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屬下已處理妥當。"暗衛的聲音低沉如鐵,"三個老鴇都已永遠閉嘴,絕無後患。"
忽蘭公主把玩著銀鞭上的寶石,眼中閃過一絲快意。
這些日子王景翰杳無音訊,蘇清瀾又安然迴到蘇家,她心中的怒火早已按捺不住。
"大周人果然靠不住..."她冷笑一聲,突然將銀鞭狠狠抽向案幾,震得茶盞叮當作響。
"既然動不了蘇清瀾,那就讓她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遭殃。"忽蘭公主的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光芒,"生不如死的滋味...想必很是有趣。"
蘇玉娘的身體需要靜養,皮肉之傷尚可愈合,但心裏的創傷卻難以撫平。
蘇清瀾對那幕後黑手的恨意愈發深重,幾乎刻進骨血。
瀾香閣偷稅的事兒,由宇文硯清出麵,對方也未為難,這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可這事兒翻篇了,人心裏的坎兒卻過不去。
蘇清瀾端著剛燉好的銀耳粥進屋,看見阿姐正坐在窗邊繡花。
陽光斜斜地打在她身上,那手指白得跟紙似的,連點血色都看不見。
"阿姐,喝點粥。"
蘇玉娘抬頭就笑:"我自己去廚房吃就行,還麻煩你端來。"
自打出了那檔子事兒,阿姐頭兩日不吃不喝,可是後來就像是沒事人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家裏人擔心,故意掩飾自己。
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不哭不鬧,連個眉頭都不皺。
可越是這樣,蘇清瀾越覺得不安,越叫人想起繃到極致的弦——不知何時就會"錚"地一聲,斷得猝不及防。
年關將至,瀾香閣不能無人主事。
蘇清瀾隻得每日上午去鋪子裏處理賬目和生意,下午便匆匆趕迴蘇府守著蘇玉娘——她怕姐姐一時想不開,做出傻事。
翌日清晨,蘇清瀾正在庫房清點新到的香料,忽聽夥計匆忙來報:“東家,前頭客人太多,實在忙不過來了!要是小九還在就好了……”
“小九?”蘇清瀾指尖一頓,抬眸問道,“是誰?”
夥計歎氣:“原是咱們店裏的夥計,雖然家境貧寒,但是手腳勤快,人又機靈。前些日子因母親病重,辭工迴家照料去了!
蘇清瀾起初並未在意,可轉念一想——瀾香閣的月錢豐厚,小九家境貧寒,若離了這裏,哪來的銀錢給母親治?
她心頭驟然一緊,當即命雲川去尋小九。
不料帶迴的消息令人毛骨悚然:幾日前,小九家中突發大火,母子二人皆葬身火海,屍骨無存。
蘇清瀾眸色驟冷——果然有蹊蹺!
上午忙完鋪中事務,她乘馬車迴府時,忽覺車身比往日沉了幾分,碾壓出的車印子都比往日的深。
因為王景翰的事情,以前在暗處的青鸞和雲川都換做了明處,成為了蘇清瀾身邊的丫鬟和侍衛。
蘇清瀾指尖輕叩廂壁,她向雲川遞了個眼色。
雲川會意,猛然掀開車底暗格,竟拽出個蓬頭垢麵的小姑娘!
眼前人衣衫襤褸,露出的皮膚滿是煙熏火燎的痕跡,“是誰?”
那姑娘瑟縮道:“我叫小九,原來是瀾香閣......”
蘇清瀾目光冷厲,不是都燒死了麼?
審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半月前,有個蒙麵黑衣人逼小九調換瀾香閣賬冊,以她病重母親的性命相脅。
“若照做,不但給銀子治病,還保你娘痊愈……”小九哭得發抖,“不照做我和我娘都會沒命,後來他們澆油燒屋時,我扒著窗欞逃了…娘卻被房梁……壓死了!彼黹g溢出野獸般的嗚咽。
終於抓住了一絲線索,但小九此刻絕不能暴露。
正低聲商議間,蘇家小院的門突然被推開。
蘇清瀾在屋內警覺地抬頭,雲川立即按劍而出,眼下風聲鶴唳,任何動靜都需萬分謹慎。
來人是宇文硯清。
這些日子,他時常來蘇家探望,或陪蘇夫人說話解悶,或寬慰臥病在床的蘇玉娘。
“來得正好!碧K清瀾眸光微閃。
蘇家小院人多眼雜,實在不便藏匿小九,不如讓宇文硯清將她帶迴宇文府安置。
然而宇文硯清聽完來龍去脈,卻搖了搖頭:“小九並未見過那蒙麵人的真容,即便藏起來也無濟於事!
他指尖輕叩桌案,眼底閃過一絲銳利,“不如……引蛇出洞。”
屋內驟然一靜。
蘇清瀾攥緊了袖口,她恨小九的背叛,但更恨那躲在陰影裏操縱一切的毒蛇。
“小九,”她突然開口,聲音冷如霜刃,“你怕不怕?”
小九渾身一顫,幹裂的唇滲出血絲。
母親慘死、家重焚毀的畫麵在腦中翻湧,她猛地抬頭,眼中燃著滔天恨意:“我要他們——血債血償!”
夜色如墨,宇文硯清負手立於瀾香閣對麵的茶樓雅間。
他指尖輕叩窗欞,暗處立即傳來幾聲幾不可聞的衣袂摩擦聲——整條街巷的製高點,早已埋伏著宇文家最精銳的玄甲衛。
"記住,"他聲音冷如寒鐵,"哪怕一隻蒼蠅靠近蘇姑娘,都要先斬後奏。"
翌日清晨,瀾香閣的朱漆大門被"吱呀"推開。蘇清瀾一襲鵝黃羅裙走在前麵,身後跟著蹦蹦跳跳的小九。
"小九?!"正在擦櫃臺的老張驚得抹布都掉了,"你這丫頭這些天......"
"張叔想我了吧?"小九笑嘻嘻地搶過抹布,熟門熟路地開始擦拭貨架,還順手往嘴裏塞了塊蜜餞。
她刻意提高嗓門:"我娘病好啦!東家心善,準我迴來上工呢!"
接連三日,瀾香閣客流如織。
蘇清瀾每日坐在二樓雅座,指尖摩挲著青瓷茶盞,目光卻如鷹隼般掃過每個進出的麵孔。
賣絹花的婆子、討價還價的商賈、甚至來買胭脂的閨秀......竟無一人露出破綻。
直到第四日打烊時分,小九擦著汗珠嘟囔:"莫非他們怕了?怎麼還沒有動靜。"
夜色漸深,燭火在窗紙上投下搖曳的影子。
蘇清瀾靜坐案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眉間蹙起一絲不耐。
忽然,窗欞傳來極輕的"嗒"一聲響。
她依舊未迴頭,蘇家小院如今戒備森嚴,能這般如入無人之境的,除了蕭逸塵,再無旁人。
蕭逸塵斜倚在窗邊,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
他瞧見蘇清瀾緊繃的側臉,便知這幾日的守株待兔毫無收獲。
"急什麼?"他低笑一聲,信步走近,"熬鷹的道理你可懂?"指尖輕叩桌麵,"比的就是誰更沉得住氣。你穩得住,那鷹終究會低頭,可若是你先亂了方寸——"他忽然伸手,虛虛一握,"這畜生就再難馴服了。"
蘇清瀾抬眸,正對上他含笑的眼。
"等著吧,"蕭逸塵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隻要他們敢冒頭——咱們就讓他有去無迴!"