的唇色和額角細密的冷汗,卻出賣了他的強撐。
馬兒的喘息越來越重,終於在一處山道旁跪倒。
蘇硯之身子一晃,如斷線風箏般栽下馬背,重重摔在枯葉堆裏,再無聲息。
蘇清瀾咬牙將他拖進附近的山洞。她抹了把臉,才發現掌心全是淚,早知如此,她寧可獨自赴死,也不該讓二哥陪她涉險。
蘇清瀾顫顫巍巍地解下自己的腰封,常年在身上備的藥都是頂級的。
可是蘇硯之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少,最致命的是腰側的一個流箭的貫穿傷!
金瘡藥灑在蘇硯之傷口上時,蘇硯之在昏迷中仍疼得肌肉抽搐。
“會好的……”她喃喃自語,用撕下的衣料包紮,“隻是皮外傷,隻要靜養……”可這話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在說服自己。
已至後半夜,蘇硯之在昏沉中忽然睜開眼。
月光從巖縫漏進來,正映在蘇清瀾疲憊的側臉上。
蘇清瀾望著蘇硯之蒼白的臉,喉間發緊。
這個相識不足一年的“二哥”,竟為她把命懸在了刀尖上。
蘇清瀾歎氣,指尖觸到他滾燙的額頭,熱得幾乎灼人。她熟練地碾碎藥丸,“你不該來的……”冰涼的淚砸在他染血的衣襟,“堂堂大周朝的狀元郎,不該為我毀了大好前程。”
蘇硯之的唇色蒼白如新雪,可那雙含笑的眼睛卻亮得灼人。
他指尖輕輕勾住她的手腕,“清瀾,你可有受傷?”
蘇清瀾一個勁兒地搖頭。
確實,在暗衛和蘇硯之的保護下,蘇清瀾完好無損。但是暗衛死傷不少,活下來的暗衛也和自己走散了。
蘇硯之垂眸,半晌道:“清瀾,你會不會怪我?”
蘇清瀾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我總怕你迴沈家。一次次試探你……”蘇硯之突然抬眸,眼底有暗火跳動,“故意出現在你的身邊,去送你上學,去接你迴家。”
蘇清瀾搖頭,“二哥,你說的哪裏話,我不會迴沈家的!我說了我姓蘇!二哥你受傷了,不要多想,你好生休息!明日我去看看你的情況,看看周圍赤瀾還有沒有,我們需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養傷。”
蘇硯之忽然低笑起來,高燒讓他的眼尾泛起病態潮紅:“對,我們……”他手指突然穿過她指縫,十指相扣按在染血的衣襟上,“我和你。”
蘇清瀾不明白二哥的話,二哥是不是燒糊塗了,竟說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胡話。
“二哥,你好好休息。”蘇清瀾替他掖緊染血的衣角,卻被他突然攥住手腕。
蘇硯之一手輕輕拂過蘇清瀾的耳畔發絲,嘴角帶著苦澀的笑意:“清瀾,你不該卷入世家之爭的!二哥好好努力,保護清瀾好不好,什麼沈家,蕭家,清瀾以後都不用顧忌,好不好.......”
“二哥,不想做清瀾的二哥了......”
“二哥,做清瀾的夫君好不好......”
蘇清瀾唿吸驟停。
眼前人眉目依舊如畫,可眼底翻湧的暗潮卻陌生得駭人。蘇清瀾囁嚅道:“二哥,可是你是我二哥啊......”
蘇硯之忽然笑了。
血漬沾在他溫潤如玉的眉眼間,竟顯出幾分驚心動魄的豔色:“我是父親在雪地裏撿來的……從來就不是你親二哥。”
蘇清瀾震驚得說不出話。
她帶著前世記憶生在這個世界,自以為看透人心,卻從未察覺——這個總在自己身邊打轉的二哥,眼底藏著怎樣熾烈的火焰。
沈少瑾要她,不過是莫名的占有欲;蕭逸塵愛她,卻放不下世家權衡。唯有這個“二哥”,明知是死局,仍義無反顧陪她衝了出來。
蘇硯之——大周開國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驚才絕豔。若他願娶權臣之女,明日就能在朝堂掀起風雲。
蘇清瀾突然笑出聲,淚珠卻成串墜落,“二哥,我這樣冰冷性子又自私狠毒的人,怎能入了二哥的眼?”
蘇清瀾不敢去看他,蘇硯之卻輕輕抹去她的眼淚。
“你有多好,你自己不知道。”
這時,巖洞外麵傳來腳步聲,蘇清瀾變了臉色,蘇硯之溫柔的麵龐也帶上了肅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